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道老师赶忙趴在地道:“先生,近日支那频频爆发反日示威,焚烧日货,抵制日商,我们气不过,就去精武会教训了他们,这块牌匾,就是让他们好好反省的。”
北一辉点点头,面向陈子锟鞠躬道:“实在抱歉,我替他们向您赔罪了。”
陈子锟枪口依然冒着青烟,日本人都是些阴险狡诈之辈,他不得不防备着。
“你们打伤了我们精武会这么多人,一句抱歉就能解决问题么?”陈子锟质问道。
北一辉转头扫视着众浪人,淡淡问道:“是谁干的?”
“是冈田前辈出手教训的他们。”有人答道。
“哦,原来是冈田武这个令人头疼的家伙。”北一辉无奈地摇摇头。
“他人呢?”
“前辈去风吕放松了。”
北一辉再次鞠躬:“不好意思,这里面或许有误会,等冈田君回来,我会和他一起登门解释。”
“把人打成重伤也能叫误会?”陈子锟冷笑不已。
正说着,刘振声和农劲荪已经赶到了,突破了阻拦冲进剑道馆,却看到一片狼藉,推拉门和屏风都破了,榻榻米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几个伤员,还有一群浪人剑拔弩张虎视眈眈的。
不过陈子锟却没吃亏,全须全尾,拿着两把枪神气活现,农劲荪松了一口气,道:“陈真,此地不可久留。”
陈子锟点点头,捡起地东亚病夫的牌匾,高高抛起凌空一脚踢成两段,正落在北一辉脚下。
这一脚震慑了在场所有人,将东西踢飞和踢碎完全是两个概念,能把力度掌握的这么好的绝对是腿功道高手。
“失礼了。”陈子锟略一低头,扬长而去。
三人出了虹口道场,农劲荪擦一把冷汗,抱怨道:“陈真你太莽撞了,日本人诡计多端,可不是这么好对付的。”
刘振声也道:“单枪匹马就来踢馆,万一有个闪失,你让我怎么向九泉之下的师父交代。”
陈子锟道:“多谢二位挂念,我吃不了亏。”
刘振声道:“我已经打听清楚了,打伤东阁的是人很有来头,是日本松涛馆宗师船越义珍弟子冈田武,东阁在他面前都过不了二十招,你又岂是他的对手。”
陈子锟淡淡一笑,并不辩驳,拱手道:“我还有事,先走。”
农劲荪道:“陈真,你去哪儿?”
“打架打得一身汗,去洗澡。”陈子锟大大咧咧的就这样走了。
刘振声和农劲荪都摇头不已,霍师傅的这个关门弟子,果然有性格……
陈子锟打听到附近有一家著名的日本“钱汤”,便直奔而去,花钱买了入场券,进去先冲了个淋浴,然后在腰间围了条浴巾走进澡的地方。
洗澡池子分为两部分,中间一堵矮墙,隐约能听到对面女人的谈笑声,男浴池这边只有三个人在澡,看神态体格都是普通白领阶层,陈子锟随便了一会就出来了,腰间围着条浴巾到处走,发现有条走廊通往浴池后面,有个粗鲁的男声吼道:“冈田大人的清酒怎么还没。”
然后就见一下女端着托盘迈着小碎步跑了进去,停在一扇推拉门前,拉开门将酒送了进去,又点头哈腰的出来。
陈子锟心中一动,悄悄过去拉开了门,这是一个单独的房间,墙壁绘着富士山和仙鹤,另一侧的门外是个小小的庭院,葱绿一片,当中一个瓷砖砌成的池子,里面有个魁梧的汉子正舒适的躺着,身边烟霭缭绕,隐约可见健硕肌肉五颜六色的纹身,他的手旁摆着小酒壶和酒杯,还有一柄肋差。
汉子正眯缝着眼睛哼着小调,被惊动之后连头都没回,不悦道:“混蛋,不懂礼貌么?”
陈子锟道:“哈伊,对不起。”赶紧拉了门,回到走廊里暗自嘀咕,这家伙看起来很难缠,自己未必是他的对手,瞅瞅天花板昏黄的电灯,忽然计心来。
再次回到门口,轻轻叩门:“冈田大人。”
“什么事?”
