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一朵毫不起眼的白色樱花,可是在张怀德看来,这朵樱花不亚于千金之宝。
根据史料记载,古代华夏的四大刺绣分别为蜀绣、苏绣、湘绣以及粤绣,当年的那场灭世之灾,很多古老的华夏文明已经被湮灭,刺绣这一支也仅仅有苏绣流传下来,人们对蜀绣的了解,仅仅是从为数不多的珍贵文献以及残留下来的刺绣碎片中解读只言片语。倘若那种针法真的是失传已久的三大刺绣之一,这将对研究古代华夏的历史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也许我们就能够慢慢了解古代华夏的真实面目。
张怀德真的十分想要看到历史文献中所记载的泱泱华夏究竟是怎样一番繁荣景象。
张怀德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华夏民族的后裔。在那场旷世浩劫之后,全世界的人民开始走向一起,民族融合,语言统一,地球慢慢的从一个星球变为一个国家,最终在外星文明到来的时候,变为一个统一的联邦。
长达千年的民族文化的融合,几乎让所有人都忘却自己民族的历史,人们一直在向前看,向前行,渐渐的,已经忘却自己的根。这些人没做错什么,只不过是时间太过残忍。
然而,这些人当中也有例外。大名鼎鼎的刺绣世家张家从未忘却自家的立足之本。张家太祖是那场浩劫的幸存者,见证过世界的毁灭,他更加知道历史的重要。他曾说过,一个人,若是不知道自己来自何方,去往何处,那他生存的意义不过是一场走马观花的表演。一个民族,若是失去历史,就等于树失去了根,人失去灵魂。活着,也仅仅是活着而已。
张家人只吃中餐,吃饭全都用木筷,就算陶瓷在现代是天价之物,他们的餐具从未更换。逢年过节这种传统习俗更是勤勉执行,从不疏漏怠慢,在外人看来,这样的张家太过迂腐,唯独张家人知道,他们这是在用这种方式来缅怀那段历史文明。他们未曾忘却,他们不会忘却!
寒笙袖口的刺绣针法太过奇特,而且绣功了得,张怀德不由好奇,能够绣出这样刺绣的人才他怎么就没有听说过呢?
虽然寒笙答应他在调查之后给他一个答复,但是回家之后的张怀德并不能安下心来等待,他觉得自己他一定发现什么重大线索,而且就在那朵白色樱花上面。但是寒笙既然已经答应他去调查,他身为长辈,总得顾及一下自己的面子,总不好在小辈面前失掉自己的风度,所以他只好焦急的等待。
这一夜张怀德都没怎么睡,他满心忐忑的猜测出各种各样的版本,迷迷糊糊的做了一个又一个诡异奇怪的梦,直到第二天早上。
张怀德坐不住了。
寒笙那小子看上去面瘫冷硬,说一不二,其实骨子里滑头的很,而且十分护短,刺绣既然在他身上,说明是他亲近的人所绣,万一他有心隐瞒,自己岂不是连哭的余地都没有?不行,这件事他得亲自前去调查,不能让寒笙牵着鼻子走。
张怀德也是一个风风火火的性子,说做就做,天刚蒙蒙亮,他就起床叫人去准备飞行器。飞行器再快,张家到寒家也得用上三个小时,自己现在出门,大约九点就能到,那时候寒笙应该已经出门,正好方便自己调查。
张老爷子的如意算盘打的啪啪作响,傲娇的胡子一撇,双手背在身后,四方步一迈,走起!
不得不说张老爷子的如意算盘打对了,从许恺行那里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晚,等他到家,寒凝他们都已经睡下,就连闹腾的银时都没了动静。只有小客厅中亮着微黄的灯光。他以为是阿尔法在为他守门,待走上前去一看,才发现蜷在沙发上的竟然是苗可,心中莫名的一暖。
想来是苗可看到阿尔法年纪大了,不忍他大半夜的还要替自己守门,苗可这才替他守门的吧。寒笙摇摇头,这小东西,哪有替人守门自己却睡着的道理。
话虽如此,寒笙嘴角却是挂起微笑,他轻手轻脚的用一旁的毛毯裹住苗可,然后将他整个人抱在怀中。
苗可似乎重了不少,抱在怀中没有那日初遇时那么轻,可在寒笙面前,他觉得苗可依然十分瘦小。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不该这么瘦弱才对。
寒笙将苗可抱回他的房间,细心的为他盖上被子。明知道在这样智能调温的房间中,就算苗可什么都不盖也不会感冒生病,但是寒笙还是不由自主的这么做了,说不出原因的,他总想对苗可好一点,再好一点。
苗可的睡相十分规矩,不打鼾不打嗝不说梦话不梦游,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躺在船上,呼吸均匀,胸膛有规律的一起一伏,寒笙伸出手,轻轻抚上苗可的脸颊,拇指轻轻抚摸苗可细嫩的皮肤。
谁也看不透寒笙在想什么,他的眼神深邃,深不见底,墨色的眼珠中平静无波,不起一丝波澜,他望着苗可的睡颜好长一段时间,然后收回手,转身离开。
房门被轻轻带上,许是听到声音,睡梦中的苗可侧侧身子,继续沉睡。
第二天一早,窗外叽叽喳喳的鸟鸣唤醒睡梦中的苗可,刚刚睡醒的苗可有那么一刻钟的神游状态,他目光呆滞的盯着窗外好一会,才彻底清醒。
呃,我怎么在自己房间里?
