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都通了气,闫稑同时被四所高校录取了。
闫稑沉静了两秒,最后不以为意似的挑了一下眉,不回答。
位泽州往他房间里的双人床瞥了一眼,试探似的问,“林珏去哪里读?”
闫稑握了握手里的易拉罐,依旧没有说话。
可位泽州已经知道了答案,他睁大了眼睛,完全不能相信,“你为了他不走?!闫稑,你别闹了好不好?哪儿有人跟你这样的?”
他站起来,盯着闫稑的头顶瞪了半天,结果闫稑连头都没抬,他只得又坐下来,好声好气地说,“以他的能力,要跟你一起出去应该不难吧?你先前怎么也不跟他商量一下,一起走呢?”
闫稑把喝到一半的啤酒放下,“他根本没法走。”
位泽州的身子往前挪了一点儿,“你问过他了?”
“没有。”他摇头。
“那你怎么知道?”
位泽州的头皮发麻,并不是因为闫稑不跟他去美国——他们两个虽然是发小,甚至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可是关乎前途命运的事,还是各自要怎么走是各自的事,而是他是亲眼见到闫稑从前过的是怎样的生活的。
他那么努力,甚至可以说是耗费精力,无论那是不是他自己自愿的,但作为成本毕竟已经投入进去了。难道已经加了能跑一百公里的油,最后只用来跑五十公里吗?那都是沉没成本,是收不回来的。
何况,虽然闫稑从来都没有说过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可是位泽州知道他是一直有打算的。现在的人都越来越切合实际了,有几个人会像闫稑,上了高中还会理所当然地说将来要从事科学研究?——除非是真的喜欢。
位泽州以为像闫稑这样头脑清醒的人,就是谈个恋爱也不至于变得那么乱七八糟的,现在看来还真是……
他哭笑不得,“你是真的要死于安乐啊?”
闫稑用手指揉了揉有些发麻的额头,抬头笑说,“别说得那么夸张好不好?该做的事我还是会去做的,不会耽误什么。”
“没耽误,但是耽搁了。”位泽州头有点痛,看看他半天,摇头摇得无可奈何。
这时门口传来了开门的声音,没过半分钟,他们就看到林珏从外头进来。
他手里提着一个环保袋,里面装了些东西,可以看到里面装有一棵莴苣。
“我回来了。”林珏见到门边那双陌生的鞋子,才知道有客人来,抬头时露出了一些茫然的神色。
位泽州和闫稑同时站了起来。
林珏愣了两秒,好不容易才扯出个笑容,跟位泽州打招呼,“嗨。”
“嗨。”位泽州也笑,笑容却灿烂许多。
等到林珏招呼了几句以后把菜提进厨房里,位泽州的目光仍然盯着背对着他们的林珏不放。
林珏的耳朵通红,在光线下显出一些半透明的质感。
“我一直都很服你。”位泽州凑到闫稑耳边说,“这次是彻底被你打败了。”
作者有话要说:难为我泡在HJJ看肉文 写出来的却都是素羹 = =
、chapter 62
本来像闫稑和林珏这样的男生,给人留下的都是独立而担当的印象,没有谁看起来更弱气,所以就算他们常常在一起,不了解情况就真的不会往别处去考虑。可毕竟近年来网络上的某种流行趋势,时间长了难免还是会有一些风言风语。
在男女比例严重失衡的理科班,男生的关系好起来,就连男生之间都要拿来打趣。林珏听到时,都会不设防地红了耳根,皱眉时显露出来的阴郁更像是素来就严肃较真的他对“同性恋”这个词汇的厌恶;而闫稑的态度实在是太过平静,漫不经心似的扬一下眉,全然一副“是真是假随你们说”的样子。
只是走得近,超出界限的行为没有出现在大众的视线内,居然就这样被他们自然而然糊弄过去了,就连四月份他们两个住在一起的消息在同学间传开,也不过是被认为是再普通不过的“合租”,而非“同居”。毕竟新民校区是一个走读校区,少得可怜的宿舍,条件也不尽人意,离学校稍远的学生租房的情况甚至都是一个传统了。
但无论闫稑和林珏的合租是如何的“名正言顺”,在知道他们底细的人眼里,真相就不可掩盖了。
位泽州笑嘻嘻地从林珏的手里接过一碗盛出来的酸笋鱼头汤,眼镜片被热汤的热气给蒙白了,放下碗以后把眼镜取下来放到一边,才对林珏说,“谢谢!”
林珏把饭碗端起来,微微笑了一下,多少还是有些不自然。
客人美滋滋地品尝了一口浓汤,感慨似的叹了一声,“好喝!”他对林珏眨眨眼睛,“你煲的?”
