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太太见儿子鼻青脸肿的被如狼似虎的一群兵丁押了出来,霎时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且不提这些主要嫌犯都被一一锁拿到案,单说有几个兵士奉命往城西一个小吏家中拿人,可到了地方,却发现那小吏家大门虚掩,里面没有一丝儿声音,再用灯笼一照,黑黝黝的也看不清楚里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领头的兵士颇有几分见识,见势头不对,忙命手下持刀在手,一人上前一推门,只推开了一点,便似被什么东西卡住似地。
那领头的兵士忙命人用力推开大门,只听得后面传来的咕咚一声,一群人涌入大门,这才发现,原来抵住那大门的,竟是一个满身是血的死人。
“不好!”见此情形,那几个兵士慌忙往内走去。
一路行来,这小吏家中,竟没有一个活人,除了方才大门口死的那个人外,院内花坛边,那边屋檐下,还有主屋门口处都躺着几具尸体,再往里去,他们要锁拿的那个小吏头朝下,横死屋中,床上一个穿着小衣的女子,满脸惊恐的仰躺在床上,却也是被刀穿胸而过,早已死去多时了!那女子臂弯中一个小童,脖上一道鲜艳的血痕,竟是才死去不久的模样。
锁拿科考案的嫌犯,竟撞上了灭门的案子,一阵凉风吹来,那临头的兵士一个寒噤,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对,刚欲让人去禀报上官,却突然在那已死去多时的小吏的右手像是抓着什么东西。
那兵士心思一动,蹲□去,掰开那小吏的手,就着灯笼一看。
这么一看,他登时大惊,忙命人看住现场,自己急匆匆的带了人往回赶。
等到了刑部,彼时叶朔,刘墉,王杰、于敏中等人已经到了,他们坐在一旁,看着刑部的人将同考官们一一过堂审讯。
那兵士急匆匆的进来,先禀报了方才那小吏全家被灭门一事,然后又将取自小吏指缝中的沾满了血迹的物品呈上。
“这是……”刘墉虽是年老之人,那东西又沾了血迹,他只觉得此物有些眼熟,倒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了。而刑部诸人是办老了案子,证物刚刚呈上,刑部主事和叶朔便异口同声道:“银票!”
经他们一提醒,其他人再看时,果然认出是银票来。
众人此刻都已经想到,这小吏只怕就是那收了钱替换考卷的人,如今事情一出,便被灭了满门。只可惜如今单凭一截银票,还说明不了什么。若要通过这银票的一角查出这银票的数额,再据此查出究竟是哪家银庄所兑,再查出是何人所兑,倒也不难。
但是当今早就说过此案要速速查清,可查起这银票银庄的却还得费些周章。再说了,这小吏的上官也在这十八房同考官中,若是顺着这条线查下去,也许还会有些收获。
就在众人正在思虑该如何办的时候,外面又匆匆进来了一个兵士,他手中捧着红色的木匣,说是在命案现场搜到的,说这木匣中藏有大量银票。又说仵作已验了尸,那小吏一家几口都是今日才被人杀害的,外面的仆人亦是如此。
刑部主事命他将木匣打开,里面果然有厚厚一叠银票,再随手拿起一张来,也是数额不菲,且大多数银票还是崭新的。
“好!”刑部主事看着那银票上所记钱庄的名号乃是京中有名的德盛钱庄,顿时大喜,只要找到钱庄,肯定能查到是谁兑了这么多银票出去!再说了,那小吏便是三年不吃不喝,他也凑不够这些银钱,所以这小吏之死,铁定是因受贿被灭门无疑了。且他家被灭门的时机也是太过巧合,这不得不让人疑虑。
一时刑部主事派了人去钱庄询问,不过片刻,便有消息回来,说是今年早些时候,魏大人府上来人兑了这些银票出去。这句话一出,大家心里可就都跟明镜儿似的。这小吏肯定是收了魏家的钱,才换了卷子,眼瞅着出了事,魏家人忙着才灭了他的口。
只是有一点,科考举子们大闹那也是前几日的事,为什么那时候魏家没有来灭口,偏偏皇上让人彻查的这当口……魏家人来灭口了呢?
这里头……莫非……
在场的几位都是人精儿,稍微一想就知道,肯定是皇上身边有人给魏家人透了信儿了,至于是谁么,大家的心里可都是门儿清啊!事已至此,再往下查便是事涉宫闱了,这皇帝家里的事儿,他们谁都不敢再往下想。
几个人凑在一起商量了一阵,得!叶朔、刘墉、于敏中、王杰还有刑部、礼部、大理寺的几个官员,带着这些个银票,还有一应供词并仵作所写的尸格,一起进宫面圣,恭请圣裁吧!
