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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天的夜里)
“小风……”
“喂~!等等,又乱叫,不是说了,不许这样叫的吗?”
“人家喜欢!”
对于少女的任性,吴风只能默然。
“嗯……小风……我想请你……”冉惠的话语是断断续续的,似乎有些事情真的很难以启齿。
“什么?”吴风笑着问道,“有事请吩咐。”
而冉惠的下半句却是令吴风猝不及防的,“娶我吧!”冉惠很认真的说道。
“哎?”吴风闻言大吃一惊,“你……刚才说什么?”他完全被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这时,冉惠鼓足了勇气,大声地重复道:
“小风,请你……娶我吧!”
“请不要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你是个女孩子。”
“我真的是认真的,难道你以为我会随便说这样的话出来吗?或者说,你认为我是这样随便的人?”
“不,不是的,都不是的……”
“我是……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喜欢和你在一起时候的感觉,这种感觉,从前就是,从小的时候就是,现在的我长大了……”
吴风纠正道:“你还并没有长大。”他即不是罗莉控,也不是容易移情别恋的人,又或者说,这是一个死脑筋,很顽固坚持选择的人。
冉惠神情郁郁的说道:“从前,见到小风的时候,常常会感受到一种忧郁的情感,不知道那是为了什么,只是觉得,小风忧郁的时候,我也会很难过。现在,我知道了,小风之所以会常常忧郁,是因为和画中的那个姐姐分开了吧?”
“……”
冉惠小心地问:“那个姐姐……大概已经不在了吧?”
“在的。”回答的语气是肯定、坚决、不容置疑的,“她还在,而且就在这座城市当中。”
冉惠惊异的问:“那为什么……?”
吴风情不自禁地伤感,“虽然知道她还在什么地方,却总也见不着,这样的事情,不知道是一种悲哀呢?还是心灵的籍慰……”
“果然,只要那个姐姐在,小风的心始终就……”
“傻丫头,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快进去吧。太晚了,你父亲会担心的。”
“不,我不要,就不~!”
“……”面对小女孩的耍娇,吴风全无办法。
“要我进去也行,要有交换物。”
“哦,是什么?如果还是要我娶你的疯话,那就不用提了。”
“……”
“怎么,果然还是……”
“不是的,我想要……小风为我画一幅画。”
听说只是求一画而已,小风不禁如释重负,“嗯~,好的,这个没有任何问题,等我从关中回来可以吗?”
“好,不过……”
“不过?”
“那幅画不是画我的,我想要小风帮我画的,是那个姐姐的画像。”
“……”
对于冉惠这样奇怪的一个要求,吴风完全也没有想到,在当时,他愣住了好长时间,而在返回棋馆之后,辗转难眠的时候,偶尔想起,也捉摸不透小女孩的心思。不过,最终在临走之前,他还是留下女孩想要的这一幅画。
轻轻的展开观摩完毕,然后慢慢的卷拢,新鲜的纸张带着些许的墨香,冉惠小心地把吴风留下的这幅画收起,连同夹带的一张字条。然后转过头来看向西边的方向,面颊上犹自带着泪痕。
在画卷中,夹带着一张临时写就的字条,上有五个小字:
“善待之如我。”
珍珠般晶莹的泪滴,忍不住再一次地坠落。
离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第十六章·;谋逆者
“蒋大叔,你见过这个人吗?”
京城司隶校尉蒋干,闻言向冉惠手中的画卷望去,目光被短暂的吸引住了。
“好美女,好画功……可惜,不识得,是谁啊?”
冉惠不禁泄气道:“原来你也不认识。切~,真没劲!”
对于画中的这位美人,冉惠的心里自然是十分的好奇。她原来以为,从吴风的熟人之中,可以打探出究竟,可结果却是极为失望的。她从昨天起,已经把画拿给七、八个认识吴风的人看过,可没有一个知道画中人是谁的。唯一一个表示对画中人好像有点印象的人,是她的父亲。但其父石闵在思考了一会儿之后,最终还是表示:“想不起来了。”
此时,蒋干奇道:“咦!此女为谁?为什么我会认识?”
冉惠没好气地说:“你不是京城里的校尉吗?居然连管辖区内如此的大美人都不认识,假装清高啊~?”
