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方则有气无力的问道:“华先生,我这脉相你诊得如何?”
华佗再叹一口气,拱手道:“将军这脉相时断时续,时弱时强,实在是老朽生平气未见,恕老朽无能,将军恐怕已是毒性攻心,无药可救了。”
“什么!”
甘梅大吃一惊,玉容惊变,她是万没有想到,袁方竟病重到这般地步,连神医华佗都束手无策。
吕玲绮却是哈哈大笑,指着华佗道:“什么时断时续,时有时无,我还以为是什么神医,原来竟是个……”
她可是知道袁方无病,而华佗竟诊出袁方无药可救的结果,吕玲绮当然觉得好笑,当场就要说华佗是庸医。
袁方生恐她穿帮,急是以目光一瞪,吕玲绮猛然会意,滑到边的“庸医”二字,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却仍憋着一脸的笑。
华佗面露几分惭色,起身拱手道:“老朽行医多载,还从未曾有医不好的病,却不想对将军的病,竟然束手无策,实在是对不住了。”
“生死由命,华先生不必自责,如果华先生愿意,不妨留在我军府之中。”
袁方却知华佗乃名符其实的神医,如此人才。若能收为己用,倒也不失为一件利事。
华佗却正色道:“老朽曾立过重誓,决不出仕为官,只愿云游四方,悬壶济世,将军的好意,恐老朽难以接受,还请将军恕罪。”
好一个云游四方,悬壶济世!
华佗的这份医者仁心,袁方是着实的钦佩。遂也不强行挽留。并下令给华佗重赏百金。
华佗却坚持不受,拎起他的药箱,又如仙人隐士一般,飘然而去。
送走华佗。袁方将目光转向甘梅。叹道:“甘小姐。我这病你也看到了,你留在此间无益,还是赶快回去吧。”
甘梅凝望着袁方。玉容上写着几分伤感,贝齿轻轻咬着朱唇,沉吟不许。
沉默片刻,她毅然道:“我不回去,你都病成了这样,身边怎能没个人照顾,我要留在这里照顾你。”
袁方心头一震,不禁吃了一惊。
他原以为,甘梅是为了她甘家,才会关心自己的病情,如今他既“无药可救”,甘梅就理应赶回甘家,跟其父寻思着另谋出路。
却不想,她竟要留下来,来照顾自己这个“病重”之人。
袁方既是意外,又是一阵的感动,一时间,竟是无法拒绝她的好意思。
一旁的吕玲绮,眼见着袁方竟是默认甘梅留下,不由微微扁嘴,面露几分不悦。
……
湖陆西北三十里,曹军大营。
准确的说,就在一天前,这座大营还属于袁方,曹操只是在袁方弃营南撤兵后,才将此营顺势占据。
大营中,曹操正视察着这座新占的敌营,程昱紧随于后,眼睛却始终盯着脚下。
这时,曹洪飞奔而至,一脸的喜色。
翻身下马,曹洪直奔曹操跟前,拱手兴奋道:“孟德,袁方那小贼果然病重,就快要病死了!”
曹操眼前一亮,脸上却依旧存有疑色。
曹洪便道:“适才我在营外巡逻,碰上了一个叫作华佗的医者,我盘问得知,他是从南面而来,正好为小贼看过病,我就问那小贼病情如何,那华佗便称小贼已毒气攻心,命不久矣。”
曹操精神又是一振,却又冷静道:“单凭一医者之词,还不足为信。”
这时,一直沉默的程昱,却道:“华佗乃当世神医,他的话可信度应该很高,况且,经过连日的观察,昱已确信,袁方必已是病重难治,否则,他军中焉能出现军士大规模逃亡的迹象。”
敌卒大规模逃亡!
“仲德何出此言?”曹操疑道。
程昱指着脚下,自信笑道:“昱并非是凭空得出这推判,而是从这营中的军灶数量得出结论。”
军灶数量?
曹操和其余众人,都望向了脚下袁方军留下的土灶,一时茫然不解。
程昱便捋须短须,缓缓道:“从巨野以来,我军共夺取了数座敌军留下的营寨,每到一寨我都将营中留下的军灶细数一遍,我就发现这军灶的数量是越来越多,而且,越往后增得越厉害,故此我才有此推断。”
众人这才恍惚,大多数人,却又存有疑色。
“程先生啊,袁方小贼的士卒若是大规模逃亡,那他军灶就该减少才对,怎么可能反而增加呢,这应该是小贼增兵了才对,你是不是判断反了啊?”典韦扯着嗓门质疑。
程昱笑而不语,目光望向曹操。
曹操脸上的狐疑已尽消,取而代之的,则是几分会心的笑意。
他捋着短须,冷笑道:“按照常理,士卒逃亡当然要减灶,但这个袁方诡诈多端,深通兵法,他生恐被我们看出自家军士逃亡,所以才故意增加军灶,以营造出暗中增兵的假象,好叫我们不敢追击。仲德,你是这个意思吧。”
程昱一笑,拱手道:“主公英明,昱正是此意。”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曹洪眼中冒火,兴奋道:“孟德,既然如此,那就更证明那小贼病重,军心已快要崩溃,咱们还大举进攻,还等什么呢!”
