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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弟弟意外的样子，胤禛也知道自己说话的态度过了，可心中那道闷气就是压不去，胤禛勉强转头对下首的纳尔苏说：“此事由你来说，或许会说得比较清楚。”
纳尔苏胆怯的朝胤禛看了眼，犹豫道：“十四弟你还记得那戏子吗？”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着实叫胤祯听得一愣，不过很快他就想起，数月前自己曾托纳尔苏赶走齐白，可这会怎么突然提起他，还要是在四哥面前，四哥最不喜他随便与人交结，更别说齐白还是个戏子，如今突然在四哥面前被说穿，胤祯不觉得有些恼怒，他瞪着纳尔苏就说：“那都多久远的事了，为何再提起他，我不是都让你把他撵出京了吗。”
“可是……可是那齐白并没有走。”纳尔苏支吾道。
“他爱留在这京中，那便由他留呗，你何必再告诉我。”胤祯恨不得立刻与这齐白撇清，事实上他也与齐白也没太大关系，看到胤禛逐渐难看的脸色，胤祯甚至有些后悔，当初他就不应该多事，去管那个戏子的事。
纳尔苏夹在胤禛兄弟中间，已经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好，胤禛听了弟弟的话，脸色稍微缓和下来，又见纳尔苏说不清楚，惟有自己开口道：“最近京中最红的黄皮，就是那戏子唱的《通天榜传奇》。”
单是听戏名，胤祯已经猜到这戏唱的，无非是最近乡试弊案，想来这齐白，这段日子里还真是干了件‘好事’，按说姜宸英是他的前辈，他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做出这样的事，可他偏偏就给做了，外人若知道他与姜宸英的关系，李蟠和姜宸英那原本就板上钉钉的罪名，只怕就更难洗刷了。
胤祯气得脸色酱红，吸了口气说：“四哥，弟弟明日想出宫一趟，四哥可否代为安排？”
做哥哥的胤禛还是能看出来，弟弟这次是真的动怒了，所以胤祯说要出宫，胤禛并没有反对，与其这会阻止已经气昏了头的弟弟，不如等明日弟弟出宫时，命人好好看着弟弟。
“好！”
“好……好……”
满堂喝采声中，已经累得就想直接躺的齐白，已经端着武生的功架缓缓退场，后台再就有人候着，从台上走下，众人一下围了过来，打扇的打扇，递茶水的递茶水，齐白被人拥着往里走，周遭人的恭维，即便听惯了，他依旧觉得肉麻得刺耳。
齐白疲于应对，走到一半就摆手就让众人散去，只有个肥头肥耳的男人仍旧不走，他是这里的掌柜，只朝掌柜的脸上看了一眼，齐白就知道必是前头，又来了些难缠的客人，非要见他一见不可，他向来不喜交接，特别是那些人中，多半是些别有所图的人。
“这又得委屈齐老板您了，京城里公子哥儿比比皆是，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今日点名要见您这位，那位可是真真的大贵人。”男人献媚道。
齐白不觉冷笑，在男人嘴里外头哪一个不是大贵人，若不是自己落魄至此，也不必听凭这人摆布。那男人也不等齐白答应，便叫人伺候齐白卸妆，待齐白换过衣裳，便急急脚带着齐白往前头去，一路上他不忘交代齐白，这次的客人可不比以往，一会齐白可千万不要乱说话。
进了包厢，齐白抬头就望见道熟悉的身影，他惊喜得朝那人望去，刚才一直陪他来到门口的掌柜，已经被侍卫拦在了外头，这包厢中除了胤祯便只剩下他，齐白顾不得唐突就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通天榜传奇》红遍京师，要想不知道齐先生你的行踪，怕是很难。”胤祯微笑着答道，又摆手让齐白坐到自己身侧的凳上。
齐白听到胤祯提《通天榜传奇》，不觉有些得意，他不知道之前在富春楼，胤祯已经知道他与姜宸英的关系，胤祯等他坐下，端起茶碗抿了口茶才说：“之前听说了《通天榜传奇》的名声，今日一看果然不同反响，是大饱眼福啊。”
“哪里，哪里，这戏里还有些需要细细斟酌之处，如今的名声不过是大家抬举罢了。”齐白谦虚道。
