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长眼睛了没踩你爷爷?”
话虽然狠,声音却还嫩,应该还是个孩子。
果然还是垂髫少年,短衣短褂,脸上抹了些什么黑漆漆的,裤子吊在脚背上,像穷人家长的太快又赶不上做衣服的小子。
看到他的时候我的心像被什么重重撞了一下,却不知道为什么,那张脸说不出的熟悉,熟悉的像我的指纹,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因为这个原因我呆呆的看着他,他被我看的发毛,手一松,我倒退了两步。
“看什么看?踩了人你还有理?”
我才反应过来这样盯着人家是没有礼貌的,首先要解决的是善后问题,我觉得我遇到传说中的“碰瓷”了,不过在俺们那个年代被车撞了应该才赔钱,还没听说踩一下就能残废的。遇到这种人最好的办法是打110,当然这个主意在这个年代是行不通的。
我把他拉到一边,耳语:“你说怎么办?”
他抬起眼皮看我:“要搁以前怎么也得把你关牢里大刑伺候,卸你俩胳膊一双腿儿,眼下我没那么好心情,你管我一顿饭就算了。”
其实我没那么好脾气当冤大头,像他这身材一脚踢飞也不是什么问题,但我总觉得他像一个人,一个和我渊源很深的人。
所以我说:“没问题,一起去。”
路边有馄炖摊,自从在齐州吃过小笼包子我就开始钟情古代的小吃,味道淳厚的很,完全没有化学农药污染之类的问题,货真价实,馅放的恨不能冒出个尖来给你看。
我吃的不亦乐乎,却瞥见这位仁兄用筷子拨来拨去,眉毛耸的可以牵头牛,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我看他穿的德行,应该常吃这种饭才对,兄弟,乱世小老百姓,能将就你就将就一下吧。
不想他问了我一句让我大跌眼镜的话:“这是什么东西?”
这话让我产生了幻觉,难道馄炖在隋代不叫馄炖?我拿原话问老板:“这是什么东西?”老板以为我们吃的不满意,便说:“这是小店新包的馄炖,新鲜五花肉,小麦粉皮,您老用的可好?”
我点点头:“您手艺没说的。”然后问他:“你难道从来没吃过?”
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缓缓点了点头。
在这里找个没吃过路边摊的和在现代找个用燕窝洗碗的一样难,不想这种人才居然让我遇到了,我便谑之近虐地说:“那您老人家平时吃什么?
他想了想:“水晶包子,桂花糖藕粥,藕要刚采的桂花要荔枝蜜腌的,炖两个时辰糯米融融的那种,还有蟹粉馒头,桃子汁胶冻,桃子要京东大兴的六月鲜…”
我觉得这人一定得了妄想症,他真吃的起这些也不用把自己弄的跟烧锅炉的一样,等下估计他还得打个马虎眼,果然他又说:“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
原来是个破落户,我最看不起这种人,倒就倒了装什么大爷,你以前就吃银的屙金的现在该尿血你还得尿血,甭顶钢盔充大头蒜,客观上说还不如我,我从21世界穿越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连死尸我都上了我抱怨过半句没有?
我沉默,期待这位大爷吃饱了快点滚,他撂下筷子,说:“好了,现在去做什么?”
我已经拿起包袱,心说:“阁下要死死远一点。”说完我把铜板扔进老板的竹筐里,抬腿想走,不想他却跑过来拉住我的袖子。
我顿时极为光火,难道他吃定我了?转头想来句狠的,却发现他扁着嘴巴很可怜的样子:“哥哥,你带我一起嘛我没地方去,刚才是我不好了,可我不缠你你才不会理我。”
我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容易心软,动不动就爱心泛滥,活象老娘们。他毕竟还是个孩子,说话还奶声奶气,我甩手一走不要紧,他往哪里去就是个问题了。
十分钟(大约)以后,我俩一起蹲在马路牙子上,探讨以后该怎么办。
他问我来长安做什么,我说讨生活。笑话,要说我是来大赦天下的他非把我送派出所不可。他专注的看了我半天,说:“那哥哥打算做什么?”
