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来时,很远就听到说话声。
“灵灵!灵灵!”
“它真的会叫我的名字!”
刘白隔着廊壁翻白眼。
十只上品鹦鹉,十个仆人被勒令换工作,整整三日,每人从早到晚负责教一只鹦鹉说话,内容就俩字,这种教学环境中,有只聪明的学会,毫不稀奇。
孔老爷子不一定能教出人才,公子却一定能逼出人才,公子的手段比孔老爷子有用多了。
。
红日西沉,邱灵灵没有用轻功,快步往回走,这次易轻寒没再让她喝醉,其实她的兴趣更多被那只鹦鹉吸引过去了,以前很少下山,没见过会说话的鸟儿,可易轻寒似乎并没留意到,她几次想问哪里来的,却始终不好意思开口。
千手教消息很灵,改日找金还来打听哪里有卖就行了。
正想着,她突然发现不对,抬脸便看到四个黑衣人,黑巾蒙面,手中皆有刀剑,正拦在前面路口,冷冷地盯着她。
邱灵灵到底还是有过任务的经验,知道来者不善,立即后退两步,施展轻功就要跑,谁知那四人武功竟也不低,很快便赶了上来。
眼见跑不过,邱灵灵索性不再逃,扬手丢出几枚暗器,同时借势跃上旁边的一棵高树:“喂,你们这么多人欺负我一个,真不要脸!”
“我们是受人之托。”
“谁让你们来的,要杀我吗?”
为首那人没有回答,目中似有精光,轻哼一声:“小女娃,识相些,我们也不想杀你,只要你不再找易公子,自会平安无事,否则……”
易轻寒?邱灵灵转转眼珠:“否则怎么样?”
“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呵斥。
“你们是什么人?”
“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邱灵灵没有立即回答,眨眨眼,居高临下打量他们,这些人武功虽很高强,杀气却并不大,显然不是专干这行的杀手,应该只是来警告她,故意用这身杀手装束,也是怕将来被她认出来吧,他们和易轻寒有什么关系?
“我为什么不能找他,再说我又不认识你们,做什么要答应?”她一只手摸着脸,忽然示意他们看远处,“你们瞧,易轻寒不是来了吗?”
几名黑衣人做贼心虚,立即回头。
邱灵灵嘻嘻笑,飞快窜出。
“臭丫头,诡计多端!”发现上当,四人追上去。
这招是当初任务的时候跟金还来学的,正因为这些人不是职业杀手,所以才会上当,此刻邱灵灵虽有着千手教的绝顶轻功,但这四人都是高手,内力却要胜一筹,见他们追得近了,她索性停下,也不着慌,迅速从怀里摸出一把什么东西,扬手:“呸呸,我偏要找他,看我的‘千里追魂弹’!”
呼呼的风声,不知多少暗器迎面袭来。
“千手教!”四人大骇,虽然小姑娘放暗器的手法不怎么高明,可“千里追魂弹”却是万万惹不起的,当下都刹住身形,急速后退。
半晌,草丛里没有动静。
众人面面相觑。
为首那人试探着走过去看了看,眼睛渐渐瞪大:“臭丫头耍我们!”
再看前面,小丫头早已人影不见。
。
远处的角落里,两个人观战结束,一个锦袍公子,一个青衣人。
公子饶有兴味地笑:“怎么样?”
刘白忙笑:“很聪明。”
公子点头:“也很笨。”
刘白有点想哭了,公子,你的逻辑我跟不上。
见那四个黑衣人商量着走远,公子道:“程府上的。”
刘白不语。
公子道:“查出来了?”
刘白垂首:“有了些眉目。”
“谁?”
“二班的丁伯成。”
公子抚袖:“晓琳给了他多少?”
刘白据实回答:“一百两。”
“看看,这就是我们的人,一百两银子就可以收买,”公子这才收回视线,侧脸看他,“莫非都嫌我们易家给的钱太少?”
