“啊啊”蓦然反应过来是自己说话造成别人误解,纪年连忙摆手解释,“我不是说现在走……嘛,不过也差不多了。”
对上那双熟悉的细长金眸,纪年平静地道,“你知道我来自异世界,受到时空法则的约束,我在这里无法待太久。而马上,我就不得不回去自己的世界了。”
飞坦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盯着纪年,眼神带上了一丝不甘怨愤和绝望,纪年将他的目光看在眼里,没有作丝毫的解释,静静等待他的反应。
飞坦微微阖眼,再睁开时,涌现出一片肆虐杀意的红光,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用力到伞尖都在微微颤抖,“我说过,如果你敢离开,我一定不放过你!!”
真是熟悉的威胁呢。纪年弯眼笑笑,临别之际,连这样的话都觉得分外怀念,她一定是脑子不正常了。
“飞坦,你为什么要对我有这样的执念了?”没等飞坦回答,纪年仿佛自言自语,“是因为我捡到了孤苦无依的你,教会你技能照顾你成长,所以,你才会把我当做亲人、当做姐姐、当做亲密的朋友?”
“其实呐,我这样做都是有原因的。对了,我顺带告诉你几件事作为补偿吧。”等等,你确定是补偿?那些事可是要火上浇油,更气死个人的啊!
“第一,当初面对裘德洛时,他们远没到逼的我失去理智使出绝技的地步,我只是不想再和你们有所牵扯,于是故意让回来的你们看到那一幕。很完美的离开的借口,不是么?”
“第二,之前库洛洛问我是什么原因会用那样的眼神看待你们。刚才气头上不愿告诉他,现在已经无所谓了。由于某些特殊的原因,我预见过你们旅团,”纪年肯定不会说是从一本漫画书上看到他们的故事,只能找个借口胡诌了,“在我的预见里,并没有我,但是你们也成长到和现在一模一样。”
她抬眸凝视着飞坦,黑色眼睛如同一汪深潭,无波无澜,“所以,不管有没有我,你都能变得和今天一样强。你其实一点也不用挂怀。”
“不一样的!”
一句话脱口而出。紧接着飞坦牢牢闭紧嘴巴,硬生生忍住想要解释的冲动。
就算她说有没有她的存在,旅团依然会成为今天这个s级强盗团伙,而他是其中的一只蜘蛛。但是……怎么可能一样!
那些悉心的关怀、体贴的教导……那是对一个残酷暴虐的强盗来说,终其一生不可忘记的温暖滋味。
他猛地抬头,定定地望着她,“我知道你不喜欢烧杀抢夺这些事,但是你捡到我、以及和旅团成员们一起生活的时候,你明明有机会改变的!”
“改变?”纪年抬手将滑落到身前的一缕黑发挽至耳后,冲着飞坦摇摇头,“我为什么要改变历史的轨迹呢。”
“承担一个人的人生这样的事,对我来说,太过沉重了,负担不起呢。”
飞坦心下一沉,金眸锐利地注视着对面纤细窈窕的黑衣少女。她明明弯起眼睛在笑,但是,他却难得从中看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自嘲和哀伤。
“你现在知道了吧。我并非你想象的那般美好,”深呼吸一口气,纪年眼里浮现一抹黯然,语气诚恳,“如之前对旅团其他人说的一样,你们以诚相待,我却自私冷漠。是我不配做你们的团员,也不配让你记挂在心。”
所以,就让她把那些过往深埋于心就好,而他遗忘都没关系。
此时,勿需说再见,因为再也不会相见。
最后深深看了他一眼,纪年弯起嘴角露出惯常的亲切笑容,冲他挥潇洒地挥手,如上次一样决然离开。
而他,望着夜色下那抹远去的纤细身影,手徒然地伸直在半空仿佛在挽留着什么,停滞了许久后,最终紧握成拳,压抑隐忍地,一点点缓缓收回。
他垂眸,浓密的睫毛遮挡住他的眼神,绘着奇异骷髅花纹的面罩遮住他的表情,但是那样一个静默的姿态,似乎在宣告着一件事。
已经,结束了。
纵使事到如今,他依然无法彻底释怀,依然不甘愤懑,但……无论他铭记于心念念不忘的温暖、还是被舍弃的愤怒仇恨……都已经在她最后的一个眼神里开始消退了。
