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阵轻笑,都觉得李举人说的在理。
“那龚善人的意思是不愿意种罂粟喽?”陈子锟轻飘飘的问道。
龚稼轩额头渗出了汗珠,陈子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将军,虽说自己以前和他走得近,帮了不少忙,但在罂粟种植的事情可是大大的忤逆了他的意思,弟弟还写信骂了他,儿子也辞了职,万一他迁怒自己可怎么得了。
“其实也不是不能种,只要大人一句话……”龚稼祥还是屈服了。
陈子锟一摆手:“我从不勉强人,这样,愿意种罂粟的,我提供种子,包收,不愿意种的,也绝不勉强,李举人有句话说的很对,咱们县土地贫瘠,光靠种庄稼是养活不了人的,我准备从外国进口一批种羊、种牛来,让老百姓多几条活路,到时候还请各位多多帮衬。”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这位年轻的将军是个讲道理的人,不拿枪杆子压人,南泰县摊这么个主儿,真是万幸。
陈子锟说到做到,没有给任何一个不愿意种罂粟的地主小鞋穿,愿意种植的,可以以优惠价格从他那里拿到便宜的罂粟种子,还可以得到龙师傅的悉心教导,这茬高粱玉米收过之后,南泰县有一半的山坡地和旱地都种了罂粟。
中国人的中庸之道和重农思想在这件事得到完美体现,即使是李举人这样的积极分子也没有将所有的土地都种罂粟,最好的水浇地依然种了麦子,那些边角旮旯的庄稼地才拿来“不务正业。”
陈子锟又做了一件壮举,他下令第一团和第二团开赴距离县城八十里的江湾地域,这里正是淮江岸边,次军事演习和省军激战的地方。
两团士兵放下步枪拿起了锄头,开始屯田生涯,军队开垦荒地的效率比老百姓快了不知道多少倍,陈子锟从海买了十台美国造拖拉机,又从徐州买了一百头耕牛,一百匹骡子,全部挽具、犁具、锄头都是铁匠铺新打造的,干起活来事半功倍。
士兵们大都是庄稼汉出身,又都是没有儿女拖累的光棍汉子,干起活来那叫一个麻利快,耕地虽然辛苦,总比打仗要轻松多了,陈子锟又善于调动积极性搞了个流动红旗,在各连队之间搞起了竞赛,谁开的荒地多,谁拿红旗,当兵的都是直肠子汉,为了集体荣誉撒开了欢的干活,短短一个月就开了几万亩的荒地,修了一片营房,还挖了一条沟渠把淮江水引进来浇灌作物。
陈子锟的江北护军使已经名副其实,手下有兵有枪,俨然一方霸主,此时后宅也传来喜讯,姚依蕾怀了。
孕妇要加强营养,南泰穷乡僻壤的,外洋的奶粉炼乳没有,中国的人参燕窝也少,唯有家养老母鸡最佳,本来这种事情下人去做就行了,可陈子锟非要亲自去集买鸡。
护军使大人一袭便装,带着俩勤务兵街买鸡,今天正好是南泰县大集的日子,县城最热闹的一条街挤满了赶集的百姓,凉棚下面人满为患,叫卖声此起彼伏,醉仙居厨房里煎炒烹炸的香味熏到街去了,对面夜海的二楼阳台,几个穿着高叉旗袍趴在栏杆磕着瓜子,时不时抛几个媚眼下去,看到被勾引的人撞到摊子或者踩到人家的鞋,立刻笑的前仰后合。
大街热闹,陈子锟心里也舒坦,南泰虽然不比北京海繁华,但总归是自己的地盘啊。
正溜达着,忽见前面有人吵架,凑过去一看,原来是一个男子揪着一个妇女,凶神恶煞的说她偷了自己家的鸡来卖。
妇人衣着寒酸,哭哭啼啼说那是自家生蛋的母鸡,为了给婆婆看病才拿来卖的,并非偷窃赃物。
男子不依不饶,向围观百姓赌咒发誓说这是自家的鸡,早刚喂过稗子,断不会错。
陈子锟站了出来,问那妇女:“大嫂,这是你家的鸡?”
妇女哭哭啼啼:“是俺家的。”
“你早拿什么喂得鸡?”
“麦糠。”
“双喜。”陈子锟招呼道。
“有!”挎着盒子枪的勤务兵跳了出来,围观老百姓都吓了一跳。
“把鸡杀了,看看嗉子里是什么?”