苗可努力的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情,好像他是在替阿尔法爷爷守门,然后……然后自己就睡着了。
苗可囧,自己怎么就做出这样子的事情呢。明明是给大少爷守门,没想到还得让他把自己送到房间,真是没脸见人。
苗可龟速的洗漱完毕,才下楼准备吃早饭,本来还想对寒笙说声谢谢的,结果一早晨没见到寒笙的人,遇到阿尔法爷爷的时候他才知道,寒笙有事外出,一大早就离开了。
见不到寒笙的人,苗可反而松掉一口气,想到昨天那个缠绵的吻,苗可的脸上浮起一丝红晕,若是真的面对面的和寒笙沟通,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落荒而逃。
正想着今天做点什么事情好呢,寒凝偷偷摸摸的拿着一包东西溜到他身边,像做贼一样。
怎么了?苗可歪着头,用眼神问道。
“苗可,帮我个忙好不好?”寒凝可怜兮兮的双手抱在胸前,恳求苗可的帮忙。
苗可点点头,示意寒凝继续。
“我不小心把寒昕最喜欢的西装给弄破了,你帮我补一补好吗?嘤嘤,这件西装好贵的,全星际的限量版,我又不敢问大哥要钱,你刺绣的功夫这么好,补个衣服应该不成问题吧?”
苗可接过寒凝递过来的西装,看了看寒凝弄破的地方,对寒凝点点头。他从口袋中取出一个小本,在上面写上几行字。
“裂开的地方比较大,不怎么好补,不过我可以绣上一只鸟,一个小时就能弄好。”
“能补好就行,哈哈,苗可,我真是爱死你了!”寒凝给苗可一个大大的拥抱,咧着嘴跑开了。“我去拖着寒昕,一定不能让他在你绣完之前发现,不然我就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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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等下还有两章
、第 18 章
目送寒凝离开,苗可回屋取了针线,准备为寒昕修补西装。寒昕的这款西装是纯白色的,上面没有一丝多余的杂色,布料摸上去柔软舒适,但是苗可却看不出材质,只是凭借感觉知道这是一种动物的毛发,而且数量十分稀少。
苗可的直觉十分准确,寒昕的西装乃是融雪兽的皮毛缝制而成,柔软舒适,而且防御强劲。
融雪兽是一种十分奇特的荒兽,自身等阶不高,能力却是十分强大,它能够与冰雪融为一体,或者幻化成漫天的雪花,根本无法捕捉,就算有人侥幸捕获到融雪兽,它也会在被捕捉的那一刻选择融化,成为一滩水渍。
本来这种神奇的生物人类是无法得到它的皮毛的,只不过每年秋季的时候,融雪兽都会进行一次换毛,人们就用捡来的融雪兽的皮毛来缝制衣物,因为融雪兽数量十分稀少,整个星际只有人迹罕至的南极洲有,而且仅仅十余只,所以它的皮毛十分珍贵,这也是为什么寒凝买不起的原因。
苗可生在苗家,见惯色彩斑斓的衣物,一旦面对这种纯色的外套,他整个人都有种不太协调的感觉,倒不是说讨厌纯色,只不过不是特别喜欢罢了。就像是面对白纸,人们总有在上面添染自己喜欢的色彩的欲丨望,苗可也不例外。
苗可的世界是五彩斑斓的,他手中的绣线亦然,思来想去,苗可决定在寒昕的衣服上绣一只孔雀,这也是蜀绣中常见的图案之一,苗可绣起来十分得心应手。
因为西装破裂的位置在左胸胸口到半条左臂,这么长的裂口,用孔雀细长的脖颈遮掩再好不过,而且色彩斑斓的孔雀与纯色的西装产生的冲突感让人无法移开眼睛,必然会和主人一样成为众人的焦点。更何况,寒昕的气质和孔雀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相似,好吧,最后一点才是最重要的,苗可就是觉得寒昕是一只骄傲的孔雀才会想到在他的衣服上绣孔雀的。当然,苗可这点小小的坏心思他自己知道就好了,偷着乐这种东西最喜欢了。
