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在此,立下誓言,胤祯愿以一切换取胤禛一人,它日我们二人,无论何者,有违此誓,我胤祯都将坠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胤祯说完,胤禛大惊失色,又因为这个誓言太重,连胤禛自己也没意识到,他已把这誓言同时刻进心中。胤禛这时脑海里盘旋着的是,弟弟想让他做任何事情那都是可以的,但以弟弟自身做担保,还是永世不得超生这样的重誓,他是怎么也不可能答应的,胤禛正要开口分辨,就听到胤祯呢喃道:“四哥,我……我头晕。”说着竟就这样软倒在胤禛怀中,胤禛忙张手把他抱紧,又让王伯益、苏培盛二人帮忙,费了好一番工夫,才把胤祯送回屋中。
躺到床上的胤祯一直没有放开抓住胤禛的手,胤禛舍不得把他叫醒,便干脆也在床上歇下,两兄弟手牵着手沉沉睡去。
第二天,天蒙蒙亮,胤禛被屋外的雀声吵醒,睁开眼就对上胤祯满带疑惑的眸子,胤禛好笑地坐起身就问胤祯:“弟弟是不是想不明白,哥哥为何在此?”
“嗯。”胤祯当即点了下头,胤禛收起笑脸,翻身下床,将上前伺候的苏培盛等人止住,才转身黑起脸问胤祯:“弟弟昨夜是和谁喝的酒?”
胤祯坐起身,吞吞吐吐试探地说道:“四哥……怎么……怎么知道……弟弟昨晚没……”
“哼,你以为还能瞒得过我?还不快说!”胤禛怒道。
经不住,胤禛一再逼问,胤祯惟有低声说:“是于成龙,于大人,他昨日在皇父那……”
接下去的话,不用胤祯说,胤禛也知道,于成龙昨日怕是被皇父责备了,从中路退出来以后,来了这里找弟弟喝酒消愁,说起来于成龙之事,他们几兄弟也的确负有责任,可就算是这样,他也不能来找他弟弟喝酒啊,再说还喝得个烂醉,实在是可恶!
胤祯见胤禛似乎还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连忙抖声抽气一脸痛苦道:“哎啊,我的头……”
胤禛看见胤祯痛苦的样子,当下连责备都忘了,忙坐回床边问:“弟弟,弟弟,你这是怎么了?觉得哪里不舒服?”
“头……头疼。”胤祯一味呼痛,胤禛没好气责怪道:“活该!看你下会还敢喝得个烂醉不?”他嘴上虽然这样说,可那舍得胤祯受苦,转头便命人把解酒汤端进来,喂胤祯喝完后,又让胤祯重新躺下,直陪到胤祯再睡着,才因这日还有差事而离开。
胤禛离开不久,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推开了书斋的门,守在外间的王伯恩见他进来,摆手小声就说:“轻点,轻点声,主子才再睡下呢。你一会再来吧。”王伯益对这群由京城跟来的蒙古人并不习惯,即便知道他们是主子的属人,为主子当差,王伯益还是觉得与他们格格不入。
玉柱听了,随即两眉头几乎堆起,就在这时,卧室里突然传出胤祯的声音:“是玉柱吗?进来吧。”
王伯益惊讶地转头朝里间望了眼,心里怪道主子不是刚才睡下吗?怎么突然又醒了。玉柱进了里间后,胤祯命王伯益去门外守着,这才抬头问玉柱:“昨晚来了几批人?”
“两批,第一批是跟着那于老头来的,跟踪他的是皇上的御前侍卫,一直跟着于老头,老头离开后,他们也跟着离开了。而后面来的第二批身份不明。”玉柱眉头紧皱道。
胤祯似乎对监视于成龙的侍卫并不感兴趣,只问道:“那第二批人他们是何时离开的?”胤祯说话时的语气明明漫不经心,可玉柱总觉得胤祯此时是杀气腾腾。
“他们一直藏身于假山之中,直到快天亮时才离开的。”玉柱回说,自从四年前,在沙漠中随自家小王子巴特尔与胤祯相遇,玉柱就对胤祯佩服之至,如今更不得不佩服胤祯神机妙算,昨夜整个东路不许燃一烛,就是胤祯事前为堤防有人暗中监视而下令的,结果昨夜还真的是前后来了两批监视的人。
“不必管这第二批人是何来路,追上他们,格杀勿论。”既然那些人听到了最后,若叫他们回去禀报自家主子,他们背后的主子可能一时间,不见得能想明白昨夜自己两兄弟发那誓言的含义,可日子一长,他们能不能猜出就不得而知了,所以不如提早免除后患。
、第九十章 智多近妖
玉柱退出去后,胤祯躺回床上,辗转了好一会,才睡着。谁知才睡沉,就被王伯益摇醒。见到王伯益那惊慌失措的模样,胤祯惟有忍住宿醉招致的头痛,坐起淡淡问他:“出了什么事。”
“主子……主子不得了了!”王伯益张皇道。
胤祯一边手按着额头,忍住不耐烦再问道:“慌慌张张的做什么,说,何事?”
