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单上有选手们的姓名、所属的国家地区或者团队——海姆达尔是以实验研究室的名义报名的,他的所属一栏标注的是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实验研究室、详细的通信地址。
“今天已经是11月19日了吧?”那男孩把信还给海姆达尔,“比赛要进行一个半月,那么你今年的圣诞假期要在比赛场地里过了。”信上写得很明白,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烦,一旦正式开赛,除非不可抗力,选手们必须等待比赛全部结束以后才能回家。假使提前结束,自然就能提前回家。
“明天就是20日了!”卡罗突然拍案而起,旁人吓了一大跳。
卡罗浑然不觉,对海姆达尔说:“每一届的十天缓冲期很重要,这十天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比如你是打算以个人名义参加单项个人赛,还是以团队名义参加团队赛,十天内都要决定好并在开赛前一天告知组委会,不然就是弃权。这是我堂姐说的。”
男孩们立刻对他发出了嘘声,“这些信里都有写,我们刚才都听到了。”
“这不是重点!”卡罗神情激动的,恍如约克教授上身,新生们被唬得噤若寒蝉。
“重点是什么?”还是有求知欲比较强的孩子。
“问得好!”卡罗两眼一亮,兴致勃勃的承上启下:“个人赛有个人赛的比法,团队赛有团队赛的精彩,依照糖耗子260年的历史可以得出一个结论……”
四周群情激奋,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丫的,不带这么吊人胃口的。
卡罗眉毛一挑:“团队赛肯定比个人赛出挑,难度更大。”话音落地,发现没能引起多大的反响,匆忙补充道,“刚才的信你们都已经听过了,糖耗子大赛的团队赛与众不同,来自同一地区的选手不可以组团报名,比如说如果我和里格都想参加团队赛,那么我们势必要分开,被分拆在两个不同的队伍里。糖耗子团队赛的理念是加强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互动,如果一开始就全安排好了,那还有什么玩头。”
“等等,我有问题。”里安举手发言,“你的意思我听明白了,但是陌生人交流久了不就不陌生了么,比如我就有不少没有就读德姆斯特朗的朋友,如果我和这些朋友去参赛,我们不就能规避它组成团队了吗?”
卡罗从容的说:“你和你的朋友们决定去比赛,为的什么?”
里安想也没想,直接道:“好玩吧,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糖耗子大奖赛了,去亲眼见识一下也好。”
“组委会不会不管不问的。”卡罗以一种超出年龄的严肃口吻说道,“你的想法其实很单纯,就是这样的想法才是糖耗子260年始终如一的举办理念。没有花团锦簇的名头、没有巨额奖金、没有重得小孩子无法举动的奖杯。好玩才是关键。这是我堂姐说的。”
好多孩子本来还一脸沉思,结果被最后那点缀弄的深沉不下去了。
提供名单是为了让有心参与团队赛的选手选择队友而专门分发的,海姆达尔拿起名单从头到尾扫了一遍,眼睛都花了。与此同时,名单上的一些名字就像被涂了烟灰,陡然暗了下去,这并不是个别现象,很多名字接二连三地变成灰色。
海姆达尔警醒起来,这些名字暗下去的选手难道都已经组成团队了?
“快看名单背面!”一个男生大叫。
海姆达尔立刻翻过信纸,本来空白无字的纸面上连排地出现黑色字体,正面上那些暗下去的名字一一出现,每个名字后缀着【弃权】字样。
卡罗的解释适时响起:“这就是惩罚,就像我刚才说的,同一地区的人不可以组团,这些人肯定准备钻空子。糖耗子大赛组委会组织过51次大赛,不可能不设置防备措施,某一现象若超出预计,肯定会被剔除。不用去管他们,这些人注定无缘参加本届团队赛。接下来才是关键,十天的时间表面看上去很充足,其实悬得很,团队赛组成过程就是个赌博的过程,运气好能拉到一两个确有本事的,运气不好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为什么一定要挂在团队赛这棵树上?我认为海姆达尔可以报名参加个人赛。”人群中开始出现不同的声音,不少学生连声附和。
海姆达尔说:“根据信上提供的来看,个人赛与团队赛并不冲突。”他的言论立马引起新一轮争议。
里安拿胳膊肘推推海姆达尔,“看不出你心还挺大。”
海姆达尔嘿嘿笑道:“多播种多收获。”
里安竖起大拇哥。
卡罗问海姆达尔有没有看中的个人赛。海姆达尔摇头,毕竟刚收到信。
“我觉得你可以参加飞天扫帚速度竞赛,你飞得挺好的。”里安是飞行课的吊车尾,谁都比他飞的好,他的建议立刻引起好几个飞行课差生的赞同。
海姆达尔虽然会骑扫帚,每一堂的飞行课也还是老老实实的上。根据教授平日里制定的课堂表现记录来看,他的成绩中等偏上,速度不是最快,关键胜在稳当。在专业人士眼中,稳比快更难,飞得快慢不止和骑的人有关,还跟扫帚本身的质量有关。稳就不同了,单纯的技术活,全看个人操作。飞天扫帚一旦上天,当下的环境决定一切,无法抗力的东西伺机而动,说不好什么时候会出意外。因此,骑手的判断力、操作水平,以及针对各种突发情况的反应等等决定飞天扫帚在空中是否安全妥当,弄个不好摔个粉身碎骨也不是不可能。
飞行课教授其实很欣赏海姆达尔骑扫帚的风格,无奈他是学校的教授,不能感情用事,只能惋惜地把他的成绩定在中上,内心希望他拿出点冲劲,把速度也一并提上去。稳了就很容易快,快了不一定很稳。
“我看你还是报一个个人赛吧,说不定还能对团队赛有力。个人赛不能贪多,专精一个比较好。这是我堂姐说的。”卡罗仔细看了看海姆达尔的神色,“你有参加团队赛的意思吧?”
