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相持间,聂自强冲了上来,手中的驳壳枪一甩,“砰砰”连声,在鬼子身上钻出五六个窟窿,鬼子手里的刀掉在地上,嘴里不服气的吐出最后一口气,倒地而死。
刘正面带愧色,似乎想说什么。聂自强瞪了他一眼,吩咐众人:“马上打扫战场,三分钟之后离开这里。”
车厢上传来宋福的声音:“队长,这里有个人!”
聂自强没好气的说:“杀了!”
宋福辩解说:“不是鬼子,可能是被他们抓来的,受了刑”
聂自强马上有了兴趣:值得鬼子动刑的人,不会是普通的老百姓。他说:“把他抬下来。”这时大家已经把有价值的战利品都收入囊中,李自平也已归队。
聂自强挥着手说:“撤!”
李自平把一颗手榴弹塞进汽车的油箱,随着一声轰然巨响,众人消失在树林里。
地窨子里,聂自强看着地上一堆战利品,怒气冲天。刘正三人靠墙站成一排,垂头丧气。李自平三人蹲在一旁,幸灾乐祸。
聂自强指着刘正鼻子骂道:“我把右侧交给你,你就是这么带队伍的?竟然和鬼子拼刺刀,你是不是活够了?为什么不继续开枪?是不是没子弹了?”他的唾沫喷了刘正一脸,刘正也不敢去擦。
“是谁先冲出去的?”聂自强怒吼道。
“是我。”刘阳怯怯的说。
聂自强的手指一下子点在了他的鼻子上:“你脑袋进水了还是被驴踢了?我是怎么命令你们的?为什么不执行命令?你很英雄么?那怎么三个人还拼不过一个鬼子?”他指着赵义肩头上的刀伤“要是这一刀砍在脖子上怎么办?是不是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一连串的问号问的刘正三人头晕脑胀。聂自强嘴里蹦出的现代语句让李自平三人要仔细想过才明白其中的含义,不由得对队长骂人的水平敬佩万分。
聂自强转向宋福和周太阳:“为什么不出去放哨?是不是也想挨骂?”二人赶紧抱着枪,灰溜溜的出了地窨子。
聂自强的火气发泄的差不多了,但他还是不能轻饶了这几个家伙:“你们在战斗中不能认真彻底的执行我的命令,致使本次战斗出现了伤员。”他指着赵义“现在我宣布处罚决定:五公里武装越野一次,晚上不许吃晚饭。现在携带好自己的装备,出发!”
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李自平说:“他们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和鬼子都有血仇。”
聂自强说:“我知道,所以罚的很轻。这是他们的第一次战斗,能打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但是违反命令这件事必须重视,不然,以后的队伍没法带了。”
李自平点点头,表示同意。
其实,聂自强明白,这次发了这么大的火,也是一种宣泄。自从决定带着这几个人打鬼子开始,自己的心里压力就很大。刚才在山顶上,他几乎想放过这辆汽车,就是怕手下的人有所损伤。而事情的结果,却是他们违反命令,聂自强便借题发挥,把心里的所有火气都发泄了出来。
聂自强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咱们救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李自平说:“还好,他的伤不太重,汽车上有点药品,我给他用了些,现在应该醒了。”说着,他带聂自强走进了另一间地窨子。
土炕上的人已经坐了起来,正在茫然的打量着四周。
这人二十三四岁的年纪,面容清秀苍白,两道剑眉,眼睛略显细长,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紧紧的抿着,显得很是倔强。身上缠满了纱布,像一具木乃伊一样。他看见两人进来,只是盯着他们,一言不发。
聂自强问道:“身上的伤好点没有?”
