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卿平身。”元硕帝精神萎靡,一双龙目似乎愈加的昏浊,再不复之前隐匿的锋芒。
众人落座,少不得又是一番恭维和祝福。流锦与段娘分别立于欧阳亦宗和索菲鸢身后。座上的两人时不时交头接耳的谈笑风生。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明媚,欧阳亦宗还宠溺的捏了捏索菲鸢的脸颊,惹得佳人一阵娇嗔后,依偎进了他宽广的怀抱。
流锦的心一阵阵的发凉,发竦。似打破了五味坛纠结翻涌。酸楚苦涩的感觉缓缓从内心深处,袭上了鼻间,流锦鼻子一酸,眼中便已一片迷蒙。那个温暖,宽广的怀抱,那个她贪恋迷醉的怀抱,曾经只属于她一个人,可如今……也许是她太过贪婪,毕竟她是他的妻,而她不是……
用力的眨了眨眼,流锦拼命敛住了眸中的雾气,抬首悄悄打量,正对上了对面欧阳亦宇温柔含笑的眼眸。流锦一惊,连忙尴尬的垂下了头。再抬首时,红着脸向他微微一笑。眸光稍转便又看到端木文洛纯净的笑脸,流锦再次微笑颔首,即刻便又垂下了眼眸。
“本王的衣袖脏了,你给本王擦一擦吧!”欧阳亦宗回头不悦的看了流锦一眼,抬起胳膊,寒着脸命道。
流锦心中一痛,似被蜜蜂蛰了一下,连忙从怀中摸出手帕,垂眸擦拭起他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衣袖。欧阳亦宗大手一把握住流锦的皓腕,幽深无波的瞳眸再看不出任何情绪。
流锦慌乱的轻轻挣扎,想摆脱他的钳制,又唯恐惊动他人,只得狠狠的咬了咬下唇。蹙眉瞥了他一眼。欧阳亦宗这才放手,再次正襟危坐。
酒过三巡,歌舞升平之时。欧阳亦宗从座上站了起来,缓缓走向道间,挥手示意停止了鼓乐。席间众人皆停下手中杯盏和筷子。好奇的看着茗王殿下在皇后的寿宴上,究竟意欲何为。
“宗儿!你有事启奏?”元硕帝眉头一拧,空洞的双眼看向欧阳亦宗。
“启禀父皇,在皇后娘娘寿诞的喜庆之日,儿臣倒想着,若能双喜临门,岂不是更好!”欧阳亦宗拱手笑道,似乎已有了三分的醉意。
“哦?茗王殿下!此话何意啊?”皇后扬声一笑,叵测难明的目光紧盯着欧阳亦宗。
“前日茶楼偶遇,我茗王府的丫鬟锦儿,巧合之下救了左相爱子文洛一命。谁知两人竟一见倾心,俨然是佳偶天成啊!我这丫鬟从小和芋儿一起长大,才识渊博,美貌若花。丝毫不逊色于任何大家闺秀,所以儿臣请旨,请父皇成人之美,给他们两人赐婚。”欧阳亦宗朗声笑道,直视着元硕帝不解的眼睛。丝毫不顾及旁人各种复杂的目光。
身后一直深深垂首的流锦,犹如被晴天霹雳当头一击。明眸骤然圆睁,惊愕的抬起头,看向席间谈笑自若的男子,一时之间脑海中竟一片空白,只觉像置身于噩梦中一样,不可置信。接着,端木文洛的话语像一盆冰冷彻骨的雪水,激的流锦乍然惊醒。瞬间,心中绞痛难当的流锦,顿时泪如雨下。
“禀皇上,对于锦儿姑娘的救命之恩臣感激在心,亦被其善良和真诚所打动,愿皇上成全。”对于欧阳亦宗突然的请旨,他感到很是意外,可更加喜不自禁,被喜悦冲昏头的他,连忙跳出来恳请皇上赐婚。
“端木爱卿和皇妹怎么看?”元硕帝含笑向端木荣瑞问道。
“这个……但凭皇上做主。”端木荣瑞吃惊之后,一直猜测权衡,虽不明其意,但欧阳亦宗既如此做,定是早已盘算好的。难道他眼见继位无望,便想借机与自己摒弃前嫌,保得自己以后的富贵和尊崇?若果真如此,他亦是求之不得啊!少了这样一个心腹大患,宇儿的皇位必将稳若磐石。
“皇上,既然他们都同意了,何不为臣妾喜上加喜呢?您就下旨吧!”皇后心中的算盘可比端木荣瑞打得更精,权当是欧阳亦宗向她低头的表现,得意忘形之下,语笑嫣然的让元硕帝下旨。
“好!胡图图传旨,文洛世子文韬武略一表人才,茗王府丫鬟才貌双全德才兼备,朕特传旨,赐两人七日后大婚。”元硕帝不算洪亮的声音,却似一击闷雷,震得流锦脚下一个踉跄,寒风乍起,流锦瑟瑟发抖,竟如掉入万尺冰窟。
心好像被撕裂了一个长长的口子,汩汩流出的却是满腔的震惊,惶恐和悲痛。却原来,这就是他的交代。可为何还要待她千般万般好呢?从天堂跌入地狱的感觉也不过如此吧!