“袁方啊袁方,饶是你诡诈多端,你却万万没想到,你这一招增灶之计,是故作聪明,反让我看清了你的虚实!”
曹操冷笑着,脸上的疑心已尽散,丝丝阴冷的杀意,弥漫而起。
第二百二十一章反攻!反攻!
日近黄昏,残阳西斜。
中军,内帐。
袁方躺在榻上,依旧是气虚力弱,一副病殃殃的样子。
甘梅则守候在旁边,随时为他端茶倒水,照顾得甚是体贴细致。
袁方望着眼前这如玉的佳人,竟觉甘梅的身上,似乎散发着一种无形的气质,这种气质,让他的心很容易安静下来。
“甘小姐,其实你大可不必留下来照顾我,你们甘家即使别谋出路,我袁方也不会怪罪你们。”袁方叹息道。
甘梅停下了心碌,望了袁方一眼,轻声道:“我留下照顾将军,不关甘家的事,我只是为了自己报恩。”
报恩?
“当日我甘家被刘备威胁,我被迫要嫁与刘备那阉人,倘真如此,我这辈子只怕也就毁了。那天的我,正在绝望中,将军你却突然出现,阻止了我的悲剧,将军这般大恩,甘梅无以为报,也只能略尽些绵薄之力,算是稍稍报恩吧。”
甘梅言语诚挚,道出来了她留下来的真正原因。
袁方心中一阵的温暖,暗想原来这甘梅,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女子,亏她能有这份心思。
袁方忽然又想到,无论是糜环、还是眼前的甘梅,甚至是尚未谋面的孙尚香,都应该是天下少有的奇女子。
却不想,历史上这些女子,都不幸的嫁给了刘备这个薄情寡义的小人,一个个都没有好下场。
如今。袁方娶了糜环,截下了甘梅,仿佛也是冥冥之中,上天要让他袁方解救这些奇女子,好让她们不为刘备所害。
正自感慨间,诸葛亮匆匆而入,小脸上尽是兴奋之色。
他径直来到袁方跟前,附耳低语道:“师父,我们的斥候细作发回情,十里外的曹营开始有异动。似乎有将大举进攻的迹象。”
终于等到了!
装了许久的重伤。从巨野一路退往湖陆,用郭嘉增灶之计,连弃数寨,费尽了心机。就是为了诱使曹操上当主动进攻。
现在。疑心极重的曹操。终于是被骗过了。
袁方兴奋如火,腾的坐病榻上一跃而起,喝道:“传令诸将。速往大帐来集合!”
前一秒钟,他还气虚奄奄,后一秒钟,却奇迹般的变得活蹦乱跳,这天差地别的突变,霎时间把甘梅惊得目瞪口呆。
“你……你怎么……”甘梅惊疑难当,竟是不知何言。
袁方便歉然道:“其实我根本没中箭伤,先前装病,只是为了迷惑曹操,诱他放心发兵来攻。我没想到你会来,却害你白白担心一场,真是对不住了。”
甘梅茫然愣怔,半晌后才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蓦然间,玉容绽放出无尽的喜色,她激动之下,竟猛扑向袁方的怀里,玉臂揽向他的脖了,惊喜的叫道:“你竟然没事,真是太好了,太了好啊~~”
诸葛亮着这般场面,小脸不由一红,挠着后脑壳,嘻嘻傻笑。
袁方也没想到,甘梅会这般激动,玉人在怀,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他的双手想放下来时,甘梅却蓦的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实在是有失体统。
她赶紧从袁方怀中抽身,胜雪的脸畔,已是晕色如霞,低眉含羞,颇为窘促。
“将军没事就好,将军既有军机要事,我就不打扰了。”低低说着,甘梅便匆匆的告辞离去。
望着那如玉的身姿远去,袁方一时间有些失神。
这时,诸葛亮却凑上近前,嘿嘿笑道:“师父啊,我发现这个甘小姐,似乎也喜欢师父你呢,什么时候我又要添一位师娘呢?”
