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夙,你需要一台防震的车子,出门不要多走路,你的身体不应该多走路,韶鸾说你贫血,而且体质很弱,如果不小心会小产,脩迩去了分公司,刚成立需要整顿所以不会那么快回来,把这阵子的反应期养过去再回家,这样阿姨才不会太担心,我会在这里陪你。至于叶幸司……没事。
云湛的心思总是细到连一向细心的自己都自叹不如,叶韶鸾既然告诉了云湛这些就一定告诉了他叶幸司的态度,景夙没有感觉到什么心理压力,他知道云湛不会问。
总之大概是从来都没有人这样为自己安排着生活方式,希望孩子们独立的父母从小就锻炼着孩子们的独立生活的一切,却忘了其实孩子们也需要偶尔的依赖。
景夙知道自己哭得很丑,可是她控制不住,云湛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想着这个女孩子从小大概就缺少这个怀抱。如今这么大的委屈,除了自己承担,别人帮不上忙。
对于叶幸司对蓝脩迩的仇他从来都没有抱怨过,可是,今天云湛是真的对叶幸司失望,正直的男人,和蓝脩迩的战争一直都是光明正大,可是,即使再大的仇也不该伤害到无辜的人,尤其是他自己爱着的女人。
隐隐觉得云湛的神色有些愤怒,听到他要出去的时候景夙还是说想和他一起出去,在美国憋了太久,想呼吸一下家乡的空气。
云湛说她需要一些营养的东西,那时她才知道云湛会做饭,而且做得可以媲美星级酒店的厨师,她只知道蓝脩迩会做饭,可是现在才知道原来教蓝脩迩做饭的老师就是云湛。
景夙站在手推车边儿上看着云湛低头挑着蔬菜,忽然间觉得,蓝脩迩爱上云湛,是蓝家所有人的福。
不知道该用冤家路窄还是缘分来形容他们之间的奇怪气场,总之时间不早不晚的在地下停车场遇到叶幸司。
景夙别过脸,不知道该如何打招呼,倒是叶幸司没有逃避地走至她的眼前,景夙想自己应该陪着云湛一起回去买忘记买的牛奶,而不是自己先到停车场等云湛的,至少不用面对这个尴尬的场面。
韶鸾没有一起回来么?
景夙想着也许是自己想得有些复杂,最起码告诉他这孩子是他的然后再让他选择也是好的。她记得自己说这孩子不是叶韶鸾的,可是,她忘记了,被失望和愤怒冲昏了头的人会暂时失去理智,叶幸司,更是这样的人,她想,叶幸司说的那句话让她第一次感觉到了那种失望透顶的悲伤。
那么,是谁的?
该死的……
大概是因为愤怒,云湛的声音变得有些沉,景夙张大嘴看着倒在地上的叶幸司,她第一次看云湛动手,毫不留情,大概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气,之前温吞的形象一瞬间被利落的动作打散,景夙那时才知道云湛的身手原来好得很,她也注意到,云湛用的是左手。
叶幸司的嘴角几乎是立刻的就青了一大片,看着心里的那个人这样,大概所有女人的第一反应就是上前去看看他有没有事情,景夙的步子刚刚迈出去,就被云湛握住手臂带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突然间发生的事情,停止挣脱云湛的动作低下头,任由云湛扶着她微微有些晃的身子上车,其实她并没有因为叶幸司的那句话受多大的伤,可云湛接下来的话,还是让她控制不住地红了眼眶。
叶幸司,你不配做夙夙的丈夫,更不配做这孩子的父亲。
景夙上车,慢慢的让自己平静,然后抬头对云湛说她见到了那幅画。云湛顿了下什么都没说只是笑。
景夙想了想还是开了口,我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一辈子都不想再想起的事情为什么要把它画下来。
云湛叹气,把事情的大概告诉景夙,这女孩子执着的厉害。
事情发生过就不会当卓没有发生过,其实那个时候我已经和覃域完全的断了往来,只是偶尔在和零弦一起写生的时候碰到他。商场上的事情我除了设计界的这些东西别的很少去关心,大约是蓝脩迩吞了一家不小的公司,覃氏的银行落井下石让对方直接破产并且负债累累,债务多到这辈子都还不清的程度吧。对方觉得不甘心所以绑了零弦要敲一笔然后远走高飞,覃域知道如果不是蓝氏的话,对方没可能那么快破产,所以就告诉对方我是蓝脩迩的弱点,用我交换零弦,因为他坚信比起他对方更恨的是蓝脩迩,却没想到对方绑了我也没放了零弦。你也知道的,蓝脩迩一副像是永远也没有弱点的样子,所以对方才选择对覃域下手,反正他们的目的是钱。那个时候,覃域喜欢零弦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叶家,覃氏,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零弦有先天性心脏病,所以覃域在那个情况下想到了我,并且完美的设计了一场绑架案。我觉得过了这么久,也许大家都长大了,不会像曾经那样幼稚或者是不可理喻才答应和偶遇的他稍微的喝一杯咖啡,却不知道那根本就不是偶遇……接下来,你大概已经知道了吧。我画了那幅画,只是为了发泄,不管是身体还是心情,让血流出一些是一种很好的方法,那幅画里的血液,有我的,也有蓝脩迩的。所以,它不可能真的被毁掉。
景夙微微的点头,觉得这男人真的已经放下了仇恨。
那么,叶零弦其实并不喜欢覃域,他喜欢我哥是不是?
