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的八里河- 第44部分

　
　
玉林的老父亲还没有从失去老伴儿的痛苦中缓过来，他看看正在大喘气的小舅子，也是玉林的舅舅，又看看滚在一起扭打的四个人，高喊了一声：“老婆子！”气还没有回过来就晕了过去。　
玉林让润红妈和几个客人把父亲送到村卫生所，然后看着大家喊了一声：“行了，都住手！”　
老四一家住手了，老二媳妇趁机又踹了老四一脚。老四当家的又要去打，被玉林叫住了。老四爬起来，看看玉林，喊了一声“哥”，眼泪又下来了。　
玉林瞪着老二：“老二，你说，你想怎么办？只要你说出来，只要你能把咱娘下葬，我都听！”　
老二没有说话，老二媳妇说：“反正那受得财礼不能放你那！”　
“你不是就想让那钱你们拿着吗？行，我让你们拿着，到时候你们就坐在旁边看人家给多少你就记住多少，行不？不过我把话说在前面，不是说你们要拿这钱，就代表这钱是你们的，咱娘去世了，这钱就是咱爹的。以后他买个零食，或者说他想自己买药，就是他什么都不买，以后想把这钱给钱就给谁，那都是他的事儿，咱都管不着。你也不用打它的主意，除非他说这钱就是你的。”玉林声明道。　
“这我们知道，你也别想这钱，这钱怎么算，到时候再说。”老二媳妇说。　
“那行，今天咱舅也在这儿，咱这就算当面说清楚了。这钱都不是大家的，是咱爹的。待客是在我那办的，吃的喝的我没有让你们出一分钱，我是老大，这钱我自己认了。咱娘去世受得这钱该是多少就是多少，咱谁都别碰。”玉林说。　
“哪能，玉林儿，你听我说，待客的钱不能是自己一个人出，应该从这钱里面扣……”玉林舅舅缓过来一口气说。　
“哼，你行了吧，人家老大都自己说待客的钱是自己付了，你还在这充什么老好人？”玉林舅舅听老二媳妇说这句话，心里一寒，眼泪又下来了。　
“行了，老二媳妇，你也少说两句，咱娘这就要下葬了，你们也去准备一下吧。其他的事儿回来再说。”玉林瞪着老二媳妇说。　
“老头子还在卫生所呢，慌那么狠干啥？我先去看看受得礼金有多少？”老二媳妇说完就朝玉林家走，老二也拎着锄头去了。　
润红妈和几位客人把润红爷爷送到卫生所，大夫看看说没什么事，然后拿一个小瓶，打开盖后在爷爷的鼻子前晃了晃，又掐掐人中。过了一会儿，爷爷就醒了，醒来后就开始哭，现在大夫都开始劝了：“好了，老爷子，现在还不晚，你回头看看，谁对你好，谁对你孬？你自己掂量掂量……”　
爷爷看着润红妈，润红妈没有看爷爷，她自己也是不舒服。　
这几天的活都是润红妈一个人干，累得骨头都散架了。好不容易把所有的事情弄完了，这一回头算账，什么都没有，自己还往外掏钱。玉林就告诉润红妈，为了不与他们争，自己什么都没有要。　
润红妈想是不与他们争了，钱都让他们拿走了，留着一屋子的黄纸有什么用啊？又不能烧锅用，润红妈越想越生气，她看看玉林，转过头哭了。　
玉林说：“不行，不能把钱都让他们拿去了？拿钱可以，老人要养着。”玉林说完就起来了。　
玉林找到老二说：“刚开始都说好的，待客在我家办得，你们怕钱被我拿走，我同意你们拿着，但是咱爹你们要养着！”　
“凭啥是我们养着？”老二媳妇说话了。　
“因为钱是你们拿的，之前也说好了，拿钱不是你们的，也不是我的。既然钱在你们家，咱爹就应该去你家！”玉林说。　
“行，这钱我们不要了！”老二媳妇无所谓地说。　
“那行，这钱我也不要了！”牛玉林也假装无所谓。　
“你也不要这钱？那怎么办？”　
“怎么办？你怎么问我？大不了钱给咱爹，让他自己攥着这几千块钱‘洋活着’，咱都别管他，这钱也够他花一阵子了。然后他饿死还是病死，你们不管，我也不管了。”牛玉林看着老二说。　
“你……”老二媳妇没有想到玉林会这么说。　
“你什么你？之前咱爹还能干活的时候，你一直让他在你们家给你们干活，帮你们带孩子。我们家的孩子都是润红妈一个人带的，我说什么了没有？凭啥你们的孩子都是‘亲妈生的’，我们的孩子都是‘后妈带的’？再者说了，他老头子一个也不是我一个人的爹啊！你们可以不管，我为啥还要管，以后他就是饿死在八里河里，人家也不会只说我牛玉林不孝顺，人家说不说你们我就管不了啦？”玉林说完“哼”了一声。　





