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摇摇头,“院子被封锁了,党卫军很快就会赶来,我走不掉了。”说着,捧起他的脸,木质在他嘴唇上轻轻摩挲,“宝贝,我说过绝不会让你受到一点伤害。”
“克劳斯!”戴纳直觉有点不对,要开口时时嘴巴被堵住了。这次男人的亲吻很温柔很贴心,用舌头仔细的描绘着那饱满唇形,然后再轻轻探入他口舌之间,最后一次,贪婪地汲取着他的味道。
“唔!”戴纳明知道现在不是温存的时候,但仍架不住他的柔情攻势,刚放下戒备就觉得脖子一痛!在闭上眼睛之前看到的是克劳斯不舍和心疼的眼神,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哈夫登在他身后放下手,表情复杂。
克劳斯接住戴纳软倒的身体,用残疾的双臂把他打横抱起,看着他紧皱的眉头,“去枪械室。”
两人快步穿过餐厅,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后闪进旁边的枪械室。克劳斯找了个比较大的箱子,哈夫登帮他打开,然后把戴纳轻轻放进去。
“这样就可以躲避党卫军的搜捕?虽然这里很少有人来,但也不是万无一失的办法啊。”哈夫登对趴在箱子旁边细细打量情人的克劳斯说,“要不把他藏在大楼外面吧,那群疯狗进来时应该不会想到人就藏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克劳斯为戴纳抚平眉间的褶皱,然后在落下一个轻如羽毛的吻,“我们把箱子关上,和这些枪械摆放在一起,没人会注意到的。只要我们都死了,党卫军就不会多逗留,等会儿他醒来也方便逃出去。”
“我想,他醒来之后肯定会恨你的。”
“没关系,只要他能安全脱身就好。”克劳斯怜惜的在他嘴唇上重重亲了一下,然后慢慢盖住了铁箱的盖子,透过最后一丝缝隙将他俊美的容貌深深印在心里——为了你,我可以牺牲任何人或者东西,哪怕是生命。
离开枪械室时,哈夫登趁着男人不注意的时候把门上了锁。
大规模的平叛是在晚上九点开始的,希姆莱逮捕了柏林卫戍区司令官哈斯将军,并接替了他的职位。党卫军特种部队头目奥托·斯科尔兹内将军则是带人来到警察局,敲开了局长办公室的大门。
施陶芬贝格庄园里,泰勒忽然感呼吸急促,心脏在一抽一抽的疼,手中的花盆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赫尔道夫局长在事变前一个月就强硬的和凯特琳娜离了婚。并千方百计的把她送回法国,分别前,妻子的眼泪让他心生愧疚,两人从结婚到离婚,吵了二十年,闹了二十年,但在这最后时刻,妻子却对他说,“离婚只是你一厢情愿,我仍然是赫尔道夫伯爵夫人,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他无言以对,只能给妻子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最真情的拥抱,为她擦干眼泪,低声说。“你要好好活着。”
赫尔道夫坐在沙发上,放下酒杯,“将军,要不要来杯白兰地?”
斯科尔兹内站在门边,看他,“中将先生,我奉命逮捕你。”
……
克劳斯正和奥尔布里希特将军等人处理剩余的文件,突然就听到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向这边走来。是雷麦尔中校带领几十个人强行闯入本土守备军团司令部,先找到了被软禁的弗洛姆将军,将他释放出来,然后和他一起往会议室赶去。
克劳斯掏出手枪和哈夫登冲了出去。之后和逮捕者之间的一场小规模枪战,但最终还是因为敌众我寡,子弹用尽,被他们团团包围住了。
雷麦尔从其他办公室里搜查完毕出来,拿着手枪指向他们,“施陶芬贝格上校?根据元首的命令,你被捕了。”
克劳斯靠在墙壁上看他。雷麦尔是哈斯将军派出去逮捕戈培尔的,没想到这个军官是个只认军令的人,希特勒的一通电话让他把枪口对准了抵抗团体。
弗洛姆将他们全部带会办公室,在路上他就盘算着应付方法,对于叛乱,自己是没有参与的,但关于叛乱计划的所有细节自己却都一清二楚。另外,这六个人里除了贝克和维茨勒本,其余四个都是本土后备军团的人,自己是很难择清责任了。
但他也不会这么眼睁睁的等死!
“先生们,你们在做这件事情之前有没有想到会有今天的下场?”弗洛姆在他们面前走过,多少有一股幸灾乐祸的意味,“看看你们,我的老朋友,老部下,还有那位令我非常厌恶的上校。”
克劳斯斜眼看他,眼神里是憎恨,但仍然试图为同伴开脱,“这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和他们没有关系!”
