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朝宗半晌未语,只是将剩下的半碗蔷薇粒。┝耍趴冢骸芭⒆樱痪惺裁矗灰Ш昧斯婢兀床挪蛔广杉颐砰埂!�
大太太应声称是。
“老爷怎么突然回来了?可是先去回禀了老太太?”
闵朝宗脸色严肃,慢慢放下碗盏:“有件事正要与你商量。”
见他神色严肃,大太太便知这事情不小,忙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已与皇上递了陈情表,请辞解甲归田。”
大太太一惊。
抱厦里的芳菲更是震惊不已。
大老爷仕途不顺,这件事已经从蛛丝马迹中能窥探到一二,可没想到,却已经严重到如此地步。
解甲归田……
大老爷如今还不到四十,正是年富力强之时。
看来闵家危矣。
文鸢的反应淡了些,全因这丫头还不知什么叫解甲归田。芳菲猜想,若是这丫头明白怎么回事,怕刚刚就该叫了起来。
抱厦外,大太太强笑道:“老爷,难道事情已经到了不可弥补的地步?”
闵朝宗深深看了妻子一眼:“我的奏折虽然递了上去,不过,万岁却没有批。”
大太太正要松一口气,闵朝宗却又道:“万岁准我回乡探亲,半年后再做定夺。朝廷上的位置,一个萝卜一个坑,别说半年,就是十天半月不任其职,恐怕也要被人夺了去。我这次,有些心灰意冷,正好借着老太太过寿,回来与三太公商量今后之计。”
大太太压下不虞。
闵朝宗虽口称与自己商议,实际上却早就下了决心。
都说夫妻一体,闵朝宗落魄,就是她落魄。
但丈夫不愿与自己交心,这是大太太最苦涩的地方。
要是二太太雷氏,这会儿怕就要与丈夫闹了起来。不过大太太却不是一般二般的宗妇。
她忙转移了话题:“这样也好,三太公毕竟比咱们年长,经历的也多,必定为老爷出个极好的谋策。对了,四丫头在后面抱厦里玩呢,老爷许久没见,不如叫孩子出来,你瞧瞧?”
闵朝宗下意识想要回绝。
在他心中,自然是长子最重,其次就是嫡出的闵芳华。
要见,也该是这两个孩子打头。
不过,鉴于他刚刚已经给了大太太没脸,现在就不能再驳斥了大太太的要求。
闵朝宗无奈道:“也好。”
大太太挑了帘子,冲里面的芳菲微微颔首。芳菲立即露出璀璨笑容,亦步亦趋的跟在大太太身后。
“女儿给父亲请安。”
闵朝宗的目光淡淡的从芳菲身上滑过:“起来吧。”
在闵朝宗的记忆里,庶女不过是个小丫头,几年不见,倒像长高了许多,且有了少女的纤细窈窕。不过比照嫡长女,闵芳菲还是逊色许多。
他微微一笑:“你母亲多年来教养你不易,今后要孝顺大太太。”
“父亲教导,芳菲谨遵不忘。”
闵朝宗不在意的挥了挥手,芳菲只好退下。
等出了正房,文鸢闷闷不乐道:“老爷多久才见姑娘一次,怎么只说了几句话便打发姑娘出来?姑娘刚刚怎么不多寻些话题,老爷一开心,说不得就留下了姑娘用晚饭,一家子和和美美,那该多好!”
芳菲笑道:“傻丫头,父亲车马劳顿,又是悄悄回来,不知多少大事要料理。我不过小小庶女,就算不能为父亲分忧,却也不该添麻烦。”
文鸢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
机会就这么白白从指缝间儿溜走了,实在可惜!
芳菲瞧出了丫头的心思,随手折下路边的一截梨花枝。
“你瞧这梨花,前几日开的那样旺盛,花团锦簇,灿若云霞,府里上下哪个不喜欢?连老太太都为这花开连摆两天酒席。而今呢?”
文鸢若有所思,目光落在折下的半截梨花枝上。
梨花殆尽,早没了当日的娇瓣如雪,点缀的几片绿叶,瞧起来既不如芭蕉叶阔,又不比垂柳婀娜。
“姑娘的意思是……”
芳菲笑着把枝条塞在文鸢手中:“这开花儿与做人是一样的,急流勇退,才能长长久久。若一味炫耀,肆意吐蕾,那花期不过短短几日,过后便被人抛在脑后,再无人问津。虽然也曾绚烂,然,终究没趣儿。”
文鸢了然:“姑娘是怕做的太过,反而招老爷、太太嫌弃?”