胤祯听了面上笑容不变，只是略微感叹道：“说起这戏，唉，还真是世事难料，人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当初谁又能料到姜西溟竟是个纳贿营私、逢迎权要之徒。”
虽然无日不唱《通天榜传奇》，可在齐白面前如此直白数落姜宸英的，胤祯他还是第一个，齐白不觉想起往时在师门时，姜宸英这位师叔的一言一行，冲口而出说：“不，姜西溟不是这样的人，若他真的肯逢迎权要，又岂会时至今日才考得功名。”
胤祯听到齐白为姜宸英辩护，他便对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更有信心，胤祯假装不以为意反驳道：“京中谁不知道李、姜二人的丑事，再说齐先生如今天天唱这《通天榜传奇》，不就是说这事的吗？”
齐白被胤祯驳得无话可说，可心里仍旧不甘心，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不甘心，只是想起多年以来与姜宸英这位师叔的相处，他并不觉得姜宸英会是个纳贿营私之徒。为了不让胤祯误会姜宸英，齐白喃喃道：“或许，我说或许，姜西溟他是被人陷害的呢？他从来都不是那样的人。”
“齐先生您为何如此肯定，姜西溟他并非纳贿营私之人？”胤祯不过轻轻一逼，齐白已经忍不住说：“姜西溟是我师叔，从前在师门时，我们相交至深，他的为人，我还是知道的。”
“那你为何还要演这《通天榜传奇》？”胤祯皱起眉头问道。
齐白慢慢低下头，他不愿说出自己其实中了别人的激将法，才被诱骗来演这出戏，等他发觉不对，已经无法抽身，其中惊危更是说不清楚。胤祯没想去细究，齐白为何答应唱这出戏，他只想挖出隐藏在这出戏后的人，那个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你知不知道，若外人知道了你的是身份，那姜西溟便真的是百口莫辩了，因为就连他师门的人，都认为他是有罪的。”胤祯淡淡说完，从位置上站起望着一直低着头的齐白。
“当初我是气混了头，前些日子师叔使人买通富春楼的掌柜，要将我辇出京城，我对师叔如此霸道，心生怨愤，不过即便公道自在人心，朝廷不是已经命人彻查此事，如果师叔他是清白的，总会有人还他个清白。”齐白哑声道。
“你以为这案子真的有那么简单吗？那些藏在幕后的操纵者，是铁了心要至李蟠和姜宸英于死地。”胤祯轻声说。
齐白赫然抬头，望着胤祯双眼说：“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那么多？”
“我的主子为了查清这案，费尽心血，可总是差一些，揪不出幕后黑手，若你真的想证明姜宸英的清白，你就得把是何人写这《通天榜传奇》的告诉我。”胤祯按住齐白的肩膀道。
“我只知道那人也是朝廷中人，我是在外城遇见他们的。”齐白急切道。
“那你有办法再找出他们来吗？”事到如今，胤祯已经顾虑不上齐白自身的安全，齐白想了好一会，才缓缓说：“有。”
“那你能带我们去找他吗？”胤祯低头问道。
齐白望着眼前这少年，想了好久心中有了决定后才摇头说：“不能，我不能带你去。”因为急于要让胤祯打消主意，齐白再顾不得隐瞒直接道：“他们若知道你得知这一切，肯定不会放过你的，我见过他们的手段，这事你别就再过问了。”齐白不想胤祯遭遇到任何危险，虽说胤祯是在为主子卖命，可也不能真的把命给达进去啊。
齐白的话让胤祯，一下把他看穿，胤祯知道齐白在担心自己，抓住齐白这个弱点，胤祯装作副担心神情说：“但是这桩案子我早已经插手，现在再收手，只怕已经太迟，对方恐怕一早就想把我铲除，如今惟有将他们揪出，我们才能脱离险境。”
听到胤祯口中轻轻吐出‘我们’二字，不觉触动齐白心弦，他一人孤身流落在外，已经多久没个贴心体己的人在身边，如今这个早就博得他青睐的少年，说他们的命已经捆绑在一起，即便知道危险就在眼前，齐白依旧觉得无所畏惧。
“好，我帮你，帮你把幕后黑手揪出来！”齐白终于松口答应道。
对于齐白答应帮忙的布置，早在胤祯出宫前，胤禛就已经有所安排，对于胤祯想与齐白行动，胤禛派出的侍卫当即便严词拒绝，胤祯被层层护卫送回了宫中。