林珏手里的筷子在中指指节上压了压,点头。
“欸?”位泽州把碗捧起来,吹了吹气以后又喝了一大口,瞥眼看向正在夹菜的闫稑,“还以为是你做的呢!”
闫稑兀自吃着菜,不以为意地挑了一下眉。
自从住在一起以后,几乎都是林珏在负责伙食,闫稑也不是不帮忙,但顶多就是一起去菜市场买菜,或者是在林珏把肉下锅时,他站在旁边择菜而已。
从第一顿饭开始,两人就没有讨论过彼此会不会做菜的问题,林珏主动进的厨房,闫稑就随便了,导致林珏一直以为闫稑是不会做饭的。现在位泽州这么一问,他不免皱起眉,用审视的态度去看闫稑。
闫稑不说话,位泽州在一旁觉得好玩,又开始信口开河一般讲起来,“他家祖上可是御厨啊!你没看他家都是男人做饭?”
刚刚说完,闫稑和林珏就不约而同地用看戏的目光看向了位泽州,表情袒露无遗要说的就是:笑话太冷。
位泽州“噗嗤”一笑,摇着头感叹,“真是天生一对。”
电视选中的是地方新闻台,中央新闻联播结束以后,他们并没有转台,而是等着看当地天气预报。
中间插播着当地医院视光中心的广告,与时俱进地提及了不久之前结束的高考,说是对考上一类本科的考生实行优惠,做激光视力矫正手术六折,如果分数上了六百,则可以免费。
闫稑看到是一所解放军医院,便对同样戴着眼镜的位泽州说,“到时一起去做手术吧?”
“成啊!”位泽州把含在口中的米饭吞下去,“这个月月底就去吧?成绩一出来就去,我下个月就得走了。”
林珏好奇地问,“去哪里?”
“出国。”他说的时候带着一些不能抑制的小小得意,“去哈佛念书。”
他微微一怔,没去看身边的闫稑,尽量平静地感慨,“那很好啊。”
“其实我比较想去它隔壁那间学校,可惜人家不收我,不像某些人……”位泽州意味深长地看向了闫稑。
林珏中指的第二节指节已经被筷子压得有些疼了,明明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可他还是不得不将疑惑的目光投向闫稑。
闫稑放下筷子,颇为感慨地看了看位泽州,搂过他的肩膀对林珏叹气道,“他说的是他从小单恋的一个姐姐。”
林珏一愣,紧接着就看到位泽州面红耳赤推开了闫稑,骂道,“不带这样揭人老底的啊!”
他挑了一下眉,完全不为所动地继续吃饭。
位泽州额头冒烟,把眼镜重新戴上,愤愤然对着闫稑推了一下眼镜架。
偏偏闫稑居然视若无睹地夹菜,林珏忍笑问位泽州,“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戴眼镜的?”
“小学三年级。”位泽州已经放弃去挑衅闫稑。
林珏吃惊,“这么早?”
闫稑舀汤的时候在旁边淡淡插话,“他那时觉得他老爸戴眼镜很帅,偷拿他老爸的眼镜戴了几次,然后就近视了。”
果不其然位泽州又剜了闫稑一眼,把空碗递到他面前。
林珏惊讶地眨了眨眼睛,又好奇地看向给位泽州舀汤的闫稑,“那你呢?打游戏?”
“哈哈!他个没童年的,小时候电视最多就只看过天气预报,还打游戏咧!”这回轮到位泽州揭闫稑老底了,接过装满鱼头汤的碗,想了想,对闫稑说,“大概是用眼卫生问题?在公交车上写作业什么的。”
林珏心里“咯噔”了一声,难以相信从来都是那么从容淡定的闫稑会有那样的日子,就算是他自己,都没有时间紧张到那个地步过。
闫稑解释道,“当时学习班排得密。”说得平常,就好像每个人都那样一样。
“他小时候,最渴望的事情就是他姐和姐夫回来了,因为只有那个时候他才可以出去玩,不用上学习班!”位泽州说起往事颇有些感慨,“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上同一个奥数班,当时也不熟。有天放了学,去上奥数,我走他后面。你猜怎么着?这家伙居然一边走路一边写作业,还正好过马路!连人行道交通灯变了都不知道,要不是我拉住他,他就被车撞死啦!那时他眼镜都滑到了这里——”他把眼镜搭在鼻尖上,然后又架好来,对闫稑眨眨眼睛,“当时是小学六年级?”
