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立刻,他就被另一件事激得头皮发麻。只见洪舍稚仙两股之间,正潺潺向外淌着血。
作者有话要说:第四卷结束,第五卷继续。
、纷乱的回忆
奉天倒抽一口凉气,微微一顿,立刻从怀中取出一只白瓷小药瓶来,倒出两粒丹药喂他服下,对马车外吩咐道:“命人去将鬼医请到天紫阁,速去速回。”
马车外一人立刻道:“是。”
马车立刻调转马头,另一边,陌飞云提马到车窗边低声道:“我去去就回,只带两个人走。”
奉天应了一声,“其他人的死活不必在意,但,沐潇一条命要带回来交给我。”
陌飞云听到这里,并未回答,一夹马腹便走了。
陌飞云带着两个人上山,似乎并不忌惮南陵响口中这些忽然出现的异族邪教。
当他到达山道上,便发现了围在山谷外的兵士以及一些江湖中人。另外一边,还有不少兵士在搜山。
陌飞云抬头看了看山顶,忽然一跃而起,脚尖掠过树顶,身边二人只看着他迎着初升的朝阳而去,背影轻盈,一闪而过,立刻跟上。
这些兵士见有人上山,顿时开口,但已然阻拦不及。三人已经上了山顶。
“将军!如何是好?”
颜槊按捺下心中焦躁,“此人身手了得,他要上去,我们谁能阻拦?只盼他不是来坏事的。”
“是。”
“怎么样?人可有找到?”
“下面正在加紧搜查,只是那些南疆邪教之徒不知逃往何处。”
颜槊摆了摆手,“一定要找到,封锁所有官道,过往行人一一盘查。王爷身受重伤,他们没有办法带着人去太远的地方。”
“是,属下明白。”
颜槊又看了看山顶,跟着那人上山的方向追了上去。
昨夜,沐潇放出海东青之时,颜槊已带着人马连夜到达苏州城外驻扎。只怕日间行军扰民,引起不必要的骚乱和麻烦。
与洪舍耘煊留在外面的一队人马汇合之后,直奔公开亭。当他到达之时,山上众人几乎是强弩之末,只求拼死一搏了。
洪舍耘煊伤势不明,洪舍稚仙也已然坠崖。
只是众人没有想到的是,这七煞门门主一见大军围困,竟然笑得志得意满,带着受伤的洪舍耘煊与教众乘机关木鸢从悬崖逃走。
天将明未明时,视野并不好,搜索并不及时,竟就此试了先机。
陌飞云到了山顶,一看其上光景,已知晚来一步。他快步走进山庄之中,却被看守的守卫拦下。
“阁下请留步,此时不便招待江湖朋友,请移步下山,到天地盟。”
陌飞云默默看了他一眼,径自往里走。
侍卫愣住,慌了手脚,连忙来拦,这时却听沐潇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无妨,你们都下去吧。”
侍卫见沐潇神色,便知此人应该是熟识之人,便退了出去。
“别来无恙。”
陌飞云看着他,半晌才道:“煊儿人在哪里?”
沐潇看着他那一头白发,心中愧疚袭来,此刻听他问起煊儿,又是心口一窒。
“煊儿被七煞门的人带走了。”
“他断了一只手臂?”
沐潇心中一股自责立刻沸腾起来,点了点头道:“是我的疏忽,不该让他来做这么危险的事。”
陌飞云转过头去,背对着他,背影依然如故,只是那头白发更添萧索。
“他要见你。”
沐潇张了张嘴,那个“他”不问可知。这么多年不见,此时要再见到,竟然生了一种类似近乡情怯的感觉。另外,有些事情,委实应该给他一个交代。
然而,此时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找到皇帝和王爷。
“我明白了,只是,在此之前,我必须查清究竟是何人泄露消息。”
陌飞云顿了顿,回头看向他,微微蹙眉道:“此事你不必再问。京中已出现逆反之人,你且回去主持大局。仙儿被我们半路救下,该是不会有事。”
沐潇正待回应,忽听里面传来吵闹之声。
只听陌飞雨的声音由远及近,“我说了没事!不找到人,我哪里有心思休息?倘若这一次他二人出了事情,我这条命留下做什么?!都给我滚一边去!”
白术跟着他出来,挥开一边阻拦的几个人,冷声道:“你死了有用,你就去死,我不拦你,大不了白一回头发。”
陌飞雨回头瞪着他,“我只是去找人,又不是打架,你有完没完?!”
