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玛说我开蒙未久,若能跟在十四叔身边读书,必然能获益良多,因此特命侄儿前来,随同十四叔一起读书。”弘晖奶声奶气的回答,让胤祯听了直想扶额,没想到自己四哥竟想出这样个法子来治自己。
弘晖虽年岁尚小,可到底是胤禛的嫡子,平日里又十分崇拜父亲,事事以胤禛为榜样,这时见胤祯坐了起来,便开声吩咐王伯益等人伺候胤祯梳洗。
床帘被揭起,站旁边的王伯益递上的手帕,胤祯原想去接,可他身边的弘晖比他更快,一手接过手帕,两只小手抓住帕子两头,贴到胤祯脸颊仔细擦起来,平时若他赖床,那拉氏叫醒他后,有时也会帮他梳洗,所以弘晖就以为叫人起床时,你就应该帮那人梳洗。
胤祯想开口让给他停下,可才张嘴手帕就往他嘴里塞,他唯有不吭声,小孩子动作不知轻重,弘晖又求好心切,擦得胤祯脸上直发疼,这才停了手,一停下来弘晖就发现胤祯的脸,被他擦得发红,担心得把小手放到胤祯面颊上问说:“十四叔,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一张活脱脱胤禛小时候的脸,骤然在自己面前放大,叫胤祯不觉两眼瞪大,直勾勾的望着弘晖没了言语,弘晖担心得凑近轻轻朝胤祯面上就想吹风说:“我给十四叔吹吹,吹吹痛痛就飞走了。”
胤祯慌忙把头别开说:“没事,十四叔没事。”弘晖不知胤祯为何突然慌张成这样,胤祯略一定神,回头就对弘晖说:“弘晖你先到外头等十四叔,十四叔这就出来。”弘晖听话地下了床出外间等候,等胤祯收拾过出来,外面已经摆开早饭,胤祯不过随便吃了些应景,便拉着弘晖的手往外走,这是要去听朱之尚讲学。
刚出房门,胤祯不觉眯了下眼,望着满园春色,不觉露出了笑颜。弘晖毕竟还是个孩子,看到这好天气,突然想起之前听哈哈珠子说过,自己这十四叔有匹血汗宝马的事,仰头就问胤祯:“十四叔,弘晖能看一看您的血汗宝马吗?”
“当然可以,除了看,弘晖可想骑?”胤祯知道自己那匹血汗宝马可招人喜欢。
弘晖先前听说,血汗宝马认主,所以除了胤祯几乎无人能骑到它背上,如今听到胤祯这样说,兴奋得直点头说:“想!”
“那择日不如撞日,十四叔这就带你去骑。”胤祯拉着他的手说。
弘晖高兴得几乎手舞足蹈,可很快他就想起阿玛出门时的嘱咐,小脸皱起为难道:“可是……可是阿玛说,今日我得和十四叔一起好好读书,要是不听阿玛的话,阿玛知道了会难过的,弘晖不想阿玛不开心。”
听到侄子心心念念不忘胤禛的嘱咐,胤祯对弘晖的好感不觉又再添上几分,弯腰把弘晖一把抱起说:“弘晖说的是,那要不这样,我们先读书,一会再去骑马。”
听到自家叔叔说出这两全其美的办法,弘晖当下兴奋地连连点头。朱之尚要讲的课,胤祯上辈子早已学过,以前在宫里时,因为授课的是法海,胤祯是忍耐下来了,可再遇上别的夫子,胤祯可就真是没了那耐性。
幸好朱之尚是个很识相的夫子,看出胤祯实在无心听讲,而这些课程对弘晖来说又太过深奥,也便草草讲过,不到中午便下了课,前已得了命令的侍卫,这时将胤祯那匹血汗宝马牵来。
从宫中退出回府的胤禛,进到花园就望到,隐在几株杏花树后的小道上,跑着匹金黄色的俊马,弟弟搂着嫡子骑在马上,两人看起来是那般意气风发,跟在胤禛身边的苏培盛原想叫住胤祯,却被胤禛一手拉住,无声地摇了下头,示意苏培盛不要打扰他们。
见到胤祯低头细声教导弘晖的样子,让胤禛回想起幼年,自己教导胤祯时的事,想着想着不觉嘴角带笑,正好这时胤祯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同样也露出个淡淡的笑容,在怒放的杏花映衬下,胤祯明媚的笑容,叫胤禛看了顿觉疲惫尽消。
