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梅尔是什么意思?
面对他们的疑虑,海姆达尔迟疑了,不过转念一想,反正爸爸已经知道了,并且说这不是什么大事。父亲的淡然处之直接影响到海姆达尔,使他的观念发生了转变,不再像从前那样大惊小怪,也不再认为自己不正常。隆梅尔的态度帮他过了他自己的那道坎,海姆达尔对父亲充满了感激。
他平静的说:“大概是因为担心我,所以让阿尔和安东来看着我,不让我犯错误。”想到父亲信中提及的节制言论,海姆达尔自嘲一笑。
几个师兄闻言一怔。
“犯错误?犯什么错误?”邓肯觉得很无稽。“就你这样?你是要杀人?还是放火?”
海姆达尔有趣地看着他,“怕我去骚扰猥亵如您这般优秀的男子。”说到这里煞有介事地叹气。“在这间学校这样的机会有很多很多。”
邓肯目瞪口呆。
贝尔尼克以为海姆达尔在说笑,但并不喜欢他的幽默感。
威克多则是蹙眉看着他。
“我不是在说笑,”海姆达尔一本正经的告诉他们。“这两天我想明白一件事,就写信告诉爸爸,然后那对双胞胎就被送来了。”
贝尔尼克依旧困惑:“你想明白什么了?”
“我喜欢男人。”
海姆达尔对师兄们是否能接受他的性向一点把握都没有,但自从把事情摊开讲以后他感到格外的轻松。仿佛最后一点压力都被释放光了,一直以来几位师兄都相当照顾自己,不管结果好坏,他只需要诚实地面对自己,诚实地面对关怀自己的亲人朋友。
不再为自己的身体过多担忧,一切恢复如初以后,海姆达尔利用时间编辑了一下心中的日记。他特地空出多节段落以备不时之需,他乐观的想,说不定将来的某一天,一位男士会在他心底生根发芽,这些段落就是留给他的。
其间他就他的“病症”做了一些注解,并且畅想了一番将来:首先,这不是毛病,无须战战兢兢的认为自己得了不治之症;其次,不必为将来担忧,如果实在找不到伴侣他大可以独身,现在的社会就连大家闺秀都愁嫁,何况一个同性恋者;再次,他要为将来早做打算,独身就代表需要有足够的金钱养活自己,他没有儿孙给自己养老送终,所以连身后事都必须考虑到,而无论什么都是需要花钱的;最后,关于他的欲望……
海姆达尔在编辑这个段落的时候十分小心,虽然就目前来看,让他有感觉的只有一个人——海姆达尔一厢情愿的认为这是由于他接触的人还不够多造成的。
肉体的吸引,说的直白一点,他想和威克多做爱……
尽管只是在心底想一想,海姆达尔仍然尴尬不已。他认为自己亵渎了威克多?克鲁姆先生,亵渎了那位正直和善的师兄。海姆达尔反复督促自己千万不能让威克多发现他对他有那种意思,万一他认为被自己冒犯,肯定会看不起自己,海姆达尔无法想象后果。
他一个劲的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一个劲的提醒自己,却忘记换个角度去想问题,想想他为什么不愿意让威克多知道,为什么害怕去想一旦被知道后的结果。
大概天赋使然,林德兄弟对于教科书中的理论只需听一遍就能懂,简单得就像喝白开水。
说海姆达尔不嫉妒,那是不可能滴。
不同于很多有钱人家的孩子那样得过且过的求学态度,兄弟俩在学校里很用功,上课认真听讲,课后作业也都按时交上去,不围着海姆达尔转的时候就泡在校图书馆里。
虽然一心求学很好,但是学生不能死读书,魔法世界又不兴中考高考那一套,就算读成个复读机也没什么用。海姆达尔婉转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建议他们课后去哪间研究室报个名,就算对研究室缺乏兴趣,至少培养一两个兴趣爱好。
兄弟两人不置可否,第二天下午第四节课下课以后,他们依照往常那样跟在海姆达尔身后进了实验研究室。
自打海姆达尔帮助魔药瓶子设计研究室做了份调研以后,该研究室的成果就成了这里的常客,海姆达尔为此特地辟出一个置物架专门放置魔药瓶子。不料此举令魔药瓶子设计研究室的室长感动不已,认为自己的作品被人重视了,也就愈发看重信赖海姆达尔。
人和人之间的交情有时候就这么简单,仅凭一个举动,甚至一句话就能构筑而成。
