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寂静,没有人敢有异议。跟在苏老爷子身边的人都知道,苏家四个儿子里,最受宠的是苏扬,如果不是之前出了意外,难保今天苏家的产业不会传到他一个人手上。现在既然他已经康复,老爷子重用他是板上钉钉的事。
倒是苏扬听到老爷子的决定有些意外,他惊讶的看着苏岳森,后者只是用宽大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表示不用担心。
进入苏家以来,苏老爷子对苏扬无疑是最大的安慰。在出事之前,他几乎没有感受过来自家庭的任何温暖,父亲对于他更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如今他成了苏扬,苏岳森带给他的父爱,正是他缺失已久的。他从心底里敬重这位慈祥的父亲,也正因为此,他才决定做好‘苏扬’。无论苏岳森对别人做的事有多可怕,但对他,却只有慈祥和疼爱。
“既然没有异议,苏崇,你把‘南乐’让出来。苏闻,你也让一个。”
苏岳森的话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可任谁都看得出——苏崇不乐意。
‘南乐’Z城最早的私人会所,最初由苏岳森一手打造。可以说,它见证了苏岳森的崛起,更是苏家大大小小场子中最具代表性的一个。后来经过几次翻修,现在是Z城最豪华、最有名的高档会所之一,由于苏家几项主业都在‘南乐’交易,油水更是十分丰厚。外人轻易不敢乱动,内部人不敢随便觊觎,所以管着‘南乐’,无疑是保险又清闲的肥差。
“那我把‘雅音’和‘稀茗’给苏扬,正好,这样手里的事就整顿了。”
苏闻倒是大方,‘雅音’和‘稀茗’都算好场。‘雅音’相当于‘南乐’的分店,握着这两家,苏家的几条命脉产业都有机会经手;‘稀茗’更是近几年翡翠看涨后,专门开辟的玉石专场,风险小,回报高。
“那就这么定了,今天就到这儿吧。”
苏岳森扶着苏扬的手站起身。他在四十多岁的时候遭遇过一次枪击,子弹卡在脊柱里,伤及神经,因此变的下肢行动不便。
直到苏岳森拄着拐杖,走出房间,会议室里的人才开始收拾东西,往外走去。
这是苏家每月一次的例行会议,苏岳森不经常参加,但每次参加,都一定会有重大决定。
苏崇、苏闻、苏扬、苏辰,苏家的四个儿子正围坐在圆桌旁,陪苏岳森吃饭——这是苏家的传统,每次开完例会,全家总要坐在一起吃一顿饭,无论私下里争斗的再激烈,面子上的和平仍要维持。
‘啪’一声,一只Ipad被粗鲁的丢在椅子上。带着点稚气的少年大大咧咧的喝了口汤,转头盯着屏幕上蠕虫头部的高清特写。这是苏家的四少爷,苏辰。
苏辰是家里唯一不用参加会议的儿子,一是因为他年纪尚小,还在读大学;另一个原因,是他的想法总是十分怪异。
“快把那破玩意收起来,脑子里成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崇不悦的嚷道,反感的把眼神移到一边,此时Ipad的屏幕上,正播放着几千条毛虫蠕动的影像。
苏扬也觉得胃里一阵恶心,特别在吃饭时间,刚才还不错的食欲立刻消退了大半。
只有苏闻一副好脾气的样子,拿起Ipad递给管家,伸手摸了摸苏辰的脑袋,“你现在又对虫子产生兴趣了?”