75、第七十六章 抽丝剥茧 。。。
胤祯虽无法随意出宫，可他对查清这场科举弊案还是很有把握，有了齐白的帮忙，胤禛派出的人顺藤摸瓜很快便找到那个写《通天榜传奇》的人，可结果却叫人有些措手不及。
乾东三所中，胤祯眼角扫向炕几后半的矮屏风，胤禛坐在另一边自始至终没吭声，地上的隆科多偷偷抬头打量炕上这两位爷，心里不禁有些忐忑，这科举弊案说到底，自己也已经插手了大半，若现在上头这两位爷才来怯场，这叫他们这些底下的人，可如何是好？
“怎么怕了？”胤祯问完，嘴角露出个冷冷的笑容。
“奴才不敢，再说奴才为两位爷办事，何须害怕。”隆科多嘴上说得是理直气壮，心里不免腹诽，您这不都看出来了吗？为何还要问，这不是寻我开心吗。
“怕，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他孔家的人，又是皇父亲自带回京的，你说是吗？”这时胤祯面上的冷笑已经抹去，虽然依旧含笑，可看起来让人觉得如同春风拂面。这让隆科多不禁想起多年以前，在归化那一夜，任谁都不会想到，当年十四阿哥不过就是个半大孩子，可已经心狠手辣到，一夜间把潜伏在归化城内外的细作杀尽，而如今十四阿哥业已长成，对付人的手段只怕更毒辣，自己刚才肯定是昏了头，才会以为十四阿哥怕那孔家的人，怨不得十四阿哥对自己不满。
一旁的胤禛听出胤祯话里的嘲讽，不禁挑了下眉插口解围道：“吩咐下去，让人把那孔尚任给盯紧些，他见过的人也一个不能放过，我们一定要一击即中，不能给机会他们反咬一口。”
“是，四爷。”隆科多答完便先退了出去，等隆科多离开了房间，胤禛这才转头，神情复杂的看着胤祯劝道：“隆科多舅舅与旁人不同，弟弟往后可别再用方才那态度对舅舅。”
胤祯敛起表情，从炕上下地跺出几步，才转身答胤禛说：“四哥放心，弟弟往后不会了，弟弟知道隆科多是我们的舅舅，这些年来没少为我们兄弟奔走操心，方才是弟弟错了。”
胤禛仔细打量了胤祯一圈，看见弟弟神情中没有一丝不甘愿，这才放下心来说：“弟弟也别说得太严重，只是他毕竟是我们舅舅，弟弟知道这点就可以了。”
“嗯。”胤祯点头便答是，即便有前世的记忆，知道隆科多日后会对自己种种使绊，可在胤祯心里隆科多根本微不足道，若能叫四哥开心，那他对隆科多礼遇些又有何妨。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问题是那个叫孔尚任的男人。
胤祯怎么也没想到，身为曲阜孔家的直系后人，又深受皇帝器重，如此一个人竟与眼下这桩科举弊案有那么深的牵连，不过想想便也不足为奇。上年，这孔尚任因一出《桃花扇》红彻京师，如今说《通天榜传奇》出自他的手笔，倒真是顺理成章，只是这孔尚任到底与幕后操纵科场弊案的人有何关系，便真是耐人寻味了。
见胤祯心事重重的样子，胤禛知道弟弟是在担心案子说：“现在我们已经知道，隐身于幕后的到底是谁，为了不留遗漏，我也命人继续监视那人，弟弟不要为案子太过担心。”
原本还在想着案子的胤祯听到胤禛这样说，想都没想就冲口而出道：“我担心的从来都不是案子，而是四哥你啊！”话说到这里，胤祯已经有些后悔，自己怎么就那么冲动，可胤禛听了却很受用，当下眉开眼笑说：“我就知道弟弟是在担心我。”
“四哥，我总觉得这事有些不对劲，那孔尚仁并非正途出身，他又怎么会与这科场弊案，扯上关系，再说他乃孔家后人，只要安安分分当差，前途必定一片光明，何必与这些扯上联系。”胤祯的疑问，句句在理，只是有些事，因他年幼，居于深宫，所以不曾得知。
“十几年前，孔尚仁曾跟随孙屺瞻奉命治河，可后来因靳、于二人之争，致使孙屺瞻有志难展，其下的孔尚仁更是只能游山玩水、访友结交，于朝廷那便是碌碌无为，几年后，才被调任回京，若非如此，他又岂会写得那《桃花扇》。”胤禛解释道。
“或许我们应该去查一查，当日孔尚任到底结交了那些文人墨客，此次弊案闹得最凶便是那些落榜士子，而他们其中是否就有师友，与孔尚任结交，继而结成一党。”胤祯分析道。
胤禛听完，笑着点头就夸道：“弟弟做事，已经开始有章法了。哥哥之前已经让隆科多去查，现在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