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被裸体于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评头论足的感觉,道道异样的眼神已把灵魂深处微存的自尊灼热、烤焦。朱永杰裹紧毛毯拧开一个水壶,仰起脸咕嘟咕嘟一饮而尽,甘甜的凉水变得苦涩,他巴不得水里投入了“鹤顶红”或“七步断肠散”,那样就可以跟着羞辱一起殉葬了。
夜深人静,蛐蛐奏起阵阵夏夜交响乐,朱永杰呆呆地望着头顶的迷彩帐篷,脑袋里回忆起上半夜发生的一幕,真是后悔地牙根疼,粗心大意、骄傲自满害人啊,如果时针能往前拔两个小时,他相信一定可以赢,至少不会被扒掉衣服,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明天太阳升起,估计不同版本的笑话会在红蓝阵地流传,该死的野战神猪,朱永杰长叹一声,抓起那条画满耻辱的短裤走出帐篷。
满天星斗眨啊眨啊,朱永杰右手打燃火机,左手提着短裤放在火苗上方,烧吧,把所有的耻辱都烧掉,跳动的火苗在两个眸子里融为两团怒恨,朱永杰咬牙切齿的暗暗发誓,下次碰面日,野猪雪耻时,猎人如果再落在他的手上,他绝对不说一句费话,直接毙了,半丝机会都不给,朱永杰握紧拳头狠狠地打向天空,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飞过。
这一夜,红军师营以上军事指挥员全部锁在作战指挥部,龙一把地形图的教杆都敲断了,他说:“营地被袭、哨兵被擒,追兵被毙,真是奇耻大辱啊!她奶奶的,事前拍胸脯,事中拍脑袋,事后拍屁股,红军就是要败在你们这些‘三拍’手里,同志们呐,不要用自己的智商去评估别人的能力,袭营这一棍子打得好,打醒了你们,也打醒了我。都呆站了一个钟头了,你们也发表发表意见,来,谷营长你先说。”
“是,我认为在预料到敌人来偷袭的情况下,出现如此结果实属不应该,我们侦察营掉了链子,我以为——”
龙一打断谷格,“你以为,典型的中国式回答,当问及一件糟糕的事情,太多的人总喜欢说我以为怎么怎么,而小日本开口就是我错了,差距啊!”
“是,我错了。”谷格立即附和。
“行啦,马团长,听说你们有一个排长被扒光了衣服,那短裤上还画了一个什么图腾,并赋野战神猪,丢死人了,传出去笑掉大牙啊!”马团长的脸色非常难看,低着头没有说话。“这个事全部要封在肚子里,回去传达给每一个官兵,严禁乱讲,同时做好那个排长的思想工作,让他不要有什么思想压力,放下包袱,变耻为勇。”
众军官回答:“是。”
一辆白色的顶篷装有卫星天线的越野吉普在师部野战餐厅的门口嘎然停止,打开的车门赫然喷绘着一把利剑斜插入盾牌的图案,图案上方印有五个方正粗体字:军区导演部。
一只擦得锃亮的战靴踏触沙地,车里走下来的正是一位战场执行官,他上校军衔,手提迷彩办公包,压得很低的帽檐下横着一副墨镜。两个挂枪跨立的士兵慌忙立正站好,他点了点头,左手外摆两下就当是回礼了。
执行官名叫戴兵,是军区作战部的一位高参,先后三次赴俄罗斯、德国和法国留学,两次获优秀学员,集万般荣耀于一身的他,在中国国防人才库里占有一席之地,这次主动担任红蓝对抗的战场执行官,就是想看看龙一带的王牌师到底有没有传说中那样厉害,算起来他跟龙一还是师兄弟,都是毕业于中国国防科技大学,今天他是来送战场通报的。
戴兵拉开迷彩包锁链取出一张16K的白纸递向岗哨,“把这个交给你们师长,今天上午10点之前必须落实到位!”岗哨赶紧接过来,呆望着转身走向越野车的戴兵说:“首长慢走!”
一个声音传来,“来了也不坐坐吗?”戴兵踏进越野车的脚僵住了,他将迷彩包往座位上一丢,扯下墨镜,望着龙一接过战场通报,随便瞄了一眼,立即揉成一团,那皱巴巴的纸团就像戴兵慢慢缩紧的脸。
龙一直奔越野车,拉开后门一屁股坐进去,“砰”地关闭车门,戴兵随即跟坐进来。那个驾驶员右看、右后看了一眼,赶紧溜之大吉。
短暂的沉默,戴兵开了口,“龙师长,你刚才什么意思?”
龙一双手交叉在胸前,冷冷地反问道:“为什么把战俘营设在红军阵地?”