双喜抽出匕首就把鸡给杀了,剥开嗉子一看,果然是麦糠。
那男子吓坏了,跪在地求饶不已。
陈子锟道:“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讹人,败坏民风罪不容恕,剥光了沾鸡毛到城门口示众。”
双喜押着那男子去了,陈子锟又问妇女这只鸡卖多少钱。
“五十文。”妇女怯生生的说道,她是乡下人,不认识陈子锟。
南泰太穷,老百姓日常经济生活很少用到银元,就连铜角子用的也少,基本还是以前清制钱为主,五十文一只鸡,简直便宜到爆了。
陈子锟摸出一枚银元来递过去:“大嫂,这只鸡我买了。”
妇女茫然接了银元,却不认识这钱,旁人起哄道:“二牛家的,你可发洋财了,这是袁大头,白花花的现洋,一枚能换一吊半制钱呢。”
一吊半合一千五百枚铜板,是要价的三十倍,妇女惊呆了。
“不值那么多的,大兄弟。”乡下人到底厚道,要把银元退给陈子锟。
陈子锟却道:“我说值就值,拿着。”说罢扬长而去。
妇女茫然无措,问道:“那是谁啊?”
旁人就鄙夷道:“他老人家你都不认识啊,他就是咱们江北护军使陈大帅。”
妇女急忙跪倒,冲着陈子锟远去的方向大呼道:“青天啊,好人啊。”
县里老百姓闲着没啥事,编段子传故事的本事最强,再加有城门口那位浑身贴满鸡毛的骗子当活广告,陈子锟青天的名声瞬间飞遍了县城。
此时陈子锟已经回到后宅,向姚依蕾展示他买来的肥鸡,姚依蕾作呕吐状道:“哪有这么买鸡的,把鸡头都剁了,多少钱买的?”
陈子锟道:“一块钱。”
旁边佣人都暗暗乍舌,一块钱能买一窝鸡了,大帅真败家。
姚依蕾却是个大手大脚惯了的,点头道:“还行,不算太贵。”
正要把鸡拿到厨下,忽然外面鸣冤鼓响,青锋跑进来报称说有一女子自称被小叔子强奸,特来击鼓告状。
姚依蕾闻言大怒,道:“快去办,我最恨欺负女人的坏蛋了。”
陈子锟却道:“这案子不该归我管啊,柳县长呢?”
青锋道:“柳县长在乡下挖坑呢。”原来柳优晋把县衙后宅全挖遍了都没找到曾县令留下的财宝,只好到曾县令乡下的宅子去发掘,这会儿不在县城。
“这小子的县长不能干就让贤,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家伙。”陈子锟发了一通牢骚,还是升堂问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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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第三十八章 秋高马肥,正好打仗
陈大帅升堂问案,又是赶集的大日子,立刻引得大批老百姓围观,县衙大堂里三层外三层全是人
卫队暂代衙役之职,拿着水火棍在两旁站班,陈子锟换了戎装升堂,一拍惊堂木,副官处长赵玉峰大喝一声:“升堂”
原告被带了来,是一名五大三粗的少妇,生的跟黑铁塔死的,声若洪钟,面如夜叉,连陈子锟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少妇扑通一声跪倒,杀猪一般嚎叫,眼角没有一滴泪,嘴里嚷嚷着民妇冤枉。
陈子锟道:“这位大嫂,你哪里冤枉?”
少妇唱道,奴家苦啊,巴拉巴拉一大通,都是自己如何命苦的陈词滥调,听的陈子锟直打哈欠,道:“捡主要的说。”
“奴家被小叔子强占了身子,奴家不活了!”少妇大哭起来,围观群众本来也有些昏昏欲睡,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竖起耳朵来倾听着。
陈子锟道:“哦,被告来了么,带来。”
两个卫兵将一个白净少年带了来,怯生生站在一旁,筛糠一般发抖,身脸还有些淤痕,显然是挨过一顿胖揍的。
陈子锟下打量一番,问道:“你叫什么?多大了?”
少年战战兢兢道:“回禀大人,小的叫安学,十七岁了。”
“看你知达理的样子,读过?”
“读过几年私塾。”
陈子锟道:“既然是读过圣贤的学生,那就好办了,你嫂子说你强奸了她,可有此事?”
“大人冤枉啊,小的没有。”安学跪在地痛哭流涕。
陈子锟道:“我寻思你这年纪,毛还没扎齐,也做不出此等禽兽之事来,其中定然有蹊跷。”
安学不住磕头:“大人明鉴!”
