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十三 真言表真心
腊月二十七，宰年鸡赶大集。
这天一大早柳芙就被沈氏从温暖的被窝里拉拽起来，先是让她泡了个热水澡。说二十六洗了“福禄寿”，二十七还得洗“旧疾”。
泡完澡，柳芙原本白皙的脸蛋儿变得绯红如霞，再被一身柳色柔绿的锦绣裙衫衬托着，愈发显得娇艳欲滴，像颗饱满的水蜜桃似的。
沈氏看在眼里，甜在心里，忍不住道我这花儿一般的乖女儿，将来也不知会嫁到哪家去便宜哪个小子了呢。”
“娘”柳芙听沈氏又提及婚嫁之事，俏脸愈发绯红你又不是不女儿的打算，等明年从皇家书院完成学业，女儿一定会拿一枚自行婚配的玉牌给娘。到时候，女儿想嫁给谁都行，谁也干涉不了。”
“娘你早有打算，娘也不催你，反正你翻了年也才十五岁，多留你几年，娘还能多享享福呢。”沈氏今日也特意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衣裳，泥枣金的锦裙上绣着五柳穿杨的图案，喜庆中偏又不失雅致。加上一头青丝绾就的云髻上别了两对飞鹤吐珠的金钗，整个人看起来也精神了不少。
“娘，你翻出压箱底儿的衣裳来让咱们穿了，今日要出门去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柳芙赶紧转了话头子，拉着沈氏上下仔细打量完了，笑意浓浓地撒娇道。
沈氏女儿不喜她多说“婚嫁之事”，也随着点了点头，挽住她你这记性，书本上的倒是一字不落，这年节习俗却独独忘了。‘腊月二十七，宰年鸡赶大集’，今日咱们得去天泉镇上的集市，多买些年节之物。”
“女儿当然记得。”柳芙笑眯眯的仍由沈氏将拉出了屋子，顺带炫耀起来腊月二十七，宰年鸡赶大集。是说这天除了要宰杀自家的家禽，还要赶集购年货。鞭炮、春联、香烛、烧纸、还有女孩子的头花饰物等等。。。。。。没说吧”
“没说，这样聪明的脑袋，就算计母亲放心，今日咱们先去一趟锦鸿记，拿了分红的银子就给你买衣裳首饰。”沈氏伸手拍拍柳芙，一脸的宠溺你明年十五，也是要及竿的大姑娘了。老穿这些素的衣裳可不行，为娘好好给你挑些颜色鲜亮的给你打扮打扮。”
柳芙倒是没注意母亲又把话题给绕了，只想着正月十五那天还得入宫赴宴，便道娘，今年的元宵夜宴女儿也接了帖子，入宫的行头今日也一并购置了吧。”
“也对也对。”沈氏也想起了这茬儿这次不同以往，听你文爷爷说若得了魁首要被皇上赐婚的。你好好做那花灯，有不明白的来找娘就行。至于穿。。。。。。”眨眨眼，沈氏笑容里饱含了几分深意娘早就为你备好了，这次去锦鸿记就是取货的。正好你也看看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女儿大了，身子的尺寸也见月的长，得看看合不合身。”
沈氏说起打扮的女儿，脸上神采飞扬，愈发显得年轻了不少，看在柳芙眼里，只觉得这样的母亲才是真正的幸福的，不免也迎合道那一切就交给娘了。这次若是出不了彩，女儿嫁不出去，那可就不是我的缘故，而是娘的缘故了。”
一边和柳芙相携而去，沈氏一边念叨道从你十岁受邀参加宫中夜宴开始，娘就劝你穿的引人注目些。娘就觉得奇（提供下载…）怪了，你在书院的时候从不谦让，在拈花会上也总是高调地去保持五年都摘桂。一牵扯到宫里头，你偏要藏拙呢？”
“娘，我不能把所有的好事儿都占全了，总得给其他们留点菜吃吧。”柳芙只轻飘飘地搪塞了，挽紧了沈氏又道但翻年我便十五了，也该考量一下嫁人之事。所以，这次的机会我是不会拱手相让了。还请娘多多费心替女儿置办行头。既要出色显眼，但又不可太过花俏。娘您在这方面可是个行家里手，女儿的未来可全交给您了。”说着，还撒娇似的拽了拽沈氏的衣袖。
“乖女儿，你就放心吧。”沈氏一脸“我懂”的表情，母女俩相视一笑，这便齐齐来到了文府门口，准备上马车。
“，，请上撵。”守在门口的刘妈妈一见沈氏母女就赶紧神色恭敬的迎了上去今日奴婢也得赶集，置办些厨房里过年用的肉菜鱼蛋。有暖儿真儿相伴，奴婢就不陪了。”
