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莫特不气也不恼，拉开椅子落落大方地坐了下来：“是啊。”
“畅游要倒闭了来投靠老伙伴？”高弘文双手交握撑在桌子上：“在游戏里和现实里都受了你不少‘照、顾’，我很高兴你在有困难的时候能想到我。”
也很感谢你给了我羞辱你的机会——高弘文这样想着。
威尔莫特觉得很无语：“即将倒闭的时候找老伙伴的唯一目的是借钱，而不是跳槽。”
高弘文直勾勾地盯着威尔莫特一直笑：“谁知道你会不会想出先潜入内部之类的脑残方案呢？”
威尔莫特同情地看着高弘文：“抱歉，我忘记你以为全世界都跟你一个智商了。”
高弘文脸上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跟我一样聪明吗？”
威尔莫特点了点头：“有梦想不是罪。”
“……”
见面不到三分钟，高弘文和威尔莫特就打了一场口水仗。威尔莫特凭借着曾长时间近距离体验夏总的毒舌这一优势，学以致用，较好地体现出了嘲讽技能的实践应用和嘴炮的精髓，在此次战役中小胜一筹。
威尔莫特是说得爽快了，但别人就郁闷了，尤其是学长。
他和威尔莫特认识是在大学，当时是作为教师小助手对学弟妹进行实训培训，被分配到的正好就是威尔莫特所在的那一组。威尔莫特仅用了不到半天时间就让他领略到了什么叫淫威，实训的过程中一直是他这个不需要被训的人在跑腿、干活、写报告。
当年的事情不提也罢，对于自己的学弟，他还是有私心的，尤其是这个当年害苦了他的高傲大少爷学弟，竟然愿意为了一份闲置的工作求他？就冲着消了当年怨气的这一点，他就决定要帮威尔莫特到底了。
只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不单是威尔莫特，还有自家BOSS高弘文。
毕竟他只是个主管，还不是人事部主管，要收人怎么也得跟经理知会一声。他去找经理的时候，正巧碰见高弘文通知经理到外市参加一个紧急会议的画面，经理忙着准备资料没空理他，高弘文就顺口问了句什么事，于是……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不要问他为什么问什么事就能让高弘文套出要来的是威尔莫特！
他什么都不知道！
谁说他就跟谁急！
……
他也不是故意的呀……
谁知道自家BOSS和自己学弟早已因为公事私事积怨已深了呀……
知道的话他也不会说了呀对吧……对吧对吧……
越想越觉得自己冤，学长委屈地冲威尔莫特眨了两下眼睛，以示自己是灰常无辜的。
威尔莫特瞥了学长一眼：“想挖眼屎就动手，光眨没有用的。”
“……”
“都已经当不成大少爷了，眼睛还长在头顶上？不太好吧。”
威尔莫特平静地接下了高弘文的第二波嘲讽：“我没有。”
高弘文靠回椅背上，歪了歪脑袋：“以为我们高超集团是随时都有闲职放置闲人的公司，不是足够眼高于顶了？”
“我会工作的。”
威尔莫特回答得很认真，可不见得对方就有要认真回应的必要。
高弘文轻笑了几声才回道：“做什么？发大少爷脾气？炒我员工鱿鱼扣我员工薪水？”
“要做那么多事？”威尔莫特故作茫然地瞪大了眼睛，“我还以为能气死你就够了。”
“……”
一看自家BOSS脸色不太对，学长立刻插话，强迫他们直接结束了口水战第二回合，进入中场休息时间：“小莫你这样不对，呃，我是说……你是来求职的，态度要好点……嗯……其实我这个学弟很优秀的，就是有点不懂事，要不BOSS您给个机会？我保证我会手把手教他，不会让人家以为高超是养闲人的地方的。”
高弘文横了学长一眼：“他犯错你替他受罚？还是连带责任一起受罚？包括辞退你们？”
“……”
学长以“今天天气真好啊”的感慨神情抬起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花板，中场休息结束。
高弘文调整了一下情绪，重新微笑起来：“有什么要求你就说吧。”
“我觉得我已经说过了……算了……那我就再说清楚一点——我什么都会做的，我很需要这份工作，希望你给我这个机会。”
