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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髯-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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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根据午间捉获的斥候说,敌军排在阵前的是龙腾军骑兵,中军是禁军和辎重,尾部是王朗的军队。我看我们不妨先放过敌方前头最精锐的龙腾军,拿中军的禁军或者是队尾的王朗军队下手,比较有利。”
这个建议是基于“柿子拣软的捏”原则制定的,殊不合冉闵的口味,当然也同样会被冉闵否决掉,“你们这些没骨气的家伙,吃柿子专拣软的捏!殊不知,等我们吃软柿子吃得牙齿酸软的时候,前头的硬骨头若是适时调转回头来,那便会更加的难啃了。”面对一干信心不足的属下骑将,冉闵显得自信爆棚,傲然道:“小子们,记住,打突袭战的第一条原则就是:上手先就要击败敌方最强的部队。只要一上来就迅速击败敌方最强,那不管场面上还剩下多少虾兵蟹将,这场战斗都是必胜无疑了。”
龙腾军后赵的中央军,是赵军中的精锐,地位要远远高于一般的部队。龙腾军的成员都来自于胡人,而且多数都是羯胡望族子弟。而龙腾军的历任指挥官,则基本上都是宗室子弟。在石勒天王时代,石虎也曾经担任过龙腾军的指挥。此时,大都督石琨担任着龙腾军的指挥官。不过,他现在的位置不是在龙腾军的前军队伍里,而是和太尉张举,待在中军的禁军队伍当中,前军的行动指挥,暂时交由侍中呼延盛担当。
眼看越往前走,地形似乎越是狭窄,久经战阵的侍中呼延盛心里不禁犯了一些嘀咕。不过,前方派出的斥候并未有什么特别的消息发回,再看看身边威武雄壮、盔甲鲜亮的龙腾军精骑,他还是很顺利地安下了心。
一支飞来的冷箭,毫无征兆地,突然一箭射穿呼延盛坐骑的颈部。侍中大人的坐骑艰难地扑腾了两下,终于还是翻身倒地。
“快来帮我一把!”倒卧在地上的呼延盛大声呼救,刚刚受重创倒地的坐骑,把呼延盛的一条腿压在了身下。在他喊叫的同时,他听见有很多人在喊叫:“敌袭、敌袭~!”然后,周围的马蹄开始惊走,有人从马上跳下来试图帮助他,从地面上,他感觉到越来越近的震动,如同无数的鼓槌同时在拼命击打着鼓面,久经战阵的他非常清楚,这是集群战马疾驰时才能产生震动频率……
“怎么了,为何前方如此混乱?”
尘土飞扬,人声嘈杂,当中军也感受到了前面有异常的时候,张举派出了信号兵。在前方交战当中的龙腾军,由于突然遇袭,指挥官旋即阵亡,甚至都没有人想到应该向后方中军大将禀报情况。
少顷,疾驰而前的信号兵慌忙奔回,“启禀太尉、大都督,前方遭遇敌袭!”
“敌袭!”敌军来得毫无征兆,令张举大吃一惊,忙问,“来者何人?”
还不等对方回答,只见与张举并驾的大都督石琨伸手向前一指,喊叫道:“石闵、石闵、是石棘奴本人~!”张举顺着石琨发抖的手指望去,只见前方,一将一骑,宛如劈波斩浪般从斜线切开己方混乱不堪的行军队列,所向无前,挡者披靡,身后追随着一纵剽悍人马,跟进斩杀溃散了的龙腾军精锐,却如虎如羊群一般。当先那名大将,手持双头长矛,坐下一匹朱龙驹,不是冉闵大将军,又是谁人?后赵精锐骑兵的队列,在冉闵亲率的一千骑兵冲击下,就像麦秆在风暴中轻易的折断,然后切碎的碎片被狂风吹得四散,幸存的龙腾精骑们皆无心恋战,都只是想着如何能从马与马之间的微小缝隙中独自逃出生天。
前军,后赵最强的龙腾军已经在冉闵军的迅猛突击中被华丽地击溃,最强的尚且如此狼狈溃退,后面的人又谁敢于逆势推锋。前进,冉闵的朱龙驹已经冲破了龙腾军的后队,紧接着率领一队狂风,直接冲进未战先乱的禁军骑兵当中。在对龙腾军刺出制胜的一击之后,冉闵骑兵队自身损失轻微,后赵军的气势被这一千多人完全得压倒。冉闵他们并不完全是直线冲锋,而是略略蛇形一样的走之字左右穿插切割敌方行军中的柱形行军队列,轻松的割裂对方,在为数众多的敌骑当中,就像是在林间漫步,毫不费力。当他们在主帅冉闵的带领下直接冲破禁军前沿的时候,连尚未接战的张举、石琨的近卫队也禁不住恐惧动摇,然后在主人的表率作用下,转头向后,快马加鞭。于是,还有谁……已经没有人了,没有谁还敢正面抵抗这股风暴,后赵军全军溃散。