砰!
袁方一巴掌已拍在了他后脑勺上,瞪着他道:“你小小年纪,懂个屁的喜欢,还不快去给我召集众将。”
“不喜欢就不喜欢么,打人做什么,都快给你打傻了我……”诸葛亮捂着后脑勺,嘀嘀咕咕而去。
入夜之前,袁方召集众将,把曹军中计,将要大举进攻的情报,告知了众将。
沉寂许久,诸将们都憋着一肚子的火,就等着这一刻,用不着袁方鼓舞人心,诸将的士气,立时就爆涨到了极点。
袁方遂传下军令,命诸军各自暗作准备,待今晚大战一场。
……
不觉,已是夜深。
夜色中,袁方斜拖方天画戟,坐胯着赤兔神驹,双目微合,驻立于营门之前。
那一人一骑,如若一座青铜雕像,巍然耸立,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双目虽合,但一双耳朵,却在微微的颤动。
锻骨级别的武道,拥有着极强的感知能力,他在敏锐的倾听着营外的变化,哪怕是细微到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风从北来,沙沙作响,风中,袁方隐隐听到了一丝异动。
脚下的大地,隐约在微微的颤抖,尽管非常的微弱,但凭着他锻骨的武道,他却感觉到了不同。
双目一睁,袁方开启了远望瞳,借着头顶明月之光,向大营外探视而去。
视野中,一团团黑色的影子,正如鬼魅一般,向着大营这边移动。
曹操,来了。
袁方嘴角斜扬,微微掠起一丝冷笑。
夜色外的那一头,曹操正统率着四万大军,悄无声息的向着袁营方向摸来。
诸般的细索,已经让曹操确定,袁方为毒箭所伤,重病难治,麾下兵马已军心崩溃,士卒严重逃亡。
机会就在眼前,曹操岂能放过,所以,今晚他当机立断,尽起全部的兵马,要一举灭掉袁方。
远远望去,灯火闪烁的袁营,已在眼前。
相距四百余步,曹操下令大军停止了前进。
袁方军心溃散,群龙无首,只要大军一冲,就可以轻易的击溃敌人吧。
然后,就可以率军长驱直入,杀入徐州,将青徐二州夺下。
拥有了青徐兖三州,再加上半个豫州,那时,整个中原都将是曹家的天下。
神思从畅想中收回,曹操的嘴角扬起一抹狰狞的冷笑。
手中倚天宝剑缓缓拔出,曹操猛然一喝:“全军进攻,辗平敌营!”
呜呜呜~~
出击的号角声吹响,黑夜之中,犹如那厉鬼的号泣,撕碎了夜的沉寂。
左翼处,夏侯渊、李典二将,率领一万步骑大军,轰然杀出。
右翼处,乐进和于禁二将,率一万大军,向着袁营杀去。
中央正面方向,宗亲将领曹洪,率领一万五千主力,向着袁营大门冲杀而去。
沿营一线,喊杀之声震天动地,夜色之中,数不清的曹军,向袁营发起了全面的进攻。
中路方向,曹操策马狂奔,率领着曹家最精锐的大军,狂潮般辗上。
曹洪的思绪,不觉回到了月余之前。
那时的他,以五千精锐之师,却败给了袁方区区五百骑兵,而且还输得极为难看。
这耻辱,曹洪永远不会忘记。
望着自家滚滚如潮的大军,望着越来越近的敌营,曹洪那傲然的脸上,不禁浮现一抹冷笑。
“袁方小贼,那一败之耻,我曹洪今天就让你拿命来偿还!”
数路兵马,汹汹杀至。
只是,复仇心切的曹洪,却万没有想到,夜色的敌营中,袁方正以同样的冷笑,注视着他蜂拥而近的大军。
如潮而至的敌人,已冲破了黑暗,火光照射下,袁方不用远望瞳,也已经能清楚的看清敌人的身影。
没营里许的战线上,近四万曹军,正如决堤的潮水般,铺天盖地的卷涌而来。
几个呼吸后,三路的曹军,已是冲至了五十步内。
时机,就在眼前!
袁方鹰目陡然一睁,厉喝一声:“先登弩士,给我狠狠射杀敌寇!”
战鼓声,冲天而起,斥候飞奔而去,沿路大叫,将袁方的军令,一层层的传将下去。
营墙一线,早已就位的千名先登弩手,纷纷端起一张张的硬弩,在战鼓声达到最高亢的一刻,齐齐的扣动了机括。
嗖嗖嗖!
几乎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