苗可在房间中稍微绣了一会,觉得房间中太过沉闷,有些压抑。以前在后山的时候,他总喜欢一个人在溪边,双脚泡在溪水中,一边感受自然的风光秀丽,一边飞舞手中的针线,完成祖婆婆给他布置的一件又一件绣品。
他抬头看看窗外的景色,外面阳光明媚,风和日丽,微风徐徐吹来,轻轻撩动树梢上的嫩叶,沙沙作响,鸟雀在枝头蹦来蹦去,欢快的叫唤,唱着自己的歌,苗可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去。
他端着针线盒“蹬蹬蹬”的跑到外面,放下之后又“蹬蹬蹬”的跑回房间搬出一把椅子,放到树荫下面。坐在树下,感受自然清新的气息,苗可有种又回到后山的感觉,无比怀念,但是他也知道,以往的种种都已经是过去,它们早已变得遥不可及。
苗可摇摇头,摒弃心中的杂念,不再去想那些过往,专心致志的开始绣自己的孔雀。
张怀德来到寒家的第一眼,就看到树下全神贯注的苗可,少年的表情专注认真,像是在对待自己最珍爱的宝物,张怀德不由对苗可生出几分好感。
少年拿着针线,在一件白色衣物上缝补,脚边还有一个打开的针线盒,张怀德本来没有多想,以为少年不过是在学习刺绣,毕竟,在当代,刺绣也算是一门高深的艺术,想要学习的年轻人不在少数,张怀德自然也认为苗可是其中一员。
只是苗可的技艺纯熟,双手龙飞凤舞却丝毫不乱,这让张怀德不由多看了几眼,随后,张怀德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这个少年的手法……
张怀德按捺住自己激动的心情,悄悄走到苗可的身后,安静的观看苗可的刺绣。
苗可的孔雀才刚刚开始绣,首先,他选用的是能勾勒整体形状的晕针针法,晕针是是一种有规律的长短针,分全三针是长短不等的三针;二二针是两长两短的;二三针是两长三短的针。各种针脚都是密接相挨着的,每排的长短不等,但针脚是相连的,交错成水波纹;全三针适用于倾斜运针的绣面,向□斜的先由短针到长针;从□斜的先由长针到短针。二二针适用于小面积的部位。二三针用处较广,凡正面或稍倾斜的绣面都适用此种针法,绣花、鸟、虫、鱼、人物、走兽不仅易于浸色,而更能事物的自然和真实感。
整体形状勾勒出来之后,苗可开始为孔雀着色,色彩是孔雀最为出彩的地方,恰当的着色能让平平无奇的事物顿时变得灵气十足,尤其是孔雀这种色彩较重的刺绣图案。
苗可先为孔雀的羽毛着色,因为羽毛的面积十分大,闩针比较容易施展。闩针是一种短的针脚,一般用在绣好的绣面上是为了更能体现色彩调和,按绣物的具体需要用二二针或二三针闩,一般只用两色。深的闩浅色,浅色闩深色。此种针法适用于绣山水和孔雀羽毛等以体现其真实和色彩。
因为苗可打算绣一只白孔雀,所以可以直接在上面使用闩针平铺羽毛上面的图形,一勾一画之间,苗可已经替孔雀绣好羽毛。
孔雀修长的脖颈和头部使用撒针这种方式刺绣,运用一种稀疏不规则的针脚撒上去,隐约的显现一种色彩。
现在剩下孔雀身上最难绣的两个部位,头顶的花翎以及面上的眼睛。花翎的绣色最为复杂,看起来不过两三种颜色,实则不然,绣工往往要添上□种绣线在能让花翎看起来更加完美,这种时候,就是蜀绣技艺中拓木针的天下。
拓木针是有规律的长短针,每层的色不一样,而是缝插针,头一层是长短的密针,长的柘木在短针内,第二层柘木在长的内,二层以下是稀针盖在第一层上,第三层的针脚需搭在第一层的线上,这种针法可以浸色,多用于绣花卉翎毛。
此时,苗可的额上已经出现细密的汗珠,精神高度集中的刺绣耗费他的心神,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灵力的来回涌动也给他的身体增加不少负担,苗可感觉自己的身体有点抖,但是他不能停手。
苗可的刺绣与别家的刺绣不同,讲究的是一气呵成,中间不能停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