“还不算太笨!你别忘了,太太再想抬举我,我也不过是庶出的女儿,上面有个嫡长姐!这种父慈子孝,一家团圆的要紧当头,还是留给大姐姐更恰当些。”
文鸢只好称是。
主仆俩随着梨花障附近的一条小径往红叶阁走。闵家的这种梨花叫冰肌玉骨,每年开出来的花儿格外纯净雪白。树下惯长了许多甜樱草,矮矮的,每到梨花花落之后,这甜樱草便开始结许多猩红色的小果实。
这种果实酸甜可口,比桑葚更多汁,难得的是好摘取。
主子们是不屑这种廉价浆果的,不过却成全了底下人。
闵家的小丫鬟们尝尝喜欢拿它做零食,每每结果的时节,宾三五成群来此摘采。
一路上,芳菲和文鸢瞧见四五个小丫头蹲在树根下。这些女孩儿们见了芳菲,纷纷起来打招呼。
文鸢与她们相熟,时而笑骂几句,一路上倒也不寂寞。
刚拐过一道山梁,文鸢便瞧见前面一个熟悉的身影。
“姑娘,你快瞧!那人可不是大姑娘房里的素茶?奇怪,她身边的小丫头瞧着脸生。”
芳菲拿眼观瞧,淡淡道:“你怎么忘了,前儿二太太与老太太抱怨,说二姐姐身边的丫鬟不得力,所以老太太将自己一个三等丫鬟送了二姐姐。”
文鸢忙道:“是了是了,那丫头新进府不久,叫绯月。奇怪……大姑娘与二姑娘正是水火不容的时候,怎么两个丫头却凑在了一处?”
正说着,就瞧见素茶偷偷将袖口里的东西塞给了绯月。
那二人动作鬼祟,要说没什么,别人是断不肯相信的。
第十五章 、强人所难,作风蛮横
等芳菲二人回了红叶阁,文鸢像打了鸡血似的兴奋:“姑娘,你说素茶刚刚交了什么东西给绯月?难不成……”
文鸢的脑子里开始肆意幻象。
难不成大姑娘又起一计,百般陷害二姑娘也说不定。
反正这二姑娘也不是省油的灯!
俩人掐起来才最好。
靖童正端了果子进来,闻听此话不免心生好奇,贼兮兮问道:“哪个绯月?”
文鸢便十分八婆的将刚刚所见一一说给靖童听。
靖童一拍退,说道:“怪不得我听这名儿耳熟。原来是她!姑娘可还记得这个素茶是谁家的闺女?就是老太太身边的婆子,栾妈妈的外孙女。绯月原不叫这个名字,叫秀梅,是栾妈妈的侄孙女,进府后就派到了老太太跟前伺候。老太太嫌这名字土里土气,专程改了叫绯月。”
这老话儿常说,父母更疼爱的多是小儿子。
放在闵老太君身上却不是如此。
老太太倚重长子不假,却更疼爱小儿子,如今的二老爷。
当初的素茶便是老太太赏与的闵芳华,今日另遣个绯月送闵芳蕤,也是情理之中。
老太太心疼孙女们嘛!
芳菲道:“这件事到此而至,你们没瞧见,自然也没听见。话不入第四个人耳中。”
文鸢、靖童面面相觑,忙应声作是。
到了傍晚用饭前,阖府便都已经知晓大老爷回家一事。
人人欢喜,个个雀跃。
老太太以为儿子专程为自己祝寿,匆匆忙忙赶回来,甚是高兴,连命人预备酒席,举行家宴。
芳菲和病情初愈的闵芳苓忙前忙后,展开手脚。
大老爷带回许多礼物,分散与晚辈。
男孩儿们多是笔墨纸砚,又有宫中赏赐下来的新书。女孩儿们则是京城时兴的绸缎首饰,团扇香脂。
芳菲得的是几件时兴首饰,另有一面翠羽芍药团扇略显不同。剩下三位姑娘也有相同的物品,也有特别的礼物。
就好比大姑娘,她并没芳菲这柄翠羽芍药团扇,却是一支极好的短箫。二姑娘、三姑娘不是长房的女儿,礼物更厚密些,以显大老爷对侄女们的偏爱。
一家子上上下下二十余人,团团坐了三桌,十分热闹。
足足吃喝到后半夜,闵老太君才意犹未尽,准了儿孙们回去歇息。
别人能走,芳菲和闵芳苓却要等待查验大厨房里的贵重器皿。这一等便又是许久。等她二人各自散去歇息时,早已经是四更鸡鸣时。
芳菲合衣才睡了小半个时辰,天外已经大亮。
红叶阁外有小丫头来“梆梆梆”敲门。
守院儿的婆子口中小声咒骂道:“哪个缺德的东西,也不瞧瞧昨儿几时才回来歇下!”
婆子口中虽絮絮叨叨,却不敢不开门。
待门扉启了条小小的缝儿,一个小脑袋从外面挤了进来。
“四姑娘可在?我们大姑娘有帖儿与四姑娘。”
婆子一听是隽秀楼的人,忙大开两扇门,脸上堆起菊花儿似的笑容:“呦,怎么敢劳烦姐儿亲自送一趟!快进来!”