这人不答,反问道:“这是哪里?你们又是什么人?”语气中满是戒备。
聂自强说:“我们是打鬼子的队伍,你是我们在鬼子的汽车上救下来的。”
这人长长的出了口气,放下心来,他软软的靠在墙上,有气无力的说:“我叫文章,是一个教员。”
他不等两人多问,便把自己的来历完完整整的交代了出来:文章本来是北平一所中学的教员,七七事变后,鬼子占领了北平,思想激进的他不愿在日本人的统治下生活。便辞职回到河北老家。不料河北也被鬼子占领,无路可去的文章只能忍辱负重,在县城的一所中学重操旧业,当起了教书先生。可是每天耳闻目睹鬼子的恶行,年轻气盛的文章终于忍无可忍,决定放下笔杆,拿起枪杆,为抗日尽自己的一份力量。他听说狼牙山上有八路军的队伍,便前来投奔。可没想到八路军没找到,反而遇到了进山扫荡的鬼子,鬼子认定他是抗日分份子,严刑逼供,但文章却是真的没什么好招的。鬼子见他咬紧牙关,死不开口,更加认定他是条大鱼。把他押在运送给养的汽车上,准备到县城再严刑拷打。却不料在半路上被聂自强所救。
一口气说了这么长时间,文章的身体有点吃不消,他倚在墙上,大口大口的喘气,聂自强见了,说:“文先生好好休息,晚上我们再来看你。”带着李自平走了出去。
走出了好远,聂自强问道:“他的伤怎么样?”
李自平当然知道聂自强指的是什么,说:“伤很多,多数是皮鞭的伤痕,也有两三处烙铁的痕迹,最严重的是左腿的,被刺刀捅穿了。看样子,都应该是最近两三天的事情。”他见聂自强不说话,便问道:“这人有问题么?”
聂自强说:“没有问题,不过他说了谎。”他笑嘻嘻的看着李自平“还是谎言的最高境界。”
011 回家
更新时间2010…12…26 22:07:45 字数:3411
李自平听他说的有趣,忍不住八卦了一下:“什么叫说谎的最高境界?”
聂自强一本正经的说:“说谎的最高境界,就是说的全是真话,只有最关键的地方说了谎,这样是最不容易被人察觉的。”
李自平说:“那你是怎么察觉的?”
聂自强得意的说:“我是谁啊,我多聪明啊。”见李自平无动于衷的样子,聂自强觉得和这个不懂幽默的家伙真的没什么共同语言,他有些意兴阑珊的说:“我们刚进去的时候,这个文章一言不发的看着我们,有点太镇定了。要知道,一个人面都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特别是随时可以要自己命的陌生人,是很难做到这么镇定的。可是在他的眼神里,我看不到一丝的慌乱,这说明,他有过相当程度的历练。绝不是像他自己说的,仅仅是个教员。”
李自平摇摇头,说:“这只能算是疑点。”
聂自强说:“是的,这只是疑点。他真正的破绽是说到狼牙山来找八路军。在北平那种大城市,国军的影响要比八路军大的多,可他不去参加国军,偏偏来找八路军,这说明他对八路军有相当程度的了解。
李自平想了想,说道:“也不是很有力的证据。”
聂自强自信满满的说道:“最重要的一点,他的手上有枪茧!”
“枪茧?”身为老兵的李自平自然知道枪茧是什么。
“对,虽然他很快就察觉到我的目光,把右手藏在了身后,但我绝不会看错!”
“对八路军很了解。。。有过历练。。。枪茧。。。。。。”李自平一惊:“你是说他是八路军?”
聂自强摇头晃脑的说:“虽不中亦不远矣。”
李自平问道:“那我们。。。。”
聂自强说:“等他的伤好些,把他送到三连去。他现在的身体经不起折腾。”
刘正,刘阳,宋福三人组成三角阵型,毫无声响的向一座小山包潜去。
基本的战术动作都已经练习过千百遍了,而这种整合训练,却是刚刚开始。三人借着地形的掩护,匍匐前进,据枪瞄准,动作娴熟。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相互间的配合也是十分准确到位。
聂自强和李自平在小山上看着他们,满意的点头。李自平是对训练的效果满意,而聂自强想的更远,自己手下的战士作战技能掌握的越全面,将来在战场上活下来的机率就越大,自己对他们的担心就越少。
正看的津津有味的时候,却见放哨的赵义慌慌张张的跑过来,立正敬礼:“报告队长,山下发现大批的鬼子。”只和鬼子对上过一次,还一枪未发,突然发现大批的鬼子,也难怪他慌张。
聂自强的心里也有点没底,说:“走,我们去看看。”李自平打了个呼哨,招呼来刘正三人,一起往山顶跑去。
公路上,鬼子排着四路纵队,膏药旗一面接着一面,踏起的尘土遮天蔽日,队伍前后无边无沿。像铺天盖地的蝗虫一样,向着北方前进。
聂自强一伙人趴在山顶上,看的目瞪口呆。
周太阳数着过去的山炮,当他数到十的时候,李自平脸色很难看的说:“别数了,至少三千人以上,一个联队的编制。”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多?小小的狼牙山,塞进这么多鬼子,日本人这是要干什么?