奶奶去世（二）



“牛玉林！算你狠……”老二媳妇还没有说完就被老二拦着了：“那你的意思怎么办？”
“怎么办？你们是真想听我的意思？”玉林看着老二夫妇对着自己点点头，就说，“以后这钱都交给咱爹，他要是存不住钱就把钱放到银行卡里，身上就留一两百块钱。咱兄弟俩轮流着养活咱爹，一个人一个月，该是谁养活就是谁养活。碰到他在谁家住，要是他要买啥东西就让他买，另一家不能说啥。如果他病了，那就两家在一起治病，那花的钱就是两家合出的。这没啥意见吧？”
老二还在考虑事情的可行性的时候，老二媳妇眼睛一转就想好了。她说：“行，你说咋弄就咋弄。但是话先说好，你说话要算话，不能拿说过的话当屁放！”
“你放心，我一口吐沫一颗钉，你们要是没啥意见就把咱爹接你们那去吧！”玉林说完扭头就要走。
“哎，这话说的，你是老大，咱爹肯定要先住你家了。第一个月你先养，第二个月我们再养。”老二媳妇忙拦着玉林说。
“那钱……”
“你放心，我待会让老二给你送过去。当家的，你还站着干啥，去拿钱去啊！”老二听媳妇这么一说，就进屋拿钱，老二媳妇又说，“待会让老二和你一起去咱爹那，看看他还有啥讲究没有。”
“那得劲。”玉林看老二把钱也拿出来，就跟老二一起回去了。
走到路上，老二问：“哥，咱爹现在岁数都那么大了，也过不了几年了，他自己也不能种地了，他的三亩地怎么分？有一块地就在路口，我想以后盖个房子也怪好哩。”
玉林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就说：“回头问问咱爹的意思。老二，咱都是为了咱爹，从小到大都是他养活咱，咱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啊！可别让他们老娘们把咱搞的在外人面前抬不起头，说咱们不孝顺啊！当然我也讲你嫂子。”老二听到最后一句心里舒服多了，他就点点头。
两个人到爷爷的老房子里，玉林就把自己的想法跟爷爷说了。爷爷叹了口气：“我现在是一把老骨头了，什么也不能帮你们干了，你们能想着养活我，我还能有啥意见。你们说咋办就咋办吧！”
玉林说：“那行，这个月就在俺家住，我这就回去收拾一下。”玉林说完站起来。
老二说：“哥，你先别走，还没有问咱爹那地怎么办？”玉林听他这么一说，又坐了下来。爷爷看着老二，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老二说：“爹，你现在也那么大了，也不能干地里的活了，家里的两块地约摸有将近三亩，那地怎么办？”
爷爷听他说这话，心里不舒服了。怎么说自己还没有过世，孩子就问起自己土地的事儿。玉林看着爷爷表情不好，知道爷爷的心思，就说：“这事儿现在还别急着商量，以后再说吧！”
爷爷知道两个孩子既然问到这个问题，今天就给他们一个说法：“老大老二，今天你们都在，老三现在定居在外边了，你娘死的时候通知他了，他不回来尽孝道咱就不说他了。今儿没有外边，就我们爷仨，我就把这事儿给你们说清楚。”
爷爷看着他们俩，两个孩子都在，就是以前有什么偏见，现在也要一碗水端平了。他想了想说：“这地不在一块，地的大小也不一样，你们哥俩我也很难说这地那一块给谁。给谁都有偏见，要不你们轮流种，收的东西都是你们自己的。到时候我走了，还有我这房子，以及人家过来受得钱你们在这一起平分吧！”
“爹，我是那样想的，我和我哥不一样，我家有两个男孩，这你也知道，将来这两个孩子都要娶媳妇盖房子，没有地怎么办？我想要地。你这房子不大，又在我哥家旁边，我们也不能在这基础上盖个新房子，这房子就给我哥吧。到时候他把你这房子扒了，还能把自己的院子扩建一下。”老二说完看看玉林，又看看爹，问他们的意思。
玉林没有说话，爷爷说：“你们看着办吧，我能说啥，只要你们俩同意了就行了。”老二笑笑，这儿算是办完了。
老二把钱交给玉林，玉林是老大，再说第一个月爹在玉林家住，这钱到底是存卡还是怎么样，都有玉林自己看着办。
