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眼睛很痛,怎么好像睁不开的样子!
宝宝努力的想要睁眼看清面前的人,可视野除了模糊一片还是模糊一片,晕倒前,他似乎还看到两人身后走上前了一个人影,穿着通身的红衣服,妖艳的鲜红,红得像血。
“阁主怒罪,老身与人过招向来全力以赴,刚才差点收不住手。”
“不妨,下一批尸体会在今晚子时运送出来,你清点一下,及早安排好运送的人马。”
无忧阁阁主面无表情的对看尸人说着话,眼睛却是紧盯着晕倒在地的‘汐木’,汐木沉着脸走到若宣近前,伸出纤细的手指抬起宝宝歪到一边的脸,轻轻一拨弄便将宝宝脸上的整张面具撕了下来。
“阁主打算如何处置这两人?”
“我自有安排。”高大挺拔的男人垂着眼睛深吸了口气,转而说道:“汐木,传令下去,除了义庄暗道,无忧阁所有出口全部封死,还在阁中寻乐的客人不收一金,全数遣出。”
“阁主这是何意?难道是——”汐木有些讶异的瞪着身为阁主的英俊男子,还不等他说完那男人便接口道:“以李舜的心思,无忧阁到了这个地步,想要再像从前藏匿于无形已然不能办到。与其到时候被人围剿,不如我们及早南退,只可惜时机未到。”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阁主英明,属下这就去办!”
汐木离开,临走前最后将指尖划过若宣的脸颊——小鬼,是福是祸如今已然不是我能替你掌控,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为什么一次又一次,一次两次三次四次,每次都要被人弄晕倒了然后再浑浑噩噩的醒过来,到底有没有点创意?金子妈我要杀了你!
若宣在睡梦中一个劲儿的埋怨,眼皮子好似有千斤重,昏昏沉沉中有人将他从床上扶起,忽然想起自己现在正在那个恐怖老头的手里,想到现在扶着他自己的人也许就是那个桔槁狰狞的老头,若宣猛的一个激灵,立马转醒过来。
“怎么了?做恶梦了?”
一个十分低沉悦耳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宝宝睁开的第一眼首先看到的是扶在他手臂上的爪子,算不上细白,手掌很大,手指很长,有着淡淡的属于男人的粗糙和褶皱,指腹上还略微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细茧。
呼,幸好,不是那个幽灵老头!
宝宝十分神经粗的因为不用见到恐怖老头而感激了老天几秒,然后立马想起自己目前的情况,身子一下子紧绷起来,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考虑着要不要抬起头看看扶着自己的男人。
能感觉到坐在他身后的人越靠越近,温热的气息被吹散在耳后、脖颈,若宣汗毛根根直立着,勾着背,就像一只炸开毛,随时准备着攻击对方的猫。
“宝宝!”
搭在他腰上的手转而扶上了他的肩,十分不熟悉的声音,却是如此熟悉的称谓,这世上,能叫我宝宝的能有几人?可能的人全都在宝宝脑海中过了一遍,最终宝宝认命的转过了脸,一时间哭笑不得。
“我以为你死了呢……”
若宣苦笑着扯了扯嘴角,绷紧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任那个人坐在他身后将他拥进怀抱。
“大仇未报,我又怎么可以轻易死去!”哮天握着宝宝手臂的手掌紧了紧,淡不淡的笑了,“怎么,看到我不开心?”
“或许,你早点死去会更好,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残害无辜!”
若宣想起地道里头那些被关押着的乞丐与流民,那些堆积如山的尸体,脑中回忆起第一次遇上剖尸魔时那个惨不忍睹的画面,身子不由得发起抖来。
“一将功成万骨枯,谋大事者,该当不拘小节!宝宝,我现在就是在打一场战,一场隐藏在南诏权势暗流中的战争,打战就要有人死、有牺牲,那些人,他们不是死在了我个人的手上,他们是死在了战场上。”
哮天低沉而不带感情的声音传来,每吐出一个字,他的胸口都伴随着激烈的起伏,那是一种大权在握的人才会留流露出的骨子里的兴奋。
人性的天平一旦失衡,所有的血腥与暴戾都变成了理所当然,不论脚下踩着多少人凌乱不堪的肢体,勇往直前的人,眼中只会紧盯着远处那面鲜红的旗帜。
它代表着权势和胜利,代表着倨傲的站在山巅,睥睨江河、问鼎天下。
“荒谬,你强词夺理!枉你堂堂一个七尺男儿,这样罔顾人命竟然还敢说得理直气壮!那些乞丐,他们和普通百姓一样拥有生存下去的权利,你当你是神吗?你凭什么只顾一已之私而轻易断送他人的性命?”
