析了他持之以恒的“凶恶”神态后立马给出了“稳重、深沉”等评价,一看就是那种临危不惧的后起之秀。
他把海姆达尔因痛苦而扭曲的面部表情理解成了嫉恶如仇,对他毫不动摇的正义情怀大为赞赏——私下里,虽然水到渠成充满了戏剧性,却给海姆达尔以后的工作带去了不少便利。
监狱长的办公室给了海姆达尔很大的鼓励,它比咨询联络处的鸽子笼还要寒酸,被白蚁蛀了几个孔洞的胡桃木色书桌,监狱长坐在书桌后的仿皮椅子上,一把没有靠背的木凳摆放在书桌前的正中位置。
书桌两侧是两只铁皮柜子,柜门上贴着花花绿绿的字条,墙壁布满了蜘蛛网般的细密裂缝。这里的家具都被钉死在地上,除了监狱长坐的那把椅子。
监狱长是一个脸色蜡黄的高瘦男子,仿佛吸多了海底的潮气,看上去缺乏日照精神萎靡,霍林沃斯跟他说话他也显得无精打采,好像对什么东西都提不起劲,最大的爱好或许就是放在眼面前的黄杨木巫师棋,每隔三秒就要去挪动一下上面的棋子。
魔法世界的监狱没有探监一说,不管你是杀人放火还是偷盗抢劫,无论你是终身j□j还是扣留拘禁,一旦进了铁门后方就意味着彻底的与世隔绝。想从监狱出来无非两条路,一,苦于加官进爵无门的官僚主义者想通过翻案来提高知名度——这个法子有个前提,那就是你确确实实被冤枉;二,逃狱。
前一条实现渺茫,要不然西里斯?布莱克不会逃狱,然后曲线救国;所以利用后一条实现自由的可能性反而比较大。当然,无论哪个国家的魔法部都不会鼓励犯人们去追求自由,监狱的安全系数没有最高只有更高。
监狱长不可能让出自己的办公室给IW做会客室,他们必须自己进去领略内部风光。
“虽然没有什么必要,但我还是要说,你是知道规矩的,请不要给我增加额外的工作量。”监狱长在霍林沃斯转身前突然拔高音量,灯光在他的眼中忽明忽暗的闪烁,目光有了一种别样的质感,与之前的死气沉沉大相径庭。
霍林沃斯哼了一声,情绪不明。
监狱长转瞬又变回了从前那样,刚才的尖锐仿佛是一种幻觉。
离开监狱长办公室时,海姆达尔看到门外站着的那个黑发黑皮的怪物顿时明白过来为什么监狱长一副病歪歪的样子,赫丘利斯的看守是骨瘦如柴的食尸鬼,跟这样的妖精共同居住如同整日置身冰冷的坟墓。
在食尸鬼的带领下,他们在一扇两边门缝各挂着十几把锁的完全分不清开合方向的厚重金属门前停下。食尸鬼慢条斯理的用钥匙一一开锁,从它开一把锁的时间计算,身后二位将要在这里面壁很长时间。
当第一把锁被打开,伴随沉重的铁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重重落在地上,海姆达尔感到地面有震动传到脚底,他惊异的看着那把锁,猜测它的重量。
“希望这十天没有被你荒废。”霍林沃斯突然别有深意的开口。
“请原谅?”海姆达尔从不奢望能和他建立某种默契。“我需要启发。”
霍林沃斯瞥了他一眼,“资料室。”
海姆达尔松了口气,十天前拿到资料室的钥匙他就有所领悟,让他管理资料室绝不仅仅为了让他当两个月的家养小精灵这么简单。
但是十天……
海姆达尔迟疑的开口,“关于资料我不敢保证仅仅十天之内就能——”
“我说什么了?”霍林沃斯骤然打断他。“什么资料?”一副“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金属大门开启的那一刻,霍林沃斯目视前方,用介绍享乐天堂米克诺斯岛的愉悦表情说:“欢迎光临人间伊甸赫丘利斯!”转眼看向海姆达尔,大发慈悲的提醒,“但是请注意千万不要乐不思蜀,流连忘返。”
霍林沃斯把一只装满卷成筒状的羊皮纸的袋子丢给海姆达尔,并监视海姆达尔把它斜背在身上。海姆达尔觉得自己看上去可能像一个不太会做生意的神情木讷的超龄卖报童,或许比卖报童还糟,因为霍林沃斯不加掩饰的卷起了嘴角。
“进去以后多听多看,不让你说就闭紧嘴巴。”霍林沃斯又道。“记住你今天的身份,斯图鲁松探员,不,学员。”
也就是说即便是掩人耳目也还是零时工?
上司滴小嘴儿都是万恶万恶滴!
