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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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相随-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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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再一声爆炸﹐永相随和洛煌身处的地方登时落下灰尘﹐天花板亦出现裂痕。
突然﹐一些黑影笼罩住洛煌﹐洛煌傻傻的望住身上的黑影﹐还没反应得及﹐耳畔传来一声「煌﹗」﹐然后自己便被人推倒在地。
在意识昏迷前﹐他感觉到好象有个东西覆盖住自己……好象还有些炽热的液体洒落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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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滴答……
徐徐地恢复的意识﹐首先窜进耳中的是有什么滴进水中的声音。张开沉重的眼皮﹐看到的却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霎时间﹐他还以为自己仍在昏迷的意识中。眼帘用力眨了好几次﹐眼前的黑暗依旧没变﹐此时他才明白自己身处在没有光线能进来的地方。
没有一点光芒﹐如绝望的黑暗﹐使他心惊﹐身躯不由自主地一颤。
「你醒了﹖」令人心安的嗓音﹐带走了他的惶恐不安。洛煌稍微松驰了心情﹐却忽略了那把嗓音比往常更显得低沉略哑﹐宛如在抑压什么而沉下嗓音。
「永…」听见从头上响起的声线﹐他挣扎的欲坐起来﹐一阵剧痛立时爬上右脚﹐使他禁不住地痛呼出声。
「小心…你的腿可能断了……」背后的男音喝住他。
洛煌怔了下﹐躺回去﹐触及熟识的触感﹐才忽然发觉自己的上半身靠住永相随的身躯﹐下半身躺在地上。对了…刚刚商场忽然爆炸…然后倒塌……
「永…你要不要紧﹖有没有受伤﹖你的手还痛不痛﹖」对他的担忧冲口而出﹐自己的腿却丝毫不关心。
「……我没事……」悦耳的男音略微迟缓地回答。
「那就好了…只要你没事便好了…否则…我…我真的会崩溃……」方纔看见他的手受伤﹐心脏便已经犹似被人拋进洗衣机般又拧又扭的绞痛着…再来一次的话……他真的受不了……
身后传来一片沉默﹐使洛煌顿生狐疑。
「永﹖」他欲回头望向身后的人﹐却被黑暗中的那把嗓音制止。
「别回头﹐我们被困住的地方周围也是很多尖锐的物体﹐一个不小心可能会被刮伤。」
「喔……」不慌不忙的语气抹去他的疑惑。他又再放松身躯﹐此时才感到右腿正逐渐麻痹﹐并发现氧气亦很稀薄﹐洛煌迟顿地领悟到死亡的恐惧。「永…我会不会死﹖」
死﹐确实是令人畏惧﹐但最令他害怕的却不是面对死亡﹐而是在他死后﹐留下永独自一人……永会不会被人救出来他也不会知道……
「傻瓜…你不会有事的……」语调柔稳﹐低低地掠过他的心﹐安抚他的不安。然﹐男音乍听之下﹐却又像在遥远的国度飘来﹐而不是近在咫尺的距离。「你会好好的话下去﹑活得开心﹔活得幸福……」
闻言﹐洛煌不禁轻笑。「这不像是你会说的话。」
宛如向别人倾诉自己美梦的句子﹐确实不是永相随的调调。
声音顿了顿﹐才说﹕「很久以前…久得我也忘记了何时……我有一个…朋友﹐外表跟拥一样﹐粗鲁阳刚。可是这样的他却很喜欢跟我诉说我们的未来如何……他最常说“相随啊﹗将来我们一定会幸福﹗”每一次听到他这样说﹐一种温暖的感觉浮上心头﹐让人情不自禁地相信他的说话会有成真的一天……」
我们﹖洛煌蹙起眉。我们的意思是我跟你﹐还是我与你各自得到幸福﹖
虽然挥不去心里怪异的感觉﹐但他没有把狐疑问出口。
「那么他现在是否真的幸福了﹖」那个人究竟是谁﹖毕章永从没提起自己的过去﹐然第一次却是提起了一个他不知道的人﹐感觉还还很暧味﹐使他不免有些……忌妒。
「在最后一次的见面…他告诉我……“你就是我的幸福…在遇见你的那一秒钟起…我便得到了幸福……”」
在遇见你的那一秒钟起…我便得到了幸福……