那小丫鬟也不客气,迎着和风便站在了院中。
她见院中也无人打扫,廊下丫鬟婆子一个没有,便蹙起眉头。
婆子忙解释:“昨儿闹的晚,我们姑娘才歇下。”
小丫鬟不屑的撇撇嘴角:“那就劳烦妈妈进里面通报一声。我们姑娘兴起,要为老爷专办一场酒席,所以下了帖子,请三位姑娘去隽秀楼小坐,商议这酒席怎么个摆法儿。”
婆子一听是隽秀楼的邀约,哪里还敢耽搁?忙不迭去瞧西小间的门。
小丫鬟看着奇怪,四姑娘就算身为庶女,也不该住在小间里啊?
就在狐疑的当下,西小间已经开了大门,内中出来个三十上下的媳妇,穿戴与隽秀楼里的管事妈妈一般无异。
刚刚为自己开门的婆子已经退到十余步开外。
再过不多时,正房才渐渐有了动静。
“姑娘唤你进去呢!”
小丫鬟忙低头随了人往里走。她原不过就是闵芳华身边的一个洒扫丫头,这二年才升了三等,专门做些传话儿的差事。虽说来红叶阁不是第一次,但进四姑娘的主屋却还是头一回。
在她心里,大姑娘的屋子就像天宫似的,今日没想到,原来四姑娘的排场也丝毫不逊色。
。……
芳菲用浮着玫瑰花儿的水净了脸,文鸢忙双手呈上一只水晶小碗儿,里面盛着刚掐下来的薄荷叶,还捎带着些许水珠儿。
芳菲将叶片含在口中,薄荷特有的淡淡辛辣感从嗓子眼一直顺滑到鼻子尖,十分提神。
她坐在铜镜前,从镜中笑望那丫鬟:“大姐姐起来的好早!”
小丫鬟不敢再装腔作势,忙陪笑:“大老爷回来,我们姑娘昨儿晚上高兴的一夜未合眼,听素茶姐姐说,写了一夜的字儿,只为今天研究怎么给大老爷接风洗尘。”
靖童背对着那丫头,手指翻飞,给芳菲梳了个十分漂亮的绿云鬟。这种发鬟不久前流行于京城,现如今,凡是有头有脸家的小姐们,多爱这种鬟髻。只因这发髻出自平南郡王世子在皇宫夜宴时的一句诗,“彩线轻缠红玉臂,小符斜挂绿云鬟”。
一语既出,满堂喝彩。
平南郡王世子仪表堂堂,又是十七八的少年,家世斐然,京城一半儿以上未出阁的少女都心仪此子。
世子一语值千金,绿云鬟当即风靡京城。
靖童的手灵巧,不大会儿就梳成了此鬟。
“姑娘瞧瞧,如何?”靖童将小铜镜举到芳菲身后,任她打量。
芳菲乌黑如云的秀发,配着绿云鬟上的点翠小钗,就犹如幽幽湖水上点点灵动的浮光魅影。
芳菲十分满意的点头,靖童的手是红叶阁里出了名儿的巧。更何况配的这小钗还是用最好的翠鸟羽毛锻造而成。
芳菲起身笑道:“这就去隽秀楼吧,免得大姐姐久等。”
小丫鬟一早看的呆住,猛然惊醒,连忙去引路。
彼时,隽秀楼里笑语不断,四位姑娘连带着她们的大丫鬟且不算,还有外院的几位少爷,也带了心腹丫头来赴约。
大伙儿见过连忙问安,芳菲素来不起眼,便只坐在离门最近的地方。
闵芳华满意的巡视四方,“昨儿回来我便想,怎么才能略尽我们这些晚辈的心意。老太太的寿日将至,动作太大,恐抢了风头。动作太小,却又体现不出咱们的心思……”
二房的少爷闵云海笑道:“大伯父最看重咱们的功课,不如起个诗社,请大伯父过来指点指点。一来,瞧瞧大伙儿的功课有无精艺,二来,也趁机热闹热闹。”
不少人称这主意好,唯有闵芳华紧锁眉头。
“二哥这办法虽然不错,只是……父亲舟车劳顿,还是不要劳心劳神的好!”
芳菲偷眼去瞧,就见二堂哥闵云海面色尴尬。
府里学识最好的是大少爷闵云泽,可最用功的却是二房的闵云海。
这个二堂兄心胸有些狭窄,不过却不是大错儿,爱炫耀,每每得了什么好句,或是在书院受了赞誉,必定要叫阖府皆知。
可惜,闵云海一直被闵云泽压着,难有出头的一日。
芳菲暗自摇头,闵芳华这样做,只会叫二房越发与大房离心。
自己可该提醒提醒她?
第十六章 、出人意料,一鸣惊人
二少爷闵云海是雷氏的长子,也是二房的继承人。闵芳蕤虽然与这个哥哥不亲,甚至时常暗恼对方软弱可欺,但今日,她们二房这样被闵芳华讥讽,闵芳蕤却是怎么也坐不住了。
她立即冷笑起来:“大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