然
而此时,在养心殿门口已经跪了快一夜的令皇贵妃压根儿不知道自己早前让哥哥去抹清痕迹这件事根本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眼下已经是有些昏昏沉沉的了。毕竟令皇贵妃也不年轻了,再加上身体也不是太好,这些年养尊处优下来,跪半个时辰都觉得不行,更何况是穿的这么少,在这样天气里,跪在这冷风里,一个壮汉这么跪个一夜恐怕都熬不住,又何况是她呢?
令皇贵妃咬牙坚持着,只要自己再坚持一会儿,只要坚持到皇上心软了,出来看自己,那自己就还有机会,还有机会……她这么想着,撑在地上的手都泛白了,一旁的腊梅都差点哭出来了,而她身后,跟着她跪了一夜的十五阿哥也是有些撑不住了,而与十五阿哥同来的十五福晋,更是面色苍白,几乎快要昏过去了的模样。
就在令皇贵妃母子三人几乎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叶朔等人也进宫了,令皇贵妃等人自然也看见了叶朔,旁人尚可,唯有十五阿哥忍不住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叶朔全当看不见地上还跪着四个人,目不斜视的同几位老大人,刑部礼部等人进了养心殿。
进到殿内,叶朔等人将证据一一呈给乾隆,乾隆将那些银票,尸格,还有一应供词翻看着,越看他脸色越是难看,越看他越是气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看到最后,乾隆几乎可以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那小吏定是被魏家灭门无疑了,至于是谁走漏了风声……
乾隆此刻已是气的脸色铁青了,他猛地将那一摞纸拍到了龙案上,震得案上的茶杯都发出了一声脆响,他咬牙切齿地道:“魏家,魏家!好,好啊!她还有脸来跟朕求情?!”乾隆咬着牙,突然冷笑了一声道:“脱簪待罪,脱簪待罪,好,好!朕便成全了她!吴书来!”
“奴才在!”吴书来忙进来跪下道。
“魏氏教侄不严,纵容家人,犯下大罪,此等失德之妇,怎可再居于皇贵妃之位,传朕口谕,降魏氏为贵妃,把宫务……”乾隆顿了顿,想了一下,接着道:“交给颖妃、敦妃主理,再由循嫔、婉嫔协理!至于令贵妃,就让她好好的在延禧宫闭门思过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这世上可以有很多贵妃,但皇贵妃只能有一个
这还只是开始哟~~~(≧▽≦)~
55对策
乾隆这道圣旨一下;在寒风中跪了半日的令皇贵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是做梦都没想到;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爬到了皇贵妃的位置;眼看着,储君的位置也就快落到儿子的头上了。可谁知就在这节骨眼儿上,竟然会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眼瞅着这些年的经营一个不好就可能付之东流;令皇贵妃又惊又怒之下是再也熬不住了,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额娘!”,“娘娘!”……一旁的十五阿哥;十五福晋和腊梅惊慌失措的扑了过去。
吴书来见状;脸上立刻作出担忧的神色对着十五阿哥道:“十五阿哥,这里风大,您还是赶紧扶着贵妃娘娘回宫吧。”说完,他便扬声道:“来人,还不赶紧上来伺候着?”
一旁的侍卫们应了,忙围了上来。
十五阿哥永琰搀扶着昏迷不醒的额娘,心急如焚的对着吴书来喝道:“还不赶紧传太医!额娘,额娘,您坚持住!”他一面说,一面和福晋,腊梅一起,在侍卫们的包围下,往延禧宫去了。
吴书来注视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哼了一声,道:“没听见十五阿哥说的吗?还不快请了太医去给贵妃娘娘诊治诊治?”