玉林回家开始收拾屋子，他把之钱强生住的那间屋子给了爹住，反正强生现在上学也用不上那间屋子了。玉林又把地的事儿和润红妈说，润红妈听完之后气的喘不过来气：“你牛玉林是傻吗？他说要地你就把地给他们了？他们还说不要老房子了和受得钱了，那钱你见到了吗？房子你得到了吗？人家已经把地种上了，到时候把房子盖上，再拐回来和你要钱，你到哪儿说理去？你难不成还去把他盖得新房子扒了不成？你就是一个死脑筋。我就不明白了，为啥人家都是那么聪明，到你这就死活都不通了呢！”
润红妈说完叹了一口气，又开始埋怨起来：“你娘死的时候，我们自己出钱办丧事儿，到最后那钱一毛钱都没有给咱们，现在你又这个样子，你说到底还过不过？什么事儿都是你拿主意，你替别人想过没有，就是你能拿个好主意也行啊。你这拿的是你娘的什么破主意？”
玉林站起来，指着润红妈吼道：“你说话注意一点，你再这样骂骂咧咧就别怪我不客气。”
润红妈又开始骂起来，玉林叹了一口气，出去了。
爹现在就和玉林一家住在一起，但是老爹现在吃饭时解决了，但是他吃的不舒坦，觉得有人捅他的脊梁骨一般。润红妈觉得自己办的事儿委屈，她看见玉林的爹和自己一起吃饭，气就更大了。
玉林的爹看的出来，他对玉林说：“我一个老头子了，脏。就不和你们两口子一起吃饭了，你们吃饭的时候给我端一碗就行了。我把我的大瓷碗也拿来了，就不和你们用一样的碗了。”
玉林本来反对，他爹一直这样固执着，玉林也就同意了。每天吃饭的时候，玉林就用爹的大瓷碗盛上一碗，然后端给他爹。他爹就一个人在屋里吃，等到润红妈吃完饭出去了，他爹才出来，省得让润红妈生气。
润红妈不是一个不养老的人，她只是觉得玉林做的事儿太窝囊，而每次看见玉林的爹都让她想起玉林做的事儿。润红妈心里藏不住事儿，有什么心烦的，从脸上一眼就看的出来。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玉林把爹和钱都送到老二家，把爹在自己家的情况和老二说了一下，又说了这钱被爹花了将近一百，是爹每天抽烟花的钱。
老二还没有说什么，媳妇就把脸一拉：“一个月一百块钱？这钱怎么花的？就是老二抽烟，一个月也不能花那么多钱啊？”
“你是什么意思？”玉林问道，“你的意思是我占用这一百块钱吗？我就缺这点钱是怎么的？”
“哥，她没那意思。”老二解释道，“他是说咱爹抽烟有点厉害，不能抽那么多得烟，她嘴上不会说话，你别往心里去。”
玉林苦笑了一下：“咱爹我带来了，到下个月你带回去就行了。”说完就回去了。
强生这个星期休息的时候回来了，润红妈很诧异：“不是说好让你别回来了，在那好好学习吗？你怎么又回来了。”
强生说了句“我想家了”，就朝屋里走去。强生进了房间就发现自己的房间发生了变化，地上像是好久都没有打扫，床上的被子也没有了。
强生走出来，问妈妈这是怎么回事。润红妈把被子从柜里抱出来，边给强生把床铺上，边给强生讲之前这些事儿。当润红妈告诉强生那个“老婆子”死了以后，看了看强生的表情，强生像是听妈妈讲一个流言似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润红妈又叹了一口气：“我说什么来着，俺家的孩子他们老的没有一个给我们看着的，人死的时候俺家孩子不伤心也是正常的，但是他老二家的孩子哪个不是两个老人手心里长大的？人死的时候，两个孩子不是也是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的一样吗？”
强生看了一下妈妈，润红妈也不说话了。强生看着妈妈收拾完床铺以后，就走到爷爷的老房子里，老房子已经上了锁，和以前自己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景色是一个样子的。不过那个时候爷爷每天都去二叔家，帮二叔干活。奶奶腿脚不好，就帮二叔家带孩子。现在时奶奶去世了，爷爷也到别处生活了。
玉林的爹在老二家生活的更寒心，老二媳妇把自己的钱存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