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显所部明军数量不多,在平海卫只得坚壁不出。俞大猷率兵抵达后,出于持重,只指挥手下部队与刘显部合围倭寇,仍旧没敢进攻。
嘉靖四十二年五月,戚继光率生力军浙军抵达。于是,巡抚谭纶自领中军,俞大猷将右军,戚继光将左军,并力齐攻平海卫的倭寇。
毕竟训练有方,戚继光率部先登,诸军继之,一举破敌。此战下来,斩倭寇两千多人,夺还被掳民众三千多。更可称的是,如此大捷,明军本身仅阵亡十六人。
谭纶上功,以戚继光为首,他得以接任俞大猷为总兵官。
转年,戚继光率明军在仙游城下击溃万余倭寇,斩首数百,倭寇堕山崖下摔死几千人。幸存的倭寇,仓惶之余奔据漳浦县的蔡王岭。戚继光把手下士兵分为五哨人马,皆身持短刀缘崖攀上,突现于狼狈不堪的残倭面前,大战一场,俘斩数百人,余贼奔溃,入海掠渔舟逃去。
至此,入闽倭贼基本被肃清。
再后,戚继光与俞大猷合作,在广东南澳攻败倭寇贼头吴平,广东倭寇几无遗类。
“(戚)继光为将,号令严,赏罚信,(故)士无敢不用命。(他)与(俞)大猷均为名将,操行不如(俞),而果毅过之。(俞)大猷老将,务持重,(戚)继光则飚发电举,屡摧大寇,(其)名更出(俞)大猷(之)上。”
当然,戚继光后世之所以大名越于前辈俞大猷,还在于他隆庆、万历年间督师蓟北的功勋。特别是张居正掌权时代,极其信用戚继光,使得他奇才得展。在蓟北任上,他广修长城,发明了诸多先进的攻守武器,极大提升了明军的战斗力,降服了时时进犯的蒙古长秃和狐狸(两人名字真怪)两大寇,并因功被明廷加为“太子少保”的荣衔。
自嘉靖中期蒙古俺答汗犯京师,蓟北乃边防重镇,十七年间易大将十人,总督王忬(此人在抗倭早期立功)和杨选皆因失律战败被诛。而戚继光在镇十六年,成效显著,“边备修饬,蓟门宴然。继之者,踵其成法,数十年得无事。”
戚继光军事专著《纪效新书》、《练兵纪实》等,实为博大精深的系统性军事专著,当时日后,广受尊崇。
可叹的是,张居正死后,其政敌死打穷追,认定戚继光乃张居正死党,把他调换广东。郁郁不得志之下,戚继光不久谢病离职。但张居正政敌仍不放过他,纷纷上奏弹劾,戚继光被罢官遣返老家。
三年后,既贫且病的戚继光由于没钱抓药,病势转沉,郁郁而亡。一代大英雄,竟落得如此不堪结局。
值得一讲的是,张居正所犯的痔疮,实为吃了戚继光所献的海狗鞭壮阳药所致。张相国割痔感染,竟至要命。他这一死,戚继光在朝中倒了后台,自己也开始了倒霉的历程。
人性就如此复杂,一般人可能会大惊小叫:戚大英雄这样人,也会做出给长官送壮阳药的事情吗?当然,人情所在,英雄不免。有时候,历史的细节,充满了黑色幽默般的玩笑!
