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无法回避的问题
刘裕忻被小太监领到了静心湖上的一个亭中，一个娉婷身影背对着他站在亭中。
“刘大人，好久不见。”冰雅悠悠的转过来。
“微臣参见德贵妃娘娘。”
“刘大人不必拘礼，我们是旧相识了，不是吗？”
“敢问娘娘召见微臣有何吩咐？”
“今儿个突然听说了忠勇侯居然就是刘大人您，冰雅就想着要见见您。刘大人别来无恙吧。”
“托娘娘和皇上的洪福，微臣很好。”
“只是，冰雅有点不明白，刘大人怎么突然来了金陵，又突然成了忠勇侯呢？”
“当日微臣身负血海深仇，所以一直潜伏在宆栌。”
“哦，‘潜伏’，想必刘大人有些什么目的吧。”
“中间的确有些隐情，但恕微臣大胆，先皇留下遗诏，此事不能为外人道。”
“既然大人有难处，冰雅也不强求，那么另一件事情刘大人一定知道吧。”
“娘娘请说，微臣一定是知无不言。”
“百面书生。”
“百面书生？微臣从来没有听说过此人呀。不知道娘娘为何会问起这个人呢？”
“刘大人，你不用在这里跟我绕圈子，我现在就直接问你，为什么要找百面书生假扮我四哥韩梦川？”
刘裕忻看了冰雅一眼，“娘娘现在是以什么身份问微臣呢？如果是以一个龙腾公主的身份，那微臣就无可奉告了，如果以是我朝的贵妃娘娘的身份，那这个问题娘娘就不该问。凡是皇上的决定，娘娘都应该遵从支持。”
果然，这件事情是语朔指使的。“刘大人，我希望你明白，皇上也是人，是人就都有错，做臣子的若是不加劝谏，就是不忠。”
刘裕忻的手紧紧的握住，他潜伏在宆栌这么多年，苟且偷生，忍辱负重，有谁比他更加了解这个“忠”字怎么写？
“娘娘，对与错并不是您或者微臣说的算，微臣只不过是皇上的奴才，皇命不可违。而且有些事情是一定要去做的，微臣就算是豁出性命也要帮助皇上完成的。”
“既然刘大人如此的坚决，冰雅也无话可说。”冰雅叹了一口气，“湖面如此平静，为什么总是有人要破坏这份宁静呢？”
“湖面上是风平浪静，但是谁又知道湖面下面是怎么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呢？”刘裕忻的话当然是意有所指。
是呀，山雨欲来的前一刻总是格外的宁静，一种可怕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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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御书房里。
“我不嫁！”语鄢一口回绝了语朔的提议。
“语鄢，你要明白这是一个非常的时刻。”
“非常的时刻？那你就可以毫不犹豫的把我的一生牺牲掉？”语鄢激动起来，“二哥，大皇兄那个时候答应过我，不会勉强我做任何事情，你是我同父同母的亲哥哥，你怎么可以那么狠心？”
“语鄢，你听我说，只要我们和鞑靼结盟——”
“我不听，你这样把我当一样东西送掉，换他们什么？精兵？马匹？二哥，我在你眼中就只有这样的价值？”
“语鄢，鞑靼的王子是个值得托付的好人，他绝对不会亏待了你的。”
“宆栌的二王子不是好人吗？那我小嫂子当初为什么不嫁他？我说了，不嫁就是不嫁。要嫁你自己去嫁，二哥，不要逼我恨你！”语鄢跺着脚，扭头就跑。
“语鄢，语鄢——”看着负气离去的语鄢，语朔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中。
他难道真是狠心到连自己的亲妹妹都可以吗？一将功成万骨枯，为了成就了父兄的遗愿，他被逼到了绝境，现在是金陵建国以来国力，军力，财力最强的时候，而朝廷里以刘裕忻为首的主战派占着压倒性的优势，反观龙腾的国力正日益下降，皇帝皇甫子睿骄奢淫逸，贪官横行，而宆栌则是皇室斗争激烈，唐门又搅得国内大乱，现在的情况已经把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他只能顺着浪涛走下去，已经无法回头了。想做的，不想做的，都要做了。可是，语鄢，还有~~~
“语朔。”
他一抬头，冰雅正站在门口，远远的望着他，目光里都是难以名状的悲哀。
“怎么过来了？”他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里满是沉重和疲惫。
“语鄢刚刚来找我了。为什么？语朔，这不像你会做的事情。”