“是无脊椎动物。”不耐烦甩开头上的手,苏辰大声的纠正。
一顿饭吃的毫无新意,苏崇饭后立刻借故离开,苏岳森回房休息,客厅里只剩下苏闻、苏扬和苏辰三个。
“最近很忙么?听说你昨天才从越南回来。”
自从苏扬来到苏家,几个兄弟里,只有苏闻可以交流。
“有点,最近风声紧,好多事我不得不亲自落实。”苏闻喝了口咖啡,看了看身旁的苏扬。
“要接手‘南乐’,开始可能有点困难,环境比较复杂,又不是你自己的人。”
“我不知道爸会做这样的决定,苏崇这回肯定恨死我了。”
苏崇对自己的敌意,从进家门的第一天,苏扬就有感觉。苏家的四个兄弟同父异母,本来就谈不上亲近,加上现在自己占了他的场子,不知道又被他在心里骂了多少回。
苏崇是典型的权力控,身为苏家长子,对几个弟弟都有戒心。
轻轻的笑了笑,苏闻拍了拍苏扬的后背。
“算了,你总要帮父亲做事的,只是早晚的事。不过‘雅音’和‘稀茗’你不用担心,人员不是很复杂,哪天我有空,带你去交接一下。”苏闻看了看表,喝完最后一口咖啡。
“我下午还得见个人,先走了,电话联系。”
“谢谢。”
苏扬和苏闻一起站起身,他对于苏家产业的了解,大部分来源于苏闻的讲述。现在苏闻不仅让出场子,还提出帮他交接,苏扬的谢谢说的十分真心。
“少来,我可巴不得什么都不用做呢。”看着在沙发上抱着《易经》研读的苏辰,苏闻的语气里满是羡慕。“行了,我走了。”
告别苏闻后,苏扬也看了眼把自己视为空气的苏辰——这家伙真是清闲的过分,然后走向自己的房间。
他身后,苏辰放下手里的书,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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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过往
Z城A大的学校后门,一辆银色奥迪R8已经停了多时,往来进出的学生会认忍不住看上几眼,猜测车里坐着的墨镜男子,是什么来头。
苏扬正定定看着校门的几个大字,此时,他的思绪飘的很远。
这里曾经是他的大学,或许应该说,是冀潇然的大学,这里是他对柏欧明眷恋的开始,同样,也是他上半生结束的地方。
冀潇然,Z大艺术系的另类名人,在艺术系的学生,恐怕没有几个不知道他的名字。出生在有钱人家,又生的一副好皮囊,这个别人口中的富二代,在大学里过着近乎混乱的生活。
大家常常听说他的绯闻。比如为了请他吃饭,有人用十几辆车围住了学校门口;比如他为一个舞男大打出手,以至于伤者家属,声称要将他告上法庭。
大家都知道冀潇然家里有钱有势,但只有很少有人知道,他从出生就没见过母亲,更没有人知道,因为他的母亲死于难产,他的父亲并不爱他。
他很少与父亲来往,因为父亲娶了别的女人,而且移民国外后,有了新的孩子。他从小和爷爷长大,直到爷爷去世后,17岁的冀潇然开始独立生活。
17岁,在这个血气方刚的年纪,冀潇然面对着社会的形色诱惑,开始了全新的人生阶段。
他成了酒吧的常客,沉浸在各类成人的游戏中寻找快乐。他喜欢过女人柔软的身体,也喜欢男人刚劲的力量,他每天在不同身体里寻求刺激,这种本能的欲望,让他一度忘乎所以。或许对‘枕边人’的接触已经太多,他以为自己不会爱上什么人,直到在一次偶然中,他遇到了柏欧明。
柏欧明,A大经院的风云人物,学生会主席,优秀学生代表,即使冀潇然这样从不参加校内活动的人,也不可能没听过他的名字。
那是一次看似无聊的校际比赛,柏欧明代表经济学院走上了跆拳道场。周围,无数的女生齐声喊着助阵的口号,而冀潇然全部的精神,却早已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那是一个腾起的身影,像电影慢镜头里呈现出的漂亮旋踢,在冀潇然面前真切的上演。
他注视着柏欧明领口间的漂亮胸肌,扫过他手臂上的流畅线条,似乎柏欧明每个不经意的动作,都能呈现出灵动与协调的力量之美。
瞬间,冀潇然觉得整个身体热起来,视线不受控制的追随着柏欧明,直到他坐在场边喝水。
柏欧明的脖子很长,从侧面,可以清楚看到,随着喝水的动作,喉结上下运动。他的手指也很漂亮,偶尔,用手背擦一下脸上的汗,冀潇然觉得,这样的柏欧明,性感的要命。
冀潇然贪婪的注视着眼前的男子——他承认自己被柏欧明完全迷住了。
在辗转难眠了一个星期后,冀潇然决定无论困难多大,都要追到柏欧明。