少妇大怒,蹦起来道:“放屁,老娘清白身子都被他睡了,还能有假不成。”
下面一大群粗鲁村汉都是少妇的族亲,也跟着起哄。
陈子锟一拍惊堂木,骂道:“咆哮公堂,该当何罪,来人啊,给我拖下去打屁股。”
看热闹的老百姓们又闹开了锅,看打板子本来就是乐呵的事情,更何况是打得是女人的屁股。
那少妇倒也知道羞耻,当两个卫士前剥她的裤子之时,死命护住裤带,两下里纠缠了许久,两个膀大腰圆的卫士竟然奈何不得她。看的老百姓哄笑不止。
“好了,停手。”陈子锟懒洋洋道。
卫士悻悻回来,陈子锟道:“两个大老爷们都扒不下你的裤子,你小叔子那么羸弱的少年,如何强奸你?”
少妇虽然蠢笨,也明白中计了,还想撒泼,早被陈子锟一根令箭砸在脸:“左右,给我叉出去掌嘴,妈了个巴子的,让你信口雌黄诬告良善。”
卫士拿着令箭将少妇的一张胖脸抽的血花四溅,转瞬就肿起老高来,老百姓看了无不拍手称快,可见其人是个泼妇,早已不得人心。
陈子锟略施小计就破了案子,心中得意洋洋,正要退堂回后宅吹嘘,忽然那个安学磕头不止道:“求大人救小的一命。”
“此话怎讲?”陈子锟道。
安学道:“小的自幼随兄长入赘王家,此番回去,定然会被他们打死。”
陈子锟明白了,虽然冤案告破,但是少年乃是寄人篱下,回到家里哪有好日子过,思忖片刻道:“你既是读过的人,不如到我军中当个文。”
安学喜不自禁:“多谢大人!”
堂审结束,诬告者被抽昏,由家人抬走,百姓们也都散了,今后一段时间的谈资是少不了的,安学充入手枪营担任文不提,陈子锟回到后宅,眉飞色舞的将审案经过吹嘘一番,把姚依蕾和鉴冰乐得咯咯直笑。
正说的眉飞色舞,忽然护兵来报,说薛营长回来了,陈子锟大喜道:“想必是货款到了。”
前几天他派薛斌带得力手下押送第二批一千斤鸦片前往海,按时间算,正该回来,薛斌进来却是一脸苦相:“大帅,我没办好差事,死了好些兄弟,货也被劫了。”
陈子锟神色如常道:“知道是谁做的么?”
薛斌道:“是淞沪护军使何丰林的手下。”
陈子锟道:“我和何丰林井水不犯河水,他为啥要向我下手?想必幕后还有黑手。”
薛斌道:“李老板说,兴许是张啸林在里面捣的鬼,不过暂时没有证据。”
陈子锟狞笑道:“老子又不是法官,要什么证据,三鑫公司和何丰林向来关系交好,串通一气对付我也是情理之中,一千斤鸦片小意思,老子让他十倍偿还,薛斌,想不想找回这个场子?”
“想!”
“好,点五百人马,带家伙去海铲了张啸林。”
薛斌道:“带什么家伙?”
陈子锟道:“新买的美国迫击炮和芝加哥打字机很好使。”
正杀气腾腾的商量着如何干翻张啸林,参谋长阎肃来了,笑问道:“你们商量什么呢?”
薛斌道:“卑职在黄浦江翻船了,护军使正要带兄弟们去讨个公道。”
阎肃道:“万万不可。”
陈子锟奇道:“此话怎讲?”
阎肃道:“大战在即,护军使怎可以身犯险,去做那些小事,这次若运作得好,江东省就是咱们的了。”
陈子锟大惊:“吴玉帅要向东南用兵了?”
阎肃不慌不忙展开全国地图指点道:“并非吴玉帅用兵,而是大帅们看不过卢永祥的所作所为,要武力解决他了,咱们正好趁机分一杯羹。”
陈子锟道:“参谋长,你详细说说是怎么回事?”
阎肃道:“两年前徐树铮在孙文的支持下在福建搞了一个建**政制置府,妄图与中央对抗,可是只维持了一个月就垮台了,曹老帅派直系骁将孙传芳当了福建督办,孙传芳辛辛苦苦和当地势力斗了两年才掌握了福建,原福建军两个师的部队被卢永祥收编了,浙江军实力大增,打破了平衡,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江苏、安徽、福建的督军大帅们,就要对卢永祥动手了。”
陈子锟一点就透,登时喜道:“卢永祥与奉张、孙文形成三角联盟,东南局势改变,孙先生不好说,奉张必不会坐视不管,届时挥军南下,这仗就有的打了,吴玉帅把我放在江北,就是为了对付孙开勤,秋高马肥,正好打仗,我必不会让玉帅失望的。”
阎肃道:“此言甚是,仗是有的打了,可惜百姓又要生灵涂炭。”
陈子锟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军阀割据穷兵黩武,与其长痛不如短痛,我等追随吴玉帅武力统一全国,就是为了天下百姓的安康。”
薛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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