威尔莫特明显的低声下气让高弘文萌生出想大吼一声“把你的假面具撕下来”的冲动，只可惜威尔莫特接下来说的话，很快又让他重新相信，坐在他对面的是威尔莫特本人没有错。
“当然，我这只是就近原则，能找关系就找关系，能裙带就裙带，如果你得寸进尺……我好像说了什么多余的话，你就当没听到……只要知道我没有非在高超工作不可的需要就可以了，嗯，我说完了。”
眼看即将上钩的鱼儿要跑，高弘文只得收敛了一下自己的私心，以大局为重。
“把你所知道的所！有！有关全息网游的东西全部告诉我，不要说一份闲职，经理都可以给你。”
威尔莫特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么明显的陷阱傻子才会跳进去。
用他所知道的所有信息去换一份月薪上万……还不一定上万的工作？开玩笑……如果把这些信息高价卖给畅游的其他竞争对手，随随便便就能讹他们个数十上百万，还不用担心有人想找借口炒他鱿鱼，耍无赖不给钱什么的，这种不用算都知道要亏的帐他才不买。
不过……
“嗯……”威尔莫特假装犹豫了一会儿，“好吧。”
在来之前，高弘文找人打探了一下威尔莫特和畅游的近况，希望能找出他突然要到高超工作的原因。就在刚才，高弘文的下属给他打了个汇报电话——具体原因还不太清楚，不过清楚的是威尔莫特的确已经辞去了行政总监的职位，新上任的总监是由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刘星，不排除还有他在幕后操作畅游的可能。
威尔莫特在家族中是不受重视的长子——这是业界都知道的事。既然他还有指定继任的权利，就证明威尔莫特并不是和家人闹翻，被家族逼下台的。那么可以想到的可能性中最大的，就是威尔莫特想得到家族的重视却脑抽，所以主动辞职，打算以“我在别的地方一样能凭实力混得很好”，来证明自己并不是依靠家族帮助才坐上总监椅子的废物。
如果是这样，那么赶快找到一份工作就是威尔莫特当下最主要的任务。如果能好好利用这次机会，撒出工作这一诱饵让威尔莫特这条大鱼上钩，将游戏开发的软件程序等资料一并拿到手，那么畅游垄断市场的局面会很快结束，自家企业很快也能在全息网游这个部分分一杯羹，何乐而不为？
威尔莫特的回答让高弘文欣喜若狂，只不过为了防止自己的目的暴露得太明显，再高兴他也得忍着：“嗯，你说吧。”
威尔莫特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却又皱着眉头停了下来。
生怕威尔莫特反悔，高弘文很快追问道：“怎么？”
“我怕你骗我。”
高弘文笑得有些僵硬：“……怎么会？”
威尔莫特低下脑袋，抬眼偷偷看着高弘文：“万一我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了，你拿了好处直接找个莫名其妙的借口把我开除了怎么办？”
高弘文强压下心底的焦急，好声好气地劝说着：“你放心，我说到做到。”
威尔莫特考虑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道：“不行，还是先签合同吧，一定要在合同上加上不能开除我之类的标注，保障好我的权益我才说。”
“行，我现在马上打电话让他们准备合同……”高弘文没想太多，拿出电话就开始翻联系人电话，可翻着翻着，动作就慢了下来，“等等……你计算机能力是几等？”
威尔莫特装傻充愣：“啊？怎么突然问这个？”
“……一般人的计算机能力是C等，据我所知，你们这款游戏是由SS团队研制开发出来的，想看懂全息网游的程序至少需要S吧？或者是A？你是几等？”
威尔莫特定定看了高弘文十数秒后，将眼珠子和嘴都丢向了右边，不爽地咋舌。
“啧，关键时刻智商竟然上线了。”
“……”
“实话说，我一开始就没有要告诉你的打算，既然已经瞒不下去，那我坐在这里也就没什么意义了，”威尔莫特边说边站起身来，“畅游就像我的孩子，我就算没有一把屎一把尿把它带大，至少也替他请了最好的保姆和奶妈，还有老师和保镖，你是哪来的自信认为我会卖掉自己的孩子？所以……我先走一步，失陪了。”
