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之声最终偃旗息鼓。
除了这两位之外,札木合算是众望所归,老阿斯兰对兀达忠心耿耿,一齐死去,札木合继承他的位置让人无话可说。勃律在雅尔丹出外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倒向她一边。支持雅尔丹获得最后的胜利,自然也得到了一个亲王的位置。而黄金家族的林牙,在燕京大乱之际,率五万兵马,死死地挡住了征北军的进攻,为雅尔丹从容地收拾掉叛贼立下汗马功劳,他又是黄金家族的老臣,自然也是无人异议。
五位议政亲王的设立,使雅尔丹一手将蒙元的大权尽数掌握在了手中。五位议政亲王,无一不是她的人。虽然名义上这些亲王有议政的权力,也有否决皇帝命令的权力,但他们谁会这样做呢?
这场大乱之中,另一个获利极多的便是首辅阿齐思,郭尔郭思部在燕京之乱之中犹豫不决,左右摇摆,战后,雅尔丹遣人给郭儿郭思部族长葛洛送去了一壶酒,翌rì。葛洛暴毙,阿齐思成为了郭儿郭思部新一任族长,而郭洛的几个儿子则被送进了大帐兵部队之中担任将领,算是对葛洛识趣的一份回馈。
散去早朝,回到后宫的雅尔丹,换上一身便装,坐到大案之后。双肘支着桌面,两根食指轻轻地揉揉着太阳穴,这些rì子,外人看她云淡风轻。若无其事,实则上每时每刻,她无不处在高度的紧张之中,军队的整编接近完成,朝堂上权力的重新构建也已经正式展开,一切都按着她的设计在走,虽然架构还是以前的架构,但权力却都牢安地掌握到了自己的手中,接下来,就是要慢慢地一步步将还没有整编的部落军纳入到整个蒙元的大体系之中来,蒙元,将不再允许有人私自拥有军队。
军队只能属于国家!这便是雅尔丹的想法。大越皇室为什么数百年来稳定如斯,即便到了现在这个地步,皇室还是稳如泰山,便是因为在大越之中,朝臣个人拥有军队是难以想象的,虽然这些年来,中枢衰弱,给了一些人机会,但最强大的军队仍然掌握在朝廷手中,像云昭这样的特例,实在是百年难得一遇。
想到云昭,雅尔丹抬起头,看向对面的墙壁,外人想象着皇宫之中,皇帝的居所必然是金壁辉煌,美仑美焕,实则上这间房子中,简朴至极,以前的兀达如是,现在的雅尔丹仍是如此。光秃秃的墙壁之上,没有名家墨宝,只是挂着一副副巨大的地图。雅尔丹入主之里之后,也只是简单地做了一个改变,那就是在她正对面的墙壁上,挂上了许多的同心结。
那一个个形态各异的同心结被用一根细细的红线连接着,悬挂在墙壁之上,正中间,是当初云昭曾经用来绑过雅尔丹的那种打法,而四周,却是雅尔丹在钻研透同心结的编法之后,自己摸索出来的,他们的复杂程度已经远超最初的那一只。
每当心中烦闷苦恼之时,雅尔丹都会编同心结,然后将他们积存下来,数年过去,这些同心结竟然满满地悬了一墙。
“云昭,我们终究还是免不了要对垒沙场!”雅尔丹轻轻地道:“为了我的族人的生存,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想来你也如此。”
雅尔丹心中黯然。与云昭接触了这么多次,以一个女人敏锐的直觉,他能感受到云昭对她不是没有感觉,但是时也势也,两人命中注定终是要互为对手,拼出胜负。
通过云昭在江南的动作,雅尔丹已经明白了云昭的野心,而云昭想要马踏中原,第一步便是要征服蒙元,两人之间只能有一个胜出,不是她灭掉云昭,便是云昭踏平蒙族。
“陛下,义王与阿其思大人求见!”门口,一名亲卫躬身道。
雅尔丹收回思绪,轻轻地抚了抚胸口,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请二位大人进来!”
早朝刚刚散去,雅尔丹却又将秘密通知两人进宫,自然是有很多不能在朝堂之上公开分说得东西要商量,这也代表着两人被雅尔丹视为可以依赖的心腹股肱,阿齐思自不必说,她是跟随雅尔丹最早的那一批人,而韩仲则是因为投靠蒙远之后,在一系列的危机之中所表现出来的忠诚和长远的战略目标而受到雅尔丹的倚重。
这两人个,阿齐思擅长内政,而韩仲则更有战略眼光,召两人进来,自然与当下的时局有关。
“陛下!”两人躬身行礼。
“坐吧!”雅尔丹指了指面前的两把椅子,“林牙的告急文书又送来了,他已经无法挡住征北军的进攻,数场大战,看似平分秋sè,云昭没有占着什么便宜,但实则上,林牙的战略空间已经被压缩得几乎无法动弹了,林牙需要援兵!”