刘白不敢说话。
公子反倒笑了,作出大悟之色:“也对,只要将来的易家三夫人肯抬举,好处可不是现下能比的,你也该学学他们,多留些心才是。”
刘白苦笑,好在知道公子只是说说而已,并非真正针对自己,倒不必担心。那群没脑子的东西,眼睛也不擦亮些,公子素来行事专断,纵娶了夫人,也未必会让她插手管事,还指望抬举呢,好好跟着正主是王道。
公子不再看他,缓步往回走。
刘白默默跟上。
“留他一只手,遣回郑州。”淡淡的。
“是,”刘白答应着,犹豫半晌,又小心翼翼道,“依属下看,过两日再寻他个错最好,省得贸然送人走,惹程小姐起疑,叫她面上不好看。”
公子不置可否:“派两个人保护那丫头。”
明白指的谁,刘白忙应下。
公子不再言语。
何来玉兔能专宠
这次金还来三天后才回来,迎接他的,照例是小丫头的拥抱,所有的疲惫都在那串清亮的笑声中烟消云散。
我惦记的真的不是金园,金还来瞪眼,这个发现又让他郁闷起来,他很想做出冷淡满不在乎的样子,但那实在是件极其困难而痛苦的事,脸部肌肉已经形成条件反射,不太听大脑的使唤。
算了,她陪在身边会让我高兴,至于今后,本教主可没工夫管那么多。
这么一想,他果然轻松很多,微笑:“这几日有没有乱跑?”
“没有啊,”邱灵灵抱着他,将脸埋在他胸前,“咦,没香味了。”主要是她觉得上次那香味很熟悉,好象曾经在哪儿闻到过。
小丫头还记着呢,金还来有点寒,下一刻又转为得意,当然没有,这回本教主可是去办正事的。
他板起脸:“还没乱跑!我倒听说你总私自下山。”
邱灵灵扬脸笑:“我只是去易轻寒那儿走走。”
易轻寒?金还来立即想起这个人,好歹是他将小丫头救下来的,的确该感谢,只不过当时小丫头命在旦夕,没顾得上,事后又一高兴,竟让自己给忘了。
“他救了你,你也该谢谢他。”
“我谢了。”
金还来点头,那就好,本教主不喜欢那小子,懒得见他。
邱灵灵咬咬唇,拉他:“金还来,易轻寒养了只鹦哥儿,会说话的。”
金还来愣了下,终于发现不对劲:“你叫他易轻寒?”
邱灵灵点头:“是啊。”
“胡闹,怎么可以随便叫男人名字,没大没小!”
“我也叫你金还来啊。”
切,拿本教主跟那小子比?金还来教训:“我是我,他是他,今后得叫易公子,没事少去招惹他,听到没有?”
邱灵灵颇觉委屈,“哦”了声,又一脸喜悦:“你知道鹦哥吗?”
金还来烦躁地摆手,没好气:“什么好东西,不就是鹦鹉,成日又叫又跳的,聒噪!”
邱灵灵撇撇嘴,不说话了。
。
考究的房间,刘白走进来请示:“公子,另外那九只鹦鹉……”
公子心情不错,挥手:“丢出去。”
刘白迟疑:“这……”
公子看他一眼,叹息:“莫非你要我把它们全都摆在园子里,好让人看看我有多吝啬,养这么多也不肯送人一只?”
原来你知道啊,刘白试探:“属下的意思,这些都是难得的上品鹦哥,丢了未免可惜,灵灵姑娘既然喜欢,是不是留一只?”
公子斜眸,似笑非笑:“不用,一只就够了。”
刘白不说话了,脸上的表情却泄露了心中想法,瞎子都能感觉出来,小姑娘喜欢鹦鹉得很,既有心讨她喜欢,又买了这么多,随便送只给她不就得了,偏要装没看见,公子平时也挺聪明,不懂得博佳人一笑的道理么?
公子摇头,美人一笑固然赏心悦目,但若能天天在面前笑,才是最合算的事,我是生意人。
“派人给赵知府送个帖子,就说我们易家正准备做笔生意,这个月市面上最好不要有鹦鹉买卖。”语气轻快。
刘白彻底无语,退下。
放在身边天天笑?这想法不错,可以考虑考虑。然而想到那双略带着稚气的眼睛和懵懂的表情,公子忍不住叹气,或者,还是小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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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公子转脸看窗外,忽然将手中玉杯掷出。
“啊呀”一声惊呼,不远处的树上掉下来个人,右手抓着那只玉杯,满脸愤怒地望着他:“你故意的!”
公子笑:“谁叫你偷看我?”
邱灵灵瞪了他片刻,也笑起来,脚尖轻轻一点,整个人飘飘掠起,姿态轻盈美妙,很快就站在他面前,神色有些腼腆:“易……易公子。”
公子奇怪:“怎的换了称呼?”
