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南宫苍敖霍然将他拥住,“你是这样的人又如何,你会这样也是被逼如此,恨你怕你的人该回头想想,要不是他们逼你太甚,你便不是今日的你——”
“今日的我有何不好?”划过一丝利光,君湛然笑的冷冽。
“就是没什么不好。”让他倚靠着自己,两人并肩,南宫苍敖搂住他光裸的肩头,忽然说道:“我来替你擦背。”
说完就真的让君湛然转过身去,为他擦起背来。
黑色的发在背后披散,湿淋淋的贴在背脊,拨开他的发,南宫苍敖的动作很仔细,就像擦拭他的那柄遮日刀,仔细而缓慢。
细细的水声充斥在周围,君湛然慵懒的伏在池边,分明刚说了一段无人知道的往事,此刻心中却不觉得有多少沉重,鼻端飘扬着清淡的皂角气味,他吸了口气,沉声问道:“你不会介意?”
要是换了原来,他是绝不会问出这种话的,更不会用如此的语调,但今时不同往日,就如以往他也不会用如此放松的姿态躺在他人家中的浴池里。
南宫苍敖从背后圈上他的腰,“介意明珠?还是介意孩子?你我都是男人,都知道子嗣在男人眼中有多重的地位……”
“湛然是要我在意吗?”南宫苍敖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他,笑意从眼底溢出,君湛然回过头去,冷然哼笑,“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想。”
“说不介意是假的,我怎么会不介意。”腰上的手臂忽的收紧,在耳后有个声音贴近,“但现在说什么都无用,难道我还能去嫉妒一个死人?嫉妒一个能为你生儿育女的女人?”
难道苍敖的语音仿佛是从齿缝中挤出,“湛然,想想若是有个女子有了我的骨肉,你会是何种感觉,你便能明白我的心情。”
要是有个女人,有了南宫苍敖的骨肉?君湛然胸中彷佛被什么撞了一下,呼吸一滞,却轻轻笑了笑,“要是有这么个女子……”
毕竟他以前的女人也不少。
“自然没有。”南宫苍敖素来小心,他也不若别人以为的那么风流,“要是有这么个女子,你会如何?”最后忍不住问。
“也许……我会希望她从不存在吧。”伏在池岸边,君湛然淡淡的语音里有几分不可察觉的杀机,“我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碰。”
南宫苍敖在他身后吻了吻他的背脊,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第八十五章
床边帐幔垂挂,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清爽气息,仿佛连尘埃也静止下来,不再游离。
君湛然躺在床上,望着顶上的帐幔,回忆先前,他睡了一觉,似乎睡的恨沉,睡至朦胧之时,有人掀开薄被,手臂轻轻环上他的腰际。
他顿时紧绷了背脊,感觉到身后的人是谁,又放松下来,
人在迷蒙之时的反应是直接,没有想到,他已经对南宫苍敖如此放心。
记得沐浴之后就是用膳,他在塔楼里的几天都滴水未进,粒米未食,要他和其他囚徒为一口饭而争抢,实在太难,他不是做不到,而是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那么做。
南宫苍敖料到他是这样的人,却有意将他关入塔楼,就是为了难为他,当时对他的怨气多重,可想而知。
可到了现在,一切又是不同,有人好像巴不得这件事从未发生,最好君湛然将这件事忘记的干干净净,再也不要提起,于是想尽一切办法温存以待,无论是沐浴也好,穿衣也好,用膳也好,无不照顾的妥妥帖帖。
换洗的衣物不能再穿,就连摆在眼前都嫌碍眼,南宫苍敖直接便把那堆破碎的衣袍仍了,取出他的贴身衣物来让君湛然换上。
他在吃穿用度上看似不拘小节,仔细观察,便会发现无论是衣衫也好,吃食也好,无不细致考究,就像这整个鹰啸盟,很多东西并不形于外,而是精于内。
君湛然的湿发是南宫苍敖帮着擦干的,没见过这个场景的人很难想象,一双握刀的收如何做这等仆役所做之事,还做的那么仔细,耐心。
这是君湛然所部了解的南宫苍敖,在他眼中的南宫苍敖向来是意气风发的,长刀向天,朗声高笑的摸样时常会浮现在他眼前。
这样的一个男人,做起这些杂事来竟也得心应手,稍有几分不够熟稔的,不多时便也顺畅自如,仿佛从一开始学的就不是用刀,而是伺候他人如何穿衣,如何束发。
黑色的发在一双手掌中,几分潮湿被掌力慢慢烘干,南宫苍敖做这些事的时候神情愉悦而轻快,甚至还有几分新奇感,他确实从未帮人做过这等杂事。
在他做这些的时候,君湛然在用饭。
他已饿了几日,但吃起东西来依然不疾不徐,那慢条斯理的摸样令人无论如何都难以想象,他前几日曾在塔楼那般的地方忍受了许多本来不会受的苦。
饭菜似乎很合口味,南宫苍敖看着他慢条斯理的送入口中,在他知道他的身世之后,君湛然举止之间的沉着和尊严便都得到了解答,但,与其说这是血统之中与生俱来的雍容,倒不如说这份沉着和尊严出自君湛然本身。
“没有看过别人吃饭?”放下筷子,他用白瓷小碗又盛了汤,慢慢喝着,落在身上的视线自始至终没有怎么移动过。
南宫苍敖就那么看着他吃,闻言耸了耸肩,“没有看过你吃饭。”书楿囡小首橃
“我是人,也要吃饭。”君湛然不以为然的挑眉,被他说的,好似自己成了神仙,就连用饭也成了稀罕之事。
“你吃你的,我看我的,有什么妨碍?”靠在床柱,抱着手臂看他的男人微笑着,君湛然把汤喝了,用帕子抹了嘴,“你不吃?”
