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的女子,妙韵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渐渐红了眼眶。
锦儿一生孤苦,承受了太多太多的苦痛,那时爱恨间苦苦挣扎的她,为了那个男人凄惨而死。后来,薛景睿把她带到了邪妄山,东方玄机前辈说,人已死,劝他让锦儿早点入土为安。可薛景睿却不信,硬是固执的把自己体内一大半的药血放了出来,喂流锦喝下,替她续命。
本想是死马当活马医,也好死了那条心,谁知,非但没有救活锦儿,就连薛景睿也因流血过多,陷入假死之中,他对锦儿用情至深,深深打动了东方玄机,东方玄机用尽毕生所学救活了薛景睿,可他却一夜白发,成了一个眉发皆白的怪人。
更奇特的是,锦儿在三天后竟然幽幽醒转,奇迹般的活了过来。之后,两人便回到了驯日朝与伺月朝的边界定居。二人琴瑟和鸣,四处行医救人,并用自己所有的积蓄,救助那些路边被人遗弃的孤儿。随着政治越来越清明,无家可归的孤儿少了,他们便辗转到各地,免费救治那些被病魔缠身,却无钱医治的贫苦百姓。
久而久之,江湖便流传了一对‘神医鹣鲽’的神奇故事。说的便是锦儿和薛景睿这队救世人于水火的神医眷侣。可人们却不知道,那只是一个传说而已。
流锦重生,便再未曾提起过那个已经贵为皇帝的俊朗男子。眼见薛景睿为她做出这般的牺牲,她的心,亦被深深的触动。便想着和他结为夫妻,无忧无虑的度此一生。谁想薛景睿却一口拒绝了锦儿,许是因为他明白,尽管历经无数劫难,承受了无尽的痛苦,时至今日,锦儿心中的男子,依旧只有欧阳亦宗一人。也许他觉得自己一夜之间眉发皆如霜降,便再也配不上貌美若仙的锦儿。所以,两人就一直这样,相互扶持着走到了今天。
“儿子,你娘和姨娘不理咱们,那爹爹给你唱戏。”叶魂揉了揉东临的脑袋,捏着嗓子,学着妙韵的模样,张口哼唱了起来。
“人说北方的老人……捧着绣花鞋……”
东临一动不动的瞪大眼睛看着唱的颇为沉醉的叶魂,突然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别唱了,真是的!别人唱的要钱,你唱的要命。”妙韵瞥了叶魂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伸手抱过了东临。
“乖乖不哭,咱们不要你那臭爹爹了。”妙韵拍着东临的背,轻声细语的哄着。
叶魂红着脸,不好意思的看着他们娘俩,咧开嘴无奈的笑了。
流锦看着这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景象,突然心中一揪,许久未曾出现的钝痛便再次肆意的袭上心头。
如果,她的孩子还活着的话,应该比东临还大一岁多。如果……
女子黯然垂眸,双手不自觉的抚摸上自己的小腹。很久了,可午夜梦回,她依旧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她的孩子,曾经用力的在那里呼吸,在那里存活着。可是,她的孩子,她和他的孩子……
男子熟悉的眉眼便渐渐浮现于脑海之中,流锦拼命眨了眨眼,弯起嘴角,苦涩的笑了。她是怎么了?不是说好都过去了吗?怎么还会想起他呢?……
301惊闻迷豆重现
欧阳亦宗漫无目的的,行走在不知名的小巷之中,却突然想起他和锦儿第一次见面的情景。那时,她独自一人拼命的追赶一个小偷,却又反过来被小偷追逐,极速奔跑的她便一头扎进自己的怀抱。还挂破了他的衣服。
那时的她冷漠,淡然。小小年纪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和孤僻。一直到最后,她的心房渐渐为自己敞开。可是,他却一次又一次的把她伤的体无完肤。
他答应过她放了慧儿,他放了。他答应过她要做个好皇帝,他做到了。他答应她照顾好迷豆,迷豆很好。他唯一没有做到的一条,就是她说,宗,你一定要幸福。可是,她缺席了他的生命,他怎么可能会幸福?
他知道她还活着,可是,三年了。锦儿,你在哪里呢?你真的舍得丢下我吗?你当真不要我了吗?
“迷豆!你跑到哪里去了?迷豆……”一个甜美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却恍如惊雷,深深震慑住了欧阳亦宗。
欧阳亦宗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眸,僵直的身子就这样呆呆的立于小巷之中。他不敢回头!他怕,他真的很怕这是他的幻觉,也很怕身后的人,不是那个深深镌刻在他脑海的人儿。
“迷豆……给我出来。找不到你我就惨了。”女子佯装严厉的四下呵斥着,语气之中渐渐有了一丝委屈。
欧阳亦宗瞳孔微缩,一丝晶亮的水雾渐渐衍生,缓缓紧攥起颤抖的双手,男子一咬牙募然转身。一个陌生的焦急脸孔,硬生生的划破了男子心中极度膨胀起来的所有希冀。
“迷豆,你又迷路了吗?若丢了你,姐姐回来不骂死我才怪呢?”女子容貌十分清秀,正担忧的蹙着眉头,四下搜寻着什么。
欧阳亦宗腿一软,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他的心,一下子便直直坠入万丈深渊。不是!不是她……
“哼,汪汪……”男子神色萎靡,幽暗的瞳眸渐生痛色,却突然觉得自己的衣摆正不停的晃动。
低头一看,一只白色的小狗正咬着自己的衣摆,还呜咽着摇晃着脑袋,拼命的向后撕拽。
“迷豆……原来你在这里啊!可我把吓坏了啦!”女子眸光一亮,迅速的向欧阳亦宗走来。
“这位公子,不好意思,迷豆它太调皮了。对不起!”女子弯腰道着歉,一把把迷豆抱了起来,气恼的看着怀中的惹祸精。
“它叫迷豆?”欧阳亦宗定了定神,沉声问道。
“是啊!名字特别吧!是姐姐取的呢!她说喜欢迷路的小狗,就叫迷豆好了。”女子巧笑着说道,伸手抚摸着迷豆雪白的身子。
“那么,敢问姑娘芳名,你姐姐又是何许人也?”
