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告诉他…这只是一个梦……
洛煌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跪在吊灯前﹐泪水滴在吊灯下露出来的手臂﹐轻颤那个已动弹不得的躯体。
是……阙吗﹖还是……煌﹖永相随在闭上眼的一剎那间﹐仿似看见了两抹蒙眬的身影。意识不清之间﹐那两抹身影渐渐消失﹐他想抓住他们﹐可连一根指头也动不了。
「不要…走……其实我…不想…你走……」埋藏在心坎的说话﹐终于也脱口而出。是对着以前的身影而说﹖或是对着现在的人﹖他已经无法思考﹐因为眼帘而完全的闭上﹐意识被黑暗笼罩住﹐耳畔传来的声音而越来越小﹐最后'叮'的一声﹐只剩下寂静无声的漆黑。
「呜……我不走﹗我不走﹗救他…救他啊﹗求求你们救他啊﹗」被遗留下来的人无助地抓住永相随的手﹐失控地疯狂呼喊。就算泪水已流干﹑就算叫破了嗓子﹐他也嘶喊着﹕「救他啊﹗」
别哭……我不想再看到你伤心…只想看到你……幸福……
第十九章~~~再一起吧~~~
医院﹐是一个生离死别的地方﹐它不仅会给人希望﹐同时也会给人绝望。有些人会带着欢悦的笑容离开医院﹐因为他们或是他们在乎的人在医院里治愈好病痛﹔有些人每次到医院也是忧心忡忡的样子﹐因为他们将看到被病魔痛楚拆磨的人﹔有些人却是在医院中嘶哑地痛哭着﹐因为他们看到了一具尸体……一具他们在乎的人的尸体。
对于在医院里的医生护士而言﹐医院每一天也会上演这些一幕又一幕的画面﹐永无休止的﹐部份的医生护士也已经习惯了这种事。但今天所发生的﹐却令他们不禁动容﹐深刻得令他们因长年累月面对生离死别而习惯的漠然﹐也被同情洗去……
「救他﹗求求你一定要救他…他不能死的…不能死的﹗」被送进医院后﹐洛煌也丝毫不顾救护人员的制止﹐丢开抓住他拉向急症室的手﹐一把扯住正准备为重伤的永相随急救的医生。
「医生会尽力的了﹐你先放手吧﹗」一旁的护士努力扯开洛煌﹐瞥眼看到他的腿血肉模糊﹐散发出腥味的液体在脚下形成一滩血水。「先生﹐你的腿……」
护士的说话完全窜不进耳里﹐进不到脑里﹐他的所有心神全部只灌注在一个人身上……那个浑身是血﹑惨不忍睹地躺在病床上的血人……
哭得红肿的眼眶﹐与涔涔流下的泪皆痛苦地反映着失去意识的永相随。望住永相随被推进急症室﹐他真的恨不得躺在那里被人推进去急症室的人是自己。
「先生﹐你的腿还在流血﹐请你立刻进急症室﹗」此时洛煌一步一步的走向急症室﹐脚下的一滩血水因拖着右脚走而在地上划出一条鲜红的血痕﹐一拖一划﹐一拖一划﹐犹如在地上划出一条修罗道﹐惊心触目。
「先生﹗不是那间急症室﹗」护士又再拉住洛煌﹐原来他步向的是永相随所在的急症室。
「护士小姐……求你让我待在这里…我很害怕他…他…他会……我真的很害怕……我很想待在这里陪着他……我…真的…真的……」把所有的悲痛恐惧全埋在两掌间﹐真切的泪水宛如瀑布一般从指缝间倾泻而出﹐颤抖的声音融合了惊恐﹑担忧﹑痛心……「我真的……很害怕……」
「先生……」那看到心爱的人重伤的痛彻心扉﹑夹杂着失去最爱的惧怕﹐强烈的悲恸使护士亦不禁动摇﹐但是当眼睛触及那用一团烂肉来形容更恰当的腿﹐她实在不能让他胡来。「伤者也不希望看到你让血流个不停﹐请你立刻到急症室﹗」
被护士拉住的洛煌﹐因为腿受伤﹐再加上失血﹐使他连一个护士也推不开。「放开我……放开我﹗永﹗永﹗」撕心裂肺的叫喊﹐像是掏空了内心的一切﹐就只为了叫唤那个名字。
「先生﹗你别这样﹗你这样子会骚扰其它伤者病患﹗先生﹗」惊讶的叫声﹐只因被他拉住的洛煌居然欲揪开包围着急症室四面的蓝色布廉。「先生﹗你不能进去﹗」
「永﹗」泪﹐好象永远也不会流乾﹔声音﹐好象嘶哑得永远也不会好过来﹔心﹐好象永远也不会变得完整……这一切﹐只因那个人正躺着被这张蓝色布廉隔开的另一边﹐是生是死他甚至不知道﹗