“放心,那些研究室我去帮你说。”魔药瓶子设计研究室的室长——尼古拉斯?巴尔巴拉——拍胸脯打保票。海姆达尔的“征地计划”不是件容易的事,毕竟每个研究室都有自己的考量,大概只有那些被教会洗脑的虔诚信徒才会为了他人放弃自己的利益。
有了巴尔巴拉室长的协助,海姆达尔很快拿到剩余的签名,眼下他离最终的目标仅差一步之遥。没想到梗在喉咙里的最后一根鱼刺会是飞天扫帚研究室,而不是他先前猜想的任何一家。
这件事拖了好几天,他决定和副主席先生谈一谈,能不能直接跳过飞天扫帚研究室,大不了空出该研究室的面积不用,少了那一块也不会太委屈奶糖。
就在他胡思乱想等待副主席先生驾临时,实验研究室的大门砰的一声被炸开,海姆达尔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一下子跳起来,并迅速抽出了魔杖。
炸开的大门斜斜挂在门框上,一名高个子的男人一脚踹开大门,气势汹汹的闯进来。他身后跟着无奈苦笑的卡捷宁教授。
林德兄弟一看到他双双脸色一变:“外、外公……”
海姆达尔极为诧异,看那外公恨不得把人生吞活剥的模样,不禁靠墙站了站。
那男人虽然头发斑白,看起来十分硬朗,尤其眼下正是一幅凶神恶煞的模样,比那“外公”称呼要显得年轻许多。海姆达尔隐约觉着这人有些面善,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那外公瞪着双胞胎,怒不可遏地咆哮:“没想到我克洛纳?拉松?斯图鲁松的外孙居然堕落到去给人做特招生?!”
海姆达尔呆住了。
“我要杀了隆梅尔!”某外公怒吼。
海姆达尔也和卡捷宁教授一样苦笑起来,难怪看着眼熟,外公先生和爸爸长得有几分相似。他心想,如果给丽塔?斯基特之流的小报记者知道了,明天报纸上登载的头条大约会是:斯图鲁松家族惊天秘闻之内斗!
既然踩在他实验研究室的地盘上,海姆达尔觉得自己有平息这场风波的义务,他硬着头皮迎上去。
“斯图鲁松先生,您误会了,阿尔和安东绝不是特招生,他们都穿着正规生的校服。”
“就是啊,跟你解释半天都听不进去,你也是从这间学校毕业的,这点都看不出来吗?”卡捷宁教授连忙点头。
外公先生不搭理卡捷宁,质问海姆达尔:“你又是哪根葱?这是我们家的家务事,轮得到你一个外人说三道四?!”
海姆达尔讪讪闭上嘴。
“你们俩,”外公先生指着双胞胎。“跟我回去!太不像话了,林德家居然会同意让自己的子孙做这种下三滥的勾当,他们不要脸我还要!赶紧跟我走!”
双胞胎纹丝不动。
外孙们的消极反抗让克洛纳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好好好!真是好样的!”克洛纳怒极反笑。“林德家就是这么教养你们的……外公的话你们不听,你们母亲呢?她的脸面你们也不顾了?”
“母亲知道……”安东嘀咕。
“什么!”克洛纳声色俱厉
安东吓得脖子一缩。
“这件事母亲是知道的,而且她并不反对。”阿尔放弃了沉默,直言道。“是母亲通知斯图鲁松族长安排这件事的,光凭我们自己怎么可能做到这些。”
克洛纳如遭电击,半天说不出话来,回神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她疯了!”
当看到阿尔毫不避让的坚毅神色,以及安东虽有惧怕却不闪躲的目光,克洛纳肩膀一垮,仿佛一下老了十岁,刚才的咄咄逼人荡然无存。
海姆达尔觉得奇怪,都说不是特招生,相信他也看得出来,这位外公先生到底在神伤什么?海姆达尔会这么想不奇怪,他是“外人”,对克洛纳那一家子的事情一点都不了解,虽说都姓斯图鲁松,今天却是第一回见,况且场面也不太友好。
双胞胎心知肚明,外公伤心的根源不是这“下三滥”的结果,而是母亲的态度。母亲宁愿低声下气求并不亲热的族长帮忙,也不和自己的亲生父亲提一下。
克洛纳每次一想到至今仍与自己形同陌路的女儿就气的咬牙切齿,在心里诅咒那个窝囊女婿。
卡捷宁觉得闹得差不多了,对脸色难看的克洛纳说:“难得有机会回母校看看,跟我去喝一杯怎么样?”
