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堞残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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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堞残阳-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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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喜院子都比较宽敞,正好用来习拳练武。
董大全住了胡同中间的那个小院,伍云起、柳良图二人则住隔五个门近胡同口处的小院。
京师外城待雇打短工的农民很多,萧湘子雇了十来个泥瓦匠,三天便将六间房都翻修了瓦,修缮、油饰、粉刷、整理得很象样子了。
于是,董大全向领侍卫府请了一个月的长假,前往候家庄迎娶瑞玉进城,所谓“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是士子的一乐吧。
伍云起、柳良图、徐月笙、黄兴瑞、王大友等这几个好友,也都请了两天假,帮大全操办婚事,给他捧场,洪钧、吴大澂等几个文进士也来凑热闹,更添雅兴。
京师讲究三日回门,即娶亲的第三天新郎官送新娘回娘家,可以当日即返男家,也可在女家小住,这完全看女家的意思。
大全本是无父母的孤儿,侯员外便格外疼惜姑爷,令大全在侯家庄多住几日。
大全便住下了。
伍云起这边,每日到醇王府承值,下来颇感孤单,便常去萧湘子那里做客,向师兄请教武艺,总在城门关闭之前赶回内城就是。
这日,他从萧师兄家出来,骑马回内城,正要进宣武门,忽路旁一个浑厚的声音叫他:“伍大人,请留步。”
伍云起扭头一看,不由一愣,原来是那个倚月楼房顶上向他一揖的老乞丐立于树下,他赶忙翻身下地,抱拳道:“老前辈,有何吩咐?”
老乞丐微微一笑,道:“伍大人高中状元,做了王府头等护卫,倒是一点官架子没有啊。”
伍云起道:“晚生怎敢。”
老乞丐四下扫了一眼,虽然天色将黑,路上行人已稀,但以自己叫花子的打扮与伍云起这个五品官员站在大街上说话,毕竟不妥,遂轻声道:“请跟我来。”
说完便转身走进一条胡同里。
伍云起对这老乞丐并不知底细,但从倚月楼的行为来看,这老者不是坏人,便放心大胆地拉着马跟在他身后走进胡同里。
老乞丐停住步,等他走近,便开门见山地说道:“伍大人,你对我的来历一定十分好奇,我这里不与你细谈了,日后你自会知晓的。只是现在有一事相求,不知伍大人可能应允?”
伍云起毫不犹豫地答道:“只要在下能办到的,老前辈尽管吩咐就是。”
老乞丐沉默了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说道:“伍大人的师兄董大人双喜临门,娶妻成亲,这很值得庆贺……伍大人不也想在京城安个家吗?”
伍云起茫然:“老前辈的意思是……”
老乞丐道:“我的一位恩公临去世时将他的女儿托付与我,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我才把她从关外救回中原,可是……,姑娘至今无家可归,她现在沦落街头,卖艺为生。”
说到这儿,他的眼里已噙满了泪水。
停一下,又说道:“自从伍大人在倚月楼救了小姐,她便眷恋在心。为了她这桩心事,我几个月来一直在打听,从河南的一些举子们口中打听你的身世和为人。现在,我请求你收留下她,感激不尽……九泉之下,也念你伍大人的好。”
他的话语有些乱了,显得十分激动;竟跪了下来。
“老前辈,不要这样。”
伍云起因事出意外,措手不及,也有些慌乱,赶忙扶住老乞丐。
“前辈,这桩事,我现在还摸不着头脑,咱们能不能到我家里去细细谈谈,婚姻大事,是绝不能轻率的。如果有可能,我很可以帮你们一笔银子,设法安置那位小姐。”
老乞丐听伍云起虽愿帮忙,但并未应允娶小姐为妻,不由叹了口气,想了一下,说道:“好吧,我今夜就再耽误一夜,明天是一定要走的,不然就错过良机了。”
他想,这是没办法的事,试问哪一个刚入仕途的年轻武官,愿意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卖艺女子?