云湛点头。
全世界都知道,只有叶幸司不知道,恨了蓝脩迩这么多年,他的恨没有任何理由不是吗?他似乎也从没想过他为什么要恨蓝脩迩。我们都想不通。
景夙低下头小声开口。
也许,他也爱着叶零弦。
云湛眯了眯眼,在后视镜里看了眼景夙。
也许。
、几乎懂了
十四
才两个多月而已,肚子里的孩子要命的不老实,几乎看了所有医院的妇产都不能让景夙对怀孕的反应稍微小一些,蓝脩迩第一次在电话里听到云湛用慌张的语气和他说话,分公司已渐渐的上了轨道,对于景夙怀孕,他除了包容不能再说什么,这恩怨是因他们而起,却把景夙
卷在里面……
蓝脩迩说要回来,才让云湛稍微的放了些心,那是才突然间觉得,原来自己对那男人的依赖已经那么的深,他只是出差两个月而已,自己竟然会慌乱。
除了恶心的感觉,景夙吃不进去东西,吃了就吐,什么也不想吃,身上没有一丝力气,景夙甚至想自己能不能撑过8个月,她想要这个孩子,从来没想过要把他拿掉。
景夙的体重掉的厉害,云湛看在眼里,唯一能稍微迟一点的就是云湛做的排骨汤,却也吃不多,营养上不去,两个人的身体都会不健康。
景夙觉得身子沉得厉害,洗澡出来的时候云湛注意到她的小腿已经有些淤青,这也才两个多月而已,怀胎十月的苦,景夙撑不撑得下去云湛真的不知道。
这段时间,景夙好像不是在那么频繁的想起叶幸司,但想起来是还是会被叶幸司的眼神儿伤到,不知道为什么,她忘不了那个眼神儿,没什么特别,但就是忘不了。那眼神儿里没有恨,也没有愤怒,反倒是有一点慌乱和惊讶,她不明白叶幸司为什么会有那个眼神儿,她记得清楚,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男人们照顾一个怀孕的人,大概十个也不够,云湛手忙脚乱的照顾着景夙,状况多到让景夙也没有太多时间想叶幸司,更何况,后来又加了个叶韶鸾。
她记得叶韶鸾想讨债一样的疯踹云湛家的门,提了一个看起来重重的箱子,急匆匆的样子,竟然还穿着白大褂,双眼血红的冲进屋子里问。
景夙呢?该死的,她到底怎么了?
