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彼此追踪时最好用的道具。
不得不承认,风源人在速度上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想要追击风源的人本来难度极大,更何况是以天束幽花的速度追击神秘莫测的阿克琉克。天束幽花一路竭尽权力的追赶,但连阿克琉克的影子都看不到。
不过还好,空气里猩红的蛛丝清晰可辨。
天束幽花已经追踪了快两个小时了,一开始,她只是想要跟着阿克琉克去看一下他鬼鬼祟祟地赶去和那个传说中的风后见面到底是想干什么,结果,空气里猩红的蛛丝明显不是往城内驿站去的,相反,蛛丝沿着北面一直前行,出了北门。
越往北方去,沿路的树木越发稀少,岩石险峻,尘沙遍地。蛛丝飘进一个峡谷,消失在转角。
天束幽花在峡谷入口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咬咬牙,跟了进去。
空气里红色的蛛丝在路过一个石洞门口的时候,拐了进去,然后,又钻了出来,洞口处的红线明显变成两根。很显然,阿克琉克钻进这个洞穴后,又出来了,出来的那根蛛丝继续往峡谷深处延伸出一段之后,就僵直的断在空气里。有可能是阿克琉克发现了身上“追足”的存在,也有可能是“追足”的跟随距离到了上限,它尾部的红色气体耗尽了。
无论如何,这个洞穴里,一定有秘密。不然阿克琉克不会千里迢迢赶到这里。那根发亮的红色蛛丝,仿佛一个危险却又散发着致命吸引力的陷阱。天束幽花站立在洞穴门口,眼前的蛛丝随着她眼睛里“希斯亚果实”汁液的效力减弱而渐渐变得模糊黯淡。
无论如何,答案就在眼前。
天束幽花瞳孔微微一紧,周身腾起一股金黄色的魂力。巨大的冰弓已经在空气里显影,她左手持弓,右手四下探寻着空气里的水分,但令他失望的是,周围太过干燥了,能使用的水元素实在有限,她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要是鬼山莲泉在就好了,‘雪妖的闪光’真是一种好用的天赋啊。”天束幽花心里暗暗的恨了一下,她无发压抑自己内心对鬼山莲泉的嫉妒,从最开始,她也只是和自己一样的普通使徒而已,然而短短数月,她就已经蜕变为身兼三重天赋的永生王爵——就连自己最引以为豪的“永生”天赋,她都比自己强。不过,上天也给她开了一个不小的玩笑,“永生契约”对她来说,就是最残忍的嘲笑了把,如果自己死了,那她也得一起陪葬。想到这里,天束幽花嘴角冷笑了一下,挺身走进了洞穴。
洞穴不大,一眼就能望到尽头,洞穴的地上放着一盏燃烧的油灯,显然,是刚刚来过的阿克琉克点亮后留下的。朦胧的光线里,天束幽花看见洞穴的尽头是一方不大不小的浅池。池里的水并不清澈,并且隐隐散发着一股腐烂的死水气味,看起来应该不是活泉。
“有水就好。”天束幽花稍微松了口气,但随即,一阵几乎微弱得难以捕捉的魂力从尽头的暗处传来,“谁在那边?”天束幽花浑身魂力绷紧,一张交错编织的弦网,在她面前瞬间张开,阻挡着前方随时有可能出现的未知危险。
然而,黑暗里,没有任何动静。
天束幽花屏住呼吸等待着,她内心其实很恐惧,想要逃走算了,但是,对阿克琉克的好奇让她忍不住想要解开面前的谜底。究竟阿克琉克藏了什么东西在这里,为什么要专门前来探访,然后却又再次离开。
洞穴里的一切又重新归为平静,只剩洞外呼啸的风声,洞外透进淡淡的月光,看来天已经很黑了,再不回去,麒零他们肯定要担心了。想到这里,她收起了面前的弓弦之网,她朝前走了几步,想要拾起那盏还未燃尽的油灯,回去的山谷肯定一片漆黑,这盏灯火正好用来照明。
天束幽花俯下身子把油灯拎起来,光线照亮了一片新的水域,她的目光正好瞄到前方水池的尽头,幽暗的光线下,一具血淋淋的尸体被几根结实的锁链捆着,一动不动地坐在齐膝深的黑水中。
【西之亚斯兰。约瑟芬塔城。恩泽驿站】
房间里已经没有人了。
两扇窗户全部洞开着,剧烈的气流从窗户卷动进来,整个房间的温度接近冰点,这种毫无来处的诡异极寒让麒零的心陡然沉落,他大口大口的呼吸在寒冷中变成一团团白汽。
银尘不见了。
空气里残留着魂力震动的余波。
麒零冲到窗口,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就发现了西边魂力的剧烈涌动。他睁开眼睛,隐约看见远处一个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迅捷地朝着西边的密林奔去,他的速度极快无比,奔跑的路线连成一条拉长的黑色残影,而那人的肩上,扛着一个身穿白衣的人。
麒零翻身从窗户一跃而下:“苍雪!”