看来是必须反把前因后果讲清楚了,或许还有几分可能。
于是,伍云起拉站马在前走,老乞丐在后面跟着,一起往白庙胡同而来。
柳良图还没有睡,与王大友正喝酒闲聊,见伍云起带一个老叫花子回来,不由感到十分惊讶,正待要问,伍云起摆手道:“不关你的事,你们喝着,王兄今日别走了,喝够了就在这我歇息一宿。我和这位老前辈在东间商量事情,二位请别来打扰。”
柳良图、王大友听他称这人老前辈,便知是武林道上的,虽然是叫花子打扮,也不敢轻视,都道:“超翼兄请便。”
伍云起命来旺烫了酒,将现成的茶端了两盘来,在东屋炕上与老乞丐隔炕桌面坐,边饮酒边谈起来。
三盅酒下肚,老乞丐的话匣子打开了。
将叶若兰的身世讲述出来。
叶若兰本是将门之女,其父叶景明乃关天培手下的一名副将,二品武官。
鸦片战争失败后,道光帝将他遣戍伊犁军营效力赎罪,故尔叶若兰是出生在新疆的。
她幼小聪慧,其母乃是金陵名门才女。
故尔虽身在西陲,然琴棋书画、诗词曲赋,皆从母亲学成,是叶景明夫妇的一颗掌上明珠,叶景明在新疆一呆就是二十多年,直到同治五年才获旨释回中原。
但这时阿古柏伯克已占领了天山南路各城,并发兵狂掠天山北路,叶景明护着妻女急急而奔,想逃入关内,但刚到哈密,便被诺苏率领的骑兵截住,当时,东逃的百姓许多都丧命在浩罕兵的刀下,真可以说是血染沙漠,其状惨不忍睹。
叶景明虽手边无兵,但他毕竟是武将出身,看到这情景,怎不愤怒?是以孤身奋战,与浩罕兵厮拚起来,他就凭手中宝刀,杀死了数十名敌兵,但终因寡不敌众,乱箭加身,惨死在沙漠上。
叶若兰母亲见丈夫血战而死,悲痛欲绝,自己又被野兽般的浩罕兵们围住,当即拨出短刀自刎了。
叶若兰当时只有十八岁,是个娇弱的小姐,眼见父母双双而亡,悲愤中亦拨刀自刎,但为一个骑马的大汉一鞭打下刀子,伸手掠上马去。
这大汉便是“西域十恶”的老二诺苏。
诺苏抢到叶若兰,见她长得俊美,遂先奸后婚,强行娶为后室。
叶若兰每每寻机自杀,但平日诺苏将她锁入一间地下石室,缚于桩上,根本求死不得。
就这样,她在阿克苏城过了整整一年的穴居生活,人已折磨得不成样子了。
伍云起听了,叹息不已,很是同情叶若兰的的遭遇,心道:“怨不得那日在倚月楼上,她唱的是《胡笳十八拍》呢。不过,她可比蔡文姬又苦多了。”
老乞丐没有讲自己如何欠叶若兰之父叶景明的情份,只是称叶景明作“恩公”同时又大致讲了自己如何趁诺苏外出的机会,闯进地牢救出叶小姐的情况。
而后又说他怎样将叶若兰托付给跟随自己多年的一位老友照料,而自己则一直从关外暗中保着她们来到京师,以他的想法,叶景明既已奉旨赦罪,准回中原,那么他就可以送叶小姐回金陵,找个人家,安置下来,了结一桩心事。
老乞丐求伍云起将叶若兰和他的那个老朋友收留下来。
虽然,叶若兰已是失身之人,并且沦落风尘,伍云起若娶她为正房夫人,必为同僚所讥笑,影响前程;但纳为偏房,却可避免那些闲话也不失身份。
况且,叶若兰这段身世,倘云起自己不说,京中也并无人知晓。
伍云起却不能不犹豫不绝。
老实说,他对正式娶个名门闺秀,成立家庭这样的大事,尚且还未考虑过呢,何况未娶妻而先纳妾呢?
想与董大全商议,大全此刻正在侯家庄。
想请教尹福、刘兴业、萧湘子三位师兄,他们又都住在外城,城门此时已经关了。
老乞丐急着天明便离京城,眼见定是有特急之事去办,否则在叶若兰的终身付托这样的大事上,怎能一夜交待完,那岂不太轻率,太仓促了吗?
万般无奈之下,伍云起遂向老乞丐说道:“老前辈,您既然肯将自已恩人之女终身托付于我,必是多方打听在下的为人,十分相信我的了?”
“这自然是!”
“纳为侧室之事。在下实在不能轻易应允,况且现在并未与叶小姐深谈过。不过,老前辈尽可放心,叶小姐及她的那位养父暂时安置在我们这里,一切食宿费用当不成问题。他父女二人不必再上街卖艺挣钱。至于说将来如何,等老前辈办妥事情回来,我们从长计议岂不更好?”
老乞丐点首道:“这是通情达理的安排,也足见伍大人为人正派善良。就为这件事情,我也要活着回来见你的。”
说完一举酒盅,喝干了。
伍云起一惊,急问道:“莫非老前辈此去是要冒什么风险不成?”
老乞丐并不回避,点点头。
伍云起本想说:“在下能否助老前辈一臂之力?”
