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将马延看出了袁尚心思,便笑着恭维道:“大公子被袁方大败,还折了条胳膊,四公子却不费吹灰之力拿下鄃县,主公那里,一定会对四公子刮目相看。”
袁尚听着受用,笑而不语,虽是得意,却未太过表露。
正当这时,斥候飞奔而来,大叫道:“禀公子,前方十里发现四千敌军列阵,似欲阻挡我军攻城。”
四千敌军?
袁尚一奇,急问:“鄃县不是只有七百守军么,怎突然冒出四千兵马来?”
“禀公子,据刺探,这是叛贼袁方昨天率四千兵马,刚刚赶来。”斥候道。
袁方身形微微一震,眼眸中闪过异色,似乎是对于袁方亲自率军出现,感到有些意外。
他原本以为,鄃县势难坚守,袁方定会不战而弃,退守故渎壁垒,却未想袁方非但来救,而且还要在旷野上阻击他。
“敌军只有四千,袁方这小贼还亲自来,公子,这正是我们一战击杀袁方的大好时机啊。”马延兴奋的叫道。
袁尚精神顿时一振,便想若他真能击杀袁方,那便是平定叛乱,夺还青州的首功,声名与威望盖过袁谭,就将是板上钉钉之事。
这一战,收获非同小可。
兴奋之下,袁尚却又冷静道:“袁方这小子素会诡诈,不可轻敌,他军中可有骑兵存在吗?”
袁尚显然比袁谭要沉稳得多,只怕袁方虽带劣势兵马来,但军中却暗藏陷阵营这样的精锐之师,自己会重蹈袁谭的覆辙。
“回公子,敌军中未发现战马,全部都是步卒。”
没有战马,也就意味着没有陷阵营。
袁尚这才放心,豪然自信大作,当即挥枪一喝:“全军随我杀过去,击杀袁方这个叛贼,为我夺取平叛首功!”
号令传下,一万冀州军士气激荡,皆挟着立功之心,汹汹的向东杀去。
午后,两支军队在城西十里相遇,相隔里许列阵。
乌云压顶,天地肃杀。
血色的战旗之下,袁方手提碎颅棍,巍然驻立。
左右,四千青州步军肃然列阵,前军处,则是鞠义的三百先登死士。
为了迷惑敌军,这三百先登死士皆将大盾放于地上,硬弩藏于身后,伪装成了普通的步卒。
“主公,以三百弩手做前军,会不会有些冒险了。”身边徐盛担忧道。
徐盛虽有将才,但毕竟还缺乏历练,只在琅邪做过山贼的他,何曾见识过沙场真正的残酷。
袁方却鹰目如冰,淡淡道:“兵不在多而在精,袁尚不是公孙瓒,三百先登死士足够了。”
徐盛眼见袁方这般自信,不好再多问,只暗暗握紧了刀柄,心怀紧张的望向敌人。
对面处,袁尚跃马横枪,傲立于阵中,远望着青州军不足四千人的阵形,脸上的自信之色更浓。
“果然没有骑兵,就凭四千步军也想挡我,袁方,我就多谢你成就我袁尚的威名了。”
藐视的言语过后,袁尚厉喝一声:“马校尉何在?”
“末将在!”马延应声出列。
手中银枪向着青州军一指,袁尚傲然道:“我命你率一千突骑出击,给我撕破敌阵,我随后率大军掩杀,给我一举绞杀袁方逆贼!”
“诺。”马延得令而去,直抵前军。
呜呜呜~~
肃杀的号角声吹响,冀州军阵中,一万兵马杀声大作,震天动地。
令旗摇动,马延率领一千突骑,轰然杀出。
一千铁骑随着“咚咚”的战鼓声,迅速的在阵前组成了锋矢阵形,巨大的军阵,踏着碎乱的马蹄,向着青州军急速推进。
马蹄扬起的尘土,霎时间布满半空,随着战鼓连续有力的擂动声,马延骑兵军团的速度已经完全起来,大地被一种巨大的轰鸣所震撼。
这般摧枯拉朽的气势,竟有几分幽州铁蹄的模样,足以令任何对手胆寒。
眼见敌骑发动冲击,四千青州军将士们,皆微微有些变色。
在没有骑兵掩护之下,纯步兵面对敌骑冲击,仿佛天生会产生恐惧,哪怕是久经沙场的精锐也不例外。
身边的徐盛,生平头次目睹铁骑冲击的震撼场面,心跳也急速加快,袁方甚至能听到他的胸膛在砰砰的作响。
袁方却沉静如水,没有一丝畏惧,目光缓缓的移向本军阵前,落在了鞠义的身上,落在了那三百先登死士的身上。
这是他从袁绍手中夺下的秘密武器,这一战,袁方就要靠这秘密武器来克敌制胜。
“鞠义,拿出你的真本事来吧,不要枉费我对你的信任,让我见识见识传说中的先登死士,究竟有几分能耐!”
