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如今凉弈的肉身十分脆弱,这一口气完全依靠心魔支撑。心魔舍不得放弃好不容易得到的理想肉身,但是,既然凉弈要死不死,肉身已然不值得留念,心魔没理由坚持,他毫无悬念的选择了走。
奈何,凉阖阻止心魔的离开。
凉阖与心魔做了一笔交易,凉阖为心魔物色优秀的肉身,而心魔负责守在凉弈体内,保住凉弈的小命。
要不然,心魔才不会为了一个虚弱得不行的肉身迟迟不脱离。
心魔吞噬心底恶意为食,绝非善类,他宁愿退让一步,完全是基于凉阖当前的身份。凉阖在魔域叱咤风云,心魔没必要直接得罪这位魔尊,心魔可不愿因为凉弈的事情,让自己在魔域遭到追杀。
说实话,心魔一点儿不懂凉阖的想法。
他了解凉阖对凉弈心有恨意,他疑惑这种恨居然没有强烈到让凉阖杀掉凉弈,而是选择救凉弈,想方设法保住凉弈的命。
所谓的折磨不折磨,以心魔看来完全是大笑话,折磨自己身边的人,无疑等于在折磨自己。
心魔居住世间已久,专门吞噬邪气作为自己的食物,世人心中的怨恨恶意与妒忌伤害是他钟爱的美食。
凉弈是多危险的存在,凉弈原本是怎样的人,心魔远比凉阖清楚。
昔日,心魔肉身尽毁,元神受损,四下飘荡急切寻找一个身体依附疗伤。那时候,心魔路过凉宅,选中了凉弈。
凉宅上下看似平和,实则乱作一团,所有人均把自己掩饰起来。他们掩饰的很卖力,凉弈的爷爷,凉弈的父亲以及凉弈本身,他们内心满是邪恶,他们入侵并占有了凉家,偏偏还让自己看起来十分平易近人,和众人相处融洽。
许久没有那么强烈的邪气让心魔震惊到欣喜,凉弈看似是天真无邪的小孩,却能够毫无顾忌的吞噬了凉阖的亲弟弟。然后自己化为楚楚可怜的形态,伪装出一副温柔软弱的样子,牵着凉阖的衣角整天哥哥长哥哥短的喊着。
凉弈成功的讨得了这位哥哥的喜欢。凉阖对凉弈相当好,时时刻刻照顾他,保护他,呵护他,当作珍宝小小心心的捧着,生怕凉弈有丁点委屈,绝不让弟弟受到丝毫伤害。
凉弈是凉阖心中最宝贝的存在。
正因如此,心魔相中了这样的凉弈,没有谁比凉弈更适合心魔居住,心魔毫不犹豫的侵入凉弈的内心长久住下了。他肆意吸取大量的黑暗和残忍,修复了重伤的元神。后来,他发现自己太过贪心,一下子把凉弈全部的黑暗一并吞噬完了,连同那些狠毒的记忆。
终于有一天,凉弈真正变成了他曾经伪装的那个听话懂事乖巧可爱的笨弟弟,他待人随和,没有心机,更不会有杀意,任凭对谁均是温柔的笑脸。
这一切,完完全全真实了,这颗心原本竟如此纯净,它的黑是被外界刻意染黑。
于是心魔万分后悔,这般柔情的凉弈再也无法为自己提供任何食物,他是时候寻找下一个肉身了。
这时,凉弈的家人发现了真相,他们对心魔采取了报复行动,确切说来,是凉弈的父亲发现自己邪恶的儿子不知何故彻底改变。
凉弈变得失去了起初的作用。
这场激烈的对峙,以心魔的胜利告终,此后,凉弈的爷爷离世,凉弈的父亲病重。
凉家剩下了一群潜心修行,一心斩妖除魔的家伙,这些对心魔而言没有任何吸引力。
心魔万万想不到,最终阻拦自己脚步的是得知真相的凉阖。更令他意外的是,与凉阖的一战居然是自己输了。
从那时开始,心魔深知,凉阖此人绝非自己惹得起的人,能躲则躲,可惜事到如今,他发觉自己依旧没能逃掉。
万幸的是,凉阖再恨凉弈,再厌恶凉弈,也没迁怒心魔揪出来杀掉,心魔与凉弈一道被关了几千年,凉阖对凉弈手下留情,使得心魔逃过一劫。
心魔现在只需耐心等待凉弈的肉身状态稳定,之后,他依附于凉阖为他提供的新肉身,溜之大吉。
心魔亲昵地在凉阖的颈项蹭了蹭:“哥哥,让我出门吧,我喜欢魔域的空气,这儿让我非常舒服。”
“别用他的身份和身体与我交谈,你不是他。”凉阖无情地推开了对方,拉开距离。
心魔扬起笑,不依不饶地又搂住了凉阖。眼下,他和凉弈的命连在一起,凉阖之前没杀自己的笨弟弟,现在也不会轻易冒险。
