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悠竹喷他一脸:“楷范个氮氢混合体!爷的福气怎么可能和他同享?难嘛倒还马马虎虎……”
宫九同样拿眼角鄙视王怜花和龙小云这两只:“兄弟情深是这么用的么?那你娘一定不乐意给你添兄弟。”
龙小云顿了顿,眨了眨眼睛不再说。王怜花则眯起眼,却只问:“蛋清混合体是什么意思?”
唐悠竹从鼻子里头哼出来一声:“蠢材蠢材,连那人体之五谷轮回排放之所排出的浊气都不懂!”
王怜花大奇,他素是个天文地理正兵诡道无所不学无所不精的,虽在毒蛊上头于唐悠竹逊色一筹,但琴棋书画诗酒茶哪样不将他鄙视到海沟里头去?还以为这家伙也就毒蛊一术值得他费心琢磨呢,不想这家伙还能从别处说出他闹不明白的玩意儿?
虽然那玩意上不得大雅之堂,但千面公子必要时连粪水都能面不改色喝一回,如何拘泥于一个屁?少不得细细讨教了。
那边唐悠竹拿他那点儿数理化知识对着王怜花就是一阵忽悠,这边蓝蝎子也从李寻欢处知道了这两个是什么人——更知道王怜花和龙小云都不曾传说有兄弟了,侧耳听了一会儿氮气氢气的十分听不懂之后,忽然笑了起来,大大方方当着众人的面,就伸出一只手、揽着宫九的脖子亲上去,亲完还仔仔细细对着他的鼻孔看了好一会:“还好。”转头斜睨唐悠竹:“我可没吐——你呢?你可能享我家阿九这样的福?或者……”眼睛在唐悠竹身上仔仔细细转两回,嘟起红唇:“想不想也来享享福?”
唐悠竹正在和王怜花大侃屁引发爆炸的可能、放屁时在粪门放点燃的小树枝回烧出蓝色光的现象,忽闻蓝蝎子这么一激,可怜兮兮地看向雨化田,雨化田挑着眉梢捂鼻子。
得,什么话都不用说了,我家酥酥的洁癖天下无敌,奇葩九再找十七八个小姑娘也比不上的。
很懂得换个角度看问题的大五圣教汉子一脸正经地鄙视奇葩九他那口子:“你这小姑娘可真是不讲卫生,这样可不好,很不好。”然后十分学术性地忽悠起鼻涕中含有的灰尘、细菌,不及时排除是多么多么有碍身体健康来。
蓝蝎子哪里懂得什么叫细菌?她虽然是玩毒的高手,也多少懂得些从腐尸中提取细菌病毒的简陋法子,可哪里有系统性细菌战那么高端?
立马就给侃晕头了。
、118·刮目相看
好在还有个宫九;简简单单一句:“长舌絮语!你是不是更年期了?”
就把唐悠竹噎个半死。
雨化田叹了口气;率先往外头走;龙小云十分机灵;立刻就前头儿引路,边走还边给雨化田介绍周遭的各种人事物,哪怕是街边卖的炊饼,都能给他说出好些话来:哪家的饼外脆内软,哪家的饼满口留香。
总之又是个呱噪孩子。但这小子不刻薄毒舌时也挺会说话的,形容生动神情有趣,花满楼听得饶有兴致,王怜花更买了两个炊饼吃。
雨化田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制止龙小云的叽叽喳喳。
其他人也赶忙儿跟了上去;但谁也没想起来林仙儿。
连宫九;特意和林仙儿一起来兴云庄的宫九,仿佛也忘了这个女人不只本身美丽,还能带他去取出好几样极难得的珍品一般,一边儿和唐悠竹斗嘴,一边儿只记得拉上一只蓝蝎子。
林仙儿脸上时青时白,然后又忽然笑了起来,并用一种十分好看的姿势,上马掉头,竟是往另一个方向跑了。
蓝蝎子居然也没追上去,宫九看她,她只淡淡一笑:“林仙儿也不过如此。我不急。”既然只是一只什么时候碾死都可以的小虫子……虽然蓝蝎子对宫九的家庭还没什么太深切的认同感,但对于一个能和宫九一起满地打滚的兄弟,她还是愿意舍出一点时间的。
杀林仙儿什么时候不行?
看林诗音却显然不是什么时候都行的,特别是在还有一个李寻欢同行的时候。
唐悠竹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趴在雨化田膝头,喝着小酒,听着龙小云巧言讨好,到底意难平。
那边宫九还不肯放过他,直接伸出臭脚丫子就是一踹:“喂!看看这里哪儿有好东西?”
唐悠竹懒洋洋撩起眼皮鄙视他一眼:“当着两代主人家呢!你能表现得别这么不要脸一点吗?”