大团气浪应声爆炸开来,麒零直接翻身骑到空气里突然幻化而出的苍雪之牙后背上,巨大的白色翅膀在暗夜里凌空张开,翻涌着光线的白色羽毛雪片般飞舞,他们朝着前方的黑影飞快的掠去。
+黑色的身影越跑越快,看起来就像是凌空飞行,麒零忍不住怀疑,“难道是阿克琉克?”只有风源的人才能在不借助魂兽的帮助下,有如此惊人的掠空能力,麒零拍拍苍雪之牙的后背,它心领会神地用力振翅朝前急速地俯冲而下。
距离渐渐地缩近,视线里那个黑色鬼魅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麒零看见了被黑袍人扛着的正是银尘,而黑袍人……那个黑袍人仿佛感应到了身后追击而来的魂力,他在保持继续朝前飞掠的同时,轻轻地抬起手,背对着朝麒零做了个看起来非常复杂的手指动作
空气里突然一阵细微的锐利蜂鸣,仿佛风吹过狭窄的金属片时发出的刺耳声响,虽然听上去令人非常不悦,但好在非常轻微,不至于让人难过。正在麒零准备继续催促苍雪之牙加速追击的时候,他突然间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那种感觉难以形容,仿佛突然连人带狮一头扎进了一面透明的空气之墙,眼前的场景在一瞬间变得放慢了一千倍一样,树叶翻动的姿态,苍雪振翅的频率,眼前飞扬的羽毛都变得毫无发现,一清二楚。仿佛周围的空间都在顷刻间被一座透明的巨大海洋包裹了起来。然而,这种感觉一瞬间就消失了,视线又恢复了正常速度下的动态模糊,周围翻涌的飓风掀动着树冠,树叶彼此撞击摇曳时的沙沙声仿佛远处滚动的黑色潮汐。
然而,黑衣人失去了踪影。
刚刚还在前面不远处的黑色袍子,此刻无影无踪。空旷的密林鸦雀无声。天地间呼啸的风暴似乎更加狂躁了。
乌云已经被风吹成了碎片,此刻漆黑的天空上,露出了之前藏在云层背后的硕大月轮。巨大的橙黄色月亮勾勒着一圈腥红色的光边,仿佛一颗泣血的惊恐眼睛,悬挂在夜空之上。
苍雪之牙降落在密林间的空地上,麒零从它身上下来,站在密林里一动不动。它抬起头看着主人,月光从黑色的树冠上投下束状的光缕,照在他的身上,月光下他的眼睛湿润起来,过了会儿,他的肩膀忍不住发出颤抖。
他,甚至连苍雪之牙都没有注意到,此刻,在他们身后,十二个一模一样的白色幽灵般的身影,正安静地伫立在寂静的黑暗里。
十二个风津猎人,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
【西之亚斯兰。约瑟芬塔城。城外森林】
吉尔伽美什扛着厚重的棺材,疾步穿越密林,他心里隐隐滋生着一种恐惧,这种恐惧随着他越靠近当初和艾欧斯约定的地方,越是强烈。
前方黑暗深处传来的魂力里,涌动着一股狂乱的气息,仿佛一头邪恶的困兽正企图撕碎囚禁它的牢笼。而且从感应到的魂力状况来看。那股来自艾欧斯的精纯而带有皇室独特傲慢气息的魂力,此刻已经逼近混乱的临近点了,而另外一股魂力,却散发着一种冰凉的阴森,它虽然狂暴,却异常凶猛,虽然迅猛,却毫不急躁——它仿佛一条冷静的巨蛇,正在一点一滴地缠紧自己的猎物,胸有成竹的等待着理所应当的胜利吉尔伽美什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他想起了离开的时候,艾欧斯交代自己的,如果无法在四天内赶回来,那么囚禁在左臂里的灵魂,会开始侵蚀艾欧斯本来的灵魂,两个灵魂会彼此浸染,渗透,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没有人可以预料。如果最后关头吉尔伽美什未能赶回来——“我就会把银尘的灵魂从我身体逼出来,没有肉体的灵魂在外界很快就会陨灭,那就是最后彻底的陨灭。”
但现在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定的距离,为何艾欧斯的状态已经这么不稳定了呢?