海姆达尔老惆怅滴。
TBC
作者有话要说:
ACT?461
两面沟壑纵横的石壁在眼前升起,不断向上延伸到不知名的黑暗中,沉沉的墨色翻滚着笼罩在上方挥之不去,就像漂浮在天边暗藏惊雷的乌云。
这里没有风,空气中的氧气好似被抽空了一般令人窒息。海姆达尔情不自禁的深吸口气,四面八方的气味扑鼻而来,监狱里的气息能有多好闻,但至少可以证明他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而不是被一条高不见顶的海沟吞没。
有那么一瞬,海姆达尔真以为自己梦游到了某条海沟的底部,不过他很快摆脱了不适的感觉。霍林沃斯就在他边上,这肯定不是天马行空的梦境,这位上司在现实中出现就已经足够了,海姆达尔绝不会让他在自己的梦里现身。
跟着霍林沃斯朝前移动,开锁的食尸鬼被他们留在身后,它是专门负责开关闸门的。
进门前霍林沃斯从看门的食尸鬼那里接过一盏闪烁着橘黄色火光的黑色铸铁玻璃灯,光芒迅速蔓延开,形成一个椭圆形的小区域,包裹住周身,温暖的颜色给人以安全感。监狱内部的光线不算很暗,要不然海姆达尔不可能在进门的时候就大致浏览了全貌。
玻璃灯是用来做什么的,暂时无法得知。
赫丘利斯监狱的整个造型就是间距宽窄不一的两面黑色石壁,壁上坑坑洼洼、有棱有角,当玻璃灯内的光线扫到石壁上,嶙峋的壁面反射出晶晶点点的银色光芒,海姆达尔靠近看了几眼,发现壁面淌着某种黏稠的液体,伴有刺鼻的气味,海姆达尔迅速收起好奇心,撤退。
考虑到监狱的位置,海姆达尔最初判断它像“海沟”,但这里没有海也看不见水,所以海姆达尔放弃了“海沟”的定义转为“峡谷”。
那一个个凹陷进去的窟窿大概就是牢房,海姆达尔在不够充分的光线中微微眯起眼睛,他的视线慢慢朝上移,视野渐渐变得宽阔,使他看的更远。
绳索和木板搭建起来的吊桥高高低低凌乱的遍布石壁两侧,这些如同经过暴风雨浩劫的岌岌可危的吊桥是监狱内唯一的通道。它们像蜘蛛网横在巨大的石壁之间摇摇晃晃,星星点点的橙色灯火在蛛网间幽灵般隐约闪现,那些是提灯巡视,或者说无意识游荡的食尸鬼。
空气中突然传来轻响,仿佛是一种预兆,接着,上方乍然响起稀里哗啦的击打声,海姆达尔惊得仰起头,以为有什么东西会掉下来,少顷,他终于明白来时听到的雨声是怎么回事了,这其实是吊桥上捆绑的一种坚果相互摩擦后发出的震动。这种声音可以传播的很远,酷似硕大的雨点拍打玻璃窗,震得玻璃摇摇欲坠,耳朵嗡嗡作响。
等击打声过去,霍林沃斯才皱着眉头轻声说:“这是食尸鬼相互传达一切无恙的信号,一个小时一次,每次持续一分钟。只有食尸鬼才能分辩出当中的不同,如果有食尸鬼没按时击打坚果,它们也能听出来。”
在海姆达尔听来这些噪音都一样。
监狱里的食尸鬼不眠不休,换句话说一天二十四次。
似乎看出了海姆达尔的所思所想,霍林沃斯又道,“整所监狱都能听见,食尸鬼们自己;关押在这里的犯人;监狱长。”
哦,安静祥和的伊甸园。
赫丘利斯是一座彻头彻尾的鬼城,说这里是伊甸无疑更像是一种挖苦。
海姆达尔很想问问霍林沃斯,如果这所监狱能够称之为伊甸园,那些没资格拿到这个头衔的监狱是什么样的?想到阿兹卡班的摄魂怪,海姆达尔把这个疑问咽了回去。
上司说了,不让开口就得闭紧嘴巴。
“我们从那儿上去。”
通过上司的指示,海姆达尔看见挂在石壁上的一条绳梯,绳梯的另一头扎在10米高的凸起岩层上。赫丘利斯的第一层监狱就在10米上方。
爬上去?!海姆达尔敬畏的瞪着那截软趴趴的玩意儿,他从来没爬过这玩意儿,所以他很怀疑自己手脚并用的爬行能力。
当霍林沃斯驾轻就熟的沿着绳梯爬上10米高的岩层,并居高临下目光不善的望着他时,海姆达尔很没有骨气的三步并作两步抓住摇晃的绳梯,一副百折不挠奋勇向前的架势。
斯图鲁松小文员咬紧牙关,攀着绳梯手忙脚乱的往上蹭,黏滑的壁面难以落脚,小文员像风中的腊肠一般来回晃动,吊在半空中的腊肠泪流满面。
老子一定要当上法官,老子以后也要站在10米高的台子上用鼻孔看人,嘲笑别的腊肠!