这不像你会做的事情。一句话，就断了他的退路。
“要语鄢嫁到鞑靼，找人假扮我四哥，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告诉我。”冰雅心里明明已经预感到了答案，可是她仍然不肯相信。
语朔盯着冰雅眸子，他已经无法再回避这个问题。半晌，他用干涩的声音道，“统一三国。”
冰雅猛地抽了一口冷气，纵使早已有所准备，从他嘴里听到着三个字的时候，她仍有一种几近昏厥的晕眩。
“所以，为了你野心，你的抱负，你就可以毫不犹豫的牺牲掉你的妹妹，处心积虑的算计我的四哥，甚至要赔上千千万万百姓的性命！”天哪，冰雅觉得自己要崩溃了，这难道就是她爱的人，就是她不惜为她抛开一切的人？
冰雅的反应完全就在语朔的意料之内，当他做成这个决定的时候，就想到了今天。他的话很平静“我承认，这里面是有我的野心，还有父皇和皇兄的遗愿，当然还是金陵多少将士心愿。”
“不要说得冠冕堂皇，你怎么可以为了一己私欲就把所有的人拖进战争里去。”冰雅象一个充满正义感的女战士，正对她的敌人进行着讨伐。
“你不了解，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又有多复杂？就只有一颗心那么简单，如果你足够的仁慈，足够的宽厚就不会想去掀起烽火。”
“冰雅，我一直希望你能够相信，理解我，站在我的立场上为我想想，作为一个皇帝，我有我的责任，我的使命，这是我不能推脱，不能放弃，甚至不能后退的。我有我的言不由衷，也有我的无可奈何，做为我的妻子，你为什么就不能设身处地的为我想一想。”
“你要我怎么样？要我支持你把我的国家灭掉，把我的同胞给杀掉？对不起！我没那么冷血！”
“你既然嫁到了金陵，那么金陵才是你的国家，金陵的子民才是你同胞，你要记得从你嫁给我的那天起，你就姓秦，不姓韩。”
“是，我是嫁到了这里，可是我身体里流的是龙腾的血，有的是韩家人的血性，无论何时何地这些东西在我的身上都不会改变。可我也同样爱着金陵和金陵的子民，一旦两国开战，受害的不仅仅是龙腾，还有金陵的子民呀，就算你不为其他人想，最起码你应该为了你的子民想想。”
“我现在走的这条路就是我对金陵子民的责任，我们金陵高山绵延，适合耕种的地方太少了，如果我们能得到更多的平原，这样的生存状态就能改善很多，而且你也看到在燕城的时候，贪官是怎么样的嚣张，而宆栌皇室的斗争又害了多少人，只要取而代之，对这两个国家的子民又何尝不是一种幸事？”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要实现你的设想要用多少的人的性命，多少将士的血，多少离人的泪实现？你怎么忍心？”冰雅的眼泪已经不听使唤的掉下来了，她想不到语朔竟然会这样的残忍的用那么多人性命去换虚妄的“统一”二字。
“你口口声声控诉我的残忍，我的野心，在你眼中我就成了那么个冷酷无情，十恶不赦的人？就是为了少一些的牺牲，我才希望语鄢嫁到鞑靼，倚靠他们骑兵的震慑，能换来更多的龙腾的将领投诚；就是为了少一些牺牲，我才辛苦找来百面书生易容成你四哥，只要他能取代你四哥，我们就可以轻易的从西疆进入龙腾的境内而避免了不必要的牺牲。如果不是为了少流一些血，我何必煞费苦心的谋划？以现在金陵的兵力，我只要挥军南下，以你四哥兵力根本就是螳臂当车。”
语朔慢慢的走到冰雅的身边，“你应该比我更加了解你四哥的个性，到时候他肯定誓死苦战，结果可想而知，西疆七万的军民就要血流成河。我这样不仅是保全了两方的将士，更加是想保住你四哥的性命，因为我知道如果他要是死在我的手上，你肯定一辈子不会原谅我的。”
语朔的眼底深处有着冰雅看不到的忧伤，他已经被逼到了祖先的遗命和战争的厮杀的死路，他又何尝喜欢屠杀，喜欢流血？可是刘裕忻在逼他，毡贺，邱沓两位将军也在逼他，而语鄢同样在逼他，现在冰雅又是如此逼他，她怎么会知道她的理解此时对他有多重要。
“语朔，与其减少伤亡不如放弃战争，我求你，我求你放过所有的人，放过语鄢，也放过我吧，不要让我痛苦的在你和父兄之间做出抉择。止戈为武，不要生灵涂炭，不要民不聊生，我求你了。”
语朔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到头来，你还是要逼我~~~
ps：写的我很难过，有点想哭，人生呀，最大的苦莫过无可奈可，秦某人如此，冰雅也是如此，大家都无法挣脱~~~
第八十六章：翾翾的笑容
