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他们停止争论,朝他看来,海姆达尔猜测他们十有八、九是亲戚。尽管不是百分之百相像,却有着相似的眉眼轮廓。
一个开朗,一个沉着,沉着的那个就显得比另一位年龄大。
“有什么需要吗?”他拍拍手站起来,带着业务笑容凑上去。
海姆达尔倒是不担心沟通问题,能在英国的地盘上来去,说明他俩至少有一人会讲英语。
“你是老板?”开朗的那位惊讶的说。
没想到英语说的还挺流利。
“不是,老板不在,我是店员。您有什么需要吗?”
“店员?”这个答案依然超乎想象。
开朗的这位一时间没有说话,沉着的那位道,“这块牌子上写着参加魁地奇世界杯的不二选择。”这位也不存在沟通问题。
“对,有什么问题吗?”海姆达尔一脸的天真烂漫。
“不,没什么问题。”沉着兄看了他一眼。
“我们都是魁地奇爱好者。”开朗的那位终于找回了声音。
海姆达尔看着他们隐隐透着兴奋的神情,心里一阵纳闷,啥意思?结合对话前后仔细一琢磨,莫非他们被这牌子上的说辞吸引,有购买欲望?
海姆达尔强忍着小激动,力图自然的说:“二位想要帐篷吗?店里正好在搞活动,现在买最便宜了。”
二人又摇摇头。
海姆达尔苦闷了。
“我们正在犹豫要不要买。”沉着兄的说话腔调不紧不慢,不像他说的心存犹豫。“为了牌子上的说辞买两顶帐篷回去……”
“真的不要吗?魁地奇世界杯近在眼前,使用我们的帐篷能让您在观看比赛之余获得一流的享受,出远门看比赛不再是件遭罪的事!”海姆达尔急了,他说两顶啊两顶。
开朗兄哈哈大笑,沉着兄翘起了嘴角。
“怎么样,老兄,他这么卖力,买一顶回去吧。”开朗兄又用海姆达尔听不懂的语言叽里呱啦。
海姆达尔不动声色的问,“您想要多大的帐篷?我们这里有标准1、2、3还有大型8号。”
“这么小啊。”开朗兄扬了扬眉毛,似乎有些嫌弃商品的不齐全。
海姆达尔腹诽,您想在坩埚店买到心仪的帐篷?表强人所难!
“那就来个8号吧。”开朗兄为难的作出决定。
海姆达尔突然想起什么“啊”了一声,把俩客人吓了一跳。
“怎么了?”开朗兄说。
“我差点忘了,店里有规定,凡是购买8号帐篷的客人拥有优先选购折扣坩埚的权利,要不您再到店内去看看?我们家的坩埚驰名英国。”
海姆达尔纯粹在胡说八道,他这是对于坩埚可能即将面临贬值而耿耿于怀,三言两语就想把人家往坩埚上套。
“不了,我们有坩埚。8号帐篷多少钱?”
“二位不是英国人吧?”海姆达尔垂死挣扎。
“有什么问题?难道你的帐篷不能卖给外国人?”开朗兄好笑的说。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海姆达尔顿了一顿,故意吊人胃口。“坩埚标准要重新制定了,二位不知道吗?”
二人面面相觑,看样子是真的不知道。
海姆达尔心花怒放,一副急他人之所急的样子,“英国魔法部开始着手制定新计划,并打算尽快反馈给巫师联合会,到时候全世界就会使用英国标准,二位的坩埚是英制标准吗?”
“……不是。”开朗兄迟疑的说。
“不准备一口新坩埚以防万一?”
“你不是骗人吧?”