“你们两个都停一停。”沐潇无奈道。
那二人都是顿住,转头一看,这才发现沐潇面前多了一个人。
白术先是一怔,随即就觉得不妙,方才那话显然是被他听了去,一时顿时觉得尴尬,连忙上前道:“飞云!”
另一边,陌飞雨也是一愣,随即低着头走过来,单膝跪地道:“大哥,飞雨无能,不能好好保护两个侄儿。”
陌飞云见他披着外衣,里面缠着绷带,知道他受了伤,便摇了摇头道:“起来吧,此事与你无关。”
白术连忙将他拉起来,“你身上中了毒,不能轻忽。那些毒人的血液之中也带毒,你不想要命了不成?不养好,则能去找仙儿和煊儿来谢罪?”
陌飞雨一把推开他,站起身来,拉着陌飞云道:“哥,你怎会到这里来?对了,这七煞门行事诡异,那些毒人如同被操控心智一般。”
陌飞云听他说起七煞门,顿时皱起眉头来,思索片刻,嘱咐道:“你先养好伤。说来话长,日后与你细说。仙儿现在在奉天身边,我必须赶回去。”
陌飞雨顿时长大了嘴巴,“奉、奉天?!他还活着?”
白术也是惊讶看他。
陌飞云叹了口气,“我们在天紫阁落脚。”
陌飞雨显然是一肚子疑问,不得不压下,只能道:“好,那你先去。”
陌飞云点点头,看了沐潇一眼,沐潇立刻会意,对陌飞雨拱了拱手,二人一前一后往外走。
陌飞云下山之后骑马飞驰,沐潇并不会武,也不善骑马,跟着陌飞云带来的近卫其中一人,一路飞驰,几乎去了半条命。
二人到了天紫阁外,陌飞云翻身下马,顿也不顿,直朝里面走去。沐潇脚下发软,被近卫扶着走进去。
大厅空无一人,二人穿过回廊,到了后院回廊上,回廊尽处是几间客房,外面便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方才赶路一头热汗,一走进来,竟是凉风阵阵,非常清爽舒适。
而这竹林外石凳上坐着一个人,背对着众人开口道:“来了?”
陌飞云走上前去,低声道:“七煞门带走了煊儿。”
那边,奉天转头看了他一会儿,冷声道:“他敢动手,我们的麻烦看来不小。”
陌飞云点了点头。
奉天转头看了眼廊外站着的人,不咸不淡道:“怎么,不敢来见我?”
沐潇身子僵了僵,走上前来。
“有什么不敢?我敢这么做,就不怕来见你。我对不起的人,只有飞云了。”沐潇一脸肃然,回视奉天。
奉天脸色顿时变了,站起身走到他对面,运了运气,怒道:“噢?那你觉得,我是不是该感谢你?”
沐潇低下头,沉吟片刻,坦然道:“做这件事以前,我觉得是。如今……我不得不说,你当时的担忧是有道理的。但这并不是说,你是对的。如果让臣再选择一次,臣仍旧会为陛下考虑。”
奉天点了点头,顿时笑了,沐潇正愕然,忽然对方狠狠一个耳光落在他脸上。这一下用了内力,沐潇身体轻盈,一下便倒在落叶上,嘴角渗血。
“你敢自作主张,你敢让我冒险,你敢回来面对今日的我,你敢!好一个你敢!殊不知,我能站在这里,几乎是一个奇迹。呵呵,你说得好轻巧,好豪气!”奉天冷笑,脸色却看不到一点笑意,“我最恨别人背叛我,尤其是我相信的人。我当初赏识你过人的胆识和阅历,胆识今日,我却要重新审视一番了。”
沐潇挣扎着站起身来,擦了擦嘴角血迹,喘息着道:“你我都赌赢了,不是吗?你还站在这里,用手教训我。”说着,竟然笑了,这带着些痴狂的笑意,竟是由衷快慰的,看不出一丝虚假。
奉天别过头,声音冷硬如铁,“我不会原谅你的。即使现在我还如同一个废人一样活着,回到当初,我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陌飞云忽然被他这样决绝的表情打动,伸手握了握他的指尖。这样的天气,他竟然手心都发凉。
奉天回头看了看他,又低声对沐潇道:“你的这条命,还得留着赎罪,我不会杀你。不过如今,你似乎又多了一条护主不力的罪名。”
沐潇低头道:“臣知罪,如陌侯所言,臣即刻便回京。”
奉天叹了口气,转身坐下,脸上竟然显出些疲惫,“你做事永远迂回。有些时候,大可不必手软。”
沐潇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人眉眼一点也没变,眉眼间流溢而出的气度竟然有增无减,让那些美貌都变成了不敢逾越分毫的美好。
这个人,他还活着。沐潇低下头,掩饰住眼角的湿润,低声应道:“臣明白了。”
奉天也深深看了他一眼,竟沉默了下来。
陌飞云心绪纷乱,低头看着他,忽然生出一种将他揽到怀中的冲动,但他只是沉默着站在他身边,和过往的许多个岁月里一样。
“还有一事,此刻飞云也在,我不想你隐瞒,因为你隐瞒不住。”
沐潇看他眼神,已经知道他所问何事,便点了点头,叹息一声道:“我也是近来才知道。”
奉天愣了愣,开口道:“仙儿腹中的,究竟是谁的种?”