蒋干无语汗颜,不禁向画上多看了一眼。
“不知道大小姐怎么会突然对一个女人感兴趣啊?古怪啊古怪。”
“嗯~,有一点点好奇,反正我就是想知道,这人到底是谁。”
今日,石闵在府中召集部下开会,原定会议开始时间是申时,而未时刚过,蒋干就已经到了。可石闵本人,此时却不在府中。
“王泰将军到~!”
按照石闵走时的命令,门口对来访的将领入府是不加阻拦的。通报声刚刚传入,王泰便出现在了门口。此时已经接近申时,与会将领们将会陆续地出现。
“来,王将军看看。”蒋干看见王泰,赶紧就象是救兵一般。从冉惠手中接过的画高高地举起,一直举到王泰眼前,不由得对方不看。
王泰的目光和蒋干举起的画一接触,表情刹那间变得很怪异,但一瞬间就又恢复了常态。这一瞬间的表情变化,冉惠没有留意到,而蒋干却立刻捕捉到了。
冉惠问道:“王将军是否见过画中之人?”从语气里,她似乎对王将军并不抱太大期望了。
“没有见过。”王泰淡淡地回答,“不过,这画儿倒是画得挺精致的。”同时找了一个座位坐下。侍立在旁的仆役,立刻奉上茶水。
蒋干笑道:“王将军有所不知。我们这位大小姐今天不知道吹得哪阵风,拿着卷仕女图当寻人启事用,焦急得很呐,看来是若找不到便誓不罢休,王将军要是知道些什么,还是赶快救她一命吧!”
“是、是吗?不过呢……我真的是没有见过。”
王泰的神情稍稍变得有些不太自然,他并不擅长于说谎,如果不是冉惠正盯着卷轴上看没有发觉的话,必定会寻疑而追问。蒋干猜,王泰是认识画中人的。
“哦~,这样啊?那就没有办法了。”蒋干淡淡说道,觉得既然如此,就不再方便问了。
与会将领陆续到来。冉惠又陆续问几个人,但没有人说得出这画中之人的名字、现在何处。只是有人记得,好像在吴风处见过这幅画像,反而追问冉惠的画是从何而来的?冉惠也不便回答,负气退入内室。然后,一群有好奇心的家伙就追问知情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八卦,不管是今人、古人,都难以避免猎奇心切。于是知情人也就毫不吝惜的把自己所知道的,添油加醋的拼接描绘了一番。说:军师中郎将吴风,从前师从于司马陌门下学习的时候,司马先生家有一个女儿,和吴风同窗就读,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甚笃。后来,司马陌因为写的文章而获罪,被抄斩了满门,而他的女儿因为颇有姿色,才侥幸免死,被罚没于宫中。但是多年来,吴风却始终对于这个师妹念念不忘,于是就画了这样一副画,随身带在身边,留作想念。“但实在是想不到,这一副吴风最宝贝的画像,究竟是怎么才会落到我们家大小姐的手里的呢?”
有人又追问:“那,后来那个女子又怎样了?”知情人叹了口气,回道:“一入宫门深似海,这赵国后宫里的佳丽,就算没有十万,起码也有八、九万……只不过,听说这些年吴风都没有放弃过希望就是了。”
这件事情,蒋干从前也有些许的耳闻,这一次,总算是听了个全概。在过程中,他不经意的瞟了一眼王泰,然后目光就被吸住了。他感觉王泰的表现还是有些奇怪,王泰好像是故意想要听不见这群人的八卦,但当忍不住听到了的时候,又明显显得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
石闵迟到了。
申时过半,他才从视察的军营中返回。
“诸位久等。”卸去盔甲披风,分宾主落坐。石闵坐北而面南,属下将领官员数十人,皆面北而坐,按官职高低列数行。
石闵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干渴的喉咙,然后慢慢地说道:“诸位,这个夏天还都过的愉快吧?”
老将苏彦惊道:“怎会不愉悦?!”引得席间一阵的窃笑。
苏彦说:“不用在沙场上滚爬,酒、色、财,尽而有之,身为男人,若此时再不愉快,那就是心里出了问题。”
石闵神色淡然,慢慢的边饮水、边说:“如此甚好。各位跟随我或有时间先后,但我希望都能祸福共享,在这乱世之中,寻求一方安泰,过点幸福的小日子。”然后,他顿了一顿,放下手中的水杯,危言耸听般地说道:“不过,期望中的好日子可能也就这五个月,似乎很快就要到头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知道必然有大事情要发生。于是当中有人问道:“主公何出此言?莫非要有什么祸事吗?”石闵眼帘低垂,默然不语。座下又有人问:“莫非是鲜卑蛮夷又再犯境,需要劳顿我军征伐?”