第一百三十二章再败袁家高贵子
阵前,鞠义脸色铁青,目光如刃,死死的盯着对面乌压压而来的敌骑。
环扫四周,肃列于自己周围的,只有三百先登死士。
曾经八百之众的先登营,如今只余下不到半数,而今天,袁方给他的任务,则是以三百先登,击破汹汹而来的敌军突骑。
鞠义没有一丝惧意,此刻的他,只想用一场胜利,来证明自己的实力。
唯有证明实力,他才能在新主的阵营中,赢得一席之地。
脚下的大地在颤动,迎面处,马延统帅的冀州铁骑,已经在飞速逼近。
时机已到。
鞠义浓眉骤凝,扬枪厉喝一声:“先登死士,结阵!”
三百隐藏的先登死士,轰然而动,抢出大阵,将地面上所伏的大盾举高,顷刻间就结成了一道铜墙铁壁的盾阵,横于阵前。
三百久经沙场,只忠于鞠义的先登结成方阵,前排竖起整齐式一,齐人多高的木质盾牌,后排处,二石弩、三石弩、四石弩分层次而列。
寒光流转的箭矢,如死神的獠牙,死死的盯住冲涌而来的敌骑。
转眼间,冀州军一千突骑已逼近两百步,铁蹄掀起漫天的狂尘,脚下的大地仿佛都要被震裂。
四千青州军步军,望着敌骑这般惊人之势,都暗暗捏了把汗,咬牙苦撑着意志,半步不退。
而徐盛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紧握战刀的手。已是浸出了一层粘乎乎的汗。
他知道,若是先登死士顶不住敌骑冲击,顷刻间己方步军就要以血肉之躯,硬扛敌骑的冲击,那将是一场残酷的死战,他们几乎没有顶住的希望。
而在随后,袁尚的主力步兵军团就会随后发动掩,以兵力上的优势,全面的摧垮他们。
纵使勇如徐盛,此时也心中悄生寒意。
但当他不自禁的看向袁方时。却看到袁方沉静如水。从容不迫,年轻的脸上甚至还浮现些许微笑。
“主公他年纪轻轻,竟然能沉稳如斯,当真是不可思议……”
袁方那份超然的自信。深深的震撼了徐盛。令他紧张不安的心境。转眼间就平静许多。
剑眉一凝,傲对敌人。
大不了,就是一场血战。拼他个鱼死网破!
徐盛已做好了决死一战的准备,袁方那暗中紧绷的心弦,却随着敌人的逼近,悄然松了下来,他的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意。
因为,他的目光中,看到了鞠义的沉稳如山。
阵前的鞠义,目光如刃,心中暗暗计算着弩箭的攻击距离,他必须要在最合适的距离,给敌人最致命的打击。
几个呼吸之后,敌骑已进入一百五十步的距离。
就是此时!
鞠义大枪一扬,厉喝道:“四石弩,给我射!”
破空声骤起,首波四石之力的弩箭,如飞蝗一般离弦而出,扑向迎面而至的敌人。
先登死士精湛的射术,在这一瞬间得到了完美的表现,箭去如风,眨眼间,冲在最前面,毫无防备的一批敌骑,纷纷应声栽倒于地。
气势汹汹的冀州铁骑,立时受挫,面对突如其来的箭雨,无不吃了一惊。
马延手舞大枪,急挡开数箭,险险的避过致命的箭袭,猛抬头间,才发现了袁方军阵,竟是在临战一刻发生了变化。
阵前处,一面“鞠”字大旗高高的立起,那层层叠叠的盾阵,那精确无误的弩箭,种种迹象表明,这突然出现的敌人,竟是鞠义和他的先登死士。
先登死士,是先登死士!
马延震惊无比,万没有想到,袁方竟会在这样一场关键的战役中,动用鞠义这个新降之将!
鞠义的威名,先登死士的厉害,马延焉能不知,这支精锐的出现,足以震动他斗志。
只是,眼下突骑速度已是达到顶点,若在这冲锋的路上半途而退,袁方主力趁势掩杀,他们整个冀州军团就会被一举冲垮。
退,就是大败!
马延举目扫了几眼,见先登死士的数量,不过两三百人,便是抱着侥幸的心理,硬着头皮喝斥他的骑兵不许惊慌,继续埋头狂冲。
冀州军想欺先登人少,一举击破先登阵。
阵中的鞠义,嘴角却钩起狰狞的冷笑,厉喝一声:“第二轮,三石弩箭,放!”
嗖嗖嗖!
