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静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亮了,文瑞一边是觉得这样的张静可爱到不行,简直可文祈的可爱程度有得拼;一边则是郁闷到不行,不说张静好像一点也没表现出对当前时局的担心,他怎么看起来好像连要和自己分开这事儿都没在心上,就想着吃了呢?!
可惜张静完全没注意到文瑞的郁闷,想完了吃的又开始想玩的:
“对了,文兄,那文家庄地处何处?是靠东南还是偏西北?据说那里西北处崇山峻岭,山上落雪,经年不化。那山峰座座晶莹剔透,端的是人间奇景隽美异常。不知未来可有机会前往一观……”
想吃的也就罢了,这个想玩的内容一出口文瑞一身冷汗就下来了:“贤弟此念万万不可!那山上岂是随便可去得的!历年多少人为求生计翻山越岭,从此有去无归,那山涧里正不知埋了多少无名的尸骨,此念断不可起!断不可起!”
张静被他那紧张样子逗乐了:“文兄切莫紧张,小弟也便是如此一想,倘入山如此险恶,小弟必然不致一意孤行以身犯险,令文兄担忧。”
张静的保证下的很快,文瑞看他的眼神里就未免多了一丝怀疑:“你可向天发誓?”
“向天发誓!”
文瑞:“……”
这次张静答的更快,莫名的让他的不安更深了。
“文兄只管放心,小弟知晓。此行并非只小弟一人,我家老娘不说,文祈也是需要人时时当心的。小弟断不会于此大事上胡来,文兄却信不过小弟么?”
张静微微的歪着头,认真的看着文瑞的眼睛这么问。虽然明知张静肯定没其它的意思,文瑞心里还是暗暗的叹了一口气:自己果然没看走眼,这张家小哥果然是天生的妖孽,只是平时掩藏在温厚朴实的外表下看不出来罢了!
第91章 第 85 章
对于要避难这件事,张静一直以来都有心理准备,但事到临头还是开始有了各种担心。要怎么对老娘解释才能不惊吓到老人家还在其次,主要是书院这头他放不下。
钱夫子对于文瑞的安排是早就有数的,但他拒绝离开。在他看来,无论是什么原因,学堂应该始终都是一方净土。毕竟百年树人,这是一个国家的根本基业之一。
而且老先生孑然一身,如果钱师母还在他或许还会考虑为了不让老伴担心而暂时离开。但现在他无牵无挂,学堂就是他的一切,谁也说服不了他丢下学堂自己跑路。
钱夫子于张静就像是另一个父亲一样,如果老先生再年轻个三十岁张静也就不一定会像现在这样头疼。但他毕竟已经年逾古稀,虽然看起来精神一向不错,但夜间咳嗽冬日畏寒之类的情况也是越来越常见,说到底年纪摆在那里,那都是不可抗力。
要如何说服老先生跟自己一起走,这成了张静眼下最大的课题。
对于让张静带文祈全家离京的事情钱夫子倒是很赞同,他从来不是老顽固类型的学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比一般人更懂得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个道理。
文瑞那边接下来要进行的事情,如果一切顺利,那么自然是国家的福气百姓的福气,顺遂安宁的过渡大概是每个新皇帝都梦寐以求的。
但万一有个什么万一,那必然就会直接演变成腥风血雨,到时京里只怕就是首当其冲。
而且本朝帝都所在位置有点偏,离西北疆域不远,如果这里有什么动荡不安,外头的胡虏鞑子必然会乘虚而入。要是事态发展到那个地步,就算是私心,钱夫子也不希望张静还留在战火冲突的关键地方。
文瑞知道他们爷儿俩之间在为这事儿较劲,只是他没办法插嘴。因为他看得很清,钱夫子这次是有打算不成功便成仁的。
自己所在进行的事情,风险自然不能说百分之百没有,不仅不是没有,反而还是很有些大。而新学府才落成不多久,到底能经得起多少风雨冲击,谁也说不好。
如果自己的大舅能赶在过世之前顺利的让位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但这个可能性只怕是相当的小。
其实老皇帝最近两年已经有心想要废太子了,但文谙的表面功夫做的很好,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借口。这次他们赌的其实也是文谙再不想等,会在老皇帝病中下手。