“刘妈妈，你忙你的事儿就行。”沈氏笑意温和，只点了点头。
暖儿和真儿也双双立在门口候着，暖儿一脸兴奋，真儿虽然也一脸向往的样子，却含蓄许多。
柳芙朝暖儿和真儿笑着招招手，这才先扶了沈氏上撵，回头对两个婢子眨眨眼，笑道今日可是赶大集，你们俩想买就开口，过了可就要又等上一年了”
暖儿使劲儿点头，还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真儿我就说大方吧，咱们等会儿好好挑。”
被暖儿这么一打趣儿，柳芙捂了捂腰间的荷包就你这妮子会狮子大开口，还好今儿我带了足够的银子，就怕你们花不完呢”
这一调笑，连带着沈氏也“呵呵”地笑出了声，一文府门口笑语嫣然，仿佛那春天已经降临此处，让人感觉不到一丝儿的寒冷。
而一直话极少的真儿也随着笑了起来，看向沈氏和柳芙的时候眼中有些感激，更有几分暖意流动。
“咦。。。。。。”
大家正说笑着，暖儿突然发出惊疑的喊声那是。。。。。。”
“了？”沈氏笑着望向了正撩开车帘子往外打量的暖儿。
暖儿回过头来，脸色有些不好，和刚刚一副兴奋的模样完全是两个人奴婢。。。。。。看到一个人。。。。。。像是。。。。。。”
柳芙正捧着暖手炉赖在母亲身边，见暖儿大惊小怪的样子，赶紧问道人？像是谁？”
暖儿神色有些紧张地看了看沈氏，这才朝柳芙打了个眼色，忙埋头道没，或许是奴婢眼花认人了，别介意。”
看懂了暖儿眼神里的深意，柳芙虽然心里有疑问，但却选择了帮忙打岔对了对了，等会儿咱们第一站先去锦鸿记，第二站再到集市采买年节需要的。暖儿，真儿，你们先想好了要，可别挑花了眼像去年一样有用的都没买到就把这银子花光了。”
说着，柳芙从腰间的荷包里取了两张银票出来塞给两人。
“哇，五十两呢”暖儿赶紧调整了脸色，拉着真儿扬了扬手中的银票真是大方，奴婢们拜谢了。”
“人家真儿可不是奴婢。”柳芙伸手轻轻打了打了搞怪的暖儿，“别拉了别人下水。”
“。”真儿听得柳芙这样说，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沈氏倒是看着真儿，察觉到了她似乎有心事，忙笑着鼓励道真儿，你有话就说。这两年来，咱们都将你看做一家人。即是家人，有话且直说，不用顾虑太多。”
柳芙也冲真儿点头笑笑，鼓励的意味不言而喻。
真儿看着身边的暖儿，再看向一脸柔和笑意的沈氏还有柳芙，不知的，眼眶就湿润起来，语气也十分认真这两年来，得照拂，真儿打心底里感激不尽。从来，都没把真儿当做下人，只以礼相待，多般照顾。如今。。。。。。真儿是真心想要成为的人，所以想请和接受我的卖身契。”
说完这句话，真儿已经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高举过头，双膝跪在车内的绒毯上真儿愿为奴为婢，报答知遇之恩。”
看到真儿这一举动，无论是和她情如的暖儿还是沈氏都吃了一惊。唯有柳芙，脸上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恬然微笑真儿，你不必如此。无论你是奴婢也好，自由身的也好，只要你的心是向着我和娘的就行了。卖身契你还是收吧，我不会接受的。”
听得柳芙此言，真儿抬起头来，泪水不听使唤地扑簌而落，真儿本是个孤儿，从小在书院长大，周围的人不是王孙就是千金。他们何曾正眼看过我一眼只有，不但收了我为侍读，还待我一如家人般。的恩德，真儿就算卖身为奴一辈子都无法报答。更何况。。。。。。”
抽泣着，真儿深吸了口气，这才继续道离了，真儿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罢了。不如死心塌地地跟在和身边，真儿，一定不会薄待了真儿半分。这一生，也算是有了托付了。”
看着真儿言辞恳切，表情真诚的样子，柳芙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也罢，这契书我先收着。但并不表示你从此就是奴婢身份了。我只想给你一些，让你好好的考虑你的将来，一个月之后再给我说你的决定。到时候，无论你是想保有自由之身还是执意为奴，我都不会再拦你，一切以你的意愿为尊。”