“这是导演部的决定,你们不是人多吗,出几个人圈出一片地就行,原本昨夜那几个已经出局,可今天一大早就接到蓝军司令的电话,他说不算,下次吧,导演部说怎么能不算呢,打仗不是游戏,游戏结束可以重来,仗一旦败了就是败了,而他说如果想要命就会把那些臂章带回来了,一个章一条命谁也无法抵赖,他们去红军阵地只是为了礼尚往来,那就下次吧。”戴兵说的很轻松,就像陈述一个故事,然而他说的每一句犹如钢针刺入龙一的耳朵,龙一抽出右手指着戴兵说:“我不要他的可怜,也不要你们的决定,该怎么判就怎么判,让我腾出一片地做战俘营,不干。”
戴兵的脸更难看了,“龙师长,这是导演部的决定,落不落实那是你的事,我必须提醒你,红军司令可要讲政治、讲党性、讲纪律。”
“狗屁,你在跟我‘三讲’吗?别动不动就扣帽子,我们红军师最讨厌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人。”龙一从兜里掏出那个纸团丢向戴兵,“拿回去!”
戴兵忍了半天的火终于爆发,“龙师长,看在学长的份上我敬你三分,你也别太牛了,你可以不把我戴兵放在眼里,但必须把演习总指挥放在心上,让你们红军设战俘营是导演部的命令,我们都必须执行。”他捡起纸团又丢给龙一,“通报我送到了,还是那句话落不落实是你的事情。”说完戴上墨镜扭头望向窗外。
“去你大爷。”龙一推开车门愤愤离去。黑色越野车里,戴兵气得哼一声,心想什么人啊,堂堂一个王牌师师长怎么这样的德行,不就一个战俘营吗,又没说是你们红军的专用,有本事让里面全住上蓝军啊。
马达响起,戴兵看见红军在迅速集合,要发飙是不是?你龙师长飙给谁看呢?他对驾驶员说:“回导演部。”
一群猎人拍着大腿笑,猎狗眉飞色舞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意犹未尽的沉浸于道道羡慕的目光里,他知道这帮子人虽然嘴上说不地道,但心里都想着那个问号应该由自己画上去才过硬。对于这次夜袭红军的表现,猎鸟没有表扬也没有批评,只是淡淡地对他们五个猎人说平安回来就好,上午没什么事可以休息,他们可能休息吗,心里头都憋着故事等着讲呢,当然还有一帮子等待故事的兄弟。
猎鸟站在碉堡上观望多时,他收起望远镜,点燃一支烟,阵阵爽朗的笑声随风飘入耳鼓,真是一群天真活泼的大孩子,难得的清闲,就让他们好好放松放松吧。蓝天、白云、碧海、黄沙、迷彩、猎人,如此绝美的风景,倘若被哪个画家看到,定会兴奋的蹦高。
“队长队长,猎鹰呼叫!”
“请讲!”
“深水及浅水区的障碍物均已设置完毕,现在大家都在侃大山,他们都想听队长曾经的故事,所以——”猎鹰故意收住,等待猎鸟的意思。
猎鸟掐灭烟头,从碉堡的射击口里弹出去,“想听故事,好啊!难得猎人今天有这么好的心情。”走在去海边的路上,猎鸟心里头就像灌入蜂蜜,甜滋滋、美滋滋地。
“导演部把战俘营设在我们这里,这是对红军师的污辱,还要有一般生活设施,一般娱乐器材,奶奶的熊,老子连一顶帐篷都不出,把昨夜那几个孬兵找来,就那个野猪排长负责,在离我红军营房三百米,不,是五百米的地方,用彩条布搭一个窝篷,若是红军师的人进去,只能干一件事,睡觉。死了吗,就得闭上眼睛老实的挺在地上,炊事班一天就保障一顿饭,我必须把那里搞成想一想就心寒的地方,因为那是给蓝军准备的。”龙一在发飙。
“那是争夺9号高地,我眼睁睁看着九班的战士冲进雷场。当时进攻的冲锋号已经吹响,一个个排雷来不及了,他们为了给大部队开辟一条安全通路,纷纷卸下身上的武器和装具,义无反顾的向前冲去,你们根本无法想像尸体飞舞的场面,他们开始用腿淌、腿被炸掉了就用身体滚,直到拼尽最后一丝力量,整个九班包括班长全部牺牲,知道大部队是怎么拿下的九号高地吗?一个个都像狼!猎人们,记住了,只有完全把生死忘记的军人才会真的无畏。打到最后,那些从工事里跑出来的越南鬼子丢下步枪,纷纷跪在地上求饶,说实话按人道主义不允许杀俘虏,但看到地上的那些五六式冲锋枪,我们真的是红了眼,那都是我们无偿赠送的武器,我们刚刚帮他们打跑了美国佬,他们调转枪口就侵占我们的领土,枪杀我们的人民,一个老兵骂狗日的人道,抬枪就把那个跪在最前面的毙了,那一枪点燃了国仇家恨,战士们全当没有看见那群地上跪着的畜生,远的直接射杀,近的直接捅死,黑色的血顺着放血槽汩汩喷出,淹没了刀柄处的四个字:保家卫国。”