楔子 有一个倒霉的小男孩
我从小就是个很聪明的小孩。
所以我记得很多事情。
尤其清晰的是一次,妈带我去看算命先生,顺便说下,我亲爱的妈咪是个有点神经质的女人,对于一切虚无玄幻的东西都感兴趣。其实可以理解,所有女人都有点类似的特征。
算命先生有双很黑的手,从枯瘦如同鸡皮的手背,到刺满污渍的指甲,让我看的触目惊心,最要命的是他还用这双惨不忍睹的爪子捏了捏我白嫩的小脸。
“这孩子的命相很难说哦…”
他的眼睛从裂了缝的老花镜后面盯着我,让我想起一只鼓气的癞蛤蟆,于是我忍不住嗬嗬地笑了两声——那时我还不会说话。
于是他说:这孩子命看起来不错,但好象一直很倒霉…我妈脸上马上一副崇拜的表情,不停地点头,就像晚上看电视很困一样。算命先生皱着眉头盯着我看,摇摇头,又叹口气。妈咪很紧张,我感觉她的手紧紧抓着我的屁股,拧出了一片黑青。
妈咪的心情我很可以理解,因为我生来的确很倒霉。
我刚出生正要大声哭,就就被实习护士头朝下忘在称重台上,大家一起去抢救我亲爱的妈咪,等妈咪转危为安的时候我奄奄一息——我是无辜的小生命吖!终于被送进保温箱时电压忽然不稳,先是急剧下降然后迅速升高,我差点变成大补人肉包子。从医院回家时,以为终于可以松口气了,不想遭遇车匪路霸,连尿布都被抢走。一岁时从床上倒栽葱撞在地上,鼓起的包和我的头差不多大。两岁时对一切事物的味道都有好奇心,把妈咪给我的积木吞了下去…很多年没有出来,截止我说故事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还卡在我身体的某个部位。
妈咪终于忍不住问他:先生,您到底是什么意思?先生坐在那里装的像具尸体,只是轻轻呼出一股大蒜味的气体证明他还活着。
“福寿圆满,富贵荣誉,涵养雅量,德高望重…才艺多能,智谋奇略,忍柔当事,鸣奏大功…家庭缘薄,孤独遭难,谋事不达,悲惨不测…欲望无止,自我强烈,多受毁谤,尚可成功…”
我妈被这一串名词砸的晕头转向,可怜巴巴地说:大师,你说的好象很矛盾啊。先生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对啊,这孩子的一生会很有意思…
妈咪花了一把银子换来两句说了等于没说的话,我在她怀里伸胳膊蹬腿想下地把钱抢回来,可妈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已经忘记了整个世界——
此行我有两个收获:
一,屁股被神经质的老妈捏的肿了好几天。
二,我本名司徒宇寒,从见过大师的那天起正式更名为司徒小雨,他说这个名字比较适合我的八字,水分充足有助于保持未来命运的平衡——辛辛苦苦二十年,一下回到解放前,大好一个复姓,就这样给糟蹋了。
未来的n年里我并没有像大师说的那样命运变的平和——相反,倒霉依旧,从这一点我就能看出他其实是袋垃圾,TNND要是他能看到未来我就能回到过去了,可惜了我文化气十足的名字。
不过日子久了我已经习惯了猪撞树我撞猪的生活,习惯了经常性的面目全非,习惯了一切…
比如去上课,路过一个积水多日的泥坑,明明前面n多人无惊无险的走过去,偏偏我路过时就有辆不长眼的车(ps:车本来就没有眼,碰巧的是司机也没有)轰然驶过,留下一个目瞪口呆的兵马俑——
比如去水房打水,路遇一PPMM,眼大胸大PG也大(嘿嘿淫笑中),令人神往,想入非非间撞上一棵巨长巨粗的大树,鼻血横流,正彷徨间一声巨响,原来暖壶不堪其撞宣布永久罢工,我在众人讪笑中狼狈逃窜——
再比如逃课,一个学期做特优生从来不逃,偶然一次逃课睡觉,梦中忽听警铃大作,一瞟,短信:
老师点名…狂奔而出,又响:已经点完了——我OO你个XX,还有你这种哥们,早点发短信你会死吖?…
我不喜欢这种坐家里也能被流星砸到的日子,为此我偷偷买过福利彩票,想看看我这种万中无一的倒霉命中率会不会…结果出来了,一等奖4545****212,我的4545****211。
从此我的座右铭改为:神啊,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暴风雨倒没有更猛烈,一如从前那般不徐不急,时不时敲打一下我柔软的小心灵。倒霉和倒大霉就是有这样的区别,倒大霉充其量一下子挂掉,倒霉就我这样,一点点茁壮成长,以承受更严峻的考验。