至此,比赛迅速进入到下一个项目―――赛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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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着战马上忽忽悠悠的,显得有些悠闲,似乎并不是临战的状态,对于大司马李农这样的老将来说,也许这种状态可以称之为“处之泰然”,可以算作是为将者的美德。此时,对于他来说,有些东西,似乎要比眼前即将面临的这场战斗更加的要费思量。
后赵的老将,同时也是后赵的老臣,历经宦海沉浮,多年的经验洗礼,告诫他,在政治战场上的战争远要比军事上的战场更加的诡异险恶。在政治斗争中站队的准确与否,比在军事上的胜胜负负更加的至关重要。
此时的李农,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和冉闵齐心协力,以两人手中所掌握的战力,击败张举、石琨两人自以为非常的牛B的龙腾军和久在京师懒散无度的左右禁军,简直是易如反掌。但是,这一场胜利之后呢?李农考虑的事情更加的深远。
满怀着心事,李农策马出了邺城北门,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城楼上,司隶校尉蒋干一直都在饶有兴趣、眼带疑光的注视着他。观察着他的表情,揣摩着他的心理活动,然后渐生疑窦。事实上,冉闵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才推荐蒋干坐上这个重要的特殊位置。蒋干,他虽然不是一个优秀的军事指挥家,不擅长决断决胜,不过,他有着一些其它的优点,这一些优点,是他的主公冉闵所不太具备,同时又十分清楚的。因此,冉闵常常会把蒋干放在事关安全的重要岗位,直至这个执掌京师查捕缉盗治安的司隶校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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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疲惫不堪,队形散落,无力再行追杀事业的手下们;望着前方早已透支体能极限,却仍在夺路狂奔的对手们;再看看身后一片狼藉,冉闵仰天放声大笑。此时他身上的颜色,被染得和其坐下坐骑颜色十分接近。
骑兵作战,战马会比骑者更加疲惫,此时,冉闵手下的坐骑,有些早已经在中途就体力不支翻倒了。从马上掉下来没摔死重伤不能动弹的骑兵们,此时正一个个地正在战场上找寻自己满意的新坐骑。他们刚刚打败的是后赵国的精锐――-龙腾军,还有一般家境都颇富裕的胡人禁军,这些人自备的马匹可全都是上等货色,此时,失去主人的优良战马,在这一片狼藉的战后沙场上俯手可得,还真要费一番心思去精挑细选一番。
在走回的路上,冉闵提醒道:“小子们,在你们刚刚跑过的地方,肯定还有不少跑不动装死的,可别放过了。”然后,他发现一名亲兵的马后还牵着一匹战马,备马的马背上,挂着用发髻绑成几大串的首级,他以鞭指其哈哈大笑,说:“干吗收集这种没有用的东西,既不能吃,又不能收藏。丢了、丢了吧~!还是多驼点兵器、盔甲什么的,给邺城刚刚招募的新兵们当礼物才是实际。难道你们这些小子这一战杀了几多胡虏,我还会不知道吗?”那亲兵不好意思地伸吐了一下舌头,立即跳下马来,动手更换上更实用的货物。
黄昏时分,邺城城外,李农和王泰已经整备好了队伍,不过,他们也已经得到冉闵已经获胜的消息,“真是难以置信,这~竟然是真的。”李农喃喃道,在北方的地平线上,一队被夕阳染红的人马正在满载归航。“是啊。”王泰微微的笑道,“不过,我一向坚信,他,就是一个会创造奇迹的男人。”说话间,几位高级将领满怀着荣誉和敬意,骑马向来者迎了上去。
本来集结好准备进行一场迎击的队伍,现在成了欢迎的巨型仪仗队。望着这支队伍,和正迎接上来的那些熟悉的面孔,冉闵远远的、骄傲的挥了挥手,用嘲弄的语调问:“你们这些人怎么都聚在这啊~?莫非……是在欣赏晚霞吗?”
“是啊。”王泰也笑着对他喊道。
“唉呀~”冉闵摘下头盔,伸手挠了挠头。此时,距离走得更近,“还是你们悠闲哪~!我就比较扫兴了,出门散散步居然还碰见了一群大老鼠……”
“大老鼠~吗?”王泰、李农等人都是不约而同地一笑。
“是啊,好大的一群,不过啊~一看见了我,就全部都鼠窜了,丢下了一地的东西。”
“那~大将军你岂不是发大财了吗?”