海姆达尔马上摆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一只8号帐篷,37个加隆,谢谢。”
开朗兄觉得他那故作大人的小样儿特别有意思,忍不住逗他。
“好像有点贵。”
“您可以去打听一下价格。”
开朗兄噗嗤一笑,拉住转身往店里走的海姆达尔,“行了行了,我们跟你去看看,小萝卜头一个,还闹情绪。”
海姆达尔告诉自己千万要稳住,表情淡淡的把二人迎进了店里,在二人看不到的角度允许自己露出了志在必得的奸笑。
下午四点,海姆达尔抹完了橱窗,摘下口罩,放下鸡毛掸子,和奥利凡德老人道别。离开魔杖专卖店,离开对角巷,他在翻倒巷还有一个店面要看顾。这个工作是几个长期兼职中薪水最高的一个,而这家店的老板却是名声在外的铁公鸡。
妮尔一直在这家店打工,和海姆达尔跟的不是一个老板。
翻倒巷13B
博金博克的招牌歪斜在进门处,油漆斑驳看不清店名,要不是声名显赫(狼藉?)的建店历史,以及五花八门的黑魔法商品,这么寒碜的铺子早该停业整顿了。
店铺有两位共同经营者——博金先生和卡拉克塔库斯?博克。
一对唯利是图的市侩商人。
海姆达尔曾经为妮尔顶过两次班,碰到的驻店老板恰好都是卡拉克塔库斯?博克。妮尔大呼不可思议。博克先生不常露面,不同热衷于从别人口袋里挖金加隆的博金,他更喜欢躲在安全可靠的地方擦拭金库里的收藏品。
二人毫无疑问都是吝啬鬼。
偏偏就是这么个爱财如命的老头,竟对海姆达尔青睐有加,和颜悦色的笑脸让熟悉他的人拍案叫绝,啧啧称奇。
“我也不知道,也许因为我把假的八眼蜘蛛卵卖出去了。”这是海姆达尔面对妮尔喋喋不休的询问时绞尽脑汁想出的答案。
他真的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就让人喜欢了,而且还是讨了一位“老葛朗台”的喜欢。
把那批积压已久的假蜘蛛卵经他之手成功忽悠出去确实占了一部分原因,海姆达尔曾说过一句让博克先生引为知己的话才是关键所在——做我们这行的,工作时要见人说人话,见神说神话,见妖说妖话,见鬼说鬼话……见到穷光蛋就不说话。
因为有过两次看店经验,海姆达尔熟门熟路地从侧边小门钻进去,绕过地上一堆鸡爪子似的枯竭人手和一大麻袋颜色瑰丽的毒蜡烛,来到通往二楼的木梯下方。拿下挂在扶手上的长袍并穿戴好。这是妮尔特地为他准备的,橄榄绿色的柔软布料,穿着十分舒适,埋单人是博克先生,出自摩金夫人的长袍店。
海姆达尔没有穿长袍的习惯,他不认为自己是巫师,长袍也非魔法界唯一的着装标准。奥利凡德身上那件颜色陈旧、下摆冒线头的呢子礼服,就从没见他脱下来过。海姆达尔曾经在麻瓜伦敦某间剧院门口的海报上见过相同款式的,那是一出描绘纸醉金迷的维多利亚时代的歌舞剧。
笔尖摩擦纸面的沙沙声响起,摆放在墙边矮柜上的自动速记羽毛笔飞舞起来,在羊皮纸上记录下一长串进货清单。
说话声隐约传来。
海姆达尔蹑手蹑脚地走到通往店铺前方的门洞边,轻轻拉开阻隔视线的布帘。
博克先生奴颜婢膝陪着笑脸,拍马对象全身包裹在一件黑压压的连帽斗篷里,看不清长相。
黑斗篷一走出店门,博克立刻换上一副鄙视嘴脸,嗤之以鼻的呸了一声,“装腔作势的达官显贵……”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控制好表情,神色自若的走出来。
“你好,博克先生。”
“你来晚了。”这话放到别人身上,博克一定是在故意挑刺,但当下的说话对象是“知己”,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海姆达尔猴头似的蹿过去,奉上灿烂一笑,“老板今天又发了笔大财啊,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博克满是皱纹的老脸一垮,慢悠悠地撇嘴道,“跟那个显赫家族原本的收藏相比,不过九牛一毛。”卡拉克塔库斯?博克是吃着碗里想着锅里的典型,这不,东西还没出手,就直接惦记上人家家里了。
海姆达尔不因他的话出现丝毫抵触情绪,也没有表示赞同,对于他明哲保身的谨慎做法,博克说过这么一句话:“你会是一名优秀的斯莱特林,如果你进了霍格沃茨。”
海姆达尔从不隐瞒他是个哑炮,对角巷和翻倒巷里人尽皆知。但是没人觉得他可怜,也没人向他兜售同情,当一个应当可怜的人表现的不那么可怜时,事实反倒被人们忽略了。
晚上八点,忙完了一天工作的海姆达尔有时候会出现在一家路边咖啡店里,马路上是喧嚣的人群和发动机的轰鸣,城市的灯火在大片玻璃墙上释放着扑朔迷离的投影。
店面不大,一尘不染。
黑白色的装修,褐色的皮沙发,泛黄的老照片,昏暗的玻璃灯,留声机播放着被人们遗忘的老歌,并非特意营造,但淡淡的怀旧气氛挥之不去。墙壁上的老照片都是好莱坞二、三十年代的电影明星,其中一部分是未公开的珍贵资料,曾经有不少影迷不远千里万里、跨河跨海的赶来朝拜。时间一长,名声远播,这家店成了附近居民向背包族们介绍的最多的地标之一。它出现在各种旅游书籍中,甚至还上过当地电视台的节目。
店主兼唯一的店员是一个叫老阔克的精瘦老头,他是一个自食其力的哑炮。
“麻瓜真是铁石心肠。”老阔克一边往电子秤上舀咖啡豆,一边感慨。
因为老阔克拒绝为十岁儿童提供任何带有咖啡因的饮品,海姆达尔只好喝现成的牛奶。
听到老阔克这么说,奇道,“怎么了?”