“皇上……是皇上要过来,皇上刚传旨,今日早膳摆在东路湖光山色边上的揽月亭。”王伯益一口气说完,胤祯随即翻身下床,对还在一旁愣着的王伯益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伺候更衣。”
“主子,要不要命人准备热水沐浴?您这一身酒气……”不等王伯益说完,胤祯已经打断他说:“不必,快,更衣!”王伯益既发急又无奈,皇帝一会要闻到自家主子一身酒味,会如何想自己这儿子啊?王伯益的顾虑,胤祯何尝不知道,可如今时间紧迫,根本容不得他再沐浴,再说皇父早就知道,他昨夜与于成龙喝了半宿的酒,今日把早膳摆在书斋外那凉亭里,八成就是冲着自己来的,那他是不是满身酒味便并不是最要紧的了。
一切也如胤祯所预料的,皇帝一行来得很快,胤祯刚换好衣袍出屋,走在依仗最前方的四个导引太监已经来到,等胤祯出到花园门外站定,手持香炉等各色什物的太监,鱼续由他面前经过,不远处一顶八抬凉轿正朝这边而来,凉轿两旁是胤祺、胤禌两兄弟,他们一左一右扶轿而行,待御辇来到胤祯身前五步处时,胤祯垂眸打千道:“儿臣恭请皇父圣安。”请过安,胤祯随即要跟上胤禌,走在胤禌左后方,当他转身想跟上胤禌那一刹那,突然望到华盖之后,竟跟着漕运总督马桑格,脚上步伐不觉缓了缓,胤禌连忙拉了他一把,让他及时跟上,又朝他比了个眼色,叫他不要担心。
胤祯不动声息跟上后,示意告诉胤禌自己并不担心,胤禌的神情却一下难看起来,胤祯知道必定是十一哥闻到了自己身上残留的酒味,惟有回以胤禌个苦笑。轿上的玄烨,对胤禌、胤祯二人这眉来眼去的交流,也不知是该为他们兄弟感情深厚开心好,还是对这两个儿子竟如此无视自己这皇父而生气好。
虽出巡在外,可这次并非行军打仗,所有膳食一应依宫里的规矩,凉亭内食前方丈摆开,玄烨由梁九功伺候着用过几口小米粥后,抬头对躬身候在亭外的马桑格说:“进来。”
“谢,皇上。”马桑格说着蹑步走进凉亭,才进了两步便不敢再往里走,与簇拥在皇帝身边的胤祺等人,拉出一段很长的距离,玄烨见了也不说话,只默默舀起勺鸡蛋燕窝,送进嘴里,咽下后便停了动作,梁九功知道皇帝这是已经用够了,弯腰将擦嘴与擦手的手绢,分别呈到皇帝身侧。站在下首的马桑格,这时很是忐忑,皇帝用的这品鸡蛋燕窝,出自他昨日举荐的厨子之手,看皇帝只吃了一口就停了手,马桑格担心这厨子做的菜是否不对皇帝口味,那自己之前那一番打点,便全白费功夫了。
玄烨擦过手,从位置上站起,跺了几步走到亭边临水的一侧,望着湖中的鲤鱼说:“马桑格,你举荐这厨子很好,你的这份孝心朕就收了,那厨子是正白旗下包衣?”