泪眼朦胧,那眸内肆意倾泻的晶莹,无论流锦怎样努力也抑制不住。泪湿了脸颊,湿了心扉,却依旧清晰的倒映着男子俊逸无双的脸庞。
宗!你到底还是舍弃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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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呕血
眼泪干了,心亦碎了,流锦的心,仿佛被人在那最最柔软的地方,用一把锋利森冷的刀,毫无预警的凌迟成一片,一片的残屑。冰冷的寒风吹来,流锦却再也感觉不到冷了。一双水眸红肿干涩,空洞的如死灰般没有一丝生机。只有那道圣旨如梦魇般,残忍的盘旋于耳际,若一只凶猛的秃鹰,蚕食着流锦裂成碎片的心。
“呵呵!以为自己是什么人呢!还不是被王爷当做物品,硬生生的推入了别的男人的怀抱!还好是个得宠的世子,也算是你几世修来的福分。锦儿姑娘,哦不!瞧老奴这张没有记性的嘴,应该是福晋才对。恭喜您了!”段娘冷笑着装模作样的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讥讽的说着,复又撇着大嘴叉子,得意的瞪了流锦一眼。流锦置若罔闻,仿佛置身于马车的只是一尊没有灵魂,没有思想的石像。
流锦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茗王府的。王府院落遍布的繁花,及那飘散在空气浅淡醉人的花香,此时却如毒药一般,刺得流锦溃败无形的心,再次一阵紧紧的收缩。讽刺!!繁花,交代,恩爱,都是讽刺。只会无限的放大流锦此刻的悲伤和狼狈。
桔梗花,他亲手为她种植的桔梗花。呵呵,真碍眼啊。流锦发了疯似地冲进茗轩院,双目睁得很大,却没有一丝的焦距。张开把掌心掐的鲜血淋漓的十指,流锦忿忿出手,疯狂的撕扯着那些怒放的紫色花朵。折断,揉捻,踩踏,没一会儿那风华绰约的花丛便已一片狼藉。
“大胆贱婢,你!”听到声响,索菲鸢与欧阳亦宗携手出了房门,看到流锦癫狂般大逆不道的行径,不由大声呵斥起来。
欧阳亦宗面无表情的大手一挥,阻止了索菲鸢没有出口的叫嚣和咒骂。袖间的右手用尽力气收紧再收紧,似乎要捏碎自己剧烈疼痛的心脏一般,眸光微转,男子扯出一丝淡然自若的笑容。揽着怀中的佳人,若无其事的进了房门。
流锦喘着粗气,额上汗水淋漓的顺颊而下。脚下被摧残颓败的花儿,就像是她那为他颤动而后破碎殆尽的心。再没有一丝复原的指望。踮着千斤重的双腿,流锦像梦游一样,迷迷糊糊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躺到床上,流锦空洞到没有一丝生气的双眸,竟连一滴泪水都没有。抬眸死死凝视着屋顶,那斑驳的屋顶好似一面镜子,缓缓晃过两人所有的过往。互相的猜疑,试探,矛盾后的相知相依,到最后心灵贴合的相爱相许。到头来竟是这般。终于,一滴冰冷的泪水竟冲破了眸内肆虐裹绕的悲伤和灰暗,顺着面颊滑落到耳边。接着更多的晶莹便一发不可收拾,似汹涌澎湃的海水,肆意挥洒倾泻,再也控制不住。
累了,心真的很累了,可那朦胧的泪眼却怎样都合不上。一夜无眠,泣对寒月。流锦就这样一直躺到第二天的下午,她不知道的是,事情一经传开,茗王府顿时炸开了锅。
慧儿悄悄走了进来,看到面如死灰,睁着红肿的双眸,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流锦。眼圈一红,顿时哭出了声。
“锦儿姐姐!你怎么样啊!你说句话好吗?不要吓我啊姐姐!”慧儿拨开流锦被泪水黏在脸颊上的泪水。低声抽泣着,呼唤着仿若幽灵般缥缈到几乎虚无的女子。
“慧儿!姐姐没事!”流锦动了动手指,好像刚从梦中苏醒一样,肿痛的眼眸睨视着慧儿,用尽力气弯起唇角,竟然还能绽放出一抹馥渺凄美的笑容。
“姐姐!你受苦了!呜呜……慧儿好难过啊!王爷为什么要这样?”慧儿抓住流锦的手,泪如雨下的哽咽着。
“没事的!姐姐没事!这都是命!姐姐就要做福晋了呢!”流锦自嘲的笑着,即刻便是泪雨磅礴。
“姐姐!别这样!你要好好的,来,慧儿扶你起来!”慧儿哽住哭泣,颤颤巍巍的把流锦扶到了桌前坐下,又端来一盆水为流锦擦了擦脸。然后飞快的跑了出去,再回来时手中已端上了一碗白粥。
“姐姐!快些吃点东西吧!你说过的,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坚强的活下去不是吗?慧儿嘴笨,不会劝人,姐姐不要伤心了。要好好的!”说着,慧儿再次垂泪,怜惜的看着脸色惨白的流锦。
“嗯!姐姐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我吃!”流锦笑着端过碗,拿起勺子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仿佛那被她不知其味大口吞咽下的粥,就是那噬心般的伤痛一样。泪,无声滑过噙着笑的唇角,坠落到白色的米粥中,瞬间便已了无痕迹。
窗外矗立良久的男子,再也看不下去。似被万箭穿心般的煎熬,灼痛了欲裂的心脏,烧红了那双痛色蔓延的深邃瞳眸。男子皎目一热,眼圈内那晶莹的液体,却固执的怎么也不肯滴落。紧握的双拳早已泛着黑青之色,似乎承载了太多的悲痛和煎熬。锦儿!我的宝贝!真的对不起!你我心血相连,你痛九分,我便痛十分。锦儿,你能明白的对吗?