石闵摆了摆手,“鲜卑之患,藓疥之疾而已。”
再有人问道:“难道是南朝又有了北伐之心。”
石闵不屑言道:“南朝宵小,何足虑哉?”
“那是……?”座下有人开始苦思冥想,而当中有几个是猜出点意思的,但都不敢明说。
蒋干的嘴唇动了动,然后又忍住了,看了看周围,他是那种不愿意当出头鸟的人。
突然,在最后一排,有个略现苍老的声音,说了一句:“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众人回头看去,却是老道士法饶。这个老道士原本是军中的天文,因为前次作战立了大功,地位有所提升,但在众部下之中,仍然是居于末尾,此时正端坐在最后一排的左角落。
“老牛鼻子何出此言?”石闵的目光里闪烁着一点点狡狤。
老牛鼻子知道自己已经猜到了主公的想法,故作从容的说道:“自古功高盖主,未有得善终者。若论当朝之列,最有功劳者,谁?……自然是非主公莫属。今高居于庙堂之上者,胸襟气度,未必比得上汉高祖,然汉高祖亦可以杀韩信、彭越,那今上又……”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住不言。
座间有人骂道:“臭道士狗胆胡说,不要命了!切不要牵连我家主公。”另有一人,冷冷说道:“老道士说得也不是全无道理。就算是胡说,此间都是自己人,难得还怕有人会出首告发不成。”
石闵默然不言,似乎在考虑着些什么。座间众人多有交头接耳,嘀嘀咕咕者。
蒋干环顾了一圈,觉得是该他说话的时候了,于是,他站起来说道:“诸位,请安静。”
然后,他又跪坐下来,同时低头弯腰,向石闵禀报:“启禀主公,今天上午,义阳王石鉴、汝阳王石琨,悄悄的返回了京城。”
这个消息,蒋干原打算是在私下里跟石闵汇报的。但在目前情形下,却忍不住还是当众说了出来。
“是吗?果然是召回来了。”石闵淡淡说道,看起来,这个事情他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而且还知道,这两个宗室成员,是被皇帝召回来的。
座间又是一片交头接耳,小声嘀咕,很多人的脸上,出现了紧张的神色。
石闵道:“来,说说看,各位认为……这个时候,这两个人回来,是做什么的?”
王泰立刻回曰:“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众人皆作此想。
石闵笑了笑,道:“看起来,座间诸位在京里面待得这段日子太跋扈了,惹人不痛快了。于是,人家想叫几个人回来给我们整整皮。”有人鸣冤叫屈道:“何来跋扈?乃欲加之罪尔!”石闵笑道:“你以为自己不跋扈,别人可未必一般的认为。据说,前两天,中书令孟准大人可是悄悄在陛下那里参了我们一本,说应当削我的军权。”
“他敢!”周成强硬地说:“本朝之内,若论武功,我军愿称第二,有谁敢居第一,真逼急打起来,我们还就从来还没有怕过谁呢。”
王泰则不无忧虑的说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且我军多屯于邺都之外,若京内有事,恐来不及应变。”旁有一人说:“我们不是还有司隶校尉的人马吗?”众人眼光都聚向蒋干,司隶校尉蒋干闻言苦笑,连连摆手,道:“我手下那些个庸人,不过是些捕吏和杂兵。看一看城门,盘查下过往行人还可以,连捕捉悍匪的能力都不具备,更何况是叫他们真刀真枪的与正规军拼杀!”又有人道:“苏彦、杨晓他们不是正掌管着左右禁军吗?”苏彦笑骂:“狗屁!我们两个都是挂名的副职,顶个鸟用!那种地方,真叫是针插不入,水泼不进呢~!哪里有我们回旋的余地。”
“杨晓,你讲是不是?”苏彦回头向后问去。坐在他身后的杨晓只是微笑不语。可能是因为论资排辈,他还属于新进,在这种时候不是很能放得开。左右禁军和龙腾军里大都是胡人,象苏彦和杨晓他们这样的汉人,虽然勉强安插进去了,却终究是异类,被完全架空。如果有一日发生什么事件,第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