“小的奉送给冈田大人的特殊礼物。”
“哟西,进来。”冈田大人的声音充满了威严。
陈子锟拉开门,弓着腰走进来,室内雾气缭绕,视线不清,冈田武背对着门,惬意的抿着清酒,很放松的样子。
“什么礼物?是店主安排的么,太破费了。”冈田武拿起毛巾在脖子擦着,漫不经心的说道。
“一点也不破费。”陈子锟嘿嘿笑着,将两根电线投入到浴池中去,顿时蓝光一闪,电火花噼里啪啦直响,冈田武在池子里如同筛糠般抖动着,转眼整个浴池的灯光就全灭了。
陈子锟飞快的溜回了更衣室,穿衣服走人,当他穿皮鞋的时候,才听到凄厉的喊声:“救人啊,冈田大人昏倒了。”
一群人迅速跑了过去,陈子锟没事人一样出了钱汤,走在大街,忽然看到前面一栋大楼挂着电话局的招牌,眼前顿时闪过姚依蕾的影子,于是走进去要求打电话到北京。
服务人员彬彬有礼的告诉他,海到北京之间不通电话,如果有需要可以拍电报。
“那算了。”陈子锟怅然若失,一个字六角小洋,要想把事儿说清楚,非得倾家荡产不可。
忽然看到橱窗里出售的邮票,他灵机一动,买了信封邮票,写了两封信分别寄到紫光车厂和姚公馆,办完这些事情才重回到精武体育会。
刚进门就听到司徒小言欢快的声音:“五师兄回来了。”然后一群会员热情的涌来问长问短,原来刘振声已经将他踏平虹口道场的事情告诉了大家。
后生们围着陈子锟七嘴八舌的表达着仰慕之情,刘振声出来沉着脸喝道:“吵吵闹闹成何体统,都练功去。”
徒弟们一声不吭的都走了,只剩下司徒小言。
“你站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快去。”刘振声眉头一皱,吓得司徒小言吐了吐舌头,赶紧溜了。
“陈真,你跟我来。”刘振声转身便走,陈子锟只好在后面跟着,来到后院一处僻静的房子,农劲荪和霍东阁已经等在这里了,神情都很肃穆,房屋中央供着一幅画像,前面是牌位和香炉。
“陈真,来给你师父磕头,香。”农劲荪道。
陈子锟望着画像那个依稀熟悉的面孔,不知为什么,眼眶有些湿润,他点了一炷香,恭恭敬敬了香,磕了三个头。
农劲荪道:“元甲,陈真回来了。”
霍东阁也动情的说道:“爹,五师弟回来了,咱们精武会后继有人了。”
刘振声道:“陈真,既然回来了,就住在武馆里别乱跑了,你的房间我已经让小言收拾好了,东阁养伤这段时间,就由你来带弟子们练武。”
“我?行么?”陈子锟有些傻眼,怎么突然之间自己就变成精武会的传功大师兄了。
“不管怎么说,你踏平了虹口道场,给我们精武会挽回了面子,这个位置非你莫属。”刘振声的双手按在了陈子锟的肩头,殷切的目光注视着他。
陈子锟这才明白,大师兄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好,我干,不过要先回大东旅社和朋说一声。”陈子锟不是个矫情的人,见刘振声说的恳切,当即答应下来。
大家脸都露出了笑意,农劲荪道:“你师父总算没有白疼你一场。“
陈子锟叹气道:“可惜我两年前坠马受伤,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农大叔可否将当年的事情讲述一下。”
农劲荪道:“十年前,光复会的陶成章带着一个小孩来找你师父,请元甲传授这孩子武艺,但又委婉表示不能按照正式拜师,并且传功要避人耳目,元甲考虑再三,终于还是答应了,每礼拜抽出三天时间,带着东阁前去传授武功,这孩子底子不错,天生就是练武的好胚子,短短时间内,迷踪拳就超越了东阁,这个孩子,叫陈真。”
霍东阁接着说:“一年后,师父遭日本人暗算,中毒身亡,你们的师徒缘分到此终结。”
陈子锟唏嘘不已,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便问道:“为何陶成章表示不能正式拜师。”
农劲荪道:“此事机密,我也不清楚个中原委,唯二知道原因的元甲和陶成章均已作古……不过我可以猜想到原因所在。”
“怎讲?”
“因为你还要拜别的名家为师,如果成为精武会的正式弟子,就无法学习别的功夫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还会其他门派的功夫。”
陈子锟道:“不错,我还会佛山无影脚,练过金钟罩铁布衫,使得一手太乙玄门剑。”
农劲荪点头笑道:“看来这些年你确实学过不少东西,不过你最擅长的一项却没说出来。”
陈子锟挠挠头:“是什么?”
农劲荪用手指比划出枪的样子。
陈子锟猛然想到,怪不得大当家和二柜并不知道自己的底细,原来在关东马贼的这段经历,和在精武会、宝芝林一样,仅仅是自己学业的一个组成部分!