高弘文不死心，叫住了威尔莫特：“如果我没有提出疑问，顺利和你签约，你打算告诉我的信息是什么？”
威尔莫特没有回身，只是微微偏过头，笑得很开心。
“我知道的信息就是——那些东西我都看不懂。”
“……”
身后没有反应，反而让威尔莫特心情愉悦：“顺带一提我的计算机能力是C等，那些编程代码在我看来就像是文科生看数学题一样，不需要我解释了吧？”
“……”
仔细想想，自己的反骗计划没有成功，不但没找到工作，还花了那么长的时间去和高弘文打嘴炮，应该是很沮丧的。
所以……威尔莫特坐进车子后，突然就不高兴了。
大少爷不高兴了，后果很严重。
于是威尔莫特给自己和夏总各买了一件睡衣，不高兴地回家了。
才刚进家门夏总就向他报告了自己已经找到工作的好消息，这就让他更不高兴了。
所以……他不高兴地将睡衣怒摔在夏总身上，要求夏总立刻穿上。
“妈蛋你果然有这种嗜好……”
夏总拿着从袋子里翻出来的乳牛装和兔子装连身睡衣，看威尔莫特的眼神非常微妙。
威尔莫特双手抱胸，抬下巴撇脑袋：“我不高兴了，我也去找工作了，我就没成功，凭什么只有你成功了？现在立刻给我穿上，不然我就生气！”
夏总抽搐着嘴角：“如果你只是为了让我穿这种睡衣故意做出这种样子，那我必须告诉你——你的演技弱！爆！了！”
“……我错了。”一看自己邪恶的念头一眼就被看穿，威尔莫特立刻采取了轻轻抱住夏总，将下巴搁在夏总肩膀上轻声软语的讨饶政策。
“我很想说在我面前不用装……”夏总笑了笑，手摸上了威尔莫特的后脑勺，“不过这个方法挺好的，下次不管是真不高兴还是假不高兴，有什么都可以搀和在一起直接说出来了，不用憋在心里，我也能知道你的想法。”
威尔莫特一听，将脸埋进了夏总的肩窝：“自尊心太强真是太抱歉了。”
夏总忍不住笑出声来：“嗯，不过……我喜欢就好。”
闻言，威尔莫特立刻收紧了圈住夏总的手臂，接话的声音闷闷的：“明天我还会出去找工作的。”
“嗯。”
“以后会很累。”
“是吧。”
“所以今晚可以吗？”
“……”
70、回报（上）
挤死了……
又好困……
地铁是设计者用来毁灭世界的东西吗……
威尔莫特站在人挤人的地铁里，思绪万千。
早些时间他终于找到了一份工作——在一家小公司跑业务。当然，他一开始并不是冲着销售去的，而是营销经理，至于为什么变成了销售嘛……当然是因为没有经验了。虽然和预定的目标不太一样，但接连几天求职碰壁已经让他的自信心被打击得所剩无几，对现在的他来说，能得到一份工作就已经是要谢天谢地的事情了。
用之前当总监的工资买的车子也闲置在了夏总家小区的地下停车场，王玫的意思是让他留着，平时可以代步，但工作的时候最好不要用——要是让别人知道你开的车子比你们公司老总的还好，那你在这家公司里的定位就很微妙了，很有可能引发不必要的排挤或者谄媚。
他一开始也是同意王玫的想法的，只不过连续早起，步行到附近的地铁站乘坐挤得像沙丁鱼罐头一样的地铁后，娇生惯养的大少爷终于还是忍不住在心底抱怨了起来。不过他也就是心里想想，绝不会告诉任何人——他不希望自己再成为任何人的负担，尤其是夏总。他可以没有养夏总的能力，但绝不可以沦落到要夏总养的地步。
夏总前段时间也正式到工作单位的培训基地进行职业培训了，因为皮相较好，酒店安排给他的工作是前台接待相关工作。自从参加培训后，他就直接住在了员工宿舍，已经有大半个月没回过家，培训期究竟有多长，他也没跟威尔莫特提过，或许是忘记了……谁知道呢，总之是让我们的大少爷不开心了。
威尔莫特是为了和夏总在一起，才甘愿放下自己的身份背景受苦的，可这种回到家只能对着空荡荡的屋子，最想见的人却见不到的苦闷，让他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为了什么在努力。
希望过了培训期能有多一点在一起的时间。
威尔莫特在心底默念了这句话数遍，也不知道在向谁祷告，只是觉得这样做能让自己浮躁的心变得平静一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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