海姆达尔承认他有这个想法,问题是……他瞅了眼密密麻麻的名单,赌博也是要选中目标才能赌的,不下注无济于事。他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问题是他现在连豆腐是圆是扁都看不懂。
晚餐时间,海姆达尔坐到长桌上拿出名单琢磨,热心的同级生们再次聚拢在四周,他们很有眼力地没去打扰他,各自做自己的事情。一位同学发现莱昂逐渐走近,自觉的让出了海姆达尔右手边的空位。
“大忙人啊,来来来,赶紧歇一下。”海姆达尔拿出销声匿迹多时的小二嘴脸,替布鲁莱格少爷端酒送茶。
莱昂面不改色的饭来伸手。
海姆达尔看出他是真的累了,不然绝不会这么配合。各大赛事的开赛时间越来越近,关于魔药的比赛同样迫在眉睫。魔药研究室的室长简直把莱昂当神使唤,让他配合辅导将要出赛的选手,那些高年级师兄底子比他差,某些东西教起来不能一蹴而就,再加上比赛综合症作祟,比平时还要吃力。
莱昂曾经和海姆达尔透露,就算未来穷困潦倒,他也不去做老师。
海姆达尔替莱昂感到惋惜,要不是他的入室申请填写得比较晚,错过了大赛报名时间,魔药研究室的室长十有八九会破格让莱昂出赛。魔药研究室近些年颗粒无收,虽然它是所有研究室里室员最多的,却总是难有作为,连带着名义上的辅导老师罗伊?洛朗教授也跟着面上无光。
“你的比赛呢?准备得怎么样了?”莱昂揉了揉鼻梁,有气无力的说。
海姆达尔扬了扬手里的名单,“正在考虑选择梭哈还是麻将……”
莱昂费解地拧了拧眉心,正打算问什么,一封信从头顶上方飘下,落在海姆达尔面前。
信的到来立刻引起周围一年级的高度关注。
一个眼尖的男孩突地脸色一变:“是吼叫信!”
众人满脸惊愕,这时候怎么会有吼叫信?
海姆达尔看着手里赤红色的信件半晌无语,他还是第一回收到吼叫信。为了防止惊扰到旁人,他掏出魔杖在身体周围施下消音咒语,释放魔法时流畅的速度与手势让一年级的孩子们惊叹连连,纷纷心想这才是大赛级别的。
接下来大家只能看见他的动作,红色的信纸变成一张纸质的嘴巴呱啦呱啦上下掀动,听不见丝毫声音。没过多久,信自动分解拆散,但是海姆达尔却是一脸的如释重负,还有……惊讶。
毕竟还不到没有隔阂的相熟地步,大多学生没敢直接询问。
“信里说了什么?”最终还是莱昂问出了众人的心声。
海姆达尔抽出随吼叫信一起捆扎邮寄的另一封平信,信上写的恰是吼叫信吼出的内容。
“列支敦士登的克劳斯先生向我递出了橄榄枝,邀请我加入他的团队。”
一年级们一下子激动起来,早上刚收到名单,晚上就接获了邀请函。真是太有面子了!!!孩子们喜不自胜。不过……这个克劳斯也太另类了,居然用吼叫信引别人的注意,太有创意,也太闲了,万一适得其反怎么办?