教授这话说的特别客气,克洛纳再专横也不是没脑子,再加上他实在不愿意就这么一事无成地走了,他对教授点点头。临走前好似想起什么,扭头盯住海姆达尔。
“你是什么人?”刚才用一副主人翁的架势跟自己说话,进来的时候他可都瞧得清清楚楚,他的大外孙阿尔在给这小子端茶倒水,居然让他的外孙伺候人?!
这完全是克洛纳一厢情愿的诠释,海姆达尔再大牌也不过使唤家养小精灵,何况双胞胎都是他的晚辈,怎么好意思去差遣他们。刚才正赶上希娜送茶点,阿尔顺手给他端了一杯,没想到这一幕给闯进来的外公瞧见,被理所当然的断章取义了。
“这是现任实验研究室的室长。”卡捷宁先替他作了介绍。
克洛纳眉头一拧,“怎么是他?艾文?班森呢?”
“班森已经毕业了。”
克洛纳恍然:“你叫什么名字?”
“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克洛纳愣了一愣,马上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口吻说:“你父亲是谁?”
海姆达尔老鄙视他的查户口,在心里嘀咕了两下:“隆梅尔?斯图鲁松。”
克洛纳一脸的不相信,“隆梅尔有儿子?怎么可能?就他那德性……”
海姆达尔陡然拔高音量:“是养子。”稍稍顿了一下。“都已经入了族谱了,父亲还发了正式信函通告了各地亲戚,您不知道吗?”
被骤然打断的不悦表现在了脸上。不知道怎么了?他就不相信除了他所有亲戚都知道。克洛纳怎么会听不出言辞间的奚落,心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跟他老子一样讨人厌!
一个念头稍纵即逝,他发现自己捕捉到了重要信息,隆梅尔的儿子,隆梅尔的儿子……
“隆梅尔居然让我的外孙来服侍他的儿子?!”某外公心中的火苗死灰复燃。“让我的嫡亲外孙去给他的养子做特招生?!”
卡捷宁教授大叹,后悔刚才怎么没直接抓了他就往外跑。
里安走到门口的时候大吃一惊,实验研究室的大门怎么垮成这样了?不间断的嚷嚷声从大开的门里传来,他避在门探头探脑。
房间里除了里格还有那对林德兄弟,这很正常,让他意外的是卡捷宁教授也在,还有一个勃然大怒的陌生人。那个头发斑白、精力充沛的中年男子对着海姆达尔吹胡子瞪眼,后者没事人似的端着杯子喝茶,还不时弯下腰和奶糖亲昵的玩两下,仿佛对耳畔的隆隆咆哮浑然不觉。
那陌生男人对卡捷宁教授怒道:“你看看他这是什么态度!”
卡捷宁教授说的话那男人却听不进去。
陌生男人转眼又和里格对上了,“你老子见到我都要叫一声哥哥,他平时就是这么教育你的?在长辈面前这么随随便便、目无尊长?”
里格不咸不淡的说:“我没有做错事,凭什么要对您俯首帖耳?”
“就凭我是你的长辈!”
“那就更没道理了。卡捷宁教授也是长辈,为什么教授没有莫名其妙的教训人?”
“莫名其妙?你……”
“我是隆梅尔?斯图鲁松的儿子,除了我母亲、我叔叔斯诺还有我父亲,我没有花过别人的一个西可。我跟您今天初次见面,都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我没吃您的喝您的拿您的,说白了不过是普通亲戚,您告诉我,我为什么要乖乖站在这里听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陌生人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
里安连连咋舌,里格只有被惹急了才会咄咄逼人。
克洛纳脸都气红了,他又拽住某教授。
“不过说他两句,他居然还振振有词!他们这家子从老到小都一个德性!”也不管卡捷宁教授愿不愿意当垃圾桶,自顾自的大吐苦水。“当年堂叔(隆梅尔和斯诺的父亲)给隆梅尔找了两个女人做性启蒙教育,你找就找吧,完事以后一纸账单却寄到我们家去了,那两个女人因为拿不到钱跑到我们家去闹,为了息事宁人,我父亲只好替他们家埋了单。更气人的是当年账单上的署名只有一个‘斯图鲁松’,就因为这,那笔钱拖到现在都没能讨回来。没想到隆梅尔那家伙有过之而无不及,竟然指使我的嫡亲外孙去给他的养子当特招生,省钱也不是这么个省法!”
海姆达尔啼笑皆非,他这作古的爷爷还真是个人物。
老教授要笑不笑,憋得很辛苦,“都说了多少遍了,不是特招生。”
“我看没什么两样!”克洛纳根本听不进去,一口咬定堂叔一家行事乖张令人发指。
在旁沉默许久的双胞胎突然有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