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低一叹,秦冲,我既然已经做了这么多,便不会介意再多加一笔。
转眼间,却见秦业手持箭簇,搭在弦上!
啪的一声,箭矢朝着于承祖的心口,闪电射出!
这一箭,带出万钧之力,别说是个少年,就是头猛虎,也必穿心而亡。
只待这少年一死,南越守军便是群情激奋,所有的账都会算在联军身上,低迷的士气将重新高涨。
可惜,他低估了联军的实力,更低估了赵氏王国第一勇士的本领!
没人注意到陈奕诚是在何处取的箭,几时挽的弓,只见得秦业那只箭射到半空,忽然破空声起,另一支箭相对而出,力道大得不可思议,有道是弓弩有若满月,箭去恰如流星,恰好迎上对方的箭尖,两支箭大力相撞,跌落在地。
联军这边纷纷拍手喝彩,而南越守军则是不敢作声,很显然,秦业之前的目标是人心,陈奕诚的目标却上箭头,力拔山兮,后来居上,在臂力准星上更胜一筹!
见秦业面色微变,底下赵佑忽然低道:“秦二皇子这一箭,莫不是要杀人来口?”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又很是小声,却令得那一直目不转睛盯着秦冲的于承祖身体一震,如醍醐灌顶般,脱口叫出:“啊,我知道了,他就是独醒客!”
刹那间,原本被绑的手脚倏地舒展开来,他指着秦冲,怒不可赦:“就是他,把穿山的捷径泄露给赵氏王国的皇帝的,他们还半夜密谈,传送情报,他是奸细!是叛徒!”
第23章 情声战场
听得那一声独醒客,赵佑神情自若,而他身侧两人,却变了颜色。
秦冲,原来他当时就在石屋之中,那他们醉倒昏睡的时候,他和佑佑……
秦业也是脸颊微微扯动。
独醒客,他皇弟幼时自封的名号,他身为兄长,岂会不知?
如此说来,葫芦谷之战,输得蹊跷,也输得理所当然。
下意识侧头,却在颈项转动之前,弃了动作——
凤如岳近在咫尺,这兄弟间的疑惑,再怎么也要避开外人,关上门来解决……
但天不遂不愿,那少年下面的话更加惊人:“就是他,把穿山的捷径泄露给赵氏王国的皇帝的,他们还半夜密谈,传送情报,他是奸细!是叛徒!”
一石激起千层浪。
南越守军脸色骤变,灰败得如同脚下的山岩,漫山遍野皆是窃窃私语声。
秦业唇角勾起,怒极反笑。
穿山的捷径!
连他都不得而知,他这宝贝弟弟,居然拱手送人!
倒教他,如何相护?
凤如岳缓缓转头,面向秦冲,满脸皆是杀气:“难怪,本王觉得你面熟,原来你就是当年那个小太……”
山风吹拂,他的断断续续传来,赵佑听得一怔,还没想得明白,却见秦冲衣袖一翻,白光闪动,掌心紧扣的数枚柳叶刀尽数射向凤如岳的胸前!
竟是致命一袭!
这样的杀着来得着实太快,迅如闪电,周围人等都看傻了眼,就连站得最近的秦业,也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全无时间阻止。
说时迟那时快,伴随着一声怒喝,凤如岳一个旱地拔葱,从山坡上平平跃起,同时双腿连环蹬踏,将柳叶刀倒踢得直飞回去!
宋氏王国王爷的实力,屈指可数地,在世人面前展现。
秦冲闪身避过那倒飞而来的刀尖,下一瞬,便被凤如岳的数名侍卫持刀缠住,而就在此时,头顶黑影罩下,却是凤如岳眼露凶光,狠狠一刀劈来!
眼见就要血溅三尺,刹那间,一道白影横插过来,秦业护弟心切,本能出手,长剑格住钢刀。
就在此时,秦冲突然飞身跃起,软剑在手,抖得笔直,趁凤如岳被秦业挡住,剑尖朝着他有左眼直刺而入!
先前只是虚晃一招,如今才是真正出手,雷霆一击!
“啊——”
鲜血飞溅,凤如岳索然大怒,飞起一脚踢在秦冲胸口,令他跌落在三丈之外。
“好啊,原来你们和赵氏王国联合起来算计本王——”凤如岳捂住伤眼,朝秦业厉声质问,“秦业,你便是这样对待我宋氏王国远道而来的援助么?!”