此话就像是回音一般一遍又一遍地响荡在这寂静黑暗的空间。一句说话﹐为俩人带来不同的情感。
永相随因为此话而忆起一段逝去而久的感情﹔洛煌却因为此话而感到……羞耻……
扪心自问﹐他从没想过能和永相遇的那一刻起﹐他便得到了幸福。反之﹐他贪婪地不断的向永需索﹐他所谓的幸福﹐来自于永实现了他每一个欲望。遇了永﹐便得到了幸福……这种话他说不出来﹐因为……太过纯洁……
能够说出这种话的人﹐一定是对永没有要求﹐只想陪伴在永身旁……最重要的是和他一样…很爱﹑很爱永……
「永﹐那个人……」
「不过如果是拥的话﹐一定不会这样说呢﹗」洛煌原本想知道那个人多的事情多些﹐却被人巧妙地打断。
「拥﹖宁拥﹖你的那个好友﹖」甫想起那个粗手粗脚的'猿人'﹐他也好奇起来。「他会怎么说﹖」
「他大概会……」永相随学着宁拥浑厚的嗓子﹐粗声粗气地道﹕「“哼﹗这种娘娘腔的说话﹐老子是男子汉耶﹗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听罢﹐洛煌立刻爆笑出声﹐笑得抽搐的肚子却不小心扯到断了的右腿﹐痛楚剌激着神经﹐可又停不下笑意﹐只能一边说「很痛」﹐另一边却又笑不可竭。
不知不觉间﹐洛煌已被人分了神﹐不仅忘记了欲打探的人﹐更忘记了自己身处在劣境下﹑随时会死亡的可能。
「想不想听未常﹖」
「好啊﹗」那个冷傲的怪人﹐当初因为永而毫不留情地骂他﹐现在可以任他笑个够﹐何乐而不为。
永相随又跟着冷冷淡淡又不感兴趣的语气﹐道﹕「“你怎么知道我会幸福﹖你又不是预言家。别跟着那个大哥一样白痴行不行﹖”」
「哇哈哈哈哈哈……」洛煌笑得流泪。「天啊﹗真的很神似…哈…不晓得他们知道后会怎么样﹖」
「别告诉他们喔。」无比温柔的声音带着笑意﹐像是在纵容情人的顽皮一般。
「可是我真的很想看到他们知道后的表情。」幻想着宁拥和程未常的样子﹐他又禁不住的泄出一连串的笑声﹐手笑得无力地向下拍打着﹐每打一下﹐便发出'噗'的一声﹐犹如在拍打着水面。
顿住笑声﹐洛煌托异地轻轻搓揉着手指﹐温热又粘粘的东西附在手上﹐他把手移向鼻子前﹐嗅了嗅﹐一股血的腥味立即窜进鼻间。他呆呆地移开手﹐血腥味却没有因此而随之远去﹐鼻间嗅到的就只有血的味道。
原来不知何时起﹐整个被倒塌的水泥石及钢枝等包围住的空间﹐已充斥着浓浓的血腥。
下半身全湿透了﹐即表示他们被浸在血泊中。
「永……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血﹖」是谁﹖是谁的血﹖
心脏犹如失去了它的跳动一般悬挂在半空﹐紧窒的感觉充斥着心头﹐惶恐再次取代被永相随刻意营造的轻松气氛。
「……你的腿…要尽快包扎了……」
「是吗…原来是我的血……」不是永的便行了。
他没再说话﹐只是静静的躺着。如果不是情况有些'出乎意料'﹐他倒是很享受现在的俩人时间﹐没有人打扰﹐多好﹗
蓦地﹐他打了个冷颤﹐或许是失血太多﹐冷意渐渐的蚕食虚弱的身体﹐唇办亦变得干涩﹐失去了润滑。
「永…好冷……」洛煌微微移动身躯﹐欲更加靠近已贴住自己背脊的躯体。「…好冷…可以让我抱着你吗﹖」
越来越强烈的冷意﹐使洛煌的唇瓣也抖震﹐说话变得断断续续。他没有等待永相随的响应﹐便已侧过身﹐伸出手欲抱住身后的人。然而﹐当手碰触到那个躯体﹐却发现那体温竟被自己还冷﹐如赤祼着身子站在北极般﹐冷得宛如结冰。
「永﹗你的身体…怎么如斯冰冷﹗﹖」他努力地压制着颤抖﹐道。
「那是因为…空气开始变冷……」
是这样吗﹖洛煌僵硬的脑袋在一卡一卡地转动。好象忽略了些什么……人类的体温……碍不行…想不到了…自己大概快要死了吧……
「永…我想摸一下你的脸……」临死前﹐就让他用这双手感觉那个人最后一次吧﹗
他勉力地举起手﹐往上移的时候﹐好象撞到几枝类似铁枝的东西﹐但他没有作多想。抚着黑暗中的一张脸容﹐脑中浮现那张俊美得不可思议的画面﹐唯一想到的是从那线型完美的唇瓣逸出来的美妙歌声。
「歌…想听……」
永相随却没有立刻响应他。好半晌﹐就在洛煌几乎以为再也听不到那歌声时﹐没有旋律却依然悦耳的韵乐在这血腥的空间中声声字字地响起来。
假使这歌到明年还在播
假若世界永远都快乐
假使可跟你重头开始过
无须将这钢琴都敲破
最后一刻仍然还属于我
最后的歌还想听到什么
最后想听听你说愿我未来如何
语调熟练仍然像最初……
「这里还有伤者﹗」狡地﹐光线突然射进来。那突如其来的光亮﹐令原本陶醉在歌声中的洛煌反射性的以手遮住眼睛。