×××
在烛火的照耀下洞口的黑色开始躁动,第一间牢房越来越近,当看清楚那一团奇异的涌动着的黑云是什么之后,海姆达尔站住不动了。
提着玻璃灯的霍林沃斯没有在这当口难为他,斯图鲁松只是小脸苍白的杵在那儿不断深呼吸,比那时候自己捂嘴干呕着往后退有勇气多了。
海姆达尔想吐来着,可惜没东西往上提溜。大概被初到此地的胃痛不适消耗掉了全部热量,等身体舒服一些后他就觉得肚子饿了。
不就是虫子么,想当初在翻倒巷做店小二时没少和节肢动物培养感情。
海姆达尔一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一边朝前挪步,侧着身,斜着眼,身体无意识的摆出防卫的姿势。
霍林沃斯一直在旁等着观察着,实际上今天的实践课进行到什么程度法官先生是有预案的,关键看海姆达尔的表现。他既没有给予对方任何形式的鼓励,也没有强迫对方必须听命行事。
所以,海姆达尔最终站到了他身边,面容扭曲着注视那个被黑色的虫子包裹住的门洞时,霍林沃斯难得宽容的在心里说:“以他的背景来推敲他的行为,他已经做的相当不错了。”
当然,他绝对不会当着斯图鲁松的面做出这样的称赞。
终于,长久的注视让他渐渐变得麻木,海姆达尔选择直视那些在昏暗的环境下外壳油亮的昆虫,每一只大概有鸡蛋那么大,密密麻麻的布满整个门洞,配合着窸窸窣窣的摩擦拍翅声,海姆达尔感到头皮发麻,汗毛倒竖。
这些虫有着鞘翅类昆虫的外貌,翅膀重复摺叠,前翅覆在最外层并同时覆盖住身体,呈长长的椭圆形,头部是什么模样看不清楚,说实话海姆达尔也不想看清楚。他宁愿把这些昆虫想象成屎壳郎,对了,古代埃及人还赋予屎壳郎一个很具欺诈性的名称:圣甲虫。
不过,当他发现这些山寨屎壳郎会排泄出一种黏糊糊亮晶晶的液体后又开始想要反胃了,难怪石壁上滑溜溜的,原来都是这些不知名昆虫的排泄物,想到自己刚才吊腊肠左右摇晃时用手扶着石墙,他就觉得手心……貌似有点异样……忍不住使劲往袍子上蹭了蹭。
那么,为什么这里有山寨圣甲虫?
答案是看牢门用的。
霍林沃斯把手里的玻璃灯往门洞前的地面上一搁,稀里哗啦的声音此起彼伏,黑乎乎的大虫子就像被摩西开辟的红海争先恐后的朝两边翻涌,爬上了周边的石墙,然后凝固般静止不动,露出了后面的牢门。被虫子堵住的金属栅栏门后方是牢房,虫子是“防盗门”,玻璃灯发出的光是“防盗门钥匙”。
“下午好。”霍林沃斯面不改色,对里面的人打招呼的声音显得极有教养。
海姆达尔知道要开始了,在灯火的帮助下沿着牢门周边的石壁搜寻,最后在房门上形似弓形拱券的正中位置找到了此间模糊的门牌号。
发现霍林沃斯还在独角戏似的跟里面的人唠叨,赶忙抓紧时间翻找羊皮纸,然后在霍林沃斯转头与自己四目相对的同一时间从容的递上了1号牢房在押犯的资料。
海姆达尔对自己的表现满意的不得了,霍林沃斯接过羊皮纸时瞥了他一眼,觉得他那副沾沾自喜的小模样儿特别刺眼,不过法官先生很快打消了适当打击下属的念头,不能在敌人面前搞“内讧”嘛。
尽管如此,法官先生也是有其他手段滴。
霍林沃斯把手里的羊皮纸丢了回去,卖报童又兼职了记录员。
海姆达尔端着羊皮纸一脸茫然,等到确信上司不是跟他开玩笑,海姆达尔瘪瘪嘴,刚升上来点的胜利感被万恶的上司轻易挫败了。拿出包裹中附带的羽毛笔和墨水瓶,海姆达尔四处张望找地方搁这些东西。
待确定地表上没有山寨圣甲虫的便便后把墨水瓶搁在了地上,犹豫片刻,又把布袋子朝屁股后挪动……
“你敢把那袋子搁你屁股下试试!”
不敢。海姆达尔抱着布袋子坐在了地上,然后捧着坚硬的如同一块木板的羊皮纸,拿着配套的羽毛笔往墨水瓶里蘸了蘸,抬起头来貌似天真的朝霍林沃斯眨巴着眼睛。
霍林沃斯眯了下眼睛,转过头继续和牢房内闷声不吭的犯人闲聊。
海姆达尔好奇的朝内张望了下,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