若宣忍无可忍,浑身发颤的甩开身后的男人,猛的起身紧盯着对方,曾经黑夜中坦诚相对的相拥,变为了如今面红耳赤的怒目而视。
还是一样的那张脸,英俊而棱角分明,是若宣再没有见过的如此这般的英气十足,却不再有从前那样如同夏日阳光般温暖人心的笑容,而是恶魔的血液沾染了,变得血腥而狰狞。
这样一个丧心病狂的人,甚至不比义庄那个鬼一般的老头毁了容的一张脸来得更好看分毫。
“宝宝,不要这样看我!我现在把我看成什么?一个喜欢胡乱杀人的杀人狂魔?我不是!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事。”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若宣没有去理会哮天的辩解,而是踉跄的往后退了一步,牢牢的盯着对方的眼睛,见哮天沉默不语,若宣又是大吼道:“你从什么时候是开始骗我的?还是,从我在冷宫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起,你就已经是有所预谋的了?说!你说啊!”
你如同月神般出现在月亮的阴影里,长及腰臀的发丝凌乱的垂下,冰冷的身影孤傲而古怪的睡在走廊上的横梁,还有那双被头发遮住的看不清表情的眼睛。
你是大雨中那个如影随形的鬼魅,可怕却又倔强得如同孩子一般,茫然的、傻乎乎的跟在一个小屁孩的身后,而后便像是找到了主人似的赖在了他身边不走。
你像是笑起来没心没肺的大狗狗,脏兮兮的身子、脏兮兮的脸,单纯而无害的表情,不带任何不堪的拥抱与舔、舐,你来无影去无踪,却每一次都是欢快的出现,带来一片笑声。
你是哮天,却死在了顾宝宝的记忆里!
湿气渐渐弥漫,眼中的酸涩逐渐被滋润,视野变得模糊起来,宝宝仿佛疼痛的伸手捂住了胸口眉头狠狠皱了起来,眼睑一垂,有些温热的液体滑落,还不及到达下巴,便早已变成了湿冷一片。
“宝宝,你听我说……”
哮天的表情渐渐冷了下来,不过是微微往前伸了伸手,却引来若宣激烈的一挣,气氛顿时变得森冷压抑得无以复加。
“我最开始的时候的确没有骗你,我疯了,在南诏皇宫的冷宫里头整整疯了五年。这五年中,我活的浑浑噩噩,与其说是个人,倒不如说我像只鬼,终日里在冷宫中飘荡。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不知道要往哪里去,不知道谁认识我、我认识谁。只留下身体的本能,饿了知道要找东西吃,累了知道要找地方睡。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只要是能够往下咽的,能够填饱肚子的,我都吃过,你遇到我的那天,我才刚刚生吃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
冷宫中盛传闹鬼,其实说的就是我,你和另外那两个小孩到冷宫时呆着的那个楼阁,传说中昌闹鬼闹得最厉害的,因为我经常会住到里面。你们的到来害我没了睡觉的地方,可是我又羞到了食物的香味,所以那时候才会出手袭击你们,目的就是为了抢吃的。
后半夜的时候,我就睡在我常睡的那间屋子外头的走廊上,我看到那个被我袭击过的小孩子偷偷摸摸的从里面爬出来了,他看见我了,却傻傻的和我对视了很久很久,然后才幡然醒悟的连滚带爬着逃开。
很有趣不是吗?那时的我没有什么意识,觉得好玩就跟着去了,你在前面走得很难,我有轻功飞得很快,我本来想要上去带着你飞的,可是还有另外一个小鬼在你后面跟着你,我只想见你、不想见他,所以就一直没有出去。后来我跟你到了一个屋子外面,我听到里面传出了奇怪的声音,你先被吓跑了,跟着你的小鬼也被吓跑了。我觉得里面的人是坏人,所以就进去把那两个女人打一顿,然后再跟上你,看见你哭着从一间屋子里头跑出来,那个一路跟踪你的小鬼不见了,天又下起了大雨,我想要送你回去,所以就跳出来。
那晚过后我就一直跟着你,跟着你去菁华宫、然后又去了华阳宫,只不过是你一直都不知道而已。再往后你收养我的那段日子,是我这几年来过得最开心的时候。你帮我洗澡,喂我吃东西,晚上让我抱着你一起睡觉,真的是很开心,很开心。可是那一天,一切都变了,那天我忘记自己怎么好端端的去了菁华宫,或许只是认识那里,想要去找些吃的,然后我在那里见到了一个女人,很漂亮,可是我却很讨厌她。我看到她在一个很大片的园子里头审问一批奴才,许多人被夹了手指头,还有人被用板子打了嘴、打了屁、股,到最后一群人里头就留下一个。我记得你这样叫她,你叫她业嬷嬷——”
“严嬷嬷?!”哮天说到这里,宝宝浑身一颤,眼睛骤然睁大,似乎忘记了哮天的恶行,双手不知不觉就抓上了哮天的手:“你说严嬷嬷?她怎么样了,是不是那个女人折磨惨了她?”