嘉靖后期近十年的倭寇之害,自浙江开始,继而流窜淮扬吴越。闽中两广,无不惨遭荼毒,史载,“(倭寇)掠子女财物数百万,官军吏民战及俘死者不下十余万。虽时有胜负,而转漕军食,天下骚动。”
所以说,倭寇之害,流蔓甚广,绝不是一些浅识陋见所讲什么倭寇给中国带来了“资本主义萌芽”。
自倭寇乱炽,浙闽等地富殷繁华城镇,半为丘墟,人民被杀无数,沿海奸民与倭人、佛朗机人勾打连环,惟一的目的就是杀人劫物。他们的劫掠,严重破坏了明朝沿海一带的工农业生产以及手工业发展,真不知有什么“萌芽”会蕴于血火刀剑之中。
当然,明朝沿海倭患渐息,除了俞大猷、戚继光等人的因素外,日本国内的因素也不容忽略。因为,那时的日本,已经处于战国末期。在1585年(万历十三年),日本的羽柴秀吉平定四国,最终完成日本的统一,被“天皇”任命为“关白”,赐姓“丰臣”。
丰臣秀吉乃大志倭人,稍后征服了九州的岛津氏和关东的北条氏,成为日本列岛的真正主人。而日本的统一,使得丰臣秀吉在上台初期下大力气整治国内政治、经济,他严令打击海盗,巩固他本人为主的“中央集权”。这些,皆在客观上从源头阻遇了日本列岛“倭寇”的生成。
零捌
2
明朝的抗日援朝――朝鲜半岛,大明旗迎风飘扬
每年8月22日,日本人一般都很少在那个敏感的日子去韩国旅游。因为,1910年8月22日,日本伊藤博文政府强迫朝鲜政府签订了《日韩合并条约》,正式吞并朝鲜半岛,由此开始了长达三十五年的对朝鲜人民的奴役过程。这一天,在朝鲜半岛被视为“国耻日”。
朝鲜人与日本人之间的仇恨,由来已久。“倭寇”一词,最早就是出现于朝鲜史籍。
据《高丽史》中记载高宗十年(1223年)五月的事情,就有“倭寇金州”的字样。当然,这里的“倭寇”不是名词,乃主谓短语,“倭”是名词,“寇”(侵略)是动词。其实,高句丽广开土王(好太王)墓碑中(公元404年)的叙述中已经有“倭寇溃败,斩杀无数”的字样。由于高句丽和高丽其实根本不是一回事,笔者就不想把高句丽的记载引接到“朝鲜史”中,以免引起误解。需要注意的是,上述的“倭寇”含义,是指“日本强盗”之义,并非指称明朝沿海的“倭寇”。
中国史书中出现“倭寇”一词始见于《明太祖实录》洪武二年(1369年)四月(阴历)的记载:“倭寇出没海岛中,数掠苏州、崇明,杀伤居民,夺财货。”
由此开始,直至嘉靖末年和隆庆初年的“倭寇”,皆特指日本武士、中国海盗和沿海奸民以及佛朗机(葡萄牙)人混在一起的特定时代特定意义的海盗集团。与朝鲜人、中国人平日蔑称日本侵略者为“倭寇”的那种含义不同。
华丽帝国背面的百孔千疮
——万历中前期的时局
嘉靖帝死后,其第三子朱载垕登基,是为明朝穆宗,时年三十。这位爷,人品倒是厚道,性情平和,但寿命不永,只当了六年皇帝就病死,仅仅是明朝的一个过渡性帝王。一般老百姓知道的“青天大老爷”海瑞,正是他甫继位后马上从牢中释放(嘉靖下诏捕之)并予以任用。
至于明穆宗死因,也与春药和纵欲有关。由于这位爷人缘好,当时或后人很少拿这事渲染作文章。
明穆宗死后,太子朱翊钧继位,此即大名鼎鼎而又臭名昭著的明神宗,改元万历。
明朝之亡,其实正是因为这位万历皇帝。但他本人却长命,为帝时间近半个世纪。
由于近年黄仁宇先生《万历十五年》的热销,坊间有关万历这一朝的政治得失、历史沿革以及人物浮沉都有许多专著和杂著出版,笔者不想多说。特别是有关万历年间的大学士张居正的著述,林林总总,基本上都是翻案替他讲好话的。我恰恰相反,在简述一下张居正的“改革”之余,我也要讲讲他带来的弊端(这恰恰是当代研究者总是视而不见的内容)。
张居正握权十年,改革措施大概体现在四个方面:
第一,增强边防实力。特别是他调度有方,在支持王崇古推动蒙古俺答封贡的同时,调派戚继光主持蓟镇大权,提拔李成梁巩固辽东边防,使得明朝边疆地区烽火暂息。
第二,实施官吏考成法,从先前的注重浮誉考察官吏,变成“惟以安地静民为最”,裁撤冗员,大大提高了政府的办事效率。
第三,实行赋制改革,推行“一条鞭法”。“一条鞭法”正义原为“一条编法”,后来,“鞭”“编”二字俗写或错借,逐渐成为“一条鞭法”,其原旨皆是本着“化繁为简”的原则,使均徭里甲与两税(赋)为一,以便消除蠹弊。主要内容有四点:①赋役合并;②田赋一概以银为征收手段;③以州县为单位计算赋役数额;④地方官直接征收赋役银两。一条鞭法最大的利处,在于打击土地兼并,减轻了无田或少田农民的负担,而使占田多的豪强不得不多交税。