“是啊是啊~!东西太多都搬不走。王泰啊……”
“属下在。”
“明天你组织些新兵们去一趟,把能搬的都搬回来。顺便,也叫这些新人们切身感受一下……什么叫做‘战场’。”
交错马头,冉闵和李农都驻住了马蹄。李农笑道:“大将军总是这么勤奋的话,我和我的乞活军不是要完全的失业了吗?”冉闵也笑着回道:“怎么会呢~?棘奴也是乞活出身,怎不知道乞活军是为乱世而生的队伍。不要着忙,来而不往非礼也,说起来,我们也该向四方八面的邻居们的善意进行必要的回礼。不是吗?到时候,就由您的乞活军来打头阵吧。”
“哦,大将军已经有下一步的计划了?”
“计划还是没有,目标也还需要李将军定夺则个。”
李农想了一想,也不客套,道:“石渎的张贺度如何?”显然,对于周边的几个战略目标,李农也早有过一番的盘算。冉闵想也不想,很豪爽的回答:“好,那就他了~老张、张贺度。”
残阳如血,一场激战刚刚结束不久。时不我待,一次主动的大规模出击又排上了近期的日程表。要结束众胡的骚扰作战,最佳的策略就是主动果敢地出击,把他们一一打残、消灭,以进攻为最好的防御。这,才是符合冉闵性格的战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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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书载:“石琨及张举、王朗率众七万伐鄴,石闵率骑千余,距之城北。闵执两刃矛,驰骑击之,皆应锋摧溃,斩级三千。琨等大败,遂归于冀州……”
第二十九章·;父亲的矛(上)
    公元350年伊始,冉闵、李农亲率骑兵三万攻打盘踞的石渎的张贺度,张贺度惊惧,不敢正面冲突,只是坚守城池待援,任凭敌军在城下百般辱骂,也不出战。被软禁在邺都皇宫中的石鉴见朝中两大巨头同时离开了身边,于是心思也开始活络,秘密派遣心腹宦官杨环携带密诏,出邺城召唤抚军张沈等人,称邺都空虚,请他们出师勤王,乘虚直捣邺城,恢复后赵统治。结果,原本一直被石鉴视为第一心腹宦官的杨环,此时留了个心眼。带密诏出城之后,不但没有去张沈等人处,反而转向去了石渎,把石鉴的密诏当面呈献给了冉闵、李农,于是冉闵、李农暂且饶过了张贺度,从石渎飞驰而回。
“大将军、大司马……绕我一命吧~!求求你们了……棘奴,我愿意将皇位禅让于你,只求你不要杀我,我知道错了……棘奴啊~看在往日情分……”
冉闵一身尘土,立在殿中,看着皇帝陛下被两个士兵架着,像条死狗一样地被越拖越远,为其事败之后摇尾乞怜的态度而心生鄙夷,“说起来,这实在是一个非常不称职的皇帝。”站在冉闵身边的大司马李农回应说:“是啊。”停了一下,李农有些叹息意味地说道:“这样一来的话,故天王季龙陛下的骨血,也就只剩下石混了。”冉闵淡然道:“莫非~李大司马打算迎石混为帝?”一语即出,惊得李农一身冷汗,忙道:“那石混比及石鉴,乃是更加的不堪。此时国中大乱,正是要有有能耐的人出来主持大局……”
在后赵朝廷最后的时刻,末代皇帝石鉴智小而谋大,欲以阴谋小计扭转其种下的亡国之因,结果谋败身死。其在位天数时间一百零三天,比其兄石遵的在位天数一百八十三天还要少。至此,一代暴君石虎开设的石赵皇朝,就此正式覆灭,只有非嫡系的石袛,还在旧都襄国顽抗着。而石虎家的小男石混,也就是石虎的最后一个儿子,没过不久,也在投奔东晋之后全家被杀,石虎一脉血裔从此断绝。
晋永和六年,公元350年1月,冉闵在邺都称帝,改元“永兴”,国号大魏,追尊其祖隆元皇帝,考瞻烈祖高皇帝,尊其母王氏为皇太后,立其妻董氏为皇后,立长子冉智为皇太子,其余诸子冉胤、冉明、冉裕皆分封为王。再以李农为太宰、领太尉、录尚书事,加封为齐王,农诸子皆封为县公。其余文武官员皆进位三等,封爵有差。
与此同时,在得到石鉴已经被处决的消息之后,石袛禁不住自己的欣喜之情,立刻在襄国宣布继承石赵正统,登基称帝。时,诸六夷据州郡拥兵者皆响应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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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永兴元年,三月。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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