“多谢，多谢。”真儿见柳芙松了口，赶紧将契书放到了她的手中，破涕为笑起来。
“好了好了，快擦擦脸，免得等会儿上街丢我的脸。”暖儿眼圈儿也红彤彤的，显然是被真儿和柳芙两人所感，只嚷嚷着打破了车内有些沉重的气氛。
章九十四 紫香绫罗缎
因得今日是年前最后一次赶集，无论是采买年货的，还是打发空闲乱逛的都挤在了天泉镇的中心大街上，远远看去简直人山人海。
店家和小贩的叫卖声，客人们讨价还价的喊声，夹杂着时不时的一两句“恭喜发财”“恭贺新春”。。。。。。如此情形让人完全看不出，其实战争已经离得大周皇朝很近了。
翻身上马，带上遮面的斗笠，柳冠杰从锦鸿记出来，心知这的总店离得文府不过三四条街巷的距离，抬眼，目光透过阵阵夹杂着飞雪的寒风望向文府所在的方向，有些迟疑，却不自觉地扯了马缰，奔驰而去。
在文府巷口的位置，柳冠杰便勒马停住了。
青灰的高墙隔断了视线，柳冠杰只一动不动地骑在马上，好像这样便能离得沈氏母女更近似的。
。。。。。。
还好锦鸿记离得中心大街不算近，来往也皆是有头有脸的豪客，所以除了店门前停了长长一溜马车外，并不显得十分吵嚷和拥挤。
文府马车按照顺序停在了巷口，需要沈氏和柳芙步行到店堂。
搀扶着母亲下了撵子，柳芙将真儿递上的暖手炉塞到沈氏的手中娘，这好长一段距离呢，冷的很，别吹着了风。”
“你也是。”沈氏伸手帮柳芙将昭君套拉起来遮住头，这才接过了暖炉捧在胸口抵挡这外间的寒冷。
来到店堂，门口负责迎来送往的小厮见是沈氏母女，赶忙笑着迎了上前沈，柳，这边请。”
对于沈氏，店里的伙计都十分熟悉，只当她是丧父寡居的，所以称呼上都直接用了她的本姓。
小厮将沈氏母女带到了贵宾室，乃小小的单独一间，四周挂了竹帘，算是和大厅间隔开来。因为锦鸿记售卖俱是高价的衣裳和首饰，所以在特别贵重物品交货时为了保障客人的安全，便会启用这样的单独的隔间。
“陈掌柜的？您亲自在这儿”沈氏见屋里的接待的人竟是陈妙生，不由得惊讶异常。
陈妙生看了一眼沈氏身边形状乖巧的柳芙，这才笑着拱手行了礼见过沈，柳。今日可是腊月二十七，店里太忙，在下可不能再当甩手掌柜了。正好看到，在下本就要奉上这一年的红利，所以就直接了。”
“有劳陈掌柜了。”沈氏点点头，语气十分客气。
“这是一年里所交绣品售卖后得到的利润抽成，您点点。”说着，陈妙生从桌前推上来一个木匣子。
沈氏有些高兴，伸手接打开一看，顿时笑意变作了讶异会这么少从前一年下来至少有上千两银子的抽成，可这。。。。。。”
陈妙生见沈氏脸色不好，赶忙解释道请听在下解释。这一年，北疆不断传来坏消息，眼看战事将起，许多本店的熟客都没有再续订生辰年节的绣品。也从这一年所收到的活计量上可以看得出，至少去了三四成。乱世存金，客人们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再花大把的银子去置办绣品，所以咱们也减了价在出售。而且，是与本店合作了好几年的，绣品上的手工费可曾少过一分半点？一边是客人减少，一边本店并未克扣的工钱，这结果嘛自然是不言而喻的。所以今年结账，能给这二百两银子的红利已是本店极限了。还请能够体谅。”
沈氏并不是见钱眼开的人，她之所以会在乎这银子多寡，完全是觉得这体现了的价值高低。所以当陈妙生一脸恳切地详细解释之后，她并未有太大的反应，只点了点头虽然遗憾，但我陈掌柜的话。虽然只有二百两，但也是店里的一份心意，我就收下吧。”
柳芙在一边听着，这还是她第一次知晓锦鸿记的窘况，不由看向陈妙生，脸上带了几分疑惑。
陈妙生却只对她笑笑，这才又从桌下提起来一个一吃多宽的大箱子这是订的衣裳，请过目验货吧。”
“芙儿，你打开看吧。”看到这承装衣裳的箱子，沈氏才真正的激动起来，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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