进入F大,几个月内我就成名了,大家都知道开会千万不要坐我旁边,保不住灯管会莫名其妙掉下来。当然,我可爱的名字还引起了不少喜欢YY的男同胞注意,这点让我十分遗憾——成名唯一的好处,身为男人的我连挂帅哥的机会也没有。
千奇百怪的霉运我都懒得跟你们说,好在我心态越来越健康,逆流而上,不进则退,不想就此告别人世我就决定夹着尾巴做人。
奇怪的是虽然我很倒霉,功课却一直很好,升学也一帆风顺,不然凭我的运气怎么能进入这座出名高门槛的大学。第一天来我站在主教学楼上傲视群雄,扬眉吐气,以为跟随我多年的霉运终于在一场高考之后宣布终结,没想到一转身就扭伤了脚踝,从此我知道,这个噩梦是永生无法摆脱了。
要不说人适应环境的能力巨强,像我这样的人竟然也长的红润白胖,还有一堆陪喝闷酒的哥们,当然,酒我从来不喝,我强烈怀疑我会喝到甲醇。
要是有人预言我会走运走到一塌糊涂,我根本不会信,多半还会躲的远远的,要知道厄运一般都要披一层诱人的外衣,以便我
无知无觉面带微笑地飞向极乐世界。
想不到的是我居然真被万中无一的牛粪砸到,真的去向了一个极乐世界,我真的在这个世界里拥有了一切…是我吗?是司徒吗?这一切是真的吗?紫蝶和悠悠一起告诉我,是的。
因为我穿越了——
第17章 马中赤兔 人中司徒
第17章 马中赤兔 人中司徒
做什么我还真没思想准备,百无一用是书生,哪怕在21世纪大学生就业都是难题,何况古代乎?旅游连个产业化的影子都没有。
他的话勾起了我对未来的隐忧,沉默半晌,我问他:“那你说我干什么好?”他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两弯月牙:“我不知道,不过以后你跟我混,应该饿不死的。”
他当然饿不死,就凭他的技术以及开展这项技术的年代,他绝对是一代混混鼻祖,若干年后他的徒子徒孙早把敲诈这一行发扬光大,不光饿不死还能发家致富,也许在这方面我能给他点建议。
我俩游荡在集市上,如同两个游魂,路人见了我们都撇撇嘴闪边上去,难怪,一乡巴佬加一小痞子,谁也不会待见,走的久了,连我都奇怪我怎么会刚来长安就跟流氓混在一起,近墨者黑啊!
他倒神气十足,举手投足间很有点藐视天下的意思,本来一低调的行业,被他搞的高调出场,不好,不好。
不过毕竟是他的职业,我不打算提什么建议,我要想的是我的事情。
没错,穿越古代是个奇迹,但奇迹之后会不会紧跟着继续发生奇迹,谁也说不准,至少来到长安我就发现了自己的渺小,在浩浩荡荡的人群中我只是个普通人,普通的不能再普通,接近隋的最高统治机构无异于徒手登月,不是嫦娥就甭想。
该做什么,该往何处去?我一片茫然。
也许只有听悠悠的话,随缘吧,横竖铁牛以后还要做很多事,青史上白纸黑字有记载, 绝对不会死于条件艰苦的牢狱,我大可放心,
想到这里我忽然想起了身边的小痞子,该问问他叫什么:“请问你贵姓?”
他看我一眼:“叫我小紫好了。”接着又说:“我倒知道个地方有活干,你去不?”
这还用问?
长安的卫生真的早该搞搞了,就看他带我来的地方污水横流乱七八糟,还不够恶心,将来我当权,第一件事就是安装贯穿整个长安的排污系统,至少也修个下水道,难怪古代天天闹瘟疫,这种脏乱差的环境不闹才怪。
他比我反应还强烈,捂着鼻子蹭蹭从后门窜进了厨房,这里原来是家酒楼。
老板居然是个女的,看起来四十上下,打扮的那叫个花枝招展,貌似把家底全戴头上了,也不怕压死,留着指甲有一寸来长,涂着紫红蔻丹和血盆大口交相辉映。我连她说什么都没听太清楚,光顾哀叹隋朝女人的审美观,莫非那个年代的女人都喜欢把自己打扮成老鸨?
老板娘操一口正宗陕西话,小紫也是,后来我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个年代陕西话才是正宗普通话,官方专用语言,她皱着眉头说:“长的还算周正,说话恁蛮,来长安没几天吧?”我点点头,心里窝火,我觉得这场面活象良家妇女被无良商贩卖进了青楼。
小紫倒甜言蜜语:“嫫嫫,他叫司徒,不是您这里有个杂役的活嘛,您不知道,司徒别的不成,最肯卖力气,我朋友都说一句话,叫‘马中赤兔,人中司徒’,寻常个把人到不了他面前,通通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