胤祯打马往他这边过来,在在胤祯身前的弘晖,害羞得连忙低下头去,根本不敢去望自己阿玛。望着这个越来越靠近自己的弟弟,胤禛想起方才在宫里,母妃那明显的暗示,弟弟已经长大,或许很快皇父便会为其指婚。等弟弟有了妻房,那将开始另一段他所不能参与的人生,一想到这里,胤禛只觉内心有股难以名状的失落,可为何会失落,胤禛这时还未能想明白过来。
第一百零一章 分担一切
转眼入夏,胤禛体质畏热不惧寒,到了酷暑,仗着年富力强,无所顾忌,每日里总要洗上次冷水澡,才会觉得痛快。以往在宫里,还因皇贵妃佟佳氏及德妃乌雅氏的管束,而有所顾忌,及至出宫建府,便再无人可以约束得了他这习惯。
午后,屋外青石板升腾起的热气,随风灌入屋内,叫人难受,又不能把窗门关上,因为那样屋里无了风,只会更为闷热,所以即便难受,也只能敞开窗门,病得头重脚轻胤禛,全身发软靠在炕床的引枕上,更感难耐。
只看了一眼太监奉上汤药,胤禛就已厌恶得把头别开,谁要喝这难喝的玩意,这次着凉生病,他病了已经有四、五天,御医开的方子,都吃了不下十帖,可天天吃这叫人堵胃的汤药,病还不是未见好,他如今也就只能软绵绵地躺在炕上。
见到丈夫赌气的样子,在旁地上伺候的那拉氏,默默从太监手中接过碗汤药,柔声对胤禛说:“四爷,吃药了。”她用羹匙舀起一口,放到嘴边吹凉,再小心翼翼送到胤禛嘴边。
胤禛虽不愿拂了妻子的面子,可实在不愿再喝这黑漆漆的玩意,便往后挪了挪身子说:“这会太烫,先搁一边,呆会我再吃。”
丈夫说话后,抿嘴的倔强样,像极平时病了的弘晖,扭转着不肯吃药的模样,对于丈夫如此孩子气的举动,那拉氏觉得实在不能纵容,要知道不吃药,这病哪能好,所以劝道:“所谓良药苦口,四爷你且忍忍,药汁若搁凉了,就没有药效了。”
虽然知道妻子的话没错,可被妻子这样一说,胤禛反倒更生出份逆反心理,更不想去喝这碗药,可又不好当面拒绝妻子,正在他左右为难之时,从屋进的苏培盛为他解了围。
“回主子,十四爷瞧您来了。”苏培盛说着,胤祯人已经进了来,胤禛一见弟弟走进,马上开口抱怨道:“我这一室病气,不是都说了,让你别再过来,好好在东路花园读书吗?”
“四哥你也病了好些天,还没听说你病愈,我很担心,就来了。”胤祯不理会胤禛的反对,坚持走到炕前,与那拉氏见过礼后,胤祯见到那拉氏手里那碗还是满的汤药,抬头对上那拉氏无奈的眼神,已经了然,又装做什么都不知问:“四嫂,这是要伺候四哥吃药吗?”
胤禛心虚,抢在那拉氏前答说:“这药太烫,我让你四嫂把药先搁一边,我一会再喝。”胤禛就怕胤祯再问下去,马上转移话题说:“既然弟弟都来了,那就坐下陪四哥说会话。”
胤祯没有接着问下去,而是转身坐到胤禛身旁的炕边上。见弟弟没有接着往下问,胤禛这才松了口气,可才放下心来,就见弟弟从妻子那拉氏手里拿过那碗药,皱着眉头死死盯着碗里的药汁,再低头闻了闻碗中的药汁。
那拉氏见到胤祯这动作,整个人一下紧张起来就问了:“十四爷怎么了?这药……这药难道有哪里不对?”
屋里伺候的奴才,一听到这里,个个吓个半死,胤禛更是坐直了身子,疑惑的望着自己弟弟,只见胤祯将汤药再凑近鼻子闻了次,最后干脆送到嘴边抿了口。胤禛大惊失色,就见胤祯眉头紧皱,大为不解地问他:“四哥为什么这碗药,喝起来比那蜜水还要甜?”
胤禛这会真是被胤祯问傻了,这些汤药他喝过不下十碗,可从来没有是甜的,无不是苦得叫人想吐。胤祯像是怕自己弄错了,又再试了口,坚持说:“真的啊,这药怎么是甜的,四哥若不信,你也来尝尝。”
胤祯说着就把那碗药递到胤禛面前,胤禛接过药碗,困惑地望了眼弟弟,才将碗送到嘴边,药汁刚一入口,苦意已经从口腔中传至全身,药汁苦极的味道,和胤禛这些天来一直来喝的并无区别,可胤禛又觉得这碗药并不苦,正如胤祯所讲的,这碗药比蜜水还要甜,喝完碗中的汤药,由那拉氏伺候着漱过口,胤禛转头对胤祯痛惜道:“弟弟,你怎么就这么傻,你要劝四哥吃药,你大可以和四哥讲道理,这药有三分毒,你没病乱吃药,对你可是有害的!”