“看着你吃就够了,我一点都不饿。”其实也还未用膳,但经历过塔楼里的一番惊心动魄,南宫苍敖着实没有什么胃口,“光是担心你我就饱了。”
听他这么说,君湛然哼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言下,颇有些调侃之意。
但是说完,又摇了摇头,这话是说南宫苍敖,但何尝不是说予他自己,早知会有今日,当初何必招惹这样的人?如今想要断,都成了不可能的事。
见了他的神色,南宫苍敖就知道他大约在想什么,不给他多考虑的时间,上前摸了摸被弄干理顺的发,“与其后悔为什么与我纠缠,不如想象如何应付煌德,他遣来六指郎君那样的高手,想是下定了决心……”
“这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君湛然端起茶漱了漱口,“几日没有合眼,待我小睡一会儿,我们再讨论此事吧。”
“小睡可不够,你得好好上床多休息几日才是真的。”巴不得他别去顾虑煌德,南宫苍敖心中早有计较,见君湛然脸色疲惫,更不想他多虑,“到我床上休息吧,你的手下都好好的,不用担心。”
在君湛然开口之前,他就说出答案,抱起他行至床边。
帐幔之后是高床软枕,就算是君湛然这等功力高深之人,几日没有好好休息,又与南宫苍敖一番深谈,精神上也有些经受不住,看到床榻,便想要躺下,等躺下了,缓缓吐出一口气,睡意即刻袭来。
睁了睁眼,他看到床边的人,南宫苍敖俯身下,“你睡吧,我在这里替你守着,谁也不会来打搅,你可以安心。”
安心吗,剑眉挑起一个锋利的弧度,冷然之后又沉淀下来,微微阖起眼,“于我而言,也许这世上除了雾楼之外,你的鹰啸盟是最安全的地方,但能安全到几时还很难说,煌德终有一天会忍耐不住。”
“岛了那时自会有办法,眼下又何必想那么多。”为他拉起薄被,南宫苍敖轻拍他的背脊,“你先睡,我命人来收拾碗筷。”
这一睡,便不知道今夕是何夕,当君湛然醒来,脑中几乎是一片空白,随即,所有前尘往事,远远近近,恩恩怨怨,都一起涌入脑中。
睁开眼,先看到的是帐幔,视线慢慢移动,便看到南宫苍敖的脸,他正俯身 看他,衣衫还未穿戴整齐,事实上,他的衣袍从未好好穿戴整齐过,总是带着几 分潇洒不驯。
散发垂落肩头,那双犀利如刀的眸子正盯着他,眉头微蹙,“你醒了?”
“我若是还睡着,现在便回答不了你。”这话岂非多余,君湛然看的出他神情有异,不动声色的,双臂撑着身体,慢慢从床上坐起。
窗外已是日色高照,看看这天色,竟已是第二日的白天,他没想到自己会睡这么久,还能睡的这么安心,莫非是因为南宫苍敖?