猎人们听得热血沸腾,一张张涂着迷彩油的脸上,流露出对革命前辈的无限崇敬。
这真是:棋逢对手见高低,龙一火烧红军地。猎鸟空暇讲故事,战斗精神在培育。
远远的海平面上出现一艘疾驶的冲锋舟,舟艏飘展着一面小红旗,来者何人?大白天难道是想送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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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七章 擦肩而过
更新时间2011…5…10 2:34:17 字数:3329
猎人呼啦进入战斗状态,刚才还是围坐成一团,现在天女散花般瞬间分开,果真静若处子,动如脱兔。
猎鹰的瞄准镜里,那艘冲锋舟离深水区的障碍不到一百米了,再细看舟里的乘坐人员,大臂上都配带着十字袖标,还有那帽墙下被风吹起的头发,分明是四个女同志,她们来干嘛?
疑问之间,猎鸟说:“他们是军区174野战医院的,今天来慰问猎人。”猎狗接话说:“我们健康的很,不需要她们慰问,要是军区文工团来演出那就好了。”猎鸟一屁股坐在猎狗的背上,用力的揉搓,“咯嘣嘣”猎狗的身体发出爆裂的声响,尽管有点酸痛,但还是感觉挺舒服的。
对于这艘突然驶来的冲锋舟,藏在水底下的猎人早就发现了。浪涌起伏里,貌似一支普通自来水管的东西,弯曲的管口镶嵌着镜片,顺着水管下视,一个猎人正在悬浮着观察,原来这是一个简易潜望镜呀。
我们期待的阻止并没有出现。水底下,两名猎人协力拉展开一条丝挂网,其实他们完全可以露出水面,或吹响哨子,或朝天空开几枪,相信冲锋舟一定会悬崖勒马,之所以这样做,就是为了验证猎龙曾讲过的克敌之法。十几秒后,冲锋舟不偏不依的撞在丝挂网上,就像一条金枪鱼被死死的缠住。
猎人突然露出水面,把那个翘机排除故障的操舟手吓得差点没掉进海里,舟上的四位女兵更是发出声声尖叫,好像看见了大鲨鱼一般惊恐。看到此景,岸上的猎人自然绽开一张张笑脸。猎人攀上了冲锋舟,蹲在舟艏给操舟手指挥着前进路线,哪里有雷,哪里安全,一条看不见的航线在猎人的引导下出现。
这冲锋舟里应该有她吧?呵呵,憋了半天的问题忍不住还是问了,老实交待那四个女兵全是新面孔,不曾相逢,更不曾相识,一个年龄最小的女兵悄悄移到猎人身旁,摆出一副拥抱谁的姿势,“咔嚓”镜头将画面永远定格,彼此不知道对方的名字,这辈子都可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却让陌生化作一生一世的回忆。多年以后打开尘封的相册,那些擦肩而过的人啊,都不知道被谁默默珍藏在心底。
冲锋舟顺利抵滩,呼啦围上来几个猎人,其实她们只带来了一个药品箱,那个年龄最小的女兵跳下舟就是拍照,好像她过来就是旅游观光留念的。此行当然还有一个带队干部,是个男的,他与队长猎鸟热情握手,说了些暖心窝的客套话,并要求为蓝军士兵会诊,意外的是猎鸟拒绝了他的好意,没有让他进入蓝军阵地,命令一个猎人脱下迷彩服铺在地上,把那些药品全倒了出来。那个干部口口声声说没关系,大战在即完全可以理解,但那张拉的老长的猪腰子脸,分明写满了不高兴,早知如此遭受冷落,还真不如去红军阵地。
红军阵地就像故乡小镇的集市,尽管排着队,但还是像讨价还价似的吵嚷,这支尉问红军的医疗小分队,受到了热烈、应该说是激烈的欢迎,战士们就像接待明星一样,原本好好的一个人,听到“身体有不适便可以找医生会诊”的消息,都把袖子捋得老高围上去凑热闹。其实他们一点病没有,就是为了看看女兵,这样说似乎我们的战士思想特肮脏、特低级,特丢人、特三俗,呵呵,如果在野战部队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