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河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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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河镇- 第1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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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九月十五日的南京,与公历十月三十一日的洛阳,也是户户落锁万人空巷,先后举行了一场着空前绝后的庆典活动。
这两天到底是什么日子,遍查中外的典籍,均没有找到合理的答案。
农历的九月十五日,五十架军用飞机排列成“中、正、五、十”四个字,从南京的上空飞过,南京人有目共睹。十月三十一日,又有五十架军用飞机编织成一个庞大的“寿”字,从洛阳的上空飞过,洛阳人众目睽睽。
如果孤立地去看,也许仍然看不出有什么奥妙,如果将两件事联系起来看,南京的“中正”二字后面紧跟着的是“五十”再加上洛阳的那个“寿”字,就不难明白这是在给蒋中正先生过五十大寿。在民族生死存亡的危机时刻不外御其侮,却动用上百架军用飞机来给某个人祝寿,这在亡我之心不死的日本看来几乎是不可思议,在中华上下五千年的文明史上更是无前例可循,就是翻开世界历史,恐怕也是空前绝后绝无仅有的了。
秦皇再世,想必会汗颜不止;汉武有灵,怕亦是自惭形秽。
一个人即使再显赫,也不至于有两个生日吧!蒋中正先生的寿辰于两个不同的时间,在两个不同的地方先后举行,对于那些民俗家来说,怕是要少见而多怪的了,但对于那些政治家来说,却是见怪而不怪了。将百架飞机一分为二,既突出了“五十”大寿的喜庆,又回避了“半年之后”的大忌,其用心之良苦,恐怕无论是民俗家还是政治家,都得叹为观止又自愧不如了。
委员长将年过半百,作为第一夫人,宋美龄那有不着急的?于是身为航空委员会秘书长的宋家三小姐便别出心裁,在委员长的默许下不惜兴师动众,为其在全国范围内搞了一个所谓的“献机祝寿”活动。
上峰有意,下属有心,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宋家三小姐稍作暗示,群小们便闻风而动,海外侨胞不知奥妙,竟也纷纷慷慨解囊,于是在不长时间内,竟献机百余架。当农历九月十五日南京做飞行表演为其祝寿的时候,姿态颇高的“寿星”却以逼寿为名,于公历二十九日提前去了洛阳。洛阳的文臣武将们岂肯落于人后,于是在翻开万年历算了又算之后,惊喜地发现一八八七年的公历十月三十一日,与农历的九月十五竟是同一天,而一九三六年的这两个日子却存在着时差。于是善解人意的洛阳大员们也不甘落后,于公历的三十一日,再次为他们的委员长做了飞行表演。
果然不出所算。既得鱼,又得熊掌。蒋中正跟宋家三小姐名利双收。
张学良也没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天赐良机。“寿星”总不至于对前来祝寿的人也人大光其火吧!张学良约山西的土皇帝阎锡山、绥远的省主席兼三十五军军长傅作义,趁着蒋介石一时高兴,劝说其放弃“攘外必先安内”,不想话刚一切入正题,刚才还喜形于色的“寿星”,却还是翻脸不认人了。
与张学良的愿望正好相反,蒋介石踌躇满志而又杀气腾腾的来到洛阳,其目的恰恰是急于结束马拉松式的剿共之战,志在毕其功于一役。用来平息“两广事件”的二百六十个团共三十余万人马,已奉命北撤至平汉、陇海两线集结待命。西安既已赤化,就近的洛阳自然而然地成了他一统天下的临时行辕。
首次与虎谋皮的尝试,张学良以失败而告终。
十一月中旬,傅作义将军以少胜多,在大败二十倍于我之敌于绥远的红格尔图后,又先发制人长途奔袭了百灵庙,并一举歼灭日军七千余众又毙、俘蒙伪军两千余人,取得了振奋人心的百灵庙大捷。
捷报传出后,抗日心切的张学良再也坐不住了。当他向蒋介石请缨参战时,不想又被严词回绝。
