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行,阿么知道你也不会糟蹋东西。”
盈哥儿一听就知道三哥要做好吃的,就巴巴的跟前跟后,一脸谄媚,都隐约能看见身后摇摆的小尾巴了。
秦家村都以稻米为主食,也种小麦,但不多,故家家户户多有碓臼,而石磨鲜见。
陆满想把绿豆弄成粉还怪艰难的,好在跟班在手,天下我有,这种力气活儿都交给秦边了。
初二的时候,材料备齐,陆满开始动手了。绿豆糕工序其实极为简单,就是绿豆舂粉,蒸熟,再把结成块的熟粉碾碎碾细,加糖、油搅拌均匀,用模子压实即可。
为了好看,陆盈甚至主动请缨去村里桂花婶么么家借了月饼模子来,成品着实不错,好看又好吃,收到家中一致好评。
村里管事的是秦家族长,真要论起来,陆青的阿么若活着,也是得叫一声叔的。虽然血缘离得远了,但两支的关系一直亲厚,当年陆青的阿么是独子,双亲早逝,他一个寡么么能带着幼子回秦家村安家,也多亏了这位族长的照应。
因此,逢年过节陆青家都是要去看望老族长的。
梁安看着绿豆糕样子好看,味道也好,就想着去给老叔公张节的时候送上,也算是他们做晚辈的孝心了,于是征用了一半,盈哥儿敢怒不敢言,心头滴血。
陆爹爹纯粹是为了去村里那帮爷儿面前炫耀自家哥儿有多能干,于是提溜走不少,盈哥儿眼泪汪汪。
陆宽是好孩子,询问了阿么和劳动者满哥儿,取了一些打算给自个儿的先生送去,盈哥儿看着越来越少的绿豆糕伤心欲绝。
于是,最后当陆容想溜进来顺几块儿的时候,盈哥儿差点儿跟他拼命。
“还是三哥最好了。”盈哥儿对陆满没有口中夺食的行为表达了高度赞扬。
陆满淡定点头,那一脸的诚恳完全看不出其居然私藏了一碟打算留给自家跟班。真是特别有心机!!!
第五章
秦家村的地理位置与陆满前世居住的小镇相似,靠着大叄Ч畲蟮暮恿魉亟饫锼捣⒋铮恋胤饰郑淙幻磕晗募舅亟簧险怯行┫湃耍衤角嘈∈焙虻哪谴窝现氐睦栽郑遣欢嗉摹�
陆青阿么小名叫阿追,这一支在秦家宗族里是出了名的子嗣艰难,到了秦阿追这一辈居然就剩下他一个哥儿了,而秦阿追家因为几代没分家,累了不少家业,十五亩一等水田,二十亩旱地,十二亩山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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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秦家爹爹很有远见,当年秦阿追刚回村,寡么么和孤儿,哪怕有族长的照应也是不敢立时就将身家摆出来的,因此,陆青幼年才会过得那么苦,甚至成年后都差点打了光棍儿。
后来陆青成年,秦阿追算是有了依靠,但自家的田产想要回来也不是容易的事,哪怕手里捏着地契呢,都是邻里,不出意外陆家要在秦家村住一辈子的,总不好把关系弄僵。直到秦阿追临死,才算有了理由。
秦族长是叔叔辈,和秦阿追的爹爹感情很好,算是看着阿追长大的,眼瞅着当年村里最出挑的哥儿苦了半辈子,实在不忍。好吧,最主要的原因是秦族长算是村里最大的地主,也不差那十四亩地的出息,白占人家这么多年便宜,得知足。
当年的事有人得偿所愿,自然也有人利益受损。
秦家村几乎都姓秦,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是一个祠堂的。秦边家里就是曾祖父辈顺素江而下,来秦家村定居的,也不过就是这五十年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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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头陆青要把地收回,而且算起来迟收了十多年,一点儿不理亏,但是秦胜家可就没地了,倒也不是不能去开荒,但那哪比得上陆青家的一等田,可又不占理,简直有苦说不出。
秦胜倒是老实人,但性子软得很,娶了小村上杜姓哥儿,就是秦边的婶么么,是个小气的,就此算是恨上陆青家了。
端午过后不久,杜么么不知从哪儿知道了秦边在陆家吃饭的事儿,马上到处说是陆家要跟自家做亲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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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安听到风声的时候,话已经在村里传遍了,气的浑身直抖,自家懂事出挑的大哥儿,村里哪个不夸,居然给编排成这样。更可恨的是,杜么么话里话外只说他们家,村里大多想的是他家秦光,少有人记得异常瘦小长着绿眼珠子的秦边。
“他家秦光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攀扯满哥儿。”
“安安不气不气,我已经跟秦胜说了,让他管管他家的。”
“就秦胜那样的,顶个屁用啊!”