大家不约而同的看向聂自强,目光里只有三个字:怎么办?
聂自强嘴里叼着根草棍,满不在乎的说:“怎么办?就是一个字:跑!”他带着众人慢慢的退下山顶。
到了山脚下,聂自强长长的出了口气:如果说不紧张,那是骗鬼的话,他的心现在还在怦怦乱跳呢。他说:“现在回去收拾行装,我们马上离开狼牙山!”
刘阳一愣,说:“离开这里?我们的训练还没完成呢。”按照计划,他们至少还要在这里训练半个月。
聂自强轻轻拍了这个实心眼的家伙脑门一下:“你要留下就自己留下,我们是要走了。”
刘阳嘿嘿一笑,说:“别啊,还是一起走吧。”
他们并不知道来了这么多鬼子的原因。原来。在九月初,鬼子对狼牙山进行了一次扫荡。他们派出一千余名鬼子和近三千的伪军,兵分三路,进攻八路军的根据地。可是,战斗进行的完全出乎鬼子的预料。开始的时候,鬼子没有遇到一点抵抗。但越接近狼牙山的中心地带,阻力就越大。到后来,简直就是在原地踏步。八路军的小股部队,依据险要的地势,有效的迟滞了鬼子的进攻。与此同时,跳到外围的大部队对鬼子的补给线进行了毁灭性的打击。但当鬼子缺粮少弹,开始撤退的时候,八路军进行了反击。鬼子伤亡惨重,甚至左路殿后的三百多鬼子被全歼。鬼子吃了大亏,开始计划着报复,他们从战力强悍的19师团抽调了一个齐装满员的联队,开进狼牙山,企图一举歼灭八路军的主力。
回到驻地,聂自强命令大家加速整理行装,十分钟后出发,鬼子短时间内倒不可能来,但他要培养部队雷厉风行的作风,所以只给了十分钟。
李自平说:“我们忘了一个人。”
聂自强说:“谁?”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文章。
聂自强皱着眉头,沉吟道:“现在把他送回三连已经来不及了,为今之计,只有带着他走。”
李自平说:“带走?恐怕不好吧。”这只队伍是聂自强一手拉起来的,可以说是他的私军。现在掺杂进一个有主义的人,很可能影响到聂自强对部队的控制。但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聂自强和共产党有那么深的渊源。
聂自强不理李自平话里的意思,说:“对,带走!我们不能把他留给日本鬼子。”语气十分肯定。聂自强已经决定,李自平也没有再说什么。两人来到文章的房间,向他说明现在的情况。文章的表情十分镇定,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慌。当聂自强提出要带他一起走的时候,才微微动容,有些感动的说:“我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只有腿上还没有愈合,如果长途跋涉,只怕。。。。”
聂自强对李自平说:“让他们绑个担架,我们抬着文章走。”
李自平立正,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是。”平时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是很随便的。李自平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文章,聂自强在这些人心目中的地位。
夜幕降临,聂自强一行人在冀中平原上悄无声息的行进着。
刘正在队伍的前方作为尖兵,李自平在后面任后卫,中间的人轮流抬着文章。八个人快速而机警的前进。现在的他们,和来时已经完全不同,经过近三个月的艰苦训练,他们已从刚放下锄头的农民,成长为合格的士兵。虽然还没有经过战火的洗礼,但一股肃杀之气,已在队伍中逐渐形成。
高粱和玉米已经收割,使聂自强他们基本上没有了在野外的藏身之地,他们只好借助村边的柴草垛,经过严格的伪装,来躲避人们的视线。仗着众人对农村生活的熟悉和伪装技术的扎实,才没有暴露。
这一晚,队伍走过唐县,淡淡的月光下,巍峨的城墙如同一尊怪兽,盘踞在那里,只有几只火把在城头闪耀着。
聂自强呆呆的看着县城,想到了两个多月前的如意酒楼,但脑海里更多的是两张巧笑嫣然的如花容颜。
聂自强命令队伍原地休息,大家都坐了下来,吃着干粮。李自平赶了上来。他站在聂自强的旁边,叹了口气,说:“唉,也不知道白家姐妹怎么样了?那件事对她们会不会有影响。”
聂自强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他以为这个闷葫芦的脑子里只有杀鬼子报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