“咳咳……”吃的太猛,一口粥噎进喉腔,流锦放下碗,剧烈的一阵咳嗽。眼泪越发的泛滥。只觉喉间涌上一丝腥甜,呕出的一口鲜血,顺着流锦的嘴角流了下来。
“咳咳……”血色蔓延,蜿蜒过流锦苍白无色的下巴。那雪白的衣襟,即刻便盛开出一朵圣洁的血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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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回天乏术
“锦儿姐姐!你怎么了?姐姐……”慧儿骤然瞪大眼睛,大声的哭叫起来。扶住流锦摇摇欲坠的身子,一个劲儿的哭。
“我没事儿!啊!”流锦含着泪水牵强的给了慧儿一个抚慰的笑容,却被突袭上心头的一阵剧痛,击垮了心智,流锦忍不住痛叫了一声。捂住了自己疼痛欲裂的心口。更多的鲜血从口中呕了出来,血红泼染上雪白的长裙,遮盖住了那一朵血莲花。一滴鲜血滴落到莹白的手上,流锦低咳一声,捂住了嘴唇。
“锦儿!”欧阳亦宗几步跨了进来。一把抱住伏在桌上的流锦。惊恐的瞪大双目,慌乱的伸手胡乱的抹去流锦嘴角的鲜血。欧阳亦宗的心如同坠入无底深渊,几乎被摔成粉尘,痛的几乎麻木。从未有过的恐惧让他挺拔的身子,有些微微颤抖。微颤的手指,一个劲儿的擦拭着流锦嘴角的鲜血。
“锦儿!怎么会这样?快去叫大夫!快啊!”欧阳亦宗对着被吓呆的慧儿大吼一声,慧儿方才如梦初醒,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你!你走开!”流锦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推开欧阳亦宗。血不再流了,可随之,又一波毁灭三魂七魄的疼痛,以雷霆万钧之势,击上流锦孱弱破碎的心,每一个骨头缝里都好似有万只虫蝨啃噬一般。让人痛不欲生。
“啊!好痛……”流锦一个踉跄撞上了桌角,竟发了疯般扑到桌上,把那碗盏,茶杯尽数扫过在地。欧阳亦宗双目尽赤,那地上破碎的碗盏便犹如他此刻痛到停止跳动的心。他很怕!很怕!颤抖着再次把惨叫着乱撞的流锦紧紧的抱进怀里。一滴温热的眼泪,滑过男子俊逸刚毅的脸庞,滴落到女子惨白的面颊上。
“锦儿!不要推开我!大夫就快来了,你要坚持住!锦儿!”男子哽咽着颤声安慰着,死死的抱着女子剧烈挣扎的身子。笨拙的轻抚着她单薄的后背。森森冷汗早已打湿了她的衣衫。
“宗!我好痛,啊……好痛……”流锦再也不抗拒他温暖宽广的怀抱,死死的咬住唇瓣,紧攥着男子的衣襟。抽着气,把头深深的埋进了他的胸膛。仿佛那里有让她消去痛疾的良药一般。
“我知道!我都知道!锦儿,坚持住!”欧阳亦宗呜咽着吻上女子的发顶。巨大的恐惧让他失了所有的感官,只有心上,那个汩汩流血的大洞,越发的龟裂疼痛。
“啊!我忍不住了,好痛……”又是一阵摧毁身心的疼痛,流锦尖叫一声,明眸圆睁,涕泪交加的一口咬上男子的肩膀。男子身形一僵,贝齿透过锦袍,直直撕裂着男子的皮肉。冰冷的泪水打湿了肩膀,却如烈火般,灼烧着男子的皮肉和心智。女子银牙咯咯作响,欧阳亦宗虽痛却觉得有了一丝欣慰,强打起精神,镇定下来,轻轻的拍着女子的脊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