但一想到那日在倚月楼所见,老乞丐武功之高,实非自己所能望其项背,他尚且做了去而不返的打算,自己这点功夫,岂能帮他什么忙?便改口说道:“在下有两位师兄,武功高出在下很多,倘若他们能助老前辈一臂之力,不妨请他们随老前辈同去如何?”
老乞丐苦笑道:“倘若没有当初的约定,刘兴业,萧湘子二位少侠,我是求之不得结为朋友,约他们帮我一把。但现在有约在前,单打独斗,不好约人帮忙,否则便失信了,岂不为武林中人耻笑?伍大人的一番好意,我是心领了,但愿我能重回京师。那时,再来拜谢。”
伍云起连说:“不敢,不敢。”
于是,老乞丐将叶若兰所住地址告诉伍云起,伍云起记住,答应明天即去接父女俩过来。
老乞丐已有些醉意,遂早早歇息了,临睡前,向伍云起笑道:“伍大人随董大侠习练八卦掌,将来前程无量啊。倘伍大人不见弃,我回来后,也愿将自己平生所学一套掌法传于你,作为报答。”
伍云起忙道:“多谢老前辈。”
心中却对老乞丐了解自己这样清楚颇为惊讶,不禁问道:“老前辈怎知我向董大侠学习八卦掌?您可认得董师傅吗?”
老乞丐摆手道:“不提这桩事了吧。难道你们不忌讳提董大侠的身世吗?”
“您当真认得我师傅?”
伍云起笑道。
“他瞒得了朝廷,却怎能瞒得过我去?我当年也曾与他有一段交往呢。可惜……唉,不提了吧,睡觉,明日起,我还有几千里地要赶呢。”
伍云起吹熄了油灯。
但他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听一听同炕的老乞丐,竟打起鼾来,早已睡熟,不由叹道:“天下怪事多,怪人也多,真正令人难解。”
翌日,伍云起早早便起来,亲自为老乞丐烧饭,等他起来,叫过柳良图,王大友来,大家一起吃了早饭。
然后送他出门,这老头宁愿穿叫花子衣裳徒步而行,坚不肯要伍云起的坐骑。
柳良图、王大友不知这老叫花子与伍云起什么交情,只觉伍云起送他坐骑颇为可笑,试想,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叫花子骑在马上,岂不滑稽?
他们可不晓得,这个叫花子出了京城,换一套华丽衣裳,便象是个富商了。
他千里奔波,岂能不借助战马的脚力。
送走老乞丐,柳良图、王大友便进宫当班去了。
而云起只到醇王府照了个面,便往储库营胡同而来,寻找若兰父女。
叶若兰与她的养父显然在等老乞丐的回音,见伍云起突然来到,都感意外。
云起向若兰的养父道:“老前辈已经走了,他托我来照顾你们父女。”
若兰养父连声道谢,一面叫若兰沏茶来。
云起摆手道:“不必客气。你们的境况,昨日老前辈已向我说明了。看看……过会叫店家来结帐,就请二位搬到内城去,在下现租有民房三间,东间可供叶小姐暂居,先生您委屈将就,与在下同住西间,胡同里还有一家原有两间空房的,今晚去问一问若肯租赁,二位便可在那里安家。你们今后不必再上街卖艺,一切由在下担负就是。”
叶若兰听了,眼中早已噙满了泪水。
养父听云起如此安排,也感动得连连作揖,说道:“伍大人救命之恩未报,这又劳累您……”
伍云起拦住,说道:“老伯不必这样,谁人没有个艰难之时?”
说到这里,想起与姐姐和弟弟当年离出走,四处漂流的往事来,声音竟有些哽咽了。
叶若兰见伍云起为人如此厚道,心中极喜,转念想想自己所托老乞丐说媒之事,不知他已向伍云起提及否,不由羞红了双颊。
伍云起昨夜想了一夜,便是今日见了这位叶小姐,如何安慰她。
但想了许多的话,都觉不妥。
最后,他索性决定:只当不知叶小姐失身之事。
老乞丐也未曾向他说过媒。
这样一来,他倒觉得好了。
遂说道:“叶小姐,老前辈已向我说过小姐的身世。叶将军忠勇抗英,反遭奸贼陷害,确是齐天之冤,但朝廷既已有赦旨;小姐回归中原,官府自不会再来找麻烦,在下对小姐之事,不胜同情,虽然力薄无能,但也会尽力。然后,一俟老前辈回来,咱们便可商议长久之计,或留京师,或回金陵,总由小姐拿主意。”
说到这儿,竟灵机一动,向周老伯笑道:“叶小姐也是待聘之年,倘若字人,我这个年长为兄的,很可以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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