“林牙能挡住云昭这么长时间,已经是难能可贵,他带的可不是大帐兵!”阿齐思叹息道:“可是陛下,如今京城之中,军队整编才刚刚完成,形成战力还需要时间,其次,连接的战火使我们的粮草供应出现了危机,失去卢宁对我们的打击几乎是不可弥补的,眼下,从关外卢城,安庆调集的粮草还没有入库,没有粮草,这兵如何发,这仗如何打?”
“不仅如此!”韩仲摇头道:“勃律亲王等人率军来京,延放,交州,合州,泰州等地空虚,征北军在秦翼梁蒲等地驻有他们的主力战部第四营,如果他们能在这个时间抽出兵力,这些地方也极其危险,所以,勃律亲王必须要马上回去。”
“脱里的大帐兵也镇守京城,扎儿赤兀惕部损失惨重,需要休养生息,也就是说,我们几无兵可派?”雅尔丹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要不,我带象府兵去一趟?”韩仲突然道。
雅尔丹看着韩仲,突地笑了起来,“义王有话不妨直说,不必转弯抹角。”
韩仲低头,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雅尔丹当真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与聪明人说话,果然十分轻松,闻弦歌而知雅意,她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
阿齐思却没有反应过来,看着两人,茫然不知所措。
“属下的三千象山府兵,臣下已上书请陛下整编,不知陛下是否准备将他们编进大帐兵?”韩仲笑道。
“不,我听札木合说了,你这三千象山府兵极其jīng锐,不输于大帐兵分毫,我想将他编进皇宫侍卫,仍由韩江来率领,直属于术赤,义王殿下看这样安排可好?”
“属下没有意见!”韩仲道。“全由陛下安排!”
阿齐思有些震惊地看着韩仲,他完全没有想到韩仲会将他最后的一点本钱全都交给雅尔丹,看着两人意味深长的笑容,他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
“陛下,臣属下的郭儿郭思部亦可随时整编,只不过陛下也知道,他们的战斗力却差了一些,难以担当大任啊!”阿齐思道。
“阿齐思大人既然说了,那从明天开始,郭尔郭斯部就开始整编吧,选出jīng良士兵加入大帐兵,其余的,暂时编入皇城禁军吧!”雅尔丹点点头。
“其实皇城之中,还是有军队可派的!”韩仲道:“而且数量还不少,只是看陛下是否放心了!”
“没有什么不放心的!”雅尔丹冷冷地道:“原本我以为,他会主动提出整编的,但我等到今天,也没有见到他主动地提起这件事情!看来,只能由我来做些事情了。”
“这是一个机会!”韩仲点点头。
两人说到这里,阿齐思已是完全明白他们说得是谁了!
“陛下,滋事体大,当三思而后行!”
第五百八十章: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首辅大人在担心些什么?”雅尔丹看着阿齐思;不以为意地问道。
“陛下;司马仁所部虽然有所损失;但至今仍然保持站超过四万人的兵力;这四万人聚集在燕京城;一个处理不当;容易滋生大事啊!此时;陛下将他们派往前线;如果司马仁心怀不满;如何是好?”
雅尔丹冷笑:”司马仁是谁?”
阿齐思瞠目结舌;不知雅尔丹所言何意。
“司马仁是忠王;我大元议政五王之一;值此大元生存危亡之际;他的部队为什么不能上前线为国征战?君不见林牙亲王至今仍在前线苦苦支撑么?身在高位;就得担当起这个位置要负的责任。”
韩仲微笑道:”陛下说的不错;勃律亲王此次回去;身上担子亦是极重;我大元现在几乎太平之土;任何一个地方都要打仗;霍城危急;而云昭现在所采用的战术;必须步骑配合才能打破僵局;亦只有忠王的兵马出动方能解此危局。”
“话是如此说;但司马仁;小人也!”阿齐思苦着脸;”此人反复无常;实难信任;我是怕他上了前线;不但济不了事;还坏事呀!”
“首辅大人尽管放心!”韩仲道:”如果让此人去交州抑或是合州;还真担保不齐此人与江南勾结;但派他到霍城;前有云昭征北军;后有我大元燕京铁骑;他除了拼死作战;挣得一线生机;还能有其它出路么?”