十一月二十三日,南京政府以支持共产党提出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反对蒋介石“攘外必先安内”的政策为罪名,在上海非法地逮捕了沈钧儒、章乃器、邹韬奋、王造时、李公朴、沙千里和史良等“全国各界救国联合会”的领袖,制造了震惊中外的“七君子”案。为营救“七君子”,张学良又飞赴洛阳面谏蒋介石,然而他劝其释放七君子的努力却再次受挫。
十二月四日,蒋介石亲临西安,下榻于临潼的华清池。
无意赐浴华清池,只因不见杨贵妃。
十二月七日,张学良再次赴华清池向蒋介石哭谏。蒋介石给张学良指出了两条路:一条是剿共;另一条是与十七路军分别调往福建、安徽。至此张学良已别无选择,因为蒋介石指给他的一条是死路,另一条还是死路。
“挟天子以令诸侯!”张学良想到了兵谏,并且马上取得了杨虎城的支持。
十二月九日,西安各界隆重集会纪念“一二。九”运动一周年。会后数千名爱国学生到华清池直接向蒋介石去请愿,蒋介石却严令“格杀勿论”。冤家路窄,宪兵三团的团长、去年在北平镇压“一二。九”运动的侩子手蒋孝先,又一次与赤手空拳的爱国学生们狭路相逢于灞桥。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面对黑洞洞的机枪口,毫无惧色的学生们正要冲上去痛打侩子手,侩子手也正待挥下他那已经高高举起的、充满了血腥的右手。。。。。。
“慢!”千钧一发之际,蒋孝先的一声“打”字正待出口,却被闻讯赶来的张学良抢在了前头。
灞河桥头,张学良以“一星期内,用实际行动予以答复”的庄严承诺,终于说服并劝回了学生。后果不堪设想的一场流血事件,终于没有发生。
十二月十日,蒋介石在华清池主持召开军事会议,正式通过了第六次围剿红军的作战方案,并拟于十二月十二日下达总动员令。张学良以阿拉善旗之定远营发现有日本间谍活动欲派人前去震慑为由,带已经接受捉蒋任务的骑兵六师师长白凤翔,十八团团长刘桂五面见了蒋介石,一是探路,二是认人。
傍晚,十七路军特务营的宋文梅营长十万火急地来见杨虎城,告诉他说张学良卫队二营的孙铭九营长,带领着全副武装的人马去了临潼。因一时联系不到张学良,杨虎城误以为情况有变张学良已提前行动,于是立即启动了应急方案。抓起电话杨虎城刚要通了赵寿山,却见陈静远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于是又连忙捂住了话筒,陈静远压低声音告诉杨虎城说:“副司令已命孙铭九带人提前入驻灞桥,因打电话怕不保险,因此要我过来告诉杨主任一声以免引起误会。”杨虎城下意识地松开了话筒,里面立即传出赵寿山焦急地呼叫声,“杨主任。。。。。。杨主任!出了啥事?你你倒是说话呀。。。。。。杨主任!杨主任。。。。。。”在长出了一口气后,杨虎城这才对着话筒说:“没事了,寿山!一场虚惊。”
十二月十一日上午,蒋介石宴请了张学良、杨虎城、蒋鼎文、卫立煌和朱绍良等,宣布蒋鼎文为西北剿匪前敌总司令,卫立煌为晋陕绥宁四省边区总指挥。
下午,张学良与杨虎城在西安设晚宴招待南京来的大员,酒足饭饱后又请众人到易俗社观看了《柜中缘》等著名的秦腔折子戏。
午夜,华清池的五间厅里,西京饭店的各个雅间里,蒋介石与他的随员们都已进入梦乡。至于做的是美梦还是噩梦,尚不得而知。
十二日凌晨,绥署所在的新城大楼里,张学良与杨虎城已经部署就绪。于学忠、王以哲、缪澄流、董英斌、孙蔚如、赵寿山、李兴中、孔从洲等高级将领们都未免有些着急,他们不时地瞅着墙上的挂钟,而挂钟的秒针却一点也不着急,依然保持着既定的节奏,从容而不慌不忙地滴答着,周而复始。
不知经过了多少个周而复始,随着钟声的第五响,三发橘红色的信号弹拖着长长的尾巴,突然划破了古城西安的夜空。
城南韦曲,东北军一零五师第一旅第一团全副武装,在副团长李铁醒的带领下分乘二十一辆卡车,开足马力向临潼方向疾驰而去。
灞河桥头,张学良的卫队二营在营长孙铭九的带领下,跟骑兵六师的师长白凤翔,十八团的团长刘桂五已提前赶往了华清池。在李铁醒团到达后,守候在桥头的一零五师师长刘多荃立即率领他们前去接应。
临潼方面,担任华清池外围防务的,是张学良的卫队一营。张学良对营长孙玉瓒已提前面授了机宜,当张学良的贴身副官徐治范到达,孙玉瓒一面命令开门放行,一面带人紧随其后。徐治范乘着张学良的专车,托名副总司令有急事要面见委员长连着闯过两道大门。放过徐治范后守门的宪兵正要关门,却被尾随而至的王玉瓒营长一甩手给撂翻了。