随着痛苦的呻吟声从远处狭窄的山谷中传来,吉尔伽美什抬起手,无数密集的气流仿佛将他整个人托起,飞鸟一般的朝前飞掠,沿路的树木在巨大的气流下四面倒伏,片刻之后,他瞳孔一紧,面前拔地而起堵住了山谷入口的坚实冰壁瞬间粉碎成冰渣,他飞身跃进狭窄的山谷,眼前的场景仿佛一个清晰的恐怖梦魔
躺在地上的艾欧斯正在痛苦的挣扎着,他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幽灵缠绕着身体,将他逐渐勒紧,他的右手紧紧地抓着他的左肩,似乎在阻止着身体里那股狂暴的力量冲过肩头,袭进他的胸膛。他的整个左臂此刻完全被漆黑的龙鳞漆包裹着,月光中泛着光亮的漆黑胶体之下,仿佛有无数的触角在用力地想要刺破这层黑色的包裹,像是一只巨大的昆虫被困在了他漆黑的皮肤之下,此刻正在用它的无数根巨大的钳足触角和锐利口器,企图撕开这层皮肤的束缚。
“艾欧斯,我把你要的容器带来了。”连一向云淡风轻,山崩地裂也依然笑容满面的吉尔伽美什,此刻他的声音里也弥漫着难掩的焦虑和紧张,他的金色眉宇深深地拢在一起,瞳孔微微地颤抖着,他将棺材的盖子打开,月光下,棺木里沉睡的面容,和银尘一模一样。
“晚了……来不及了……”艾欧斯痛苦地呻吟着,他的双眼一片赤红,无数的血丝从他撕裂的眼角渗出来,他的太阳穴和脖子上,血管暴突而起,整个人像要爆炸一样,他艰难地张着口,喉咙里不断涌出来的血浆把他洁白整齐的牙齿染得腥红一片,看起来仿佛一个张着血盆大口准备择人而噬的怪物,他的帝王气息和英俊面容荡然无存,“吉尔伽美什……我们弄错了……我们犯了个最大的错误……”
【西之亚斯兰。约瑟芬塔城。城北山谷】
突然出现的尸体让天束幽花吓得半死。她一声惨叫,浑身魂力爆炸翻涌出于本能的,她双手挥舞着,水里刷刷刷的窜起无数锋利的冰柱,随着几声血肉模糊的刺破声,这些尖锐的冰柱纷纷刺进了那个人的身体,有两根碗口粗细的冰柱,直接洞穿了那个人的双肩颊骨。
弱不可闻的呻吟,从水池里传来。
原来他还没死。
但是,从他虚弱的声音来看,这个人似乎也已经到了濒死的状态,他甚至没有力气抬起他的头,他依然低垂着脑袋,头上深灰色的短发湿淋淋的贴在头皮上。他身上的衣服几乎已经破烂了,露出结实但精瘦的躯干——和麒零,霓虹他们的壮实肌肉不同,这个人仿佛被风干了似得,身体看起来又扁又苍白,但依然能看出来他的身体在健康的时候,一定是充满力量而敏捷的,因为他的肌肉线条如同用刀子雕刻般清晰。
“你没事吧”天束幽花挥了挥手,冰柱重新化成水,哗啦啦的坍塌在他的身上,但那些被扎穿的洞孔,却没有开始愈合。天束幽花皱了皱眉头,暗自奇怪,她迈进池水里,冰冷刺骨的池水瞬间淹没了他的小腿。她心里想,眼前这个人,一定知道阿克琉克的秘密,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但此刻他看起来极其虚弱,应该没有什么危险性。
她走到那个人的面前,扶起他的头,一张两颊和下巴都长满短促胡须的瘦小的面容出现在天束幽花的面前,他狭长的眼裂仿佛鹰眼的轮廓,透着一股阴郁,他的鼻梁硬挺,鼻尖却仿佛鹰嘴一般微微勾起,让他整个人显得杀气满盈。然而此刻本应让人恐惧的面容,却因为他灰褐色的瞳孔涣散着,而多了让人同情的孱弱,他的眼睛里仿佛灌满了混动的泥浆他的嘴唇干裂处一道血口,皮肤也干燥起屑,像是一个在沙漠里暴晒了三天的垂死之人——而可笑的是,他却是被泡在水里的。他身上缠绕着的锁链巨大而粗重,但是很奇怪,如果这个人是一个魂术师的话,就算再粗的锁链,也是无法锁住他的。这个锁链对于天束幽花来说,轻而易举就能弄断。但如果对方是个普通人,没有能力挣脱这个锁链,那为什么阿克琉克要费劲心思把他囚禁在这里呢?
天束幽花抬起手,几下就将他身上的锁链扯了下来。失去锁链支撑的他整个人向前倒下来,倒进天束幽花的怀里,一股剧烈的男人气息混合这汗水和泥土的臭味迎面而来,天束幽花大叫一声,把他向后一推,他整个人仰面躺倒在水里,胸口沉重的起伏着,瞬间倒灌进他嘴里的池水让他的喉咙里发出呛水的咳嗽和呻吟。
天束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