龙小云连忙笑道:“寒舍简陋,若难得有什么是太公舅公诸位长辈们看得上的,只管取去便是——小子只恐寒舍无一丝一物能入长辈们眼中呢!”
宫九本不是个会被谗言媚语讨好的人,奈何龙小云站的位置好,先是帮他赞助了牛皮糖一块牛皮糖,现在又向着他和牛皮糖对着干,一时心情大好,抬手就在龙小云肩膀上拍了两下,拍得龙小云只呲牙,脸上却笑得越发得体了。
唐悠竹叹了口气,问李寻欢:“这小子这般巧言令色,你也不管管?”
李寻欢微笑:“我这外甥虽诸多顽劣,这句话却是说得极好的。我当日一时气急,毁了这孩子根基,这两年万般追悔莫及。万幸得长辈们手泽,方才让他的身子养过来——只冲这一点,漫说是此处有的,便是没有,也当寻来。”
唐悠竹笑而不语,果然小李探花虽然光风霁月,但一个会以自身放浪形骸来欺哄未婚妻悔婚的家伙,果然也不是真的正直到没有手段的——只不过偶尔使出一次的手段,带来的后果并不美妙。可到了必要的时候,也是能轻轻巧巧就挖个坑儿等人跳。
可王怜花又哪里是那种会随便就给人坑了的?他毫不客气地挑了挑眉:“我那手记可不是用来惠泽于他的——或者你觉得这小子当得起我托付于你的那‘天资高、心术好’要求?”
李寻欢苦笑,却道:“从来没有天生心术不好的孩子,不过小孩子不知轻重,只是不曾有人严厉纠正过他罢了。日后我自然会看着他的。”
王怜花冷笑:“怎么看?要是不好了,你是把他杀了还是废了?”
李寻欢踟蹰,龙小云却道:“若是表舅能帮我把爹爹找回来,能让他和妈妈不再彼此误会,我从此以后再不杀人害人。”
王怜花轻掀薄唇,挑着眼角还要说什么,唐悠竹懒懒打了个呵欠:“行啦!就算小李子看不住他,你能拿他没法子?之前教你的那问心蛊呢?”
问心蛊是唐悠竹结合引魂蛊术驭虫奇术和修行之法弄出来的新玩意,没什么太特别的用处,只有点儿像HP的赤胆忠心咒,违约的话会被“问心”,即一遍遍挖出心中最恐惧最在意的事情噩梦显现,严重的时候一晃神都可能看到最恐惧的事情——有时候,施加在精神上的惩罚比肉体的更具有威慑力,长期下去再坚定的人都会被弄疯的,而且在还不严重时,初有违约的言行甚至念头,心中就会一阵阵心悸恍惚,也是个很好的提醒警戒之物。
唐悠竹待王怜花虽是使唤坑徒弟的时候居多,但也确实记着那天茫茫大海之中,得他一渔网捞起的情。虽修行之法尚不曾传授,毒蛊之术却不曾吝啬,也没白担了这师徒名分。
问心蛊是他这两天才教与王怜花的,王怜花还不得空儿去试,闻言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龙小云,看得人家小孩子一身鸡皮疙瘩十分可怜,他还非得点明了:“那蛊我可也才学,正好拿他试一试手,不错、不错!”
龙小云一后背的白毛汗,然而这小子万般不好,却难得坚忍:他当日初遇李寻欢之时,飞扬跋扈出手狠毒,却也只是个见过别人死伤流血、自己却还不知道真正疼痛滋味的孩子,都能够在被废除武功之后,迅速收拾心思,帮着他爹谋算李寻欢,又同时还能在他妈妈面前装出一副即使难过也很快又振作起来的模样儿。
如今独自支撑门户两年余,性子唯有更加坚韧的,况且又有李寻欢在一边——说来也奇怪,龙小云虽然才一见面就在这人手上吃了大亏,但在后来,哪怕是他辣手谋算李寻欢的时候,他也总是相信,不拘如何,这人只要活着,他就不会被别人伤害。
所以听说王怜花要拿他试药,龙小云不是不怕,却还能稳稳站着,甚至原先有些伛偻的腰背,都挺得很直。
直得让对传说中一家子忘恩负义的龙家十分看不上的蓝蝎子,都有点儿改观了。
蓝蝎子那是苦水里头泡大的,不够心狠手辣的根本活不到她这么大,她也从来不觉得心狠手辣有什么错——
这本来就是个杀掉枕边人也能面不改色的狠人。她原先看不上龙家,不过是一来龙啸云做了、还恨人给他建的牌坊不够高端大气,得了恩惠、还嫌恩情太重背负不起,便索性要把人杀掉、来让自己没有心理负担——
这见鬼的逻辑!蓝蝎子不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男人了,她的情人里头也有受了她极大好处、却嫌弃她太强大给他的好处太多、转过头来要杀死她的,还不只一个,当然那样的人最终都只成了她蝎尾之下的亡魂,可这种男人吧,蓝蝎子听说一个都能恶心三天!