那是带着一丝温情、歉意、感谢和怀念的目光,仿佛直直可以看进人的心底。
他终于了然,她并非说的那么固执绝情,那一眼,她似乎在告诉他,会真心实意地怀念他,铭记他。
这样就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急着赶了出来,想表达的很多,有点混乱了,掩面。明天最后一章大结局,半天出门有事,晚上发文肯定也很晚了,抱歉。在我看来,虽然看上去纪年和文中的主角暧昧很多,但实际,没有人是真正对她抱着“喜欢”这样的感情的。飞坦的是执念、西索是兴趣好玩、伊尔迷是觉得合适当女主人、金觉得纪年是个好旅伴……而纪年对飞坦,说着绝情傲娇的话,但文中共三次反复提到她怀念两人的相处,若说猎人的旅行中,她最能记得的人,绝对是飞坦无疑;对西索……从来都是避之不及的态度。对伊尔迷……倒不如说,纪年是对枯戮戮山家庭般的温暖念念不忘那正是她一直渴求的东西。至于金大叔,虽然两人一起去探险很有意思,不过四处漂泊的生活,并非她的愿望。唔,我想写的,大概就是一只“千年僵尸但实际心智十六七岁的”少女,在异世独自旅行时,认识一些人有了一些故事,之后分道扬镳,各自走自己的道路,这样。明天大结局,和伊尔迷的分别。这本木有番外~
、终章
回到天空竞技场之后的生活,平静而欢乐。小杰和奇伢从智喜那里得知了念的存在,为了学习念,两人都很拼命。
继续担当裁判赚钱维持生活的纪年把他们的努力看在眼里,每到周末休息时就带着两人胡吃海喝,到处去玩犒劳他们。搞得奇伢都不禁嘀咕,别以为这样做我就会原谅你擅自离开枯戮戮山,哼。
“是~是~没有当面和你告别是我错啦,那么,我现在正式和你们做道别好吗?”纪年揉着傲娇小鬼的一头白毛,绽颜一笑。
喧闹的夜市上,一个小小的摊位前,正在争抢着烤肉的奇伢和小杰一愣,不约而同地望向对面支着下巴笑盈盈注视着两人的纪年。
小杰缓缓地放下手里的烤串,刚才还笑嘻嘻的表情一下变得失落无比,难过地低声问,“纪年姐姐,你真的要走了吗?”
奇伢垂眸,手指在桌下紧握成拳。
“是啊,”纪年点点头,笑容中带着一丝无奈,“时空法则的约束,没办法呢。”
小杰望了眼默不作声的奇伢,对纪年急切道,“那纪年姐姐,我和奇伢去送你好不好?”
站起身来,纪年朝他们偏头一笑,“不用来送我,分别的场景我最不喜欢了。”
“那么,你们慢吃,我去结账~”摆了摆手,纪年转身朝烤肉店老板喊道,“老板结账啦~”
“来咯!”
“等等!”
与一个中年男人浑厚的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一声冷喝。
奇伢恨恨瞥了眼正疑惑地望着他的纪年和小杰,向老板招招手,指着桌子上的各类食物,咬牙切齿地吩咐道,“每样烤串再给我来一百串!!”
纪年悲愤掀桌,“混蛋再吃下去我钱不够啦!!”
和两人分别之后,纪年独自一人走在霓虹闪耀的夜市里,两旁的商贩卖力吆喝,人群摩肩擦踵,一片热闹。身后两个少年清越的声音越来越远,“奇伢,你别逼着自己吃光所有烤肉了……你难道就不撑吗?”
“啰嗦!”
“……我知道你想化悲痛为食欲,可是再这样吃下去,你会拉肚子的!”
“谁悲痛了!我才没悲痛呢!”
“……”
黑衣黑发的少女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一笑,身影很快融入逡巡往来的人流中,再也无迹可寻。
市中心有一个环境优美的公园,白日里人来热往,欢笑喧哗声十分热闹,而到了晚上,空无一人的公园就显得格外冷清安静。
“吱呀、吱呀”
沙堆前的一只秋千轻轻荡起发出规律的吱呀声,月色洒下一片清辉,落在坐在秋千上的少女身上,乌发黑衣,更是映衬的那张小巧秀美的脸苍白僵冷。
纪年低着头,迅速地在手机上按下最后几个字,定好发送时间。
“搞定了!”