邱灵灵看他一眼:“金还来说了,不能叫你的名字。”
双眉微皱,瞬间又展开,公子微笑:“不妨,我们就悄悄叫,他不会知道的。”
邱灵灵觉得有理,侧脸笑起来,像只漂亮的小狐狸:“也对。”
正说话间,刘白又走进来:“公子,方才秋风堂管事的于老七来了。”
公子问:“秋风堂出了事?”
刘白笑:“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那个没用的江小湖,前日又欠了别人几十两赌债,没钱还,都吵着要揍他。”
邱灵灵惊:“那怎么办啊?”
刘白愣了愣:“姑娘放心,秋风堂是我们易家的生意,规矩虽严,却也不至于闹出人命,不过打一顿罢了。”
邱灵灵立即看公子,紧张:“一定要打吗?”
公子一笑,看刘白:“这回就算了吧,下不为例。”
邱灵灵放心:“你真好!”
倒是刘白奇怪:“姑娘认识那没用的小子?”
邱灵灵“啊”了声,慌忙摇头,倒也面不红心不跳,只是目光飘忽不定,透着几分心虚。
公子笑而不语。
。
简单地扔骰子玩,是很多闺中女孩儿都喜欢的游戏,小丫头从小到大头一次接触这些,学会之后,高高兴兴离去。
园西有座小阁楼,临街一面的窗户大开,公子含笑坐在椅子上。
还好吧,就是笨了点,不过没关系,我不需要她太聪明,乖乖躲在我身后就好,若是太聪明,我会觉得无聊。
一个男人若拥有足够的能力,更愿意要的,是一个被呵护者,而不是同样的强者,否则这些能力多少会失去意义,就像你坐拥财富与权力,身边的人却不需要你保护,也没人来分享崇拜,那感觉太失败了。或者多数男人骨子里都有种保护欲,易轻寒正是这样的人,他喜欢聪明女人,但不代表会娶她们当老婆,资源不能浪费的不是,做助手比做老婆更能发挥她们的才干。
唯一的问题,她是不是太小了点?
十六岁也不算太小吧,但那举止……
一个糊涂的姑娘?公子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没把握了,我以前好象并没有喜欢小女孩子的爱好,那么现在呢,我这到底是把她当小丫头,还是女人?
公子做事向来果断,不会矛盾太久,很快招手叫来刘白:“去找个小姑娘来。”
刘白心领神会:“今晚……”
公子打断他:“不必晚上,现在就去。”
这么急?刘白忙道:“公子要哪位,属下这就叫人去接。”
公子道:“随便,越小越好。”
越小越好?刘白可傻眼了:“公子想要……”
公子也不多解释,随手往楼下街上某角落一指:“就和那个差不多。”
小摊旁的巷子口,原本站着个十六七岁、眉清目秀的姑娘,可惜人们常常忘了句俗话,“事物都是发展变化的”,这个变化可快可慢,或许几年后才能看出来,或许只要一秒不到,比如现在,刘白只愣了那么一下,再转眼过去的时候,那儿的场景已经变化了。
“公子要那样的小丫头做什么?”惊讶。
公子高深莫测:“或许,我就喜欢小丫头。”
“喜欢?”刘白差点晕倒,没听错吧,公子的口味几时变这样的?
“怎么,”公子瞟他一眼,“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这句询问听在刘白耳朵里,自动理解成对他办事效率的不满,于是慌忙转身就走,边走边擦汗:“没有没有,属下这就去。”
是很不合适啊!
。
刘白出去不久,外头忽然传来女子的呵斥声。
公子皱眉,掀起竹帘,却见程晓琳捧着个点心盒子要进来,被门口两名守卫拦下,柳眉倒竖,气得小脸通红。
公子一如平日的和气:“晓琳?”
见他出来,程晓琳立即收起怒容,变作一脸不满:“表哥,你看他们……”
“必是刘白待人太宽,致使他们不懂规矩,得罪妹妹,”公子微笑着打断她,再转向两名守卫,沉声呵斥,“先下去,待刘总管回来,叫他等着领罪。”
两守卫垂首退下。
程晓琳也知道什么时候该适可而止,忙展颜一笑,随他进门:“想来不关刘总管的事,必是他们不用心的缘故,表哥何必当真。”一面说,一面将手中盒子放到几上:“想着表哥在家时爱吃酥酪,我们南边却极少有卖的,因此特地叫他们做了些,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盒子打开,乳香味扑鼻而来。
公子含笑:“果然香得很,味道必定好,我方才用过午饭,留着晚些再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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