“你可以闭上嘴了,上校!”弗洛姆面色阴沉,眼底闪过一丝狠厉,“你们有什么遗言赶紧说,我会转告你们的妻儿。元首不在,就由我来主持军事法庭。现在我宣布判决书,维茨勒本元帅,贝克上将,你们被捕了。奥尔布里希特上将,奎因海姆上校,哈夫登中尉,还有你。”说着看向克劳斯,“被判死刑,立即执行!”
一旁的雷麦尔出声阻止,“可是将军,我接到的命令是要留活口。”
“我知道,中校。”弗洛姆虽然嘴上说着,但态度强硬不容改变。他看着贝克,“作为老朋友,我想奉劝你一句,被送到人民法庭审判是对你莫大的羞辱,所以我希望你能够体面的有尊严的赎罪。”说完,又看向维茨勒本,“元帅,您的意思呢?”
维茨勒本挺胸抬头,蔑视他,“我相信法庭会给我一个公正的判决结果!”
“很好。”弗洛姆一抬手,两名士兵将老元帅带了下去。
贝克坐在桌旁,面如死灰,对雷麦尔说,“请给我一把枪。”
其他几个人都看向他。哈夫登抿紧嘴唇,看着那位德高望重却要被逼自我了断的老人。
雷麦尔看向弗洛姆,“恕我直言……”
“中校!”弗洛姆挑眉,“这里我说了算。”说完伸手,站在后面副官把手枪交给他。然后缓步走到贝克面前,对他点点头。
贝克从他手里接过枪,对着自己的胸口,深吸口气,猛地扣下扳机!枪声响起,身体倒在地上发生一声闷响,克劳斯一伙人闭上眼,不忍再看。
弗洛姆走上前,却看到贝克胸口虽然血流不止,但还有微微的起伏,便招呼来一旁的士兵,给他补上一枪。
枪声第二次响起,德国陆军在一战后第一位真正意义上的总参谋长,悲惨离世。
贝克上将的尸体被抬了出去,奥尔布里希特说,“即使杀人灭口无也法掩盖你是我们同谋的事实。”
弗洛姆摊手,“什么同谋?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哈夫登狠狠地瞪着他,“你请知情不报,难逃干系。”
“得了吧,中尉……”弗洛姆还没冷笑完,就被一个更冰冷的声音打断,“我们都逃不掉的。”克劳斯冷冷的看着他,“你的下场将会和我们一样,别妄想把自己撇清。”
雷麦尔皱了皱眉头,狐疑地看着无言以对的弗洛姆,心里好像明白了一些事情。
七月二十二号凌晨十分,克劳斯一行人被压到司令部庭院,注意执行枪决。
机械室里角落的一个大铁箱子里,戴纳的睫毛颤了颤,好像是要醒来了。就在这时,口袋里的勋章君忽然发一道亮光。片刻,光芒敛退后,箱子里已经空无一人。
奥尔布里希特上将是一个被枪决的,他的尸体被抬放到一边。
弗洛姆站在二楼走廊上,一手夹着烟,一手拿着相机,拍下了行刑现场的照片,这么做只是为了向希特勒邀功。
克劳斯此时也不能镇静了,他双拳紧握,呼吸短促,脑子里想的却是被自己关在机械室的戴纳,最心爱的波斯猫,不知道他醒来后看到自己的尸体,会不会伤心欲绝?
“对不起。”
紧挨着他身边站着的哈夫登一愣,随即扭头紧张的看向他。而克劳斯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眼神深深的盯着他,一切尽在不言中。
“带施陶芬贝格上校。”
雷麦尔的副官高喊一声,立刻就有士兵押着克劳斯走到院墙前面。
“立正!瞄准!”
一排士兵动作整齐地抬起手里的枪,黑洞洞的枪口等待着即将被吞噬的生命。克劳斯直视着它们,等待最后的结局。
就在副官要下令射击的时候,哈夫登突然冲了过来,站在他面前,眼神坚定的面对他震惊的表情,“我不后悔。”
副官看向雷麦尔,后者微微点了点头,枪声响起。
哈夫登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平时梳得一丝不乱的金发已经有些凌乱,但这毫不影响他的俊朗和气质。士兵把他抬走,和奥尔布里希特的尸体放在了一起。
克劳斯呆愣地看着朋友的尸体,直到副官重新喊出口号才回过神来,而这一次没有人再为他挡下子弹。
“立正!瞄准!”
