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相随深深地吸了口微风,掟出满足的笑容。很久都没有感受风了……
低下头,俯视住永双飞的柔顺发丝为风飘扬,纯白色的精神病人的制服亦被吹拂起。他蹲在永双飞前,两掌搭在轮椅两侧的扶手,漾起似水柔和的笑。“爸,你也喜欢这里?”
永双飞的眼眸空洞如昔,宛若对世间的一切绝望;野性师气的脸没有任何一丝表情;两片唇瓣间的线条自始自终也是成一直线……种种状况看来,平常人实在看不出他哪里感到高兴。
唯一的解释,就是父子间的心灵联系吧!
“冷吗?对不起,我忘记了为你多带一件衣服。来,盖住我的。”永相随站起来,脱下身上的长褛,轻轻盖在永双飞身上。幸亏长褛的重量不少,才免于被微风吹去。
“放心,我不冷。”他续道∶“爸,我们到那边坐好吗?”
他把轮椅徐徐推向前方的白色长椅。往常三个弟弟和爸谈得累时,便会坐在那;长椅的不远处是一张桌子,用作摆放食物与水,每当肚饿或口渴时,也会坐在桌前休息,蛮像野餐的。
来到长椅前,永相随强而有力的手臂滑过永双飞的肩背,握住另一边的肩膀;另一只手穿过永双飞的双滕后,微一使力,轻松的把自己的爸爸横抱起。
小心翼翼地把永双飞放在草地上,让他的背靠住椅子,把他的把腿伸展开来,然后有力却又动作温柔地搓揉着永双飞的腿迹
“爸,我们这些年来也不断为你按摩肌肉,那么当你醒来时,便不用长时期接受物理治疗来回复肌肉的弹性。但你的声音已经很久没发出,你初醒的那段时间会说不到话……”他顿了顿,“你会醒来的,我知道。可我却不晓得自己能否看到你醒来的一天……”
像是在回应永相随的说话,靠住椅子的身体微微倾斜。
“爸,不用担心啦,我只是说说而已。”只是说说吗?他比谁都清楚那是实话。
永相随从自己带来的单背包中拿出手提电脑,坐在长椅上,开始他的工作。然而,永双飞的身躯倾斜至头能靠到永相随的滕盖侧为止。
他一楞,把永双飞摆正之际,他又再度向着他靠去。
风有这么大吗?永相随疑惑地环视四视。其后,他抱起永双飞,让他坐在椅上,并倚着椅子另一侧的扶柄。不知怎地,明明便已经倚住椅子的扶柄,但永双飞的身躯竟又向着永相随靠去,宛如正负两殛的磁力吸引。
就在永双飞的头碰触到儿子的肩膀,永相随无奈地从手提电脑的萤幕抽离视线。又不能让爸躺在椅上,否则他的眼睛会被阳光灼伤。他侧过身把永双飞摆向另一边之际,猝地想到什么似的,笑问∶“你不会是要我抱吧?”
奇异地,永双飞不再'左倾右摆',坐得端正,只是头依旧垂下。
“爸真懂得撒娇。”他柔情的笑说,拿开手提电脑,把永双飞抱起,让他侧坐在腿上;把永双飞的头靠住自己的肩窝上;手绕过永双飞的腰际,有力地环住他,使他安稳地坐在自己的怀中。
“爸,借你的腿一用。”说罢,便把手提电脑放在永双飞的双腿上,单手操控着电脑。
温馨的俩父子,在微风的吹拂下,却散发着丝丝悲哀,是破灭的前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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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永相随挪了挪身子,使永双飞更舒服的枕在他的肩窝。颈侧感受到那微乎其微的呼吸,略微的暖意传达着'还活着'的信息。
只要活着,不管过去是多么悲痛,总有一天还是会幸福。他是如此深信,所以,他亦深信爸会幸福。
心头一热,他转过脸端详着永双飞从没有衰老过的俊师脸容,轻道∶“你还活着真好呢。”
他的手抚上永双飞的脸颊,手触及之处是一片凉意。一直身处在凉风之中,皮肤多少会有些冰冷,爸的身体虚弱,还是别让他在这里待太久。“再等一下便好了,爸再等一等,很快就可以回去啦。”
他在永双飞那致瑰色却略苍白的唇上轻啄一下。
宛若情人之间安抚情绪的轻吻,恁地亲腻嗳味。然,对于一个多年来被弟弟们深吻的男人而言,唇瓣的碰触已是正常不过的事。