“是的,皇上。”马桑格大喜过望道。
“那就命他随驾回京当差,他的家中老小你要妥善安置。”玄烨不忘吩咐道。
“皇上宅心仁厚,奴才代二格谢主隆恩。”马桑格跪下奉承道。这些奉承的话,玄烨早就听习惯,根本没当会事,随手接过梁九功递上的鱼食,撒了把进湖里,鲤鱼群一下全围了过来,看着那些鲤鱼嘴上一张一合的争食,玄烨挠有趣味地回头一一扫过胤祯等人,然后把目光停在马桑格身上说:“昨日看了于成龙折子才知道,你先前筹得米粮八百石,全捐了给河工,怎么不见你回奏。”
马桑格没想到皇帝突然问起这事,他没有回奏的原因,还不是因为那八百石米粮,根本不是他心甘情愿捐出的,他不过是中了胤祯的圈套,才给于成龙讨了个大便宜,他都还没想好说辞,如何敢回奏,没想到居然那么快就叫皇帝给知道了,那于成龙简直是害人不浅!既然于成龙如此可恶,那他要不要乘机在御前告于成龙一状。
另一边的胤禌听到皇父提起米粮一事,担心的朝旁边的胤祯望了眼,站在他另一边的胤祺不着痕迹的拉了他一把,示意他不要乱动,而胤祯早就镇定下来,正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似乎现在发生一切,与自己半点关系都没有。
玄烨在等着马桑格的回答,马桑格扑通跪倒,吸了口气才说:“奴才该死,奴才自就任漕运总督以来,实感奴才这份差事要办好,必须与于大人和衷共济,奴才知河工艰巨,此次皇上为巡河而来,两岸乡绅有感皇上恩德,筹集了八百石米粮,捐为河工米粮,这全赖皇上爱民之心,奴才于此其中,并无半点功德,所以不敢上奏。”
“你要说的就这些?”玄烨拍了拍手转身问道。
皇帝话中似乎别有所指,吓得马桑格满头大汗,伏到地上就说:“回皇上,就这些,奴才实在不敢有所隐瞒。”
玄烨看了看左右,才笑了声说:“嗯,谅你也没这胆子。”这才把马桑格叫了起来,马桑格起身时朝胤祺方向看了眼,这动作一闪而过谁都没有看见。
“从前有人密奏过,你整日与于成龙为难,朕很不高兴,曾想摘掉你头上这顶乌纱帽,这次朕来到,见你与于成龙处挺好的,朕很是安慰,马桑格呐,你要记住,正如你刚才说的,你这漕运总督与他于成龙那河道总督,二人需得和衷共济,惟有这样才能把河务办好,为朝廷效力,为朕尽忠。”玄烨指着马桑格说。
马桑格听得,冷汗直流,诺诺连声,他没想到过于成龙居然圣眷正浓,玄烨好笑地瞧了眼,马桑格发青的脸说:“好了,你就退下吧。往后莫要忘了朕今日这一席话。”
“是,奴才告退。”马桑格由小太监带着,直退到花园外才想起摸出手绢擦额上的冷汗,还没擦完就见到于成龙由太监引着朝这边走来,他顿时想起皇帝方才的话,不敢再怠慢于成龙,满脸笑容就招呼道:“于大人,早啊。”
于成龙与他别过后,只觉得马桑格今日是好生奇怪,他昨夜与胤祯喝了半宿的酒,今日被奴仆请起时,说皇帝召见时,他只觉头昏脑胀几乎连站都站不稳,幸亏喝了些醒酒汤,这才撑着给过来了。
进到揽月亭,给皇帝请安,于成龙那腰弯下去后,几乎就站不起来,还是旁边的太监,眼明手快扶了他一把,这才没有给出洋相。玄烨脸色不佳地问道:“于成龙,朕的河道总督于大人,你可酒醒了?”
“回皇上,臣醒了,醒了。”于成龙在朝为官多年,曾跟随过玄烨征讨噶尔丹,君臣间已经到了熟不拘礼的地步,这是又宿醉未醒,所以即便见到玄烨脸色发黑,于成龙依旧老神在在。
“来人呐,给于大人打盆水来。”玄烨没好气吩咐道。
于成龙那敢领受,可玄烨不由分说,就命梁九功将他拉下去,洗过把脸才再进亭,这下于成龙算是清醒些了。
“昨夜喝得可痛快?”玄烨坐在御座上问。早膳的残席早已撤去,如今玄烨面前的矮台上摆放着的是卷运河地图。
于成龙摸了把自己的鼻子,老老实实道:“挺痛快的。”
“是吗?十四阿哥那你说呢?”玄烨厉声就问道。
胤祯一早猜到玄烨要发作他这件事,跨步出列低头就说:“儿臣不知道,儿臣就觉得现在的头好痛,像被人不断用锤子敲打一般。”
玄烨听了,脸色是越发越难看,不过生气归生气,听到胤祯说难受,他当即就命梁九功去传太医,站在胤祯身后的胤禌,更是出列为胤祯求情;去传太医的太监还没走出花园,花园外匆匆又走进个太监,说是十三阿哥胤祥来回事,正在外候传。
来请旨的太监话音刚落,玄烨黑着张脸,满腹怨气道:“十三阿哥来了?那四阿哥是不是也来了?来了就一并传进来,好了!”说什么来回事,八成是知道自己过来这边,怕他这皇父教训他们这不成样子的弟弟,这两个做哥哥的给匆匆赶了回来。
果然跟着太监进来的人里,除了十三阿哥胤祥,还有四阿哥胤禛,于成龙站在下首看着不觉想笑,可这是在御前又不敢笑出声来。
胤祯没想到胤禛和胤祥,担心自己居然赶了回来,他不想连累兄弟,连忙低头认错道:“皇父,儿臣知道错了,往后绝不敢再贪杯?”
“知道错了?你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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