心魔再清楚不过,凉阖入戏太深,当哥哥保护弟弟成为了一种习惯,凉阖再也下不了杀手。其中,最微妙的心态莫过于,凉阖得知凉弈并非自己的弟弟,难过之中伴随着一丝复杂的欣喜。
谁会看不出,凉弈已成为凉阖永远的弱点。
“我平白无故陪你的笨弟弟关在凉宅几千年,如今回了魔域还不准出门,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心魔问。
凉阖话语平静:“这是你咎由自取。”
“就当我运气不好,自找麻烦,但我好歹替你把那个凶狠的凉弈变成了善良的凉弈,也算功不可没吧。”心魔淡笑,他明白自己仍有利用价值,凉阖不会拿他怎样。
呆籽听得一头雾水,怎么听怎么不明白,这个住在凉爷爷体内的魔物到底是谁,为什么他和凉阖说话,惹得凉阖这么不高兴。
不过,呆籽也没见过凉阖何时高兴。
呆籽烦恼地想了又想,既然他已入了虎穴,不如再入深一点。
他趴在地面,腿软站不起来,于是连滚带爬来到凉阖跟前。呆籽心如擂鼓,这估计是他靠凉阖最近的时候了,冷汗哗啦啦的流淌。所以说,墨骁说得对,好奇心绝对要害死人。
近距离唯一的好处,即便这两人在耳边说悄悄话,呆籽也能听到了。
“为了表达诚意,我愿意向你提供凉弈心底埋藏的秘密。”心魔说道,“交换的条件是放我外出,在魔域透透气,我保证让他活着出门,活着回来。”
“你没资格和我谈条件。”凉阖挑眉,他的伤口已止住了血,正加速愈合。
心魔琢磨片刻,凑到凉阖跟前:“凉弈心中,对你真正的想法,够不够交换条件,魔尊?”
凉阖动作微微一僵,呆籽伸长脖子,恨不得代替凉阖问一声,凉弈心里到底如何看待自己的哥哥。
“你不说话,我就当作交易成立了。”心魔笑得淡然。
心魔往后退了些许,额间的魔纹散去,暗红色的眸子也顿时恢复正常,弥漫四周的魔气减淡,环绕身体的黑气随之不见,似乎又回到了平时那个的凉弈。
凉弈正对凉阖扬起了嘴角,笑容非常干净,不带丝毫杂念,面对这样的凉弈,仿佛连凉阖的锋芒也瞬间柔和。
凉弈凝视凉阖小会儿,稍稍探过身,怯生生的在凉阖唇上吻了一下,笑道:“哥哥是世上最好的哥哥,我最喜欢哥哥了。”
闻言,凉阖心底一颤。
呆籽惊得下巴几乎落到地上,他肯定是喝琼浆玉液喝醉了,这不是真的。
下一刻,凉阖一把抓紧凉弈的胳膊,颦眉:“不要用他的样子说这种话。”
与此同时,凉弈表情一沉,眼底充满了悲伤,他的眼圈红了,声音竟有些不稳:“哥哥,你为何变了,是不是我做了不可原谅的错事,你才会那么讨厌我。别做那些让我难过的事,好不好,我真的特别难受。我不懂,我最喜欢的哥哥怎么突然没有了。”
“够了,不许再说。”凉阖的眉头拧紧了。
凉弈望着凉阖不说话,半晌,他身体微颤,眼泪顺着脸颊滑了下来:“我一直知道,凉哲是你的儿子……”
“我叫你住口。”凉阖猛地掐住对方的脖子,心魔疼得厉害,在水里拼命挣扎,支吾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呆籽彻底懵了,刚才他们说了什么,凉哲是凉阖的儿子,那么此刻的凉家三姐弟,岂不是凉阖的子孙。
凉弈是凉阖的小孙子,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呆籽沮丧,凉弈这么温柔,凉阖这么让人讨厌,尸体兄怎么可能是这种人的小孙子。他才不相信这是真的,肯定是凉阖发现自己在旁边,故意说谎话骗他。
尸体兄痛恨凉阖给凉家带来的灾难,认为这个人根本不属于凉家,他肯定无法接受凉阖与自己的关系。
呆籽苦恼地连连晃头,不停给自己说,这些全是幻觉,今天晚上看到听到的都是假的,是他喝琼浆玉液喝醉了。
一觉醒来,事情依旧和原来一样。
他才不信凉哲是凉阖的儿子。
掐死心魔之前,凉阖总算回过神,他压住不稳的情绪,松开了手。
心魔濒死之际缓过气,连连咳嗽,慌忙连退了好远,与凉阖保持距离。他理顺呼吸,望向凉阖。
一旦戳中凉弈的问题就无法冷静面对,这相当致命。
这么下去,这位魔尊没准会比他的笨弟弟死得还快,魔域不是给任性小孩玩闹的地方,暴露自己的弱点,何其愚蠢。