第二卷 第三十三章 扑朔身世
想通这个问题之后,陈子锟忽然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自己的身世之谜就要揭晓了
“农大叔,您久居海,消息灵通,我想打听点事情。”陈子锟道。
农劲荪道:“尽管问便是。”
“陶成章虽然已经不在了,但他身边的人应该还在,我想找到他们,询问当年的事情。”
“这样啊……”农劲荪似乎有些为难的样子,随即又道:“七年前,陶成章被人暗杀于海广慈医院,他死之后,光复会失去了顶梁柱,也就土崩瓦解了,事隔多年,光复会的精英们早已星散,哪里还能找得到啊。”
“就连他的家人也找不到了么?”陈子锟追问道。
农劲荪摇摇头:“陶成章这样的革命义士,向来是独来独往,过家门而不入的,就算能找到,家里人又岂能知道革命的秘密。”
“那……是谁杀的他?”陈子锟剑眉倒竖,有些愠怒,虽然他已经记不起陶成章长什么样了,但能带着自己天南海北的游历拜师,那定然是情同父子般的恩人,恩人遇刺,岂能不替他报仇。
农劲荪道:“杀陶成章的人叫王竹卿,武功高强,能飞檐走壁,也是光复会中人,江湖传言,指使王竹卿的人是同盟会陈其美。”
陈子锟怒道:“王竹卿陈其美在哪里,不杀此二贼,我誓不为人。”
农劲荪道:“王竹卿已经伏法,三年前,陈其美被袁世凯派人暗杀于海。”
陈子锟更郁闷了,霍元甲死于日本人暗算,陶成章死于暗杀,陈其美也是死于暗杀,合着这年头流行暗杀啊。
线索又断了,只能从长计议。
……
给师父过香之后,陈子锟就算认祖归宗,成为精武门的一份子了,司徒小言帮他收拾了一个房间,床单被褥都是新的,脸盆毛巾也是新买的国货。
“虽然价钱贵了点,质量也不如日本搪瓷盆好,但买国货就是爱国,就是打击日本人。”司徒小言挥舞着拳头这样说,满嘴都是新名词,不光是她,精武会里的学员们也都谈论着当下最时髦的话题,什么警察厅抓了学生又给放了,学生纠察队焚烧日货,给奸商戴着高帽子游街,当然最热门的话题还是五师叔踏平虹口道场的光辉事迹。
安排好床铺之后,陈子锟先回大东旅社,出门的时候,一帮师侄围过来,都用崇敬的目光看着他,七嘴八舌的喊着:“五师叔好。”
陈子锟被他们簇拥着,宛如众星捧月,不禁得意洋洋,四下抱拳:“大家都好。”
出了精武会的大门,早有机灵的师侄叫了一辆出租汽车过来,付好了车资,打开车门请陈子锟去,等汽车开出老远,还能看到他们在大门口招手。
“小辈们真是太客气了。”陈子锟感慨道,自己初来乍到就如此受欢迎,自然不是因为自己武功高,而是因为打了日本人,替大家出了一口恶气的缘故,看来以后要经常打一打日本人才行啊。
回到大东旅社,却见李耀廷正陪着一个穿长衫的中年人在房间里说话,那人见陈子锟回来,起身客气的问道:“可是陈子锟先生?”
陈子锟道:“正是在下。”
中年人道:“我是李先生的管家,先生刚从宁波回来,听说您到海了,让我来请您过去。”
陈子锟心中一动:“您说的李先生,可是李征五先生?”
中年人微笑道:“正是,老头子在等你,赶紧动身。”
陈子锟不敢怠慢,赶紧起身,正要出门,蒋志清从外面进来了,听说他们要去拜见李征五,顿时表示出很向往的意思,陈子锟便带他一同去了。
大东旅社楼下停着一辆车身宽大的黑色小汽车,车头标识是尖锐的三角星外罩一个圆圈,比姚依蕾的福特和鉴冰的奥兹莫比尔显得都要豪华一些。
管家见他对车似乎很感兴趣,便介绍道:“这是德国本次牌的小车,喜欢的话我认识车行的老板,可以打九八折。”
陈子锟微笑着摇摇头,大家了汽车,直奔李公馆而去,还是那座公馆,还是那个守门人,不过待遇却截然不同,铁门大开,下人在门口垂手而立,连大狼狗都乖乖摇着尾巴。
汽车一直开到门口,穿中式白衣的仆人前拉开车门,三位客人进了客厅,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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