“看到对面那家电影院没有?”
“看到了。”
“门口那孩子看到没有?”
海姆达尔站在玻璃墙前张望了一会儿,“坐马路牙子边,穿着大布袋的那个?”
老阔克咚的一声扔下铜勺,忿忿道,“他们不带他进去,可怜的孩子只能在外面等电影散场。”
“你可以请他过来坐坐。”
老阔克瞅了他一眼,闷声道,“我不爱和麻瓜打交道。”
这家店没倒还真是个奇迹。
老阔克是个讨厌麻瓜但心地善良的哑炮,他把一杯阔克特制牛奶冰沙倒进打包杯子里,递到海姆达尔眼皮底下,“这个替我拿过去。”
海姆达尔顺势而起,“半斤耶加雪菲。”
老阔克老脸一板,僵持片刻后不情不愿地点头。
海姆达尔麻利地接过杯子,推门出去了。
老阔克一边仔细擦拭磨豆机的底座,一边试图透过五光十色的玻璃墙看清楚对街的情况。
很快的,海姆达尔回来了,神情有些古怪,右手握杯姿势与出门前相同。他把杯子朝台面上一放,张口打断老头的质问,“我想你会乐意亲自跑一趟的。”
老阔克一脸迷惑的静待下文。
“我问他叫什么,你猜他怎么回答?”海姆达尔扬起一边眉毛,生怕对方听不清楚似的一字一顿道,“他说他叫哈利?波特。”
“……喔,我的梅林!”不出意料,老阔克尖叫起来。
与魔法世界的英雄人物隔街相望的激情一刻刚刚落下帷幕,当天傍晚,海姆达尔在家里见到了一位陌生客人。穿着打扮与斯诺类似,有一头浅棕色的浓密短发,深褐色眼睛,瘦削挺拔面无表情。他的眼神不太友好,打量人的方式让人后背发毛,海姆达尔禁不住缩了缩脖子。
鲜少比另两位室友早归的斯诺坐在一张沙发上,面色微沉。他简单扼要地为二人做介绍:“这是道尔顿,这是海姆达尔。”
“我是斯图鲁松先生的同事,”道尔顿的锐眸没放过海姆达尔的一举一动,他不紧不慢地补充道,“就职于魔法部的魔法事故和灾害司。”他的声音低沉,话尾带着奇怪的卷舌音,这古怪的拖腔释放出令人松懈的魔力。
魔法部简直行动如神,下午刚发生的事,两个小时以后就赶来解决了?
海姆达尔开门见山的说:“我不会把见过哈利?波特这件事说出去的。”
道尔顿哼地笑了一声:“人的嘴巴很不牢靠。”
“那么请告诉我,贵司打算怎么办?注销记忆?一个遗忘咒?还是干脆弄个牢不可破的誓言?”
斯诺的脸色陡然一变,他迅速站起来,张了张嘴,但什么都没说,最后又重新坐下了。
道尔顿不为所动,“听说你经常出入麻瓜伦敦?”
“……有些东西在魔法世界购买无门。”
“作为麻瓜问题调解委员会的成员,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不要与麻瓜世界过分接触,如果你还想在这里安静的生活下去。”
“先生,我想我一辈子都会很安静。”海姆达尔不咸不淡的说:“我生来就缺乏兴风作浪的先决条件。”
斯诺为海姆达尔掖好被子,退出房间下到楼下。当看到壁炉前一反先前的冷酷形象,悠闲自得地品尝蛋奶酒的好友时,没好气的说:“道尔顿先生什么时候成了麻瓜问题调解委员会的职员了?”
“进门前决定的。”他朝他举高酒杯,“我当时就想,等亲眼见到人后再决定我是在麻瓜问题调解委员会就职,还是在记忆注销指挥部工作。看来我扮恶人还挺有天赋的,瞧把那孩子吓的。”
是吗?斯诺并不苟同。
道尔顿一口喝光酒水,放下杯子起身道,“我必须赶回去汇报情况。”
“这件事部里还不知道吧?”
“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道尔顿扯出一抹假笑,语带嘲讽的说:“我们的部长对不值得关注的‘边边角角’从来不放在心上。”
“邓布利多教授原本是怎么打算的?”
“和那孩子聊上几句。”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道尔顿居高临下地亮出一口白牙,不怀好意的说:“你的心肝宝贝是个非常有趣的孩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