担任蒋介石贴身防务的,是蒋孝先的宪兵三团。说是宪兵三团,实际上只是一个下辖四个班的加强排,每班由一个少校班长带队,二十四小时全天候地轮流守卫着。宪兵也立即鸣枪报警,这时灞桥的接应部队正好及时赶到,咣当一声巨响后,最后一道大门被汽车撞开了。院子里顿时枪声大作,荷花塘边、贵妃池畔、五间厅前,一片火网。。。。。。




 第四十八章苦谏哭谏均无果兵

不见霓裳羽衣舞,只闻枪声爆如豆。
西安方面,宋文梅以闪电般的速度控制了邮电大楼与西安车站,并立即切断了西安通往外界的所有联系;赵寿山立即指挥各部队出其不意地同时包围并解除了宪兵二团、保安司令部和警察大队的武装;孔从洲也雷厉风行,指挥部队迅速占领了包括钟楼、鼓楼以及各个城门在内的所有制高点,并控制了西关机场。刘光复更是迅雷不及掩耳,率队将西京饭店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得水泄不通。
带人冲进一间屋里时,刘光复发现抖索在被窝里的,竟是一男一女。
“什么人?姓名?”刘光复厉声地喝问道。
“陈——陈继承。”男的战战兢兢地回答说。
“啥!你就是陈诚?瞎种一个,毙了算毬咧!”一个士兵误以为是陈诚,说着就要开枪,却被刘光复给拦住了。在杨虎城给的名单中除了陈诚外,的确还有个叫陈继承的,职务是豫皖赣剿共总司令。
“不不!他不是陈诚,是陈——继——承。我——我是他老婆。”女的急忙辩解道。她回过过了神。
一经提醒,刘光复这才发现还没找到陈诚,于是严令细查。少时,军政部次长陈诚终于被从一口大衣柜里给“请”了出来。
至此,除于戴季陶之后周恩来之前,曾任黄埔军校第二届政治部主任的邵元冲死于非命外,其他诸如内政部长蒋作斌,军事参议院院长陈调元,新任西北战区司令卫立煌,保定军事学院前院长蒋方震,新任西北剿共前敌总司令蒋鼎文,甘肃绥靖公署主任朱绍良,第二十九军军长万耀煌等随驾来陕的十几个军政大员,均像当地农民吆喝着自家的猪羊去赶集一样,被驱赶集中到一间大厅里。
新城大楼,张学良跟杨虎城围着电话机焦急地踱着步子。其他人都一动不动的站在一旁,看上去活像是一群雕塑。张、杨二人既希望听到电话铃声又害怕听电话铃声,枪子可没长眼睛,更不会瞅红蔑黑因蒋介石是委员长而留个人情,他们既担心蒋介石逃脱,更担心蒋介石死于流弹。电话铃骤然响起,在犹豫了一下后,张学良伸手抓起了话筒,抓在他手里的,仿佛一颗随时都可能炸响的定时炸弹。
“啥。。。。。。不见了。。。。。。给我搜!”对着电话,张学良严厉地命令道。在重重地扣上电话后,他担心地对杨虎城说:“委员长不见了。听说被窝还是热的,棉衣、假牙、黑斗篷也都在,会不会是投进九龙湖自尽了?”杨虎城虽然也不无担心,却还是安慰着张学良说:“不会的。他不是这种人。”
除了沉默,还是沉默,足以令人窒息的沉默;挂钟只有挂钟,依然在不慌不忙地嘀嗒着,让人不得不心烦意乱的嘀嗒声。张学良跟杨虎城已不知踱了多少个来回,而挂钟的分针却慢条斯理地只转过了两周。
终于耐不住那让人不得不心烦意乱的嘀嗒,更无法忍受这足以令人窒息的沉默,张学良又伸手抓起了电话:“。。。。。。还没找到。。。。。。接着找!。。。。。。找不到。。。。。。找不到提着脑袋来见!”吧嗒一声后,电话又挂断了。
“杨主任!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你把我的头割下来以谢国人!”张学良说。
“副司令稍安勿躁。事情未必如想象的那么糟糕。我们再耐心。。。。。。”杨虎城还没说完,电话铃再次骤然响起。见张学良没有接电话的意思,杨虎城这才抓起了话筒:“啥?再说一遍。。。。。。好!太好了。赶快送过来。”连电话都来不及挂,杨虎城捂着话筒惊喜地对张学良说:“抓到了。副司令,抓到了,抓到了!”
“酒,酒!拿酒来。”张学良兴奋地喊道。凝固的空气终于重新开始流动,泥塑的群雕也似乎复活,酒杯的撞击声淹没了挂钟的嘀嗒。。。。。。
印刷厂里,《西安日报》与《西北文化日报》预留在头版上的“天窗”,立即被标题为《为争取中华民族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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