她抹掉掉至颊边的那滴眼泪,打开门笑,任由叶韶鸾从他的大箱子里拿出一堆东西,把她的所有基本指标都量了一遍。
实际上她只是在怀孕的时候比别人辛苦一点而已,但他明白,他们只真的紧张自己,甚至她不知道,原来蓝脩迩也会为了她露出那样紧张的表情。除了……
人生总是一再错过,她不怨,谁都不怨。
景夙看着眼前不说话的叶韶鸾有些不解,每天照例的检查各项指标完了,在自己的床边已经坐了半个小时,似乎是有话要对她说,可一直都没有开口,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那男人坐在她的床边一直在想自己的事情,景夙不想打扰了他的思绪,也许,他只是想在这里坐一会儿而已。所幸,两人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也不觉尴尬。
景夙,孩子以后还会有的,这个……有可能会要了你的命。
景夙被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接下来的对话却让景夙彻底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为她好的人们,他知道叶韶鸾这么对她说是完全为了她的,可是,她不想,她想要留下这个孩子。
叶韶鸾很清楚景夙的身体状况,之前因为叶幸司的事情,不好好吃饭,身体严重贫血,身子没养好,又怎么能让宝宝也健康,他怕,他怕景夙因为这个孩子永远消失,他爬到了生产的那一刻,母子都不能平安,这样的创伤是一辈子的,即使大哥会恨他,即使景夙心里的那个人不是他,他也要她活着,并且快乐。
景夙没有仔细地想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固执的保护住可能要了自己的命的这个孩子,但她明白这不仅仅是因为一个母亲的本能,她想要留住什么她觉得已经破灭了的东西,可是自己想要留住的是什么,她一时竟想不通。
知道多年后才猛然发现,那时的自己,执着的,不过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那块肉和宝宝的血液。
大约是看她的表情,叶韶鸾就知道了她的回答,虽说这答案他早就料到了,可他想着,也许,景夙也会有一些想要重新开始生活。
男人迎着风微垂着头,手里的高脚杯晃了又晃最终还是没有送到嘴边,那是他在他们认识了这么多年以后,第一次在哪个温润的男人眼里看到一丝恨意,之前伤的最深,他都没见那男人露出一个恨之入骨的眼神,可现在,他不知道为什么,可他心里出现的名字,还是景夙。
如今,蓝脩迩终于如自己所愿的对自己怒目相向,可他的心却比之前还要闷得慌,景夙有句话说的很对。
他守着他的仇恨过一辈子,失去的也是一辈子。
可惜,那个美好的女子,却也已经不属于他,男人看着杯里的酒轻笑,这世界上,真正属于他的,还有什么?他想不到,什么也没有了。
蓝氏的慈善拍卖会,当然给叶氏的邀请函是必须的,是云湛亲自写的,靠着蓝脩迩的肩,云湛看着阳台上的那个背影,他真的没想到他能来。
似乎从事情最开始发生的那一刻开始,就朝着一个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方向继续着,云湛有些累,可他不想再离开,轻搭着他腰的这个男人才是他最终的归宿。
蓝氏的首席设计师云湛在回国后的第一件作品,被蓝氏总裁蓝脩迩作为拍卖的首席饰品展出,也作为云湛回国后的第一件作品的发布酒会,全球限量发行十套,第一套作为拍卖品拍卖,所得全部款项一分不剩的全部都捐给福利院。
那套饰品最终以13万的价格被拍走,而买走它的人,竟然是氏唯一的竞争对手叶家的小儿子,国际知名天才外科权威医生,叶韶鸾。
过于简单的领带夹和袖扣,庄重的青花瓷样子的瓶子,细长,用铂金代替了青花瓷陶瓷的部分,很有中国的古韵,就是这样,不管多见到的造型,从云湛和蓝脩迩的手里出来,就会莫名的喜人眼球。
蓝脩迩给那套饰品取名,母子平安。
其实是他们都希望景夙能好好的。
然后叶幸司做了噩梦。
小孩子的眼睛大大的,伸手握着他的手指,竟然是笑着的,说妈妈不见了,以后只剩下爸爸,然后叶幸司看到满身是血的景夙,笑着和他再见,可是看着他的眼睛里,满是哀伤。
揉着太阳穴,他清晰的记得梦里面的所有,连续一个礼拜了,他几乎天天做同样的梦,离美国之行已经有半年了,景夙的小腹也已经隆起,他试图去看过她,毫不例外的看到陪在她身边的不是云湛就是叶韶鸾,或者是蓝脩迩,而景夙轻轻地托着腰,在他们的身边,笑的恬静。
奇怪,他和韶鸾是亲兄弟,却是两种不同的命运。
他有时会愤恨的想,也许安静呆在蓝脩迩臂弯里的景夙会对他旧情复燃也说不定,然后猛地回过身来狠狠的骂自己卑鄙,他觉得他快要把自己弄疯。
他的心里放不下的,还有那个梦。他想他需要一块儿净土来让他静一静。
多年后第一次站在那少年最后的归宿前,白白的牙齿甜甜的冲他笑着,一如多年前那孩子轻皱着眉推开他的房门苦恼的钻进他的被窝嘟哝。
哥,覃域又去骚扰云湛哥了,烦死人了。
或者拿着一本儿书冲到他的房间里大叫。
哥,救命啊,云湛哥说我要是再不把剩下的题都写完,周末去写生就不带我了!
叶幸司不由得抚着照片笑,那少年大概是被他护得太好,不知道什么是愁,不知道什么是人性的丑恶,所以在那件事后才会选择告别这个世界。那时候,也许自己告诉他自己爱他,也许那少年就不会一点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