“那,那怎着办啊?”陆青也气得不行,但他能警告秦胜,他总不能去揍杜么么啊。
“实在不行我就招了秦边当上门婿,气死那不要脸的东西!”
“不行!”陆青噌得站起来,自家满哥儿懂事能干,出挑的模样村里再找不出第二个,简直完美,陆爹爹恨不得留他到二十岁再出门,实在是被媳妇的话吓着了。
梁安自然说的是气话,秦边是好孩子,又跟着满哥儿念了书,做事也是一把好手,这段日子靠着陆家的一顿饱饭,还有满哥儿时不时的小灶,个子也窜起来了,模样长开了,倒是不丑。可梁安还是觉得配不上自家满哥儿。
秦边很少靠近村里的那帮野小子们,以前是因为常常被欺负,自个儿心里其实也看不上那些不懂事的爷儿,后来,和陆满熟了之后,更愿意待在陆满身边。
听到村里传出的风言风语,也是意外。秦边一般只有上午时候耗在陆家,午前就得回去,他寄人篱下,自然也要干活的,农忙起来,可能一整天的在地里。
那天秦边照旧午前回去,陆满也要上地里给爹爹送点心——这里只吃早晚两顿,中午吃点心,就是饭团、米糕之类的填填肚子,不算正经吃饭——俩人有一小段顺路,通常一起走。
结果没几步,就迎面来了一帮子半大小爷,平常陆满少出门,这帮小爷儿对他是好奇得很,其中一个胆大的拦住他们,冲着陆满道:
“陆大哥儿,我听说你阿么要把你给秦光那怂蛋做媳妇,是不是真的?”
陆满先是为他的称呼黑线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在说什么,一时有些莫名,呆呆看着眼前这人。
陆满长得像梁安,娃娃脸,还白嫩。拦路的小爷被看得脸红。
旁边的秦边可不干了,他相信陆家绝不可能有这种打算的,但自家婶么么那张碎嘴可靠不住,又怕小满被吓到,赶紧上前一步护着。
“小满,梁阿么不会的,你先去地里,青叔还等着呢。”
“哦,好。”陆满当然也不相信,更不会被吓到,就没搭理别人,背着小篓子继续走。
秦边看陆满走远,回头狠狠瞪了说话的小爷一眼,撒丫子跑回去了,他得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那小爷儿被瞪得一愣,半天才想起来那绿眼珠子是村里有名的杂种,他什么时候长这么高了?
秦边一路跑回去,院门居然关着,他俩手一撑就翻过不高的篱笆。没走几步,就听见屋里有人大小声,居然是自个儿二叔,这可稀奇了啊。
“杜大梅,我告诉你,你要再瞎嚼舌根子,我真揍你啊。”
“你还本事了,你本事你别冲我横啊,你本事你怎么不把咱家地要回来啊?”
“那地是咱家的么?那是陆家的。”
“呸,那地咱家种了十多年了,说收走就收走,这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啊,还得多养着个小杂种。”
“闭嘴,秦边是我哥的儿子!”
“你哥?你拿你哥当兄弟,你哥可拿你当冤大头呢。”
屋里一下没声儿了,秦边也有些听不下去,抬脚刚准备走,屋里又传来声音,有些抖。
“冤大头?到底谁是冤大头?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吧,我以前不说,也是有私心,那会儿地刚收走,你做的那些事儿我也睁只眼闭只眼了。”
“哼!”
“我哥刚把秦边送回来时候,是留了钱的吧?二十两啊?每年还托人带钱回来,一年十五贯。养不起个秦边?”
秦边听得愣了,他一直以为自个儿是在叔叔家白吃白喝的,甚至有些怨恨自己亲爹,可没想到,叔叔家并不是白养他的,自己爹爹也没忘了自己。
雨说下就下,还滴滴答答没完。端午过了有十来天,倒也该是入梅的时候了。
秦边淋着雨,站在院里发呆,不知想些什么?