在士兵们开枪的一刹那,他喊出了自己最后的声音,“神圣德国万岁!”随即枪声响起。克劳应声倒地,一颗子弹准确的射入了他的心脏,在弥留之际,脑子里浮现的是六年的一个夜晚,他遇到了一个完全改变了他生活轨迹的人,那个人有一双漂亮的眼睛,能让人深深迷醉在其中,不可自拔。
当奎因海姆上校被处决之后,弗洛姆扔掉烟头,从二楼走下来,看着倒在地上的四具尸体,看着他们的鲜血染红了身下的水泥路,不禁一声叹气,“全部就地掩埋吧。”
雷麦尔大致知道了他的意图,有些犹豫,“将军,这些尸体是不是应该交给元首,让他亲自处理?”
弗洛姆晃了晃相机,“有这个就够了。”
“可是……”
“够了,中校!”弗洛姆喝道,然后阴森森的盯着他,“我再重申一次,现在,这里由我说了算。”
“好吧。”雷麦尔无奈地答应,转身吩咐士兵尽快掩埋尸体。
但机关算尽的弗洛姆万万没想到,第二天他也被抓了起来,和霍普纳将军一起关进了牢里。
爆炸发生的第二天,希特勒就在帝国内部展开了大清洗,但因为女武神命令没有发出,各个军区都按兵不动,失败后相关文件和名单的及时销毁,都让被捕的人数大大降低了。
虽然有不少人逃过一劫,但抵抗团体的核心和重要人物还是都暴露了出来,隆美尔元帅被迫服毒自杀;克鲁克元帅饮弹自尽;,维茨勒本元帅,霍普纳将军,弗洛姆将军是第一批被绞死的;赫尔道夫局长,戈德勒市长都等被送上了纳粹人民法庭、
在法庭上,这些曾经军界,警界及政界的高官受尽羞辱,霍普纳将军更是双手提着裤子接受的审判。赫尔道夫局长被判枪决,行刑日期是八月十五日。
在他行刑的那天,两个地点,两声枪声,同时响起。
……
戴纳猛地惊醒,心脏怦怦直跳,一股强烈的不安让他再也不能昏睡下去。但睁开眼看到的却是一片白茫茫,司令部,克劳斯,还有那一大帮子人都不见了,揉了揉还有些酸痛的脖子,恍然记起自己被暗算的情景,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你醒了?”沙哑的金属嗓音在耳边响起,把正在想心思的他吓了一跳,“事情已经结束,他……死了。”
戴纳愣住了,只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终于碎了,尖锐的碎片落在心房里,扎得他生疼。等了半天,这种疼痛感越来越强烈,让他忍不住酸了鼻子,红了眼睛,但眼泪却被他死死地憋在眼眶里,不肯留下。
“对不起活计,我……很抱歉。”勋章君低声说道,“他的尸体被焚烧了,骨灰也被撒在下水道,找不到了。”
“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刚。”
原来希姆莱觉得这么干碎利索的了解了这群叛国者实在太便宜他们,便下令把尸体挖出来浇上汽油焚烧,并且还把骨灰撒入污水中,
“哦,这样啊。”戴纳的反应很平淡,眼神有点直,但很快他就调整好状态,活动活动手脚,然后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语气轻松地说,“我想在临走之前再去看一眼他,就算是为这么多年的感情画上一个句号。”
“可以,”
“你只要把我送到庭院后面的小树林就可以,不用跟着我,到时候我会来找你。”
勋章君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答应了。
戴纳来到熟悉的庭院里,前些天大家还在一起工作,现在却死的死伤的伤,门口站岗的都是荷枪实弹的党卫军,让他瞬间觉得这里变得很陌生。
穿过小树林,站在下水道边上,看着水流远去的方向,他有些迷茫了。不知道克劳斯的灵魂还在不在这里,有没有一直等着他?
“你以为自作主张把我的留下我,就能把我甩掉吗?做梦吧你!”戴纳穿着当初穿越到这里时的衣服,短袖T恤和牛仔裤,他以为这些衣服都已经扔掉了呢,没想到却是被泰勒大叔洗干净收起来了。一步一步慢慢走进不大的污水池,一股恶臭味让他皱紧了眉毛,“你那么爱干净,怎么能容忍自己被这么脏的水污染呢?”
污水池边缘处有五六级台阶,再往下就是光滑的石壁,走到最后一级台阶时,水面就淹没到大腿处了,戴纳就像没有知觉似的继续向前走,脚下一滑,整个人都滑进了池子里,他也不挣扎也不呼救,只是直直地沉了下去,留下水面上的一串气泡,慢慢消失不见。
这样我们就可以在一起,对不对?
……
2013年1月。德国柏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