语朔在月光下慢慢的走着，心事重重。他和冰雅的冷战已经持续了很多天了，所有的人都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心不在焉，思绪混沌。事情一旦讲开了，就好比覆水难收，他与冰雅之间的亲密无间，全心信任瞬间被摔得粉碎，他们不同的立场注定着他们之间的隔阂难以磨灭，他到底该怎么办？
这时他的对面走来一个提着食盒的侍女，不知怎么，她竟然不看路，一头撞了上来。
“哎呀，”侍女摔到了地上，食盒也被打翻了。
她一抬头，“皇上？”赶忙跪倒了地上，连忙诚惶诚恐道“奴婢不小心冲撞了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算了，”语朔并不计较，“你起来吧。”
借着月色，他觉得这个侍女好像有些眼熟，哦，那僳僳身边的丫头婠婠。
婠婠站起来，不想又作势栽了下去。语朔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我的脚，好痛。”婠婠顺势倚到了语朔的怀里，痛得眉都皱起来了。
一股微风吹过，婠婠身上飘散出淡雅的香味。要是在平时，谁会注意到那僳僳身边的一个小丫头呢？可是现在朦胧的月色却映照出她水灵的娇颜，姿色自是不俗。
她好像痛得很厉害，晶莹的泪水若隐若现，让她的脸显得更加的娇媚，整个人往语朔的怀里蹭着，就像一只楚楚可怜的兔子一般。
照理应该是一个暧昧诱人的场景，语朔心里却涌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恶心。这个女人分明是故意勾引他。语朔可以忍受丑的女人，也可以忍受那僳僳那样的泼辣刁蛮，却最最讨厌女人对他耍心机，所以这种送上门又装腔作势女人他简直连看都不屑看一眼。可是，那僳僳身边的小丫头竟然会有这么大的野心，后宫想爬上枝头做凤凰的女人是不少，但以那僳僳性格，知道她现在的行为不扒了她的皮才怪。
“怎么了？脚崴了？”语朔的语气温柔的不像话。
“恩，好痛哦。”婠婠根本不知道语朔心里在想什么，她虚弱的靠到语朔怀里，一副柔情似水的样子。
下一刻，她惊呼出声，啊，她不敢相信发生的事情，语朔竟然把她扔到了地上。
“飞儿，飞儿。”语朔唤了两声。
“皇上。”孟飞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她的脚崴，把她送会月华宫，跟宛贵妃说，让她好好‘照顾’着”
婠婠的脸瞬间白了，可想而知要是那僳僳知道她做的事，会怎么“照顾”她。
“是。”孟飞根本不给婠婠任何机会说话，一把把她从地上抱起来，就跑向了月华宫。
事实证明虽然很多男人容易被勾引，但不是每个男人都对送上门的女人来者不拒。
语朔一抬头，发现自己正在烟霞宫门前，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翾翾参见皇上。”翾翾没有想到会看到语朔，赶紧过来参拜。
“免礼。”
“翾翾泡茶给皇上喝吧。”淡淡的笑容爬上了翾翾的脸庞。
语朔点点头，翾翾这张单纯的脸就是比刚才那个什么婠婠顺眼很多。
一壶香气四溢的铁观音被翾翾亲手端了上来，她倒了一杯送到了语朔手边。
语朔细细的品着茶，一句话都不说。翾翾只是在一边温顺的看着他，等他喝完了一杯，又给他满上了。
“皇上，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吗？”
“哎~~~~”语朔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叹了口气。
“是和冰雅姐姐吵架了吗？”翾翾小心翼翼的问。
“你怎么知道？”
“要是平时，皇上有什么烦心的事情，一定会找冰雅姐姐说的吧，现在跑到翾翾这里闷闷不乐的，就是和姐姐有关了。”翾翾又把茶给满上了，“姐姐肯定不是故意要跟皇上闹别扭的，她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吧。”
“你又怎么知道她有原因？”
“冰雅姐姐又不是个无理取闹的人，她是那么善良，那么高雅。”翾翾的眼里满是对冰雅的倾慕。
要是遇到别人，肯定趁着语朔和冰雅的不睦的时候，拼命的说冰雅的坏话，想办法让语朔疏远她，而翾翾却没有，这就是她善良的地方，语朔是这样想的。
“翾翾，要是朕要做一件让你很为难的事情，比如说，治你爹的罪，你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