VIP章节 49第第49章
一时间;浴池格外安静,谁也没有说一句话。池中的热气徐徐升起,模糊了眼前的画面。
呆籽看了看凉弈;又看了看凉阖,急得额头冷汗直冒。喝了琼浆玉液;他消失的每一刻都存在太多未知的变故,时间非常珍贵。这两人若是一直这么默默的不说话;岂不是要活活憋死围观的呆籽。
他趴在地面,下意识往后挪了挪。
住在凉弈体内的那个魔物刚被凉阖教训了一番,暂时不敢贸然上前招惹凉阖,不远不近的喘气休息。他俩的距离不近,那么呆籽也不愁自己远了听不到两人的悄悄话。
不管怎么说,呆籽觉得与凉阖保持一段距离比较好,魔尊的脾气让人捉摸不透。
兴许是呆籽太过紧张,大冬天,他的里衫竟然湿透了。偷听的短短一段时间,不知是浴池水气的原因,还是他心里太害怕了,冷汗一直狂冒,此刻,衣服贴着皮肤颇有些不自在。
呆籽的目光在凉阖和凉弈之间往返,等待其中一人打破沉默。
以目前的形式来看,凉阖先开口的可能极小,呆籽进而把注意力转向了凉弈,他十分关心凉弈目前的身体情况如何。
起初,凉弈仅是饶有趣味的看着凉阖,但不知发现了什么,之前并没无异常举动的凉弈忽然警惕起来,锐利的目光扫过四周。
他的视线在呆籽的附近明显停了停,随后突然定在呆籽所在的方向,直直迎上呆籽的目光,惊得呆籽的心跳顿时漏了半拍。
呆籽瞪大双眼,不好,难道被对方发现了?
他用手捂嘴,屏住呼吸,心中犯愁,琼浆玉液的效果这么快就开始减退了?
假如凉弈发现了他,那么意味着凉阖肯定也会发现他。凉阖怎么可能容忍呆籽偷听谈话,这位魔尊不可能让听到这些对话的人留活口。
呆籽匆忙取出怀中的白玉瓶子,这是他现在为数不多的选择。如果真是琼浆玉液的效果减淡,那他非常有必要赶紧再喝一口琼浆玉液隐藏自己,等到对方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了,再悄悄溜走。
心魔始终盯着呆籽的位置,凉阖并非理会心魔,他徐徐闭上眼,浸入池水之中闭目养神。
呆籽天真的以为凉阖的反应等于凉阖没有下一步动作,很快,他发现自己大错特错。猛然间,浴池的水瞬间沸腾,数不清的水柱化为利箭铺天盖地的袭来呆籽。
他刚打开白玉瓶,尚未喝水,吓得动作当场僵住了。
瓶口腾起一团淡淡的白雾,玉瓶忽然在呆籽手中微微一颤,瓶身泛起柔和光芒,柔光霎时将呆籽笼罩其中。
水箭悉数穿过了呆籽的身体,没有一箭偏差,全部正中目标。幸好呆籽仿若从始至终不存在一般,逃过大难,未被水箭击中。
久久的,呆籽脑中一片空白,连逃跑是什么都忘记了。
片刻,心魔冷不丁在池水里站起身,他一步踏上池岸,顺了顺打湿的黑发,淡红色的水顺着背部的皮肤淌过后腰,沿着臀缝流过腿侧,勾勒出诱人的身形。
奈何凉阖完全不理睬他。
心魔轻轻一笑,同在一副身躯,他对凉阖极度匮乏吸引力。这些动作如果换了那个笨弟弟,凉阖或多或少会乐意多看两眼。
这兴许就是所谓的差别待遇。
心魔弯腰拾起凉阖丢在地面的外袍,他扬手将袍子往自己身上一裹,大步走向呆籽当前的位置。
他微微颦眉,在那附近走来走去。刚才,这里的气息突然变得让他相当不自在,好像无缘无故多了一双眼睛在打量他。
心魔抬手在呆籽的头顶晃了晃。
他盯着自己的手,意外碰不到任何东西。此前的气息要怪异有多怪异,偏偏却什么也看不见,殊不知越是这种越显得可疑。
呆籽坐在地面,伸出胳膊抱着腿,对方的手几次三番伸向了他,又接二连三的穿过他的身体,过去了。
心魔紧盯呆籽所在的位置反复看了看,扬起一抹暧昧不明的笑意。水箭之后,这种诡异感觉彻底消失,窥视秘密的人不是走了就是死了。
死了的不担心乱说话,能逃走的,估计也难以对付。
没有多少收获,心魔慢步又返回池边,来到凉阖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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