“王爷,你听我解释……”秦业回过神来,赶紧扶,却被他一掌推开。
“有什么好解释的,二王子,不是你让令弟来见联的么?”赵佑的底下哈哈大笑,无疑更是火上浇油。
“王爷,你莫听信他满口谗言……”秦业着急解释。
“好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个道理本王还是懂的!”凤如岳恨恨看了眼从地上慢慢爬起的秦冲,目光再转向秦业,血色狰狞,凶神恶煞,“今日之仇,本王记住了!你们听着,有朝一日,本王定会血洗前耻!”说罢朝部下一招手,“我们走!”
“王爷留步!王爷!”秦业连声呼唤,凤如岳盛怒之下,并不理睬,带着侍卫几个起落下到底下平地,翻身上马,竟是率众从崖口而出,策马远去。
一时间,马嘶声声,奔腾如雷,万众宋氏王国大军从虎啸崖分出,朝北疾驰。
秦业脸色铁青,一掌扬起,却终是没朝那人身上落下去,而是击上身边的山岩,碎石飞溅,咬牙切齿:“阿冲,你做的好事!”
秦冲沉默着,缓缓起身站定,将软剑尖端所挑之物用布帕裹了,放入腰袋,再慢慢转过来,望向山崖下方,与赵佑对视。
他,竟在对头他笑。
明明受了凤如岳一脚,都被踢得倒飞了出去,可见力道之大,却还跟个没事人似的,笑得那般好看。
那个,他小心收起的那东西,是什么?
“陛下好计策,凤如岳这老贼都着了道儿,与秦业翻脸走人了!”乐墨在他背后呵呵笑着,打断他的思绪。
于承祖这才觉出不对,刚要作声,穴道再次被点,立时哑口无言。
赵佑收回眸光,侧头微笑:“凤如岳不是傻子,他只是来南越探探风向,立场尚不坚定,有胜算就打,没胜算就撤,如今有这样好的台阶下,何乐而不为?”
虽然损失了几万人马,还受了伤,却将南越推到风口浪尖,什么背信弃义,什么居心叵测,众口铄金,他宋氏王国却能以受害者的身份,在三国面前摆明个中立的态度。
转眼间,宋氏王国军队已经从崖口奔出,驰到面前。
凤如岳的左眼已经用白布缠好,面无表情奔过来,蹄声如雨,数以万计的人马从联军身边擦肩而过。
赵佑仰起头,看着山崖上静静站立的人影,那轻佛遮掩的动作,旁人不觉,但以他超常的眼力,自然不会错漏。
那一脚,秦冲应该伤得不轻,否则怎么会唇角溢出血丝?
但他没时间来理会这些,匆匆一眼,赵佑目光转向秦业,冷冷看着那一张怒其不争的脸容,突然一个抱拳,聚焦内息朝他叫道:“二王子,多谢了!”
这一声,太过响亮,宋氏王国军队尚未远离,听得清清楚楚,队伍中凤如岳回头一瞥,面容狂怒。
凤如岳,赵佑早知他的自负与多疑,南越与宋氏王国结盟本就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上,他前来教授其实并无几分真心,所以,赵佑才执意设下这连环计策,最终的目的不是杀敌,却是离心。
如他所想,这盟国之义,在利益面前根本一钱不值,只不过,他却低估了秦业对秦冲的骨肉之情,为了他,竟不惜得罪盟友而全力相护。
也幸好是如此,否则秦冲就算是一击得手,也是凶手吉少,自身难保。
没想到,凤如岳的武功会那么高,要秦家兄弟联手,才能伤得到他,若是单打独斗,现场之人都未必是他的对手!
更想不到的是,秦冲会对凤如岳突施偷袭,难道,他是为了自己?
“陛下,凤如岳跑了……”陈奕诚及时出声提醒。
望着前方扬起的尘土,赵佑定了定神,一挥手:“追!”
今日来虎啸崖的目的就是演戏,也没想过真要通过崖口,能令得南越与宋氏王国内讧已经是天大的惊喜,还奢望什么?
当务之急,却是痛打落水狗!
跟秦业一样,凤如岳也是他的生死仇敌!
生生按下抬眸仰望的心思,赵佑率先策马追出,众人不敢怠慢,也随之奔驰而去。
以秦业的强硬腹黑,肯定不愿意就此失去宋氏王国这盟友,必会再次寻觅时机促成联盟,他却再不愿给他们这样的机会,看准势头,一刀斩断!