抽开那张蓝色布廉﹐只见医生两手拿着两个像是烫斗的心脏纤震器﹐一句「clear」﹐围着病床的护士们立时倒退一步﹐然后医生把心脏纤震器压在永相随的胸膛上﹐以电流去剌激已经失去跳动能力的心脏。
永相随的身躯随着电流剌激而向上一弓﹐又跌回病床上。然而﹐测量他脉搏与血压频率的心电图﹐上面的数字却越变越校
医生再叫护士把电流提升﹐说「clear」﹐再一次电击永相随的心脏﹐可是他的心跳数字却依然降底。医生再做了数次电击﹐直到……心电图发出一声长长的'滋'的声音﹐来显示脉搏与血压频率的一条线从稍微上下弯曲的状态形成一条直线﹐数字降至零﹐医生做最后一次电击﹐心电图依然没有改变﹐才放弃地宣布﹕「sacrifice﹐死亡时间……」
「不会的﹗不是真的﹗你在骗我吧﹗﹖你又再骗我了……是这样吧﹗﹖你只不过是在骗我的﹗对吧﹗﹖」抽开布廉﹐把一切看进眼里﹐把一切听进耳里。洛煌的心宛如化为世间的尘埃﹐随风飘去﹐再也不存在。经历过无数次的心碎已不再感觉到﹐因为心……在听到「死亡」这两个字的时候﹐已经化为乌有﹐不再存在于躯体里。
心的粉碎﹐脸上依旧时泪眼涔涔﹐只是泪比刚刚落得更多﹐如山泥倾泻的汹涌出来﹐脸上挂着的是一抹宛如祈望什么﹐却又害怕换来失望的抽搐笑容。
「是骗我的吧……永﹐你真是的﹐还说…从来…也不骗我……可是现在你又……」一块名叫'绝望'的硬块哽在喉间﹐使每一个字在喉间犹如要挤迫的才能说出来。带着不能接受现实的语气﹐他前仆后继的扑到病床边﹐抓住永相随血染的左手﹐原本是漂亮之极的手依然绷着洛煌不久前为永相随包扎的纱布。碰触到纱布﹐那一幕为他包扎的情景在脑海浮现﹐然后就像是风般轻轻掠过……
「先生﹐你……」护士欲叫洛煌离开急症室﹐却被医生摇头阻止。身边的人去逝﹐倘若连让他看最后一面的时间也不给﹐未免太过残忍。
洛煌防佛感应不到身边的一切﹐眼中就只有失去了所有知觉躺在病床上的永相随。再没有如风的气息……
他握住永相随的手。纵使视线而被泪水模糊﹔纵使几近无法成声﹐可是他依然倾注所有心神凝视住病床上的男人﹐发出哭过也叫喊过的嘶哑嗓音﹐轻唤﹕「永﹖」
病床上的男人没有丝毫反应﹐连呼吸也没有。
「永﹖」他又再轻唤﹐但今次却咬着唇﹐努力抑压着快要从喉间涌出来的悲痛。
病床上的男人自始至终也没有响应他﹐因为……他已经不能了……
「永……我什么也听你的……我什么也…依你的了……你不想再见到我…我避开远远就是了……你想怎样…我也依你……可是……求你醒来……」洛煌无助地紧抓住那只冰冷没血色的手﹐痛哭着。「求求你……别再丢下我一人…我…再也受…不了……你不能…这么残酷……」
原本在医院的急症室部门该充满着伤者病患们痛苦的呻吟﹐或是他们家属的哭喊声。然﹐不知为何﹐尽管其它的声音窜进这间急症室中﹐却变成肃静的无声﹐遗留下来的就只有洛煌绝望的痛哭。
蓦地﹐洛煌的痛哭声竟忽然静止﹐只见他拿地在旁的一把染上手术刀﹐把手术刀锐利的那一边贴近自己的手腕。在医生护士们反应得及之前﹐露出如梦幻一般的微笑﹐轻轻的说﹕「永……我们一起去死吧……」
「住手﹗」医生护士们立时惊醒过来﹐扑向欲自杀了事的洛煌﹐可是还是迟了一步。洛煌的拿着手术刀的手紧紧一握﹐时间仿佛缓慢下来﹐洛煌的动作犹如蚂蚁爬行的速度在众人眼前播放﹐快要在抖震的手腕上划上血痕。
赶不及了﹗
然而﹐一只手却比医生和护士更先一步制止洛煌。那一只手虽然无力地'搭'在洛煌的手腕上﹐却是任何人﹑任何东西也比不上的最有力的制止。
嘟嘟﹑嘟嘟……
不知何时﹐心电图竟响起了'嘟嘟'的声音﹐那一条代表脉搏的线又再微微的跳动着。
医生和护士们为眼前的情节楞在当常明明心跳已停的人﹐心脏居然又再跳动﹗这……
洛煌也呆掉似的﹐看着手上那只不属于他的手﹐接着顺着那只手沿着手臂望去。一双原本紧闭着的神秘眼眸﹐此刻却是半张着的﹐眼廉强烈的抖着﹑如被风吹扬的树叶一般勉强地撑开。