合拢手机,纪年长长舒了一口气。仰头望着深蓝夜幕下的一轮满月,最后的告别呢……这样就好了吧。
她从乾坤袋里拿出贞子给的手链,原本紫色水晶上莹润的光芒几乎就要散尽,只剩最后一颗珠子上残留着一点光泽,其余的全部暗淡无光。
并不是第一次穿越了,纪年知道回去的时间就快到了。于是打开乾坤袋,再一次地检查自己该带的东西有没有带完。奇犽每次吃糖果的时候都会顺手递给她一颗,她全部保存在一个盒子里,这些年下来,居然收集了满满当当的一盒;当年在窟卢塔族,酷拉皮卡赠送给她的花环,就算已经干枯成标本,也有好好地保存着;之前找西索要的扑克牌,原本只需一张小鬼的带回去给贞子就好,谁料那变态喜笑颜开地直接塞了她一整盒;贞子要的伊尔迷的钉子也有收集了好几根,拿回去给她足够她sm好几次了。
纪年坏心地想。于是回顾一番自己在猎人世界的旅行,颇为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在心里的旅行笔记上打下分数,这一次的旅行,满分十分的话,可以打八分!
剩下的两分,是因为那点小小的遗憾和不完满吧。
窟路路山上,那与她相处融洽,和蔼可亲的一家人(??),还有伊尔迷……
路灯阴影下忽然走出一个人,容貌秀美气质冷清,黑眸直直盯着她,语气平淡道,“纪年。”
纪年一怔,回过神来抽了抽嘴角,哈哈,果然是幻觉吧,怎么可能刚想到伊尔迷,他人就出现在她面前?
直到伊尔迷近在身前,他的影子将纪年整个人笼罩在其中,她仰着头和他对视,才猛地反应过来这是真人,忍不住诧异,“伊尔迷,你怎么在这里?”下意识地看向手里握着的手机,明明还没有到她设定的短信发送时间啊。
“遇到了奇伢他们,”伊尔迷简短地回答她的疑问,然后直接了当地问道,“马上你就要走了?”
“是这样啊,真巧。”
还一直为没法当面和他告别而有些许遗憾呢……现在能弥补遗憾真好。
纪年笑笑,指了下暗淡无光的水晶项链,“是的,时间快到了,我要回自己的世界去了。”
伊尔迷漆黑的眸子滑过一丝冷意,紧接着纪年只觉得胳膊一痛,整个人就身不由己地被伊尔迷提着站了起来,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不要走。”
纪年一怔,黑眸中一闪而过一抹疑惑,“你不是早知道我必须离开吗?”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伊尔迷身上的气息和平时不太一样。
忽然胳膊上骤然传来的力道之大,痛的纪年倒抽了一口凉气,“伊尔迷?!”哇擦,差点断掉了有没有!
“不准走,”语气陈述中带着一丝命令,重复了一遍话语,伊尔迷略微放松了力气,但手还是牢牢握住她的胳膊,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你欠我的钱还没还完。”
纪年顿时失意体前屈,差点没给他跪了,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他都还惦记着她欠的债,这个人还能不能更财迷一点!!
原本还有点欣喜最后还能再一次见到他的心情瞬间低落谷底,纪年觉得有些委屈不甘。别过脸看着不远处的沙堆,那上面还伫立着白日里孩子们堆砌的沙雕房子,闷闷道,“真是抱歉呐,我没法还了。”
“我说过了,欠债可以用身体来偿还,”伊尔迷低头看着她,语气隐含一丝指责,“你要抵赖吗。”
纪年黑线,嘴角只抽,“喂喂喂,不要说那样让人误会的话啊。你说的是婚约吧,可是我从来就没有答应过啊!”
伊尔迷有条不紊地指出,“通过揍敌客家妻子测试时,你就已经是我的未婚妻了。”
“都跟你说了多少次,那个测试坑爹啊,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就被梧桐叫去说要和那个女人打一架,打完之后才告诉我这是你妻子的选拔赛,我勒个去!”纪年急切地辩解道。
伊尔迷淡淡道,“那么在猎人考试第三场的时候,你也默认了的。”
“怎么可能!”纪年不相信自己会默认,于是狐疑地盯着他,试图从他的表情发现端倪,但显然面瘫不是那么容易让人知晓他心里的想法的。纪年只得努力回想第三场考试时候的情况,唔,她记得她直接放弃,而伊尔迷很快拿到三张号牌之后就挖了个坑,把两人埋进去。
想到那个时候的事情,纪年微微一怔,狭小黑暗的地下空间里,她被伊尔迷搂在身前,她的手贴着他的胸口,掌心下传来心脏充满生机的勃勃跳动。
好像……伊尔迷似乎的确提到过回去就结婚的话,当时她完全沉浸在活人的温暖中,也许也是因为气氛太过美好舍不得破坏,于是什么都没说,假装熟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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