永相随回头又继续他的工作。就在此刻,当他回过头的瞬间,枕在他肩窝的脸轻微地动了一动,向上稍微昂起,无神的眸子像是在注视着那完美得令万物失色的侧脸。
“爸,永业的股市下跌了百分之零点八三”专注于工作的男人察觉不到那微少得犹如蚂蚁的迹象。“霍追压不住那群老家伙,虽然他有才能,但经验还少……看来我不出面一次不行呢。”
霍追是永相随的三弟………永相印的同性情人。年纪尚轻,才介乎于二十岁左右,但聪明果断、观察与判断力高,才能优秀,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只要多加经验的磨练,假以时日必定是商场上的霸者。
霍追原本是跨越国际贸易市场的霍氏集团公子,可他却爱上了轻度弱智的永相印而遭受父母的激烈反对,于是便毅然和霍家断绝关系,搬进永家。其后和永相印在荷兰正式结婚,自觉该锻练自己成为能保护到永相印的人。同一时间永相随则夺回永家失去了十八年的永业,霍追便向永相随提出进入永业工作来锻练自己的提议。
原是打算由低做起,却怎么也没想到永相随随手便抛了个永业副总裁的职位给他。本该压力极大,只因他没自信能否使永业的盈利上升,更糟的是可能会搞跨永相随辛苦夺回来的永业。
永相随却毫不在乎地道∶“放手去做吧!盈利下跌没所谓;会搞跨也不要紧,到时机我便会帮你,因为我不会让那些事发生。”
仅仅的一句,便使霍追放松了紧束得透不过气来的压力,完全发辉了自己的实力。他知道,不管永业被他弄得多糟,永相随绝对有能力把公司起死回生,所以他便放手去做。
然而,不论是现实或是小说,公司的其它股东永远也是反派角色。而这些反派角色,害怕公司的变革会影响自己的权力,常会在市场发放假消息影响公司的股市,再以天人降世的姿态把预备好的计划来挽救公司,巩固自己的地位。才累积了几个月也不到的经验,霍追始终也敌不过那些几十年老奸巨滑的老家伙。
“爸,当年和你一起工作的人全变成了臭老头呢。”早晚他必定会把那些老家伙赶出永业!
他的手指在手提电脑的键盘按了一下,萤幕换上另一个画面。
“殷氏的股市正在不断下跌,”永相随的笑容邪魅中带点冷酷,深邃神秘的眼眸如划过星晨堕落的冲击、散发着毁灭性的摄人邪气。“看来殷尘不用多久便会找上我。”
“永、相、随1熟识的男声蓦地在不远处响起。
他抬起头,望向声音的方向,换上洒脱的笑脸。“嗨,阿满。”
“还'嗨'!?”经纪人阿满一份报纸丢在永相随脸上,怒骂∶“你究竟有没有看报纸?你在那个世界十大杰出青年的颁奖典礼真是抢尽了风头1
永相随摸了摸鼻子,把紧拥在腿上的永双飞放在椅上,甫张开报纸便看到自己成为新闻头条。
“……永相随在颁奖典礼上的一番惊人宣言,震撼全场,一众上流社会的观众哑口无言。自永相随的中途离去,司议虽继续维持颁奖典礼的进行,可台下却已一片默然、鸦雀无声,少数观众亦离开。然,永相随的宣言的影响却不只这般。
颁奖典礼后不到数日,捐款的人数竟急剧上升。根据调查所得,每一小时平均有三十人捐出善款,约二百美元至五十万美元之间。此外,其它直播颁奖典礼的国家,其人民亦纷纷捐出善款。到现时为止,总善款大约已接近一忆五千万美元,是有史以来最庞大的善款,而这笔善款亦将会运送去世界各地有需要的地方。
永相随对颁奖典礼的异想感想,不仅使世界各地的灾民得到救援,更令这个世界巨星赢得近几忆万人口响亮的掌声,全世界也为这个出众的男人而鼓掌。根据记者得知,永相随是美国排行第一位的哈佛大学出身……咦?他攻读于人类学……嗄?所以深刻体会到身处在世界黑暗地方的灾民……啊?噗……哇哈哈哈哈~~~~”
永相随突地捧腹大笑,笑不可抑。
“你在笑什么?”阿满只觉永相随莫名其秒,弄不懂文章里有哪里使人发笑。“话说回来,我还以为你会被记者批评得体无完肤,怎料居然会引起这么巨大的效果……啊!难道你早有预谋?”
永相随笑得快要断气,好不容易才收敛住笑声,倒在永双飞的腿上喘息着。
“才不是。”他笑说∶“只是为什么我在哈佛攻读人类学却连自己也不晓得?这个记者究竟是哪里得来的消息?”