奉天此话出口,身边的陌飞云也是身子一震,皱眉看着他。奉天叹了口气,捏着眉心道:“孩子怕是保不住了,但是,我必须知道这个人是谁。”
沐潇看着他这样子,又听闻仙儿腹中孩子没了,心里也颇为犹豫,他顿了顿,才道:“不是别人的,正是……煊儿的。”
奉天猛然站起身来,一掌落在石桌上,石桌轰然裂成两半,倒塌了。
“你说什么!”奉天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说完,脸上已经写满了盛怒。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回来了,终于找回感觉了!
、落胎
陌飞云连忙按住他的肩膀,转头皱眉道:“沐相在身边,怎会纵容他二人做出如此荒唐事来?”
沐潇除了叹息已经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亦不知从何解释。“他二人从小亲厚,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煊儿亦不知何时动了心思,那孩子极其顽固,比慕容将军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二人从小一起,尤其陌侯离开之后,我原想二人比其他兄弟亲近些也是正常……是我疏忽了,回过神来,打算干涉,却又太晚。不过……”
奉天显出些许不奈,但面上怒意已经压下。“不必吞吞吐吐,事已至此,有话直说。”
“仙儿懵懂不知,或许,并不知道其中利害。”
奉天闭了闭眼,摇头道:“你若想见一见仙儿,就先去歇息吧,来人!”
廊外立刻进来一个近卫,单膝跪地行礼,“岛主有何吩咐?”
“带他下去歇息,拿些外伤药膏来。”
那近卫点头,“是。”
沐潇转过头,望着奉天,微微一笑,躬身行了个礼,便跟着离开了。
奉天看着沐潇消失在廊外,才叹了口气,“倘若当初不是因为我,今日便不会发生这些棘手的事。”
陌飞云低头看着他,平静道:“总会有办法。”
奉天抬头,回视,忽然苦笑起来,摇了摇头,“不知何时起,你竟总能让我平静。”
陌飞云没说话,也只是看着他,二人对视,没有言语,竟也生出许多难以言喻的缱绻来。陌飞云习惯了沉默,倒并不见得他没有话好说。
而奉天从前不明白这些无声的言语代表着什么,如今,却是懂了。 “仙儿怀里抱着的那只断臂,十有八九是煊儿的。”
陌飞云很少能看到他对什么人这么放在心上,当然,奉天一直视煊儿如几出,这也是众所周知。
“事已至此,只盼能安然将他救出。”
“嗯。……那边生死不明,这边这个也是去了半条命。”奉天强自打起精神,开口问,“那背着仙儿出现的小子究竟是什么人?”
陌飞云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此人名叫南陵响,乃是昆仑派掌门。”
“如此年轻的掌门?”
陌飞云点点头,“昆仑派似乎是出了什么事,南陵响在江湖小有名气,武功不弱。不过……”
“不过什么?”
陌飞云摇了摇头,“当年的南陵军和南陵绝两兄弟都没有娶妻生子,这个南陵响,应该是个孤儿。但是,据我所知,他是由亲族抚养成人教导武学。”
奉天一愣,顿时皱眉,“你往日可不关心这些,你究竟何时听闻这些消息?”
陌飞云摇了摇头,“我上昆仑的次数不算少了,在昆仑山下也遇到过不少人。只不过,这次的事情,令我想起一事。”
“这次的事情?你是指的公开亭一战,还是此前盗宝一事?”
陌飞云看了他一眼,“都是一样。”他顿了顿,问道,“你可知当年机关术闻名天下的王一工?”
奉天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也会意道:“你是说,当年八王起事,余党尚存?这个王一工当年销声匿迹个彻底,否则,我也要将他招安了。”
陌飞云又接着道:“这个人当初应该是躲在了南疆。但是机关术重现江湖,却是在昆仑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