君湛然坐起身,开始穿衣床畔的男人按住他的衣袍,“我有话问你。”
“什么话?你可以直说。”如南宫苍敖这样的人,应该没有什么事是他无法直接问出口的,君湛然掩了掩内衫,“肖虎可在,若他还没有被你杀了,让他按照原样,为我再找人制一把紫铜椅。”
肖虎当然还活着,南宫苍敖一瞪眼,君湛然笑了起来,他笑得出,他却不能像他这般若无其事。
“听说六指郎君有一册贯天心经,能化他人之力为己用,更能打通经脉,当时在塔楼,他手中拿着那册东西,我说的可对?”眸色深沉,鹰眸之内暗光流动,嘴角似笑非笑的,这是南宫苍敖不悦的前兆,见过几次,君湛然早已熟悉。
“你既已知道,就不必再问,看来徐紫衣的耳力不错,又或者是眼力不错。”他颔首,并不否认,也知道南宫苍敖为何发难。
“还说什么不错!”南宫苍敖猛一皱眉,“你可知道你放过了什么机会?纪南天功力超群,他的心法对你更是弥足珍贵,可令你重新站起,你却这样放过!你到底在想什么?!”
查案无数,约人无数,他却独独看不懂他的心思,南宫苍敖咬着牙,压着嗓音,他不想破坏两人如今还算和谐的关系。
君湛然目光一转,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反问,“假若我告诉你,纪南天不光是煌德的人,更知道皇室秘辛,他给我心法秘笈,为的就是让我与煌德一拼高下,你会这么看?”
“纪南天知道?!”南宫苍敖猛一抬眼,“这么说来他的身份也不简单。”
“这么一个身份不简单的人,你要我如他所授意,学习他的心法秘笈?”君湛然摇头,悠然冷笑,“谁知道秘笈内容是否属实,学成之后又会不会冒出什么别的事,让我受制于一个身份不明的任务,没那么容易,我不会自寻弱点,授人以柄。”
“那你就甘心一辈子困于轮椅之上?!”质问在空气中如雷霆炸开。
就此事上,南宫苍敖的看法显然与他不同,“无论如何先拿了那册心法,对你又能有什么损失?你太傲,又太谨慎,更对自己太狠,竟连一丝余地也不留!”
第八十六章
近到身前,南宫苍敖狠狠皱着眉,他已克制自己的情绪,君湛然看的出来,也不动怒,“我给自己留了余地,便是给他留下人可乘之机。”
眸色流转,一阵诡谲暗光,望向虚掩的窗口,“那册心法只要一沾手就难以脱身,我这幅摸样已到了今日,难道就不能再忍几十年?”
他收回眼,“还是说,你介意我是个残废?”
黑眸深沉,直直看向南宫苍敖,一字一句,问的缓慢。
南宫苍敖展眉,与他对视,看出他的质疑,也缓缓回答,“我自己介意。”
君湛然眸色一厉,在他有所反应之前南宫苍敖却又接着说道:“我自己介意你的双腿是否能行走自如,我不想看你再陷险境,为这最大的弱点身陷危难,你自己想想,要是你双腿灵便,还有谁能对你不利,凭你的翻云手和所擅毒理、暗器,江湖还有多少人是你敌手?”
君湛然朝他看去,不紧不慢的说,“你就算一个。”
“这种时候你倒是会开玩笑。”拿他没有办法,南宫苍敖来回踱了几步,这才停下。
若他能站起来,江湖叱咤,整个武林都可以在他脚下,设想那般情景,他不禁恨他对自己无情。
“我知道你关心我,但我有我的打算,一时之利虽然诗人,但从长远看,未必对我有利。”已大约穿好衣物,君湛然撑着床沿,南宫苍敖上前将他抱到桌旁的椅上。
他整了整衣物,“煌德若是知道我能痊愈,定会暴跳如雷,眼下已是将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要我冒险再去挑衅他,你不觉得有点得不偿失吗?”
若是双腿痊愈,却因此丧命,那还有什么好处可言?
“你还怕煌德?”南宫苍敖不以为然,为他顺了顺披散在肩上的头发,“我看你是担心煌德拿你周围的人开刀,若你能站起,他定会县剪除你身边的羽翼……”
说到这里,他语声一顿,君湛然抬起头,“这其中包括整个雾楼,包括肖虎,包括骆迁,也包括——”
“我。”为他说完,南宫苍敖抬起他的脸,“你非要这么绕着弯的告诉我你担心我?”
“是不是不这样做,你就说不出口?”手指在他脸上摩挲了几下,南宫苍敖俯身,由几分调笑。
君湛然按住他的手,“要算自作多情,你属第一,无人敢称第二。”
虽然这么说,却也没有再加反驳,捏着南宫苍敖手腕,手指缓缓动了动,轻蹭着他宽厚的手掌,视线移动到窗前,忽然掠过一阵暗光,“是不是我不说,你就打算让外头的人就这么看下去?着出戏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