真要说起来,文谙这个太子爷也并不是算太出格的那种。相比较历史上以往的亡国君们,文谙远不到那个地步。
他本身还是有政治抱负的,只不过这个抱负需要极高的代价,是否应该让全国的百姓都来承受这个代价,就实在是有点见仁见智了。
在文谙的眼里,文家就是适合马背征战,开疆辟土。所以如果他登基了的话,必然会大修军事,然后向着四面八方拓展领土。
对于一个国家,这种事情说不来是好还是坏,但内耗绝对巨大。
文歆的想法则正相反。
他更偏向国家要先守,守的好,国富民强,自然四夷归顺天下太平。
但这个想法很多时候也会被人诟病,认为只是种纸上谈兵。他们所坚持的是真的想要要想四夷归顺,绝对要靠自己拳头硬。
这是谁也说服不了谁的事情,因为哪种情况都能在历史书上找到能印证自己的范例。但对于老百姓来说,毫无疑问这种休养生息的政策会更受到他们的欢迎。
毕竟没有人天生喜欢一辈子东奔西走颠沛流离,能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日子才是正经。
文瑞个人也更倾向这个政策,建国这十多年的发展他是看在眼里的,而开国的那十多年他也是经历过的。
虽然当年尚且年幼,很多事情并不是太过明白,但到底是自己的亲身经历。就算自己不懂,天天看到哀鸿遍野,哪怕只是怜悯之心也肯定会感到悲伤难过。
建国之后的情况他更是亲身参与其中,看着原先苦不堪言的民众逐渐安定下来,头几年面黄肌瘦的人还很多,但渐渐的人们脸上的笑容变多了,体态也逐渐丰腴起来。
要说他这个睿亲王活到现在对什么感触最深,这绝对是其中之一。而且这不仅是感触深,更是种感动。感动于民众的勤劳、感动于民众的淳朴、感动于民众的乐天知命。
虽然说无论是文谙还是文歆登基对他文瑞的影响其实应该都不会太大,但如果能让他选择的话,他也会更乐意于守护这些处于国家最低层的、然而却是整个国家基础的平民大众。
这些事,在最初的时候他自己完全没有自觉。那时的他对于新帝是谁,判断的基础只在于谁对于自己能更有利。
只不过最近以来,随着和张静交往的愈加深入,或许真的是有一种“找到了心”的感觉,对于这个天下,对于这个天下所应荫庇的苍生,都有了一种推己及人的认同感,进而也产生了一种责任感。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家,每个人都不会希望失去自己的家。如果他在他的位置上能为这些事情略尽一些薄力,那么就应该去做。否则那和素餐尸位有什么区别?
以往的文瑞不会这样去思考,而现在,他觉得这也是喜欢上张静之后所带来的好处之一。
这种被唤醒的责任感让他有时心中会觉得疼痛,但更多的,却是自己活着、并为了某个理想而在奋斗着,这样的激情所带来的前所未有的充实感觉。
有了这样的感悟之后,对于钱夫子的决定,他完全能够理解,也无法出面去阻拦。
还是那句话,或许如果钱夫子并非孤身一人的话,他的这种决绝就会显得不合适。但他现在就一个人,就一个理想,如果一定要他放弃,那未必就不是另一种变相的残忍。
所以最后文瑞也没有去帮张静一起劝说钱夫子改变主意,而只是暗暗下了决心,无论如何一定不能让学堂面临任何问题。
这是他在这件事上唯一能做的,也是必然要做的。不仅仅因为钱夫子对于张静来说很重要,也因为他敬重钱夫子,并且懂得了所谓的责任到底是什么。
对于文瑞最终没有帮自己劝说钱夫子这件事,张静有点赌气,不过他自己到最后也没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赌气的情绪产生。
这种就好像突然被背叛了一样的情绪来的完全没有道理,细想的话文瑞并没有做错什么,他甚至还向自己许下了承诺,一定会保证钱夫子的安全。
但张静就是觉得赌气,并且不愿意去面对赌气的根本原因。因为潜意识里多少意识到了那是种好像想要撒娇一样的任性感觉,这让他觉得害怕。
于是最后他就带着这种不明所以的情绪上了路。
这次对外的名义是回张妈妈老家探亲,为了不惊动太多不必要的人,张静和张妈妈带着文祈先走,小四和王姐儿跟着,只有文十一跟着护卫,一行人走的简直可以说是悄没声息。