雅尔丹笑道:”首辅大人不要忘了;司马仁虽然反复无常;但他与云昭;与征北军可是生死大仇;云昭出身鹰嘴岩;鹰嘴岩沈风死在司马瑞手中;身首异处。征北军卢城营与司马家族更是誓不两立;卢城营两万士卒当初被司马仁抛弃;尽数战死在冯口;卢城营四大将领当场战死两人;孟姚与丁仇捡了一条命回去;即便司马仁想投降征北军;云昭答应吗?孟姚与丁仇答应吗?我想司马仁也明白这个道理吧!”
“如果他赖在燕京城不走怎么办?”阿齐思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国法无情!”雅尔丹站了起来;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在燕京城中;现在的他能翻起浪花来么?三天之内;让司马仁率所部增援霍城;十天之后;勃律率兵回返;镇守交州;合州。”
“传令札木合;脱里!加速整编各部落军;一个月后;大军出燕京;进击剑关;逼云昭撤军!”
“遵命!”阿齐思与韩仲站了起来;躬身领命。
走到地图之前;雅尔丹凝目注视着大元的疆界;周边黑sè的粗线代表着眼下的征北军势力;大元竟然被隐隐包围在其中。大元想向外扩张;第一步就必须得击破征北军。
雅尔丹长叹了一口气;谈何容易啊!
“陛下!”韩仲走了过来;”我们还要注意一个地方。”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一个小黑点上。
“玉门关!”
看着雅尔丹;”眼下我军说起来在数量上占据着优势;但真正能派上用场的一时之间却没有多少;而从现在征北军所控制的区域有两条可地直通关外;一是玉门关;二是巴颜喀拉山谷。”
“巴颜喀拉山谷暂时不去说他;那里地势险峻;与我们并不益处;我们占据安庆之后;控制了石堡;夺得了这条山谷的控制权;征北军反而要担心我们穿过这条山谷袭击他们。但玉门关就不一样了;这是联结燕京与大漠的生死线;现在主要的粮食产区安庆也是通过这里向燕京输送粮食;如果云昭在这里动手;一旦玉门关失守;燕京危矣!”
雅尔丹眉头一紧;显然;她没有想到这个问题;”玉门关险峻之极;我们在那里有五千军队驻守;而征北军的主力战营现在都在霍城一线;玉门关应当无碍吧?”
“我只是提出这样一种可能;请陛下下旨让玉门关守将提高戒备;一定要小心。玉门关万万丢不得;一旦玉门关出事;我们便只有桠子口一个通道;但那里的地势陛下也清楚;兵马勉强可以通过;但大量的粮食辎重可就成问题了;更关键的是;桠子口没有玉门关好守啊!”韩仲道。
“义王说得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云昭用兵;向来出其不意。术赤!”
“陛下!”书房门口;术赤向前跨出了一步。
“马上飞马传令玉门关;一定要加强戒备。”
“是;陛下!”
转过头来;雅尔丹看着韩仲;”义王;玉门关守将是蒙将;不擅守城;义王可有合适人手?”
“让小儿韩海去吧!”韩仲思虑片刻。
“阿齐思;马上草拟一道圣旨;命令韩海为玉门关守将;玉门关原守将及以下将兵;皆听韩海指挥;但凡有yīn奉阳违;不听号令者;杀无赦!”
“是;陛下!”
“义王;刚刚你说到巴颜喀拉山山谷?”雅尔丹眼珠转动;看着地图上那一片高地。
“陛下想从这里出一支兵马?”韩仲问道。
“不错;当初云昭夺取益州的第一步;就是从这里潜伏过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们从巴颜喀拉山谷进军;如果能出其不意一举拿下凤凰山要塞;出得山口;那可就直捣云昭的老巢了;榆林以及西部五县;甚至直击益州城;威胁兴灵也未可知;哪怕他们在益州之内全军覆灭;但至少也能让云昭不得不抽调兵力回益州去迎击。”雅尔丹兴奋地道。
“陛下高见;但此役关键便在于凤凰山要塞能否夺取?”
“征北军正在大举进攻我们;恐怕做梦也想不到我们还能抽出一支兵马冒险穿越巴颜喀拉山;成功也好;失败也罢;总之是一次机会不是吗?”
阿齐思与韩仲退出了雅尔丹的书房;其实今天召两人来的意思就是一个;司马仁手中的四五万军队必须要拿下;或者推上战场去自然消耗;或者接受整编;但司马仁显然没有韩仲那样自觉;没有看清楚雅尔丹上台之后;一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