而从指缝间﹐他觑见了他们被困住的空间被人挖出了一个洞﹐洞外的是穿著深蓝色和白色制服的人。
「消防员……还有医务人员……」洛煌在口中重复一遍﹐才迟迟的惊醒过来﹐蒙糊的意识恢复了些许。「永﹗我们有救了﹗」
「煌……」不知为何﹐永的声音听进耳里是恁地吵哑无力。
他再次想回头﹐此时他身后的人又再次制止他。
「别回头…煌……答应我…一会儿他们把你救出来后…别停下来看我……直接进救伤车……别回头……」
「嗯。」洛煌敷洐地答应﹐没有留意到永相随要吸气多次才能说完一整句话﹐更没有怀疑永相随要他别回头的用意。而他﹐只是一心希望他们能快些被人救出。
「伤者伤得很严重﹗快来﹗」随着消防员向着另一边大喊﹐一架工作车(注﹕专用来撞墙专的消防车)'轰'的一声﹐撞开了困着他们的空间﹐七八个消防员立刻带着工具冲进来。
「放心﹐已没事的了。」一名消防员扶着洛煌﹐安慰他之余﹐他向着另一边大喊﹕「担架﹗快﹗」
「伤势太严重了﹗不能随便移动他﹗」
「这些铁枝要用工具箝断﹗不能硬把伤者扯出来﹗」
「他失血过多﹗不能再拖了﹗」
被消防员扶着的洛煌﹐从嘈吵的人声中﹐隐隐若若的听到几名消防员焦急的叫声。
什么伤势很严重﹖我不是已经被救出来了吗﹖还有谁在里面﹖那个窄小的空间就只有我和永而已……可是永说他没事的碍…永说他没事的……永没事的……
「人体的体温…除了大量失血…否则不会降低……」他茫然地道。
「喂﹗你怎么了﹖」扶着他的消防员惊讶地问。原来他不自觉的停了下来……
煌…别回头……
洛煌不去理会那在耳畔不断地响起的咒语。他轻轻的﹑微微的﹑缓缓的﹑回过头……世界仿佛再没有声音﹐所以动静仿佛全静止﹐他的心神全被一幕骇人的情景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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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掉了……不﹐该说反应不来。只见洛煌推开了身旁的消防员﹐一拐一拐的拖着断掉了的腿﹐步步的向着那池血泊。眼神是恁地蒙糊﹐每踏前一步﹐身躯的抖震便多一分﹐直到停在血泊的数步之距。
那曾经是多么完美的躯体却被插住三枝若四厘米粗的铁枝﹐剌穿了那无瑕的胸膛﹑下复与侧复﹐把那副躯体钉在墙壁上﹔那曾经是多么修长优雅的两腿无力地躺在在地上﹐两手垂在身侧﹐不自然地扭曲着。
血沿着铁枝潸潸流下﹐滴答滴答的掉进地上的血池﹐而永相随整个身躯也已被染上血红。
也许感觉到洛煌的回头﹐睫毛轻颤﹐昂起因失血过多而变得空洞无神的眼眸﹐望向站在不远处的男人。
「为…什么……回头……」每说出一个字﹐嘴角的血丝便又铺上一层。
「你…骗我…你说过你没事的…你说过你从不骗我……」哽咽的声音轻轻道出﹐犹如自言自语。呆呆的站着﹔呆呆的看着那副伤痕累累的躯体﹔呆呆的说﹔呆呆的……
「我…其实……」
苍白的唇瓣微微在动之际﹐永相随的瞳孔忽然剧烈收缩﹐下一秒竟然大叫﹕「煌﹗小心﹗」
没有处理好的倒塌物向着洛煌急速堕下﹐眼看在乎的人快要压扁在倒塌物下﹐永相随的上半身强硬地从把他钉在墙壁上的几枝铁枝拉出﹐只动了半分﹐口中便涌出大量鲜血。然﹐他没有停下来﹐任由铁枝在身体里穿钻﹐仿佛没有丝毫痛楚一般﹐他拉出整个身躯﹐以迅雷不及的速度奔向洛煌﹐把他撞开。
'嘭'﹗
一声巨响﹐洛煌被撞跌在地上。滚烫炽热的鲜血飞溅在脸上﹐手碰触那炙热得仿似要被烧毁的脸颊﹐沾上不属于他的血﹐茫然如失去灵魂跃动的目光从手指的鲜血移向眼前的巨形吊灯。而吊灯下的正是……
「不会的……不会是真的……」泪水与脸上的血融合在一起﹐千疮百孔的心而变得破碎不堪。
一瞬间发生的事﹐没有人能够反应。消防员只是惊楞的望住那在墙壁上留下了肉碎与鲜血的铁枝﹔医务人员只是惊楞的望住吊灯﹐只因吊灯上多处用来放上爉烛的脚也没入在一个躯体内。
谁来告诉他…这只是一个梦……
洛煌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跪在吊灯前﹐泪水滴在吊灯下露出来的手臂﹐轻颤那个已动弹不得的躯体。
是……阙吗﹖还是……煌﹖永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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