胤祯露出个浅浅的笑意,望着自己四哥说:“我想四哥并不是不明白个中道理,只是一时病了,累了,太过难受,才会不想吃这药,四哥不需要我给讲什么道理,我只想让四哥知道,四哥受的任何苦楚,我都愿意为四哥分担,将苦都分我一半,四哥是不是就会没那么难受?”
胤禛听了胤祯这番话,既感慨弟弟对自己的了解之深,又为胤祯说愿意与自己分担苦楚而感动。相比于胤禛的全然感动,在旁听到胤祯这番话的那拉氏,就虽为夫君有这样一位弟弟而庆幸,可心底总隐隐觉得自己这位小叔子的表现,似乎哪里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字数比较少,大家见量,因为字数太少,萝卜决定明天会加更一章^ ^
第一百零二章 同床共褥
夜幕低垂,主屋廊下候着的奴才,见自家主母由屋里出来,跨出屋门才不过两步,便拿起手绢站那默默拭泪,从屋里跟出来的嬷嬷,连忙上前小声劝那拉氏:“主子快别这样,这可叫人看笑话了。”
那拉氏这才忍住眼泪,带着嬷嬷就往外走,抬头就见一行人正绕过影壁朝主屋走来,打头的两个太监手上提着两盏八角琉璃大宫灯,那拉氏认得这对宫灯,是因为这对宫灯乃年节时,皇贵妃赏下的,当时一并赏下的诸物中,就数这对大宫灯最讨那拉氏喜欢,她原想自用,可等她命人去取,总管却来回她说,库房中根本没有这样一对宫灯,再一细问才知道,这对大宫灯赏下第二日,就被丈夫命人取去,之后就再无了踪影。直到她那小叔胤祯出宫来府暂住,那拉氏才再次见到这对宫灯,这才知道原来丈夫转手就把那对宫灯送与了弟弟。
胤祯没想到会撞上那拉氏,相互见过礼后,那拉氏就盯着胤祯怀里抱着那几本帐簿,她自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可总认得那封皮,与屋内丈夫床上几案头堆着的,那叠帐簿的封皮是一样的,想起丈夫明明还在病中,却终日不忘朝中事务,她心疼丈夫操劳,这两天不过多劝了两句,便被丈夫寻了个理由令退,明里说是体恤她操劳多日,让她回后院好好歇歇,实际上还不是丈夫觉得她忠言逆耳。
明明都快要到二更天了,胤祯还抱着帐簿来找丈夫,那拉氏顿觉胤祯过分,再望见到那对大宫灯,想起丈夫待胤祯的疼爱,反观胤祯就如此不知爱惜兄长的病体,真叫那拉氏为丈夫委屈,可胤祯到底不是她能置啄的人,她只能话中带怨道:“这会时候已不早,还望十四爷爱惜自己身子。”
这话说得不伦不类,哪像个嫂子对小叔说的话,胤祯身边的奴仆听得都是一愣,只有胤祯神色如常,直到那拉氏走远,跟在胤祯身边的王伯益才想过来,那拉氏是在抱怨胤祯,当下就为胤祯不平,相比起王伯益那张臭脸,廊下侯着的苏培盛脸上满是欢喜,迎上来压低声说:“十四爷您可来了。”
这两日胤禛不顾病体,每夜不看到三更总不愿睡下,别说那拉氏就连苏培盛也看得心痛,苏培盛熟知胤禛性情,知道若说这府里还有谁能劝下胤禛,那肯定非胤祯莫属,所以早上时,他故意把胤禛不到三更不睡下一事透露给王伯益知道。果然胤祯知道以后,这夜便过了来。
屋内烛光下,胤禛正聚精会神看着帐簿,直到胤祯去到床头叫他,他才抬头惊讶地问胤祯:“弟弟你怎么来了?”
“这些帐簿我都已看完,可就是看不出问题来,所以想过来请教哥哥。”胤祯说着坐到胤禛身边,把拿来的其中一本帐簿送到胤禛面前。这话并非胤祯为了过来找胤禛而撒的谎,胤祯虽有前世记忆,可前世时他从未办过户部的差事,所以对这些核销帐目,还真是非常陌生,更别说找出哪里不对。
。
胤禛随手将原先拿这那本帐簿放下,接过胤祯递过来的帐簿,胤祯手里这些是他先前就已看过的,让胤祯拿去复核,一来是为了磨练弟弟的能力,二来也是怕自己万一看错,也有多一双眼来纠正。
这些帐簿全是上年永定河河工完了,向户部核消所费钱粮时的帐目,先前南巡时张鹏翮御前弹劾直郡王所领的永定河河工靡费钱粮,虽然到最后不了了之,他们大哥直郡王又坚称张鹏翮是血口喷人,胤禛为人向来执着,借着在户部当差的机会,乘着这次病了,空闲下来,他命心腹把当年核销的帐簿调出,悄悄送进府里,这两天才看了小半,已叫他触目惊心。
胤禛分别翻开标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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