箭矢如风,如一道密网,铺天盖地的向着敌骑扑去,无情的将敌人射倒于地。
鲜血在飞溅,战马在嘶鸣,中箭者的惨叫声冲天而起,越来越多的敌骑被射得人仰马翻,倒地的人马,使得骑兵军团的冲击速度受阻放缓。
而敌人的志意,也在这密集的箭弩打击之下,正在飞速的消退。
一百步,第三波二石弩发射……
八十步,第四波三石弩射出……
六十步,第五波四石弩射出……
五轮的箭矢过后,一千冀州突骑已被翻四百余骑,损失惨重,余众斗志已接近崩溃,连头都不敢抬,只能惊恐的伏在马背上,任由战马盲目的前冲。
见得此状,青州军将士们无不士气振奋,斗志得到了极大的激励。
徐盛也惊喜万分,不自禁的叫道:“没想到,先登死士竟这般厉害,这射都神了。”
袁方也精神大悦,冷笑道:“先登死士可是天下最精锐的弩兵,公孙瓒的白马义从都不是对手,更何况是袁绍的骑兵。”
寻常的弓弩手,面对骑兵冲击,最多也就能发起五波次的箭射反击,然后就将进入短兵相接的战斗。
然而,鞠义的先登死士。却竟能发起八次的攻击!
三百先登弩手,胆色如铁,丝毫没有被迫近的敌骑攻势所影响,竟如无视敌人存在一般,有条不紊形如机械一般,娴熟的完成一轮接一轮的射击。
八轮弩箭射尽,冀州军崩溃。
人仰马翻,鲜血四溅,过半的死伤,足以摧毁任何一支军队的斗志。
崩溃的冀州骑兵。止步于先登死士之前。幸存者们惊慌落魄,纷纷掉头鼠窜。
对面处,袁尚看着这惊人的一幕,整个人已是惊得目瞪口呆。
“先登死士?袁方这厮。竟然能让鞠义为他卖命。这……”袁尚一脸的惊诧错愕。所有的自信都被己军的败溃所击碎。
而青州军阵中,袁方的嘴角,已扬起狞的冷笑。
时机已到。更有何疑,袁方碎颅棍一扬,厉声大喝:“敌军锐气已挫,全军出击,给我杀——”
惊雷般的怒啸声中,袁方纵马舞棍,如狂风般杀出阵来。
“杀——”
震天的咆哮声如雷忽起,四千蓄势已久的青州军将士们,追随着袁方破阵而出,如潮水一般尾随着败溃之敌,向着冀州军发动了全面的冲击。
速度刚刚放下,还来不及掉转马头的敌骑,顷刻间就被青州军扎成刺猬,碾成碎片。
失去了速度的骑兵,形如活鞍子一般,焉是数倍步兵的对手。
袁方纵棍当先杀入敌丛,碎颅棍四面八方的荡出,棍影过处,将一颗颗的脑袋敲烂,将一具具的血肉之躯摧为粉碎。
“撤退!全军撤退!”乱军中,马延惊慌的大叫,手忙脚乱的拨转马头,想要逃离这惨烈的辗杀。
就在他尚不及转身时,袁方已拖着浑铁棍,如狂风一般撞了过来。
一声雷鸣般的暴啸,青筋爆涨的猿臂挥出,碎颅棍挟着重如泰山的巨力,呼啸而至。
铁棍未至,那哧哧的破风之声,已震得马延心惊胆战。
来不及逃跑,马延只能侧身竖刀相扛,双臂尽起全身之力,妄图挡下袁方这超强的一击。
吭~~
金属狂鸣声,凄厉的惨叫声中,马延连人带刀被从马上震飞出去,人尚未落地,一股鲜血已从口中狂喷而出。
经久沙场的马延,一招之内,便被袁方震落。
重重摔落于地,马延惊痛难当,万万没有料到,曾经那个废物的袁家私生子,武道竟然强到这般地步。
就在惊恐的马延,刚想挣扎着爬起来时,袁方已纵马从他身边抹过。
猿臂自上而下扫荡而过,九十二斤的浑铁大棍,如车轮般向着马延的脑袋扫荡而去。
咔嚓嚓!
一声清脆爽快裂击声中,马延硕大的脑袋,已如西瓜一般被敲碎,鲜血和脑浆四溅而出。
两招毙敌,袁方杀意狂燃,威势逼人。
失去主将的冀州骑兵,更是斗志瓦解,丢盔弃甲,惊叫着倒溃而逃。
袁方挥斥着大军,尾随在败兵之后,如巨浪一般,撞入了惊慌失措的冀州军大阵中。
军心已乱,士气已失,冀州军纵有万人,又焉能有所作为。
前军五千人的方阵,只稍作抵抗,便是纷纷败溃,被士气如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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