屋里争吵没断,秦边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发现屋里门开了,下意识地躲了起来。
是杜大梅出来收衣裳。
大约过了一刻,秦边才翻出篱笆,绕到门口拍门。
第六章
“作死啊,敲敲敲敲魂哪!”杜大梅开了院门,见是秦边,气就不打一处来,“你还知道回来啊,我以为你长在陆家了,人家给你一口饭,你就巴巴给人当牛做马,家里活不要做了啊?真是白养你这多年……”
杜大梅还在骂骂咧咧,秦边却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进门冲秦胜打个招呼,就回屋了。
秦胜家要说穷,还真不太穷,毕竟除了每年地里收成外,秦昌还送钱来,一年十五贯钱,就是个壮劳力也够嚼用了,秦边才多大,甚至在叔叔家近十年都没吃过饱饭。
秦边的屋子是北边单独的一间儿老泥房,屋里昏暗得很。
秦边摸上床铺,躺着了,他觉得头很疼,脑袋里空空的,又好像全是东西,一时间理不清。
秦边他来秦家村的时候才两岁多,根本记不了多少事。这些年在叔叔家里过,也真的觉得叔叔一家是白养着自己的。所以哪怕再多委屈,他也当这里是家。
结果原来叔叔家养着自己,并不是冲着什么感情。想来也是,婶么么那样一个人,没有好处的事又怎么会做?
陆满已经一整天没见着秦边了,有些担心,自家棉花地里要整枝打杈了,刚入了梅,地里要清沟理墒,培土雍根。过段时候,地里的小麦也得收了,都忙得很。
陆爹爹能干是村里出了名的,家里劳力不多,大哥二哥都从学堂请了假回来帮忙了。
今年家里的八亩旱地间种了棉花和小麦,主要是为了防虫,但对于有面可吃,阿么倒是欢喜得很。陆满猜自家阿么很可能是江北边儿的人。
过了一天,秦边还是没出现,陆满真有些急了,秦家的杜么么为人刻薄全村都数得着的,他就怕秦边为了昨天的事惹了自个儿婶么么不高兴。
正想的心烦,抬头看见陆宽居然回来了,陆满急忙去给大哥倒水。
“哥,你怎么回来了?”
“满哥儿,你把院子收收,爹说下午天天要不好的,让我先回来。”说着接过水喝了一大口,“陆容腿脚慢,跟爹爹阿么一块儿,盈哥儿呢?”
“去桂花婶么么家了。”
“那我去接他回来。说起来,两天没见秦边了,刚地里也不见。”陆宽很喜欢秦边这个小爷儿,比自个儿二弟懂事多了,而且和满哥儿一样常跟自己借书看,很好。
陆满吧前天两人分开前遇到的事说了。
陆宽想了想,点头:“我去他家看看,那个杜么么不好处,别是出了什么事,秦边不会不来也不吭声。”
半个时辰后,陆爹爹也从地里回来了,阿么见家里都让陆满收拾好了,灶上还用海碗晾着开水,一下子觉得身上都没那么累了。
“你哥呢?”
“大哥去桂花婶么么家接盈哥儿了,说去秦边家看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都去了半个时辰了。”
刚说着话,就看见盈哥儿咋咋呼呼跑进门了。
“阿么,阿么!”
“你哥呢?没跟你一块儿?”
“大哥去姚叔公那儿了,让我先回来。”姚叔公原先也是正经大夫,结果年轻时候得罪了人,倾家荡产才捞了条命,后来就流落到秦家村了。
“你哥怎么了?”梁安听得一急。
“不是我哥,是秦边,好像淋了雨,都烧得说胡话了,家里居然每一个人发现,还是大哥今天去才晓得的。”
陆满听得心头一酸,更是气得不行。
陆青正喝水,听见这话把碗一放:“个秦老二,我以前只当他窝囊,我还不知道他连良心都喂狗了,这么对一个没了阿么的娃。”
陆青自幼失怙受过不少苦,对懂事要强的秦边一直很照顾。
“不行,我去看看,安安你在家。”说着,抄了把伞就出门了。
姚叔公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得而知,只知道最终是陆青把秦边抱回来了。
“孩子怎么样了?”梁安让陆青把秦边放到铺上,拧了手巾帮他擦脸。
“已经喂过药了,姚叔说让盖上被子发发汗。”陆青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