“答应他!”卡罗铿锵有力的说,也许感觉情绪烘托的不够,又蹦起来强调:“一定要答应!”
“琼斯,你太激动了。”关系不错的同学拉了拉他的袖子。
卡罗充耳不闻,一对小眼闪闪发亮:“根据往年团体赛得奖名单的人员组成来看,得奖团队70%以上的选手来自列支敦士登,这个国家专出糖耗子大赛冠军。所以答应他!好的开始就是成功的一半!”
一张馒头脸涨的通红,满身肥肉都在颤,可见他是多么的激昂。
海姆达尔感动坏了,刚想煽情几下。
小胖子追加一句,“我堂姐说的。”
同学们忍不住哈哈大笑。
8
亲爱的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先生,
冒昧的给您写了这封信,希望您看过之后再决定是否把它丢进纸篓里……如果您同意了我的邀请,请您于21日上午九点以前抵达翡翠村的宝石花旅店,并向店员咨询大赛门钥匙所在地。糖耗子组委会在翡翠村临时设立了一个门钥匙据点,通过它您可以直接进入比赛场地。
由衷期盼您的到来。
您诚挚的,
亚当?克劳斯
海姆达尔裹紧厚重的旅行斗篷,拉着行李箱向宝石花旅店缓缓前行。
翡翠村一如既往的悄无声息;一如既往的寒风刺骨;一如既往的积雪没膝;一如既往的动物比人多。
他今天起了个大早,不,应该这么说,他被迫起了个大早。五点钟就被外面嘀嘀咕咕的说话声弄醒,他把脑袋伸出彩条帷幕,两个穿睡衣的男孩在他的衣柜前鬼鬼祟祟,他们的目光与海姆达尔撞个正着,叽里咕噜戛然而止。
海姆达尔迷迷噔噔的说:“早上好……你们怎么进来的?”他的目光落在卡罗睡衣胸口处画的胖乎乎的彩色蜥蜴上。
“早上好。”俩男孩脸上红了红。“布鲁莱格放我们进来的。”
海姆达尔哦了一声,下到地上,睡眼惺忪的走进盥洗室。不一会儿,从里面飘出话来。
“你们也真是的,莱昂这几天忙得天昏地暗,好不容易争取了几小时的睡眠,都被你们折腾没了。”
俩男孩一前一后进了盥洗室。
“我们没有吵醒他,他出门的时候顺手放我们进来的。”卡罗纠正。
正用冷水扑脸的海姆达尔抬起头来:“天都没亮,你们不睡觉挤在017门口?对了,你们刚才对我的衣柜做了什么?还有你,手里攥着我的袍子干嘛?想问我借衣服?”
俩男孩被他兴师问罪的口吻忽悠的信以为真,慌忙解释,“我们在帮你收拾行李。”
海姆达尔死气沉沉的瞪了他们一眼:“绒布在不在?在就吱一声!”
017的家养小精灵应声出现:“绒布在,先生。”
海姆达尔朝俩男孩比划两下,“给二位先生上点茶水或者早餐,哎,别管什么了,只要是吃的就拿来。”家养小精灵领命而去。他的太阳穴开始隐隐作痛,昨天晚上一直在看各种关于飞天扫帚的书籍,中世纪的法语绝版孤本都被他一个字一个字对照着词典,硬生生地啃了下来,以至于现在看到听到有关法国的东西就想吐。
算起来,他才睡了一个小时……
顶着湿漉漉的头发从盥洗室里走出来,海姆达尔精神不济的说:“你们这么早来就是为了和家养小精灵抢活干?”
俩男孩已经一手小饼干一手小面包的吃上了。
里安一边摸出巧克力饼干一边让绒布替他倒蜂蜜果汁:“我来告诉你,昨天租赁的天马已经到了。”
卡罗鼓着腮帮子,含含糊糊地说:“出远门那天一定要早起,谁都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充足的准备才能以不变应万变。”
里安一边小口喝茶一边蹙眉,“你这红茶味道不对。”
海姆达尔手一顿,耳边立刻响起绒布的尖叫声。家养小精灵抱起桌上的茶壶嚎啕大哭,用脑门砸了几下地板,噼啪一声消失了。
海姆达尔左手拿着一只空茶杯,右手悬在空荡荡的台面上。他放下空杯,揉了揉鼓胀的太阳穴,烂泥似的瘫进沙发椅里。
里安没了茶水可享用,转去糟蹋其它东西。各寝室的吃食都是自家掏腰包,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吃的都是海姆达尔的金加隆,斯图鲁松室长肉痛的咬了下手指,然后把它们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