“嗻!”一旁的小太监看了看吴书来的脸色,眼珠咕噜噜的一转,一溜烟的跑了。
外面发生的这一段小插曲并未引起乾隆的注意,此刻他全身心都投入到了这场关系到他帝王声名的科考大案上。一连串的圣旨一下,此次科考答案的一干相关人等,全都开始分批审讯起来。还有魏家,除了刚开始被缉拿到案的魏文庭外,乾隆又命刑部速将魏文庭之父,令贵妃之兄,在内务府任职的魏衍一并缉拿到案,加以审讯。
等到令贵妃自昏迷中悠悠醒转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满脸焦急之色守候在她床边的十五阿哥永琰,见她醒来,十五阿哥顿时惊喜不已:“额娘,您醒了?”他一面说,一面忙着和腊梅一起将令贵妃扶起来,靠在大红金线引枕上。又接过冬雪端上来的温水,亲自喂令贵妃喝了几口水。
令贵妃刚刚醒来,脑子里还昏沉沉的,她喝了几口温水,这才清醒了些,她一想到刚才发生的一切,霎时浑身一个激灵,一把抓住了儿子的手腕,差点把十五阿哥手上端着的那碗滚烫的汤药给弄洒了:“永琰,魏家,魏家怎么样了?!”
提到魏家,十五阿哥也是口中泛苦,他额娘这些年的苦熬他看在眼里,他也知道额娘这般筹谋也都是为了自己,他平日里也是极为努力,如今眼看着离那大位只有一步之遥了,可自己的外家却突然弄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这让他怎么想呢?
“额娘,您先喝药。”十五阿哥舀了一勺汤药,低头吹凉了,这才递到令贵妃的嘴边道:“您刚才那一昏,可吓坏儿子了。额娘,您身子原本就不大好,后来又一连生了我们兄弟几个,更是落下了病根。依儿子看来,眼下当务之急不是魏家,而是您务必要好好保重自己,好生养好身子才是。”
“永琰,你跟额娘说实话,魏家,魏家……是不是……?”令贵妃哪里会听不出儿子避而不答,让她好好保重身子的意思,她的脸霎时一白。
“嗯。”十五阿哥沉重的点点头,旋即道:“额娘,刚才皇阿玛已经下旨,把舅舅,舅舅……也抓了进去!”
“什么?!”饶是令贵妃已经做好了准备,这个消息也是震得她头晕眼花,险些再次晕了过去:“哥哥他,他也……”她心念电转,脸色越发难看起来。若论这天下谁最了解乾隆的心思,那么非令贵妃莫属了。
乾隆这么一串圣旨一下,她岂会猜不到乾隆的心思。看来这次,皇上是彻底恼了她家了。
“额娘,这次……魏家,怕是保不住了。”十五阿哥永琰也注意到了她的神色,他咬了咬牙根道
“儿子本以为文庭表兄文采斐然,这次中了进士,日后定然是一大助力,可谁知,谁知……”他长叹了一声道:“额娘,只怕先前我们所做的一切,都会……”
他话还未说完,令贵妃已是打断了他:“不,不会!”就在片刻间,她已是了解了乾隆的想法了,自己只是被降为贵妃,这说明皇上对她还是有情分在的。想到这儿,令贵妃心中一定:“永琰,你记住,魏家所做的一切都和你无关,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要记住,额娘的希望都在你身上,只要你好,额娘便好了。魏家……额娘只能对不起他们了!”她咬了咬牙。
“额娘……”十五阿哥霎时明白了令贵妃的想法,额娘这是打算弃车保帅了:“儿子明白了!”
“现在你就跟你媳妇先回去吧。”令贵妃见儿子明白了,便想让他先回去。
“额娘,您的身子……”十五阿哥也是个孝顺儿子,他见自家额娘面色苍白的坐在那儿微笑着,心疼的不得了。再想想刚才额娘做出的决定,他心里知道魏家对于额娘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额娘这样做都是为了保全他,这才壮士断腕,她的心里不知有多痛呢,想到这儿,他更是不愿意走了。
“额娘的身子没事儿。”令贵妃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额娘没看到那一天,是断不会有事的,好了,你快回去吧,婉玉也是,这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令贵妃话音未落,就瞧见站在儿子身侧的儿媳妇的身子晃了晃,一头栽倒了。
“婉玉!”十五阿哥吓了一跳,慌忙接住媳妇儿,他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听见十五福晋跟前的大宫女翠竹尖叫起来:“福晋,福晋——血,血!”
“什么?!”令贵妃脸都白了,顺势往下一看,这才看见,儿媳妇的裤子下面已经出现了血迹!
延禧宫中顿时一阵大乱,令贵妃拖着病体,亲自安排人将儿媳妇送到软榻上安置好,掐人中的掐人中,换衣服的换衣服,忙乱了好一阵,太医这才匆匆赶到,一切脉,再施了针,这太医再嗅嗅这满屋的血腥气,脸色一垮,回身便对着令贵妃道:“回禀贵妃娘娘,十五福晋业已……小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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