那一双神秘眼眸显露安抚的笑意﹐像是在诉说着「我不会有事」。洛煌依然反应不过来的呆望住那双熟识得不能再熟识的眼眸。狡地﹐他的手掌好象被人轻轻张开﹐手心传来微微的搔痒。
他又傻傻的看回手掌上。只见手心多了几个以血来写出来的红字﹕
「陈医生」﹐「等我」。
写字的人因伤势严重已没有多余的力气﹐所以字亦写得歪倒撩撩﹐但洛煌依然看得懂。再度看回那双眼眸﹐却已经又再次闭上。耳边传来医生的大叫﹕「手术室预备好了没﹗﹖快把他推去手术室﹗还有立刻把他的血型检验﹐尽快替他输血﹗」
这……这是否代表永还没…还没……
「还没死…还没死……」洛煌低喃道。
就像他要掟放出有了希望的笑容之际﹐一瞬间﹐他的颈背像是被针一剌的稍微一麻﹐接着他的眼前倏地一黑。昏过去之前﹐他最后的意识不断的重复着﹕
永还没死…永还没死…永还没死……
//////////////////
「究竟发生什么事﹗﹖有谁告诉老子究竟发生什么事﹗﹖臭小子到底怎么了﹗﹖」宁拥接听到永相恋的电话﹐便「猿」不停蹄的带着自己的妹子和妹夫赶来医院。
然﹐程未常却中途消失﹐牵挂住永相随的宁拥没有理会他的失纵﹐和妹妹宁宁直奔上阶级。
甫来到手术室前﹐便看见六个惹人注目的男人坐在手术室门前的三排长椅上等待着﹐神情显得疲惫不已﹐显然也是匆忙赶来。
永相恋的十指没入发际﹐深锁着眉头﹐皓齿咬破了唇﹐血丝如口红般在唇瓣上染上嫣红﹐痛心与担忧全写在脸上。
「懒惰小子﹗」
永相恋没有响应﹐只是闭上眼睛﹐盖上那片愁色。坐在身旁的耿谁向宁拥摇摇头﹐手环住永相恋的肩﹐给予支持。
为什么不回答他﹗﹖
宁拥只觉心一窟﹐透不过气来。
「傻乎乎小子﹗」他转向乖巧的永相印﹐只见永相印眼泪徘徊在星眸﹐欲淌落却又苦苦忍着﹐在一双大而明亮的星眸中滚来滚去。而他的情人霍追轻柔地安慰他﹐如魔法咒语一般念着﹕「相随不会有事的﹐不用担心。」
「娘娘腔小子……」只可惜娘娘腔小子此刻不再是娘娘腔。永相依两腿叉开﹐两挣压着滕盖﹐十指交握地支撑着沉重的额头。脸因为被手遮掩着﹐看不到他是什么表情﹐但看到永相依连一贯的娇态也不复见﹐事件之严重﹐不用看他的表情亦明暸七分。伴星晨并没有揽住爱人﹐只是默默地凝视住永相依﹐时而望向手术室﹐眼神充斥着忧心。
没有人有心情响应宁拥一声﹐永相随频危不仅使洛煌倾临崩溃边缘﹐更使他身边的一众人陷入焦虑不安中。
「你们怎么不说话了﹗﹖」宁拥心慌地向他们喝道。
「哥…相随大哥不会真的……」他的妹妹宁宁噙着泪﹐轻扯他的衣袖。
「怎么可能……那个无坚不摧的臭小子又怎么可能会有事……」宁拥想安慰她﹐可是声音却控制不住的抖震。
「白痴的大哥唯独这次说对了﹐」一把清雅却冷傲的男音插进来。「相随那种人的生命力强如蟑螂﹐怎么也死不去﹐他又怎么可能会有事。」
「老公……」宁宁扑进刚从转角处出来的程未常怀里﹐伏着他的胸膛上涩泣。「你去了哪﹖相随大哥他……」
「如果我不去处理一群堵在医院门口的记者﹐恐怕下一刻他们便会涌上来。如果他们还要再愚蠢些﹐冲进去手术室的话﹐那相随便真的可以魂归天国了。」说话之际﹐他的手抚着妻子的发丝安抚她﹐眼睛瞟向那亮着手术中的灯﹐焦躁从脸上一闪即逝。「宁宁﹐放心吧﹗相随不会有事的……现在不是他倒下来的时候…他自己也清楚明白……」
「永真的会没事﹖」洛煌从附近的病房里出来﹐受伤的腿已被镶上石膏﹐亦穿著医院白色的病服。原来他在急症室被医生在颈背打了一枝镇定针﹐医生趁他昏迷的时候帮他的腿做手术。醒来后﹐他便发现自己在病房中﹐甫踏出病房便听见程未常的说话。「可是永刚刚…刚刚……没有了呼吸…脉搏也……如果不是后来他突然醒来……我真的以为他…他……」
忆及方纔医生宣布永死亡﹐洛煌眼前再度蒙上一阵雾纱﹐揪紧了一颗心。
「是假死状态﹐没有呼吸和脉搏﹐看似死去一般﹐但还有脑电波﹐是深度昏迷。」假死状态很少机会发生﹐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