第四,治理黄河。张居正在任,大用工部侍郎潘季驯,治理黄河极其有法。众人从实际情况出发,解决了不少历史难题,有效减少了黄河的水患。
另外可值称道的,是张居正当首辅时西藏达赖封贡的圆满完成。现在不少别有用心拔高“我大清”的史学者,皆极口夸赞清政府对西藏统治的“功绩”。其实,真要论功绩,最早也应该算在忽必烈头上而不是清帝头上。
明朝得国后,洪武六年(1373年)即诏封喃力吧藏卜等人,标志着明朝延续元朝对藏地的统治权。各地政教首领也知天顺命,纷纷上交元朝旧敕印换取明朝新敕印。此后,明朝在藏地采用“行都武卫制度”,设置朵甘、乌思藏行都指挥使司以及俄力思军民元帅府,通过行都武卫制度与册封地方首领两种方式有效管理藏地。
针对藏地几大宗教派别峙立的情况,明成祖很有成算,他弃用元朝尊帝帅力推一教的作法,多封众建,平衡和分化当地政教合一首领的威权。自1406年起,明朝在藏区分别封立阐化王、辅教王、护教王、阐教王,又封藏传佛教三大教派首领为“法王”。当时,明政府下力气最大推持的是噶吗噶派的“大宝法王”。1408年,明朝又邀新崛起的格鲁派创始人宗喀巴入京。
宗喀巴本人正在拉萨忙于传召大法会,忙派他的大弟子释迦也失入京朝觐。由于明廷赐与释迦也失大量财物,他回藏地后,格鲁派实力与威望大增。贡赐关系以及茶马互市,其实为藏地带来了大量的经济利益。
明朝早期对藏的统治,“统”实际上大过“治”。十六世纪前期,由于格鲁派保护者阐化王政权的衰亡,黑帽系噶吗噶派以及红帽系联合在一起大力压制格鲁派黄帽系。而到了十六世纪七十年代,哲蚌寺住持索南嘉措重振雄风,在青海会见了被明朝封为“顺义王”的蒙古俺答汗。俺答汗赠其“圣识一切瓦齐尔达喇达赖喇嘛”尊号。正是从这时开始,格鲁派索南嘉措的活佛转世系统开始出现“达赖喇嘛”之称。
透过俺答汗,索南嘉措上书申请与大明王朝建立贡赐关系。明廷反响积极,派官员授他为“朵儿只唱”(即俺答汗所授尊号中“瓦齐尔达喇”的藏语音译,蒙语为“金刚持”之意)。由此,明政府文件中开始以“答赖”(达赖)称呼索南嘉措。他死后,格鲁派追认宗喀巴弟子根敦主巴为第一世达赖,根敦主巴门徒根敦嘉措为二世达赖,而身为根敦巴措弟子的索南嘉措为三世达赖。清朝日后也是继承和发展了达赖册封的制度。
索南加措之所以能得明政府破格优待(明制,只有国师以上方有资格入贡),与张居正的支持密不可分。他派人直接携重礼见到张居正,上书一封,捡好听的说,大赞张相爷:“释迦摩尼比丘锁南坚错贤吉祥,合掌顶礼朝廷钦封干大国事阁下张:知道你的名,显如日月,天下皆知有你,身体甚好。我保佑皇上,昼夜念经。有甘州二堂地方上,我管城中,为地方事,先与朝廷进本。马匹物体到了,我和阐化王执事赏赐,乞照以前好例与我。我与皇上和大臣尽夜念经,祝赞天下太平,是我的好心。压书礼物:四臂观世音一尊、氆氇二段、金刚结子一方。有阁下吩咐顺义王早早回家,我就吩咐他回去。虎年十二月初头写。”
张居正上交索南嘉措的“礼物”予朝廷,并建议明神宗回赐这位藏地宗教首领,封其为“禅师”。所以,西藏的内附与达赖系统的形成,张居正功劳不小。
简介完张相爷的种种“好事”之余,也要谈谈他鲜为人知的政治劣迹。
其一,官员考成法虽然行之有效,但他完全把内阁阁臣的权力上升为封建王朝的金字塔尖(上面还有皇帝),科、部、院,皆成为内阁监督下的被动执行部门,朝内御史和给事中等言官完全丧失了弹劾的自由和权力,他们想论劾某人,先要向辅臣(阁臣)送揭帖,名曰“请敬”。如此一来,先前对君主权力都有拒否权和监察权的言官,顿时下降成阁臣的听命仔。
其二,张居正以整顿天下书院为名,大肆压制学生、士子的言论自由,并关闭了包括南康白鹿洞书院、吉安白鹭洲书院等多处讲学公议场所,甚至连泰州学派的思想家何心隐也在他授意下惨遭杀害。由此,以学人、士子为代表的公共言路被张居正封杀。
这两点错误作为,危害极大,流毒甚广,而且不因他本人的残废而中止。
1588年,张居正病死,明神宗亲政(时年二十)。这位贪婪怠政的帝君虽然对张居正本人不厚道之甚,但对考成法和一条鞭法仍奉行不辍。亲政仅四年,昏惰的明神宗便以“身体不好”为由怠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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