宋氏王国大军去意坚决,奔得飞快,足以看出凤如岳脱离南越战场的决心。
联军追击半日,从西线强行横插,将宋氏王国军队的尾翼从中截断,被包围的宋氏王国军士足有上千人,历经恶战,死伤惨重,凤如岳无心恋战,更没回马相救,而是带着宋氏王国大军主力一路疾驰,向北逃窜。
如果说葫芦谷之战是打通了南北大通道,重创宋氏王国援军,为联军深入南越内陆奠定基础,那么,虎啸崖一役则是促成南越与宋氏王国军事联盟破裂,南越孤立无援,军心涣散,战场朝南收缩,双方在苍岐最后的屏障前形成对峙局面。
如不出意外,下一步,就是直逼国都,兵临城下!
南方多雨,一连几日都是阴雨连绵,雨势时大时小,却总是停不住,不分白天黑夜地一直下。
雨中作战是三国联军都不擅长的,队伍就地驻扎,休整备战。
秦业的军队仍是盘踞在虎啸崖,任风雨飘摇,始终寂静无声。
这晚,升帐议事完毕。
赵桀犬吠尧静静坐在窗口,看着外间的雨滴,目光悠远,透过暗黑的层云,不如看向何处。
砰砰。
敲门声传来。
他微蹙下眉,唤了声进来,门开了,那英伟俊郎的男子站在门外,眼神复杂。
“有事吗?”赵佑下意识低问。
陈奕诚摇摇头,踏进一步:“我有话跟你说。”
“说吧,什么?”赵佑欠了欠身,摸着案几上茶水还热着,给他倒了一杯,递上去。
陈奕诚却没伸手来接,只盯着他道:“你在躲我。”
赵佑愣了下,呵呵一笑:“你说什么胡话?”
“是为了他么?那个独醒客……秦冲?”那两个字,艰难从口中吐出,陈奕诚气息不稳,原本醇厚的嗓音此刻却是微微发颤,“半夜相传,传送情报,是做戏,还是……”
“自然是做戏。”赵佑答得干脆。
“是么?”陈奕诚笑起来,笑意却未达眼底,“那,你这几夜素烛夜读,久久不睡,又是为何?”
“偶尔失眠而已。”赵佑放下茶杯,直视着他,不满抿唇,“你在质问我?”
“质问?”陈奕诚苦笑,一瞬不眨看着他,声音竟有些嘶哑,俊脸如斯僵硬,“现在,我还有这个资格吗?”
那是一种愤懑中夹杂着无奈的神情,如同一根针,刺得赵佑心口阵阵疼痛。
他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同志爱人,他对自己情深意重,不离不弃,自己却视他如师如友,若即若离,始终没法真正投入进去,更有甚者,阴差阳错失了身……
这样,对他何其不公!
周身乏力,一时恍惚,心中被自愧与内疚的情绪充斥着,却听得他轻声发问:“你还是爱上了他,是不是?”
“不——”赵佑沉声否认,意图保留骨子里那份最后的尊严。
“他几次三番救你,甚至将至关重要的地图都给了你,还不惜代价当众行刺凤如岳……如此种种,把你感动了,让你动心了,是不是?”
“不是!不是!”赵佑昂起头,对着他低吼。
自欺欺人并不是什么坏事,只要自己不承认,打死不认,总有一天,他便可以将那个人的身影在心里彻底剜去,本就是一时迷惑,绝非深刻爱恋,他需要的,不过是时间而已。
“真的?”陈奕诚盯着他的眼,像是要把他的心看穿。
赵佑没有作声,只是点头,一下又一下。
他怎么可以忘记自己的身份,自己的责任,赵氏王国天子,联军主帅,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在他身上,所有的信念也都寄托在他身上,一步走错,便是全盘皆输。
有道是善始善终,这场战争,是他开的头,也该由他来收尾。
被逼上绝路的何止是那个人,还有他自己!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陈奕诚轻舒一口气,走过来抱住他。
两人身躯相贴,中无缝隙,明明是热忱温暖的相拥,他却从没像此时这般,感觉到丝丝心冷。
再无言语,只是这样安静我拥抱着,波澜不惊,无关情爱。
所求,不过是一个心安。
窗外,雨水打在树叶,滴滴答答,如浅浅的呼吸,又如破碎的心跳。
陈奕诚没待一会儿就离开了,临走时叮嘱他早些安歇。
看着他愁绪陷陷的眉宇,赵佑答应了,然而,却并没有照做。
夜深了。
窗棂轻轻叩响。
赵佑抬头,望向外间清俊消瘦的人影。
他,终于还是现身了。
赵佑没有动,只那么看着他,仍是夜行装束,额发还在滴水,脸色白净如雪,眼神却依旧清澈,似明净的溪流,幽幽流淌。
“你早知我会来,所以……”秦冲苦笑了下,先行开口,“故意让他抱着,抱那么久。”
而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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