阿满登时呆祝“你不是哈佛毕业么!?”他也以为是啊!
“怎么可能。”永相随笑得无力,舒适地枕在自己爸爸的腿上,仰望蔚蓝的天空。
“那…就算不是哈佛,也会是美国柏克莱或史丹福大学吧?”阿满难以置信地问道。
“都不是。”
“不、不是?难道是英国的剑乔或是牛津大学?”
“不是啦。”
“这……不会是香港大学或台湾的T大吧?”可是怎么看,相随也像是从以上那些吓死人的大学出来的啊!
“拜托1永相随坐起身,摇摇头。“我中二时开学不久便退学了。中学也没毕业,怎么可能还会去大学?”
一秒、两秒、三秒……
“什么~~~~”阿满惊讶地大叫。不能置信、不可以置信、简直是绝不相信0骗人1
请别怪他大惊少怪。倘若有一个气质洒脱神秘又优雅的惊天大俊男站在你面前,相信你也绝对不会相信这男人居然连中学也还没毕业!可是……
“我骗你干嘛?我从来也没有隐瞒自己的学业,是他们那些记者添油添醋而已。”他笑了笑,“十四岁那年退学后,我便在找工作赚钱,直到十八岁,所以我没时间上学。”
阿满仍然还未能从这个骇人的消息中回过神,馀温犹存。好半晌,他才醒来,问∶“十四岁至十八岁也在打工,既然如此,那么你到十八岁以后为什么不报读其它大学进修?”
“因为那时我在牢狱里过了两年。”他爽快地道,彷佛说出口的是别人的故事。
阿满又再呆住,甚至被石化,完住僵祝
“讨…讨厌,你真懂得开我玩笑。”总觉得自己开始有些逃避现实。
“我没有寻你开心碍…”永相随无辜地说。为什么他说实话会没人相信?
“好了啦!你的玩笑确实不错,下次再继续努力。”他是否语无论次了?“喔,对了!刚刚我在附近的草上发现了这戒指,不知道是谁的,上面好象刻着'煌'这个字。”
他从口袋中拿出来的吓然是永相随和洛煌的结婚戒指,上面刻着的'煌'便是最佳的证明,而洛煌带着的该是刻有'永'一字的戒指。
“那是我的。”永相随语气淡然,伸手拿过戒指,褪下因断烈而垂在胸前的颈链,连同戒指一起放进裤袋里。随后他抱起坐在椅上的永双飞,将他抱回轮椅上,再收拾好自己的物品,准备离开。
“相随?”
“嗯?”
“你真的曾入狱?”他没有问及关于戒指的事,反倒问起他的过去。
“对。”
“犯了什么罪?”
永相随瞟他一眼,才说∶“严重伤人。”
阿满倒抽一口气,冒出冷汗。“伤的是什么人?”
他这次反而没有回答。
喂!想不到你这人模人样的小子竟会严重伤人,真是人不可貌相。
悠久的记忆,遗留下来的嗓音在耳旁萦绕。
嘿嘿,真是棒极了的极品!小子,告诉你,男人和女人被隔开的地方可以发生很多意想不到的事,而我是在这里的老大,想安全渡过这两年,你便要做我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永相随?怪名字,不过蛮好听的。
永相随!你别不知好歹!你不让我上,不做我的人,你在这个牢狱里的两年别不会好过!尤其是你这副模样……
妈的!我竟然被你…被你……天啊!刚刚在你身下的人不是我!那人不是我啊!
你真是不可思议!你没干什么,只微微一笑便令牢狱的囚犯和牢警也全听你的话,没人敢动你分毫。不过,你要小心牢狱里另一派的囚犯,他们一直和我对敌,而你…。。被他们看上了……
不会吧?那些牢警竟然像保镳一般保护你?现在连那些人也不敢对你轻举妄动呢!
天啊!你唱歌很好听!出狱后做歌星好不?
相随,明天你便出狱了…你…会等我出来吗?
还有数个月便到我出狱……到那时…我…我们…可否一起生活?
喂!你别只顾着笑!快回答我!你不能对我…做了那挡事后便把我一脚踢开!
对…不起……相随…我…撑不篆…你…快走……今天你…出狱……我…和你一起……很开心……可是…我已…等不到出狱了……
相随…我真的…好爱你……
相随……
“相随?”
阿满的声音把他从昔日的回忆里扯回来,零零碎碎的声音在耳旁犹在回荡着,一股酸涩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深深吸了一口气,让微风填满整个肺部,轻吟∶“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