#老娘强倒错了?对你好也错了?泥煤的有本事努力变得比老娘强、尽力对老娘更加好啊!#
而二来嘛,林诗音那样的性子,或许才是女人——特别是那种官家小姐良家女儿——常见的性子,幼年与表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后来表哥放荡不堪又不愿履行婚约时,选的龙啸云也是李寻欢这个家长认可了的。就是后来发现李寻欢的放荡乃是别有苦衷故意做戏,龙啸云虽深情却不像他当初表露的那般义薄云天……种种真相揭露之时,她最多是怨着念着李寻欢,时冷时热待夫婿罢了,既没有休夫的勇气,也没有伙同丈夫把那胆敢把她当傻子耍、当物品让的混蛋表哥打得满脸桃花开的决绝。
蓝蝎子对于这样的林诗音,说不上十分鄙视,也绝对敬而远之的。
连带的,对龙小云这个不知好歹的蠢小子,自然也没啥好脸色。
心狠手辣不算错,可不知好歹就不是个东西了。
尤其是一个自身手段没多少、不过是仗着李寻欢的不忍便不分好歹作起来的家伙。
但十分意外的,这家伙居然会在王怜花刁难李寻欢时,站了出来表态;还有胆子在王怜花摆明要拿他试蛊的时候,挺直了脊梁站着。
端的让人刮目相看。
唐悠竹拄着下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把李寻欢定住了。
那边王怜花下手也毫不迟疑,好不容易养出来的四只问心蛊,一口气往龙小云身上试了三只,但十分可惜的是:“怎么没反应?”
唐悠竹懒洋洋打个呵欠:“他又没有想要毁约,能有啥反应?”
王怜花十分失望,眼珠子一转又打起坏主意来,花满楼眼睛看不到都知道他在想什么,扶额叹息,但张了张嘴又没说话。
宫九不耐烦了:“这话题也扯得太远了吧?”再踹唐悠竹一脚:“快把这里有的好东西都找出来!”
唐悠竹这一次毫不犹豫地给他踹回去:“这儿能有什么好东西?”
宫九掰着手指头算:“一棵成了型的人参,据说不只一千年了;一株泛了紫的九叶灵芝,据说掰断一小片流出来的都是玉白的灵液……”
唐悠竹鄙视他:“才多少天不见?瞧你这眼皮子浅的!”在地图上搜寻一会儿,人参灵芝倒都有,可惜还比不上雨化田那风月宝鉴里头长着的。
宫九倒是不嫌弃:“你看不上正好。”手一翻收起来,阿蓝现在看着还好,其实幼年身子骨亏损得厉害,这些年又不十分保养,一时间又还不好双修,这些药材正好能给阿蓝弄些药丸药膳调养身子。
、119·卤水点豆腐,糖糖遇酥酥
唐悠竹又打了个呵欠;终于想起来问一声:“你真看好这小姑娘啦?可别最后又和沙曼似的……”
宫九真恨不得一脚把他踹成个牛肉丸子:“你能不提沙曼吗?”错把鱼目当珍珠什么的;简直是九公子英明神武人生中的一大污点!这牛皮糖为什么就不能配合点儿把这事给忘了?哪怕非要记得;记在心里不好吗?非得挂在嘴边?即使非得挂在嘴边也可以另找个时间提啊!非得当着阿蓝的面一提再提算怎么回事!
阿蓝是大度不计较;可这不计较的郁闷别人不知道,被雨化田催着娶妻纳妾生儿子催了那么多年的臭牛皮糖能不知道吗?
果然牛皮糖什么的,最讨厌了!
蓝蝎子倒是落落大方的做了自我介绍——一般来说,蓝蝎子本该只是绰号,而且还是一个未必会被本人接受的绰号,例如当年云梦仙子作为一代女魔头,自然不可能只有“仙子”这一个称呼,可什么妖魔蛇蝎的;谁让喊到她面上?有的也都死光了。
可蓝蝎子不一样。
她长在关外大漠之上;自幼饱受磨难;马匪们,哪怕是在和她做着男人和女人最亲密的一种接触时,也不会有人喊她的名字。只有为马匪们做饭缝衣的一个老女人——那个又老又丑的,除了最没用的马匪之外谁也不会去找她的一个老女人,曾经是对那种行为恐惧不已的小女孩极其羡慕的对象——直到她因为那极其缺水的一年被活活渴死之前,她一直喊她“阿蓝”。
据说只是因为她皮肤白皙,穿蓝衣服时特别好看。
几乎称不上有什么意义的名字,却是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