闫稑似乎有些受不了他,端起桌上那盘西红柿炒蛋往他碗里拨,一面说道,“是了是了,救命恩人,一件小事说了五、六年都说不嫌。不是想吃我做的菜吗?这道是我炒的,国民佳肴。”
这天是闫稑负责洗碗,林珏把位泽州送到了电梯口,回来时正赶上他在擦碗。
他喊“我回来了”的时候,得到的“回来了啊”也一如往常。
林珏换鞋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他掏出来发现是母亲的电话,连忙接起来,趿着拖鞋往房间里走。
“喂?妈妈。”他打开衣柜找换洗的衣服。
那头许慧琴的声音带着些兴奋,笑着说,“小珏啊,吃饭了没有?”
“吃过了。”林珏把内裤拿出来,转身想拿平时随意放在床尾的睡衣时,才想起早上他把他们的睡衣都洗了,“妈妈你呢?”
“刚刚吃了。你一个人在家吗?闫稑呢?”许慧琴不免要寒暄几句。
林珏走到阳台,用晾衣杆去捅晒在上头的睡衣,“他在洗碗。”
许慧琴略带责备地说,“怎么好让人家洗碗的呀?”
他哭笑不得,申诉道,“晚饭是我做的咧,他就只炒了一个菜,而且还是西红柿炒蛋。”
许慧琴在那头听了,乐不可支,“这两个孩子,真是!”
林珏一个没有注意,晾着睡衣的衣架从晾衣杆上掉了下来,闫稑的睡衣就这么掉下来,扑到了他扬起的脸上。
满是阳光的味道,跟淡淡的洗衣液的香味一起,混入了林珏的鼻息。他晃了一下神,还以为是闫稑贴近了自己。
不知怎么的,林珏的鼻子就酸了。
他把手机握紧,问,“妈妈,你在湛江还好吗?”
“好啊,就是天气太热了,有些晒,其他没什么的。”许慧琴没有注意到儿子声音细微的异样,问,“小珏,你们高考的成绩什么时候出来啊?”
林珏喉咙一哽,说,“22日。”
“哦……这样啊……”那头的母亲好像欲言又止,但到最后也只是呵呵笑着,带着些许歉意,喟叹道,“哎呀,你说你都在你姨妈家住习惯了,快要高考了又搬出来住,也真是有些对不起你。不过你表哥的事情,他们也心烦,你得体谅一些。”
他握紧了手里那件睡衣,心就这么泛酸起来,轻声应道,“嗯。”
自从姨父、姨母知道了柯钊要去美国,日常的很多事情尽管都还在进行着,可都变了味了。
就连只跟他们共处了两天时间的许慧琴都看得出来,他们左一句右一句的“还不如成绩平平,起码走不远”让母子二人都不知要如何应对。
许慧琴回去那天,闫稑正好过来取先前借给林珏的整套学生制服,两人就一起去长途汽车站送了许慧琴。
林珏排队买票回来时,发现闫稑跟母亲聊得很愉快,母亲尽管不是喜笑颜开的模样,但看着闫稑的目光却是温和而赞赏的。
林珏甚至不忍踏出脚步去打断他们,事后他也没有跟闫稑说,他当时究竟有多高兴,高兴得整个心窝都暖起来。
许慧琴一看到儿子走过来,就主动说了他们聊天的话题。原来,闫稑的家人都移民去美国了,原先住的房子也变卖,为了让儿子留在本市高考,就租了学校老师闲置的房子。
两室一厅的居室,许慧琴正愁着怎么给儿子创造一个高考前安静的复习氛围,听闫稑说想要找个室友分担房租费用时,便主动说让林珏和闫稑一起住了。
“你们也是好朋友,不是么?”许慧琴微笑着问。
挂断了电话,林珏又想起了那时母亲对他们的信任和欣慰,他一直不知道闫稑跟母亲说租房的事情时,是怎样流露出再寻常不过的苦恼,以至于让母亲完全相信他真的是要找一个室友而已。
该高兴吗?该为没有被发现而沾沾自喜吗?
可是那些苦恼,都很快被同居之后朝夕相处的幸福所掩盖过去,带着浮华和飘渺,把虚伪和欺瞒都掩盖过去。
林珏不敢告诉闫稑,太多太多他最近才发现的、他没有办法面对的问题。
他走到厨房,看到闫稑正把碗碟都放进消毒柜里。
林珏靠在门沿上,望着他的背影,浅色的衬衫在冷色调的厨房里并不失和谐,看惯了也觉得闫稑也是个居家的类型。
可究竟是有多么不合时宜?林珏居然想起位泽州进电梯以前的感叹,“小学生谈理想的时候不是都喜欢说想当科学家?但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