哮天低头看了眼自己和宝宝紧握在一起的手,微微握紧了一些,点点头:“严嬷嬷的审问没有在院子里,而是单个被带去了一个房间里头,当时我就躲在外头偷看,那个女人问了很多有关你的事情,严嬷嬷一概是闭口不言,后来——后来——”
哮天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额头上的青筋暴怒着,若宣看到他狠狠咬住了牙齿,用几乎变了声调的声音说:“后来那女人叫人一个个的拔掉了严嬷嬷的手指甲,用锤子把钢钉钉进严嬷嬷的指尖,各种各样的刑罚轮换着来,严嬷嬷却是依旧一声不吭,整个手掌,整张脸皮早就已经是血肉淋漓。到最后那个女人看问不出什么了,我就听她说道‘既然你死都不张嘴,那就一辈子也别张嘴了’,之后就命人取了针和线,一针一针的把严嬷嬷的嘴巴缝了起来。严嬷嬷就这样被那个女人活活折磨死,我在外面看得也完全疯了。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我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疯疯癫癫的跑去了哪里,等到我混沌一片的脑子变得清明的时候,我记起了一些事情,一些属于我、太后还有李舜之间的仇怨。”
“呜呜……”
哮天收了声,宝宝却是一个踉跄,蹲在地上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瘦弱的身子如同风中凌乱的秋叶,直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喉间已经呜咽不出,只能够剧烈的咳嗽时才停下来,脸上残留的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
这么多年了,他已经在刻意的遗忘,在不断的说服自己要想开,强忍着让自己想不出严嬷嬷死去时候的样子,直到记忆变得模糊不清,那张血肉混沌的脸再看不见原本的模样。
哮天的叙述重又勾起了宝宝残留在心底深处的痛,严嬷嬷失去了眼球的眼睛,被缝起的嘴,满是伤口脸,越来越鲜明,直至那满脸的血液变成了最鲜艳的颜色,恨意又开始变得那样鲜明。
“严嬷嬷是被皇后那个坏女人害死的,我、我怎么可以把这件事就这样淡忘掉,我、怎么可以任那个女人这样逍遥却还无动于衷,光顾着自己生活得美好。”
若宣的眉头深深锁起,眼中满是仇恨的怒火,报复的火苗从未熄灭,就如同秋日的野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你能对我承受的痛苦感同身受对吗?宝宝,这样的恨意怎么能够轻描淡写的一笔抹去?!所以我要复仇,杀掉该死的人为亲人祭奠,夺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把仇敌狠狠的踩在脚底。”
哮天扶起若宣,更加若宣从未见到过的凶狠。难道他的仇恨,更深?
“什么意思?什么感同身受?”
卷二 第八十三章
几个月后,我母妃抢在皇后跟随前产下龙子,消息传到皇后耳朵里,她气急败坏的大发脾气,结果自己一不留神撞上了桌脚,滑掉了第一胎。对这件事,皇后一直耿耿于怀,把滑胎的罪过全数算在了我母妃身上,之后的针对更是一天也没有少过。几年之后皇后怀上了第二胎,也是个皇子,就是现在的皇帝李舜。
李舜自小聪颖,父皇对他很是喜爱,奈何是二皇子,太子之位自然是没有他的份。皇后平日里对我刁难不必说,她煸动外戚弹劾太子,给父皇施与压力,千方百计要废了我,可是争斗了近十年,父皇对母妃宠爱不减,也没有废了我这个太子,直到父皇驾崩的那一年。
父皇身体一日差过一日,朝中局势开始变得动荡不安,侯将军在外招兵买马,在内结党营私,很快就显露出要谋朝篡位的野心。皇后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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