为了见柏欧明,冀潇然破天荒的出现在公选课教室,却发现别人口中的优秀学生,一连三节课不曾出现;冀潇阳也试图守在柏欧明的宿舍门口,却得知这家伙也经常夜不归宿;直到他完全不顾侧目的出现在学生会例会上,柏欧明才习惯性的姗姗来迟。他看着怒气冲冲的冀潇然,只表现出一秒的惊讶,然后换上好看的笑容,伸出手;风轻云淡的说一句,‘嗨,我就是你要找的柏欧明。’
怒气,在一刹那,烟消云散,冀潇然第一次发现,柏欧明的笑容,比阳光更灿烂。
没有人料到,两个不沾边的人能走在一起,但现实却往往让人大跌眼镜。
他们被撞见在各种场合毫无顾忌的牵手、接吻;他们大方承认彼此的关系,爱的轰轰烈烈。整个校园都为此震惊——两个如同站在正负两极的校园名人,竟然如此高调的恋爱了。冀潇然从此安定下来,似乎之前的种种荒谬绯闻,都是不实的杜撰。
他安静的睡在柏欧明身边陪他上课,昏沉的睁开眼睛陪他吃饭,他为他买早点,等他训练,在学校演讲时,拿着单反为他拍照,如同恋爱中的任何普通人一样,简单快乐。
柏欧明更是理想的情人,他帮冀潇然搞定所有课业,为买一张他想要的CD,走遍全市的音像店,他陪他喝酒,陪他泡吧,纵容他的一切要求和众人皆知的坏脾气,任所有人都看得出,他爱冀潇然,而且爱的毫无底线。
就连最初不看好两人的人,也不能不承认冀潇然的改变。然而,就在众人开始要相信奇迹的时候,突发的事故,终究还是阻止了奇迹的发生。
“冀潇然和另一名陌生男子,赤身死于超速引发的车祸中。”
如同一枚重磅炸,这条消息立刻引爆了整个校园。不仅因为冀潇然的死,更因为其中隐含的出轨事件。一时间,柏欧明——作为冀潇然公开的恋人,成为校园里议论的焦点。
冀潇然,用他极不光彩的死,将A大史上最大的一顶绿帽子,丢给了自己的恋人——而应届‘优秀毕业生’柏欧明,一时间,成了最大的笑柄。
电话毫无预兆的响起来,拉回了苏扬飘远的记忆。
“喂?”
“我是苏闻,五点半你到‘南乐’去,今天各场的下家会在‘南乐’碰头,你想尽快接下‘南乐’,是个机会。”
苏扬看了一眼车里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但考虑到下班高峰的车况,他现在就得动身。
“好,我马上过去,你什么时候到?”
“我现在还在缅甸,是小钉的消息,他会介绍你们认识,我只是通知你。”
小钉,苏闻身边的亲信之一,之前好几次转场子,都是小钉安排的,苏扬对他印象不错。
“知道了,我这就动身。”
“千万别迟到。”临挂线,苏闻叮嘱道。
发动车子,这是苏扬现在的生活。没有青葱时代的简单快乐,没有甜蜜情人之间的花前月下,只有算计不断的小心谨慎。
临走,苏扬最后看了一眼熟悉的门口,他已经伤害过了柏欧明一次,那么这次,他绝不愿意再带给他任何危险。
‘抱歉,欧明,上辈子欠你的,恐怕没机会再补偿。’
踩下油门,转动方向,苏扬驾驶着车子快速消失在穿梭的车流里。
将车停在‘南乐’的地下车库,离五点半还有10分钟的时间,苏扬拨通了小钉的电话,不一会就见小钉从出口跑了出来。
“今天为什么各家突然要碰头。”
苏家的产业很大,走私、毒品、地产、投资,每条线都有很多下家。但一般情况下,大家很少这么集中的聚在一起,所以但凡此类聚会,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其实今天的目的是要‘除草’的,也给大家上上课。”
‘除草’是苏家对手底下不听话家伙惩罚的代名词。做这一行,义气利益是一方面,必要的流血惩戒更是必不可少,苏家能在道上屹立多年,手段自然少不了。苏扬之前只听苏崇他们提过,可亲眼见识,这还是头一次。
听小钉这么一说,苏扬心里不由得一惊。他想起苏闻电话里的话,‘拿下‘南乐’这是个机会’,暗暗皱起眉头。
“三少爷咱们走吧,这样的日子晚了可不好。”小钉看了看表,在一旁提醒道。
苏扬不是第一次来‘南乐’,有些灰暗的灯光下,墙上复杂的东南亚风格纹路显出独特的质感。但这一次,苏扬无心观赏,他跟在小钉身后七拐八拐的走向楼下——这是‘南乐’会员也不能随便来的地方,苏家接头的秘密地下室。
经过一道道厚重的门,苏扬伴着一路‘三少爷好’的点头鞠躬来到了地下三层的中心方厅。据说这里是钢筋混凝土一次性浇筑而成,门里镶着厚厚的钢板,连地震和枪炮都打不开。想在这里悄无声息地的处决个人,简直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