而稍后几天才出发的,由文宪带队的随行人员队伍就壮大了许多,打的名义则是已经深秋,要替文瑞南下去采办年货。
这名头实在太冠冕堂皇,也十分方便王府大张旗鼓的准备,所以就算是春娘那样的都没太过在意。连春娘这种都没在意,其他眼线就更不用说,文宪就在那无数双眼皮子底下准备了一大堆要带到文家庄的东西。
这事儿其实挺有成就感,不过文宪没敢跟任何人说。
他这次南下也确实还需要帮王府采办年货,也就是说,他带出去的人手,除了留在文家庄的一部分,大部分还得跟着他再回来。现在太得瑟,回头铁定被他家爷算后账。
这准备期间倒是出了一件比较想不到的事情,张妈妈在他们离开之前悄悄的壮着胆子拉着丹青去找了文宪,跟他打听能不能把小青娘子捎上一起走。
丹青和文瑞的事情老太太很有眼力的什么也没问,但是丹青每次看到文祈那个眼神和动作就说的比什么都透了。虽然文祈现在还是很奇怪的喊她姨娘,不过在老太太看来,称呼也就是个称呼而已,有些东西是不会因为称呼不同就变掉的。
这次张家要离京的原因,张静是挑了一些不会吓到老太太的部分给她说的,所以她并不是特别明白。但有一点她很清楚,那就是小青娘子和文祈又得分开了。
张静暂时还不能结婚生自己的孩子,文祈现在又是干孙,她是疼到了骨子里。连带着对小青娘子的境况也就心生怜悯,这才鼓起勇气豁出去自己的老脸皮不要,直接去找了文宪。
这种事文宪自然不敢擅自做主,最后私下里悄悄请示了文瑞,得到文瑞的首肯,这才把好消息转达给张家。
文瑞倒是并没有想到这点,直到文宪来跟自己问才意识到。这时他已经不至于看丹青就像是看要来抢儿子的恶婆娘那样,想想文祈的样子,终究也是有点不落忍,所以最后也就同意了。
最后得到确认可以跟儿子一起走,丹青几乎要喜极而泣,同时也下定了决心:这辈子是自己欠张家的,这份恩情无论如何也不能忘。
对于张静来说,这大约也可以算是意外收获了。
第92章 第 86 章
相较于文宪这头的准备,张静他们悄悄走的确实有点辛苦。虽然车上肯定是安排好的,车内的布置也是极尽舒适,但终究这一行人人手实在少,凡事总需要亲力亲为才行。
这一路男人就张静和文十一两个,外加一个车夫,自然凡是有些脏的累的活儿都逃不开。两架马车要倒夜香之类的事情就不算什么了,有时候走的尴尬,前后没找落,要在路边缩一宿的时候,挖土坑烧火之类的事着实是考验了张静一把。
张妈妈和王姐儿虽然是女性,但也是劳动人民出身,倒是无所谓。比较让人吃惊的是丹青,看起来娇娇弱弱的,连跟着她的两个女孩儿看起来都跟深闺里养出来似的,结果一路上该做的事一件不落。还抢帮着张妈妈做了不少活儿,把老太太心疼的,最后干脆认了干闺女。
但就算如此,这一路也走的挺辛苦。也亏得文十一交游遍天下,怎么走他都能找到朋友接应,就算是荒郊野外,也会有奇怪的来无踪去无影的人给他们送吃的。
这点让张静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张妈妈她们则是干脆不知道,因为文十一怕吓到老太太,一直都没敢让送东西来的人靠近过马车休息的地方。
张静再怎么说也是个男的,而且以前也有过接触,知道这人在他家爷心里地位不同。文十一自然也不会太瞒他,有时候可能要连走几天山路的话,甚至还会和张静一起去取东西,顺便也让张静直接吩咐下次要送些什么来。
这种感觉对于张静来说显然是相当的新奇,有种就仿佛是一脚踏入了侠义世界的感觉。尤其文十一那些送东西来的朋友,每次都不是同一个人,与其说是朋友,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下属。
渐渐的张静看文十一的眼神都带上了一层崇拜:那得是多么强大的人,才能把那么多会高来高去的家伙驯的服服帖帖的啊!
文十一是老实人,或者说他的聪明劲儿和敏感劲儿全在武学上头了,他那样的人朋友多,朋友间的交情也未必浅,但却并非是如同文人学士那样的讲求感情上的共鸣。更多的是一种豪爽,直来直去的习惯。
对于人情世故,他虽然知道,却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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