“我叫梦婷,我姐姐就是江湖上人人传颂的‘神医鹣鲽’中的忘尘娘子。薛大哥唤她锦儿……”梦婷见面前的俊朗男子,对自己态度谦和的询问,便红着脸回答道。
男子闻言,突然勾起薄唇,很是开心的笑了。那皎灿的瞳眸流溢出无尽欣喜的流光溢彩,嘴角的笑容暖如春日,渐渐盛放,和着明媚的阳光,宛若神谪,惊为天人。……
当欧阳亦宗跟着那个叫梦婷的女子,来到小溪边的一所民居,欧阳亦宗便可以确定,女子口中的锦儿,就是他日思夜想的人儿。
溪水潺潺,这所篱笆围成的小院,临水而居,屋子四周处处怒放着紫色的桔梗花。晓风吹拂,夹杂着阵阵浅淡的幽香,萦绕如鼻翼之间,渐渐沁入心脾。欧阳亦宗觉得,他醉了!
自心底繁衍出阵阵暖流,直直洋溢在那剧烈颤动,雀跃无比的心。他找到了他的锦儿了!他那被搁浅在无尽的愁苦和楚痛中,饱受相思折磨的心,终于找回了归属之地。
锦儿,江湖中渐渐声名鹊起的‘神医鹣鲽’。原来她一直在救助那些贫苦的人。忘尘娘子,便是想要忘记一切,隐于田园,平凡的聊度余生吗?那么,她要忘记的,也包括他是吗?
锦儿,你怎么可以?如果你知道没有你,我便如行尸走肉般,麻木而空虚的苟活在这个世界上。那么,你是否还舍得就这样将我驱逐出你的生命?……
“你这人真怪!干嘛跟着我来这里啊?你还是快些走吧。姐姐回来了定会责骂我的,她不喜欢陌生人。”梦婷不满的看着呆立于院中,微弯起眉眼,噙着暖笑的温润男子。终于忍不住驱赶他离开。这人已经在这站了一天一夜了,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若是姐姐回来看到这个怪异的陌生男子赖在这里,少不得又要数落自己。
“我不是陌生人,我在这里等我的妻子。”欧阳亦宗轻柔的开口,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明媚满足。
“你这人真是……算了,看姐姐回来不拿扫把轰你走。”梦婷撅着小嘴没好气的瞪了欧阳亦宗一眼,忿忿的进了屋子。便只余下男子挺俊的身姿,皓皓屹立于紫色的繁花丛中,便只是微微含笑,眸内的款款柔情似水般,几乎流溢出那深邃灿亮的眼眸。……
302三年后的重逢
午后的阳光明媚而温暖,无声的挥洒于天地之间,带给世间万物无限的勃勃生机。和曛的春风,微微拂过,像情人温厚的手掌,轻柔的抚摸过人们的脸颊。淡淡暗香萦绕之间,阳光拉长了一抹纤弱的袅袅身影。
女子手执一把浅粉色的纸伞,并以轻纱覆面,一手提着悠然拽地的雪白长裙,缓缓走入院中,身后如瀑的墨发若云般轻轻飘扬,女子发髻之间簪着一朵粉红色的蝴蝶结,两条长长的锦带从发间直垂而下。便随着女子轻盈的脚步兀自飘逸舒摆在身后。
细微的脚步声,每一步却都宛如擂鼓般一下又一下的,重重踩踏在欧阳亦宗的心坎之间,几乎石化的欧阳亦宗,眸光微闪,抑制着内心排山倒海般的欣喜和激动,缓缓转身。
女子斜斜撑着纸伞,微含笑意的清澈水眸,募得睨到男子暖笑洋溢的脸庞,那熟悉的眉眼,温柔似水的笑容就这样深深震撼了女子的灵魂。
故人骤然立于面前,却好似一眼万年,往昔早已随着流年迁转,一朝重逢,却恍如隔世。
女子瞳孔微缩了几下,微微颤抖的手,拼命的紧攥着手中的伞柄,贝齿死死的咬住娇嫩的唇瓣,扬起脸颊抬步而行。
十步,八步,五步,三步,两步……渐行渐近,女子雪白的衣摆轻擦过男子的胳膊,径自错过男子孤寂而落寞的身影,缓缓向屋内走去。
“锦儿!”欧阳亦宗的心,便随着流锦的每一步靠近而剧烈的高高扬起,却又随着她错身而过后的每一步而渐渐跌落谷底。不该是这样的!男子拼命的哽住喉,沉声轻唤了一句。
女子身形一震,却不自觉的顿住了脚步。宛若清泉般婉澈的眸子却渐渐潋滟起氤氲的水雾。痛苦的合上眼眸,微颤的睫羽却剪留出一颗晶莹的泪珠。嘴角微微颤动,女子霍然启开唇瓣,淡淡的说道:“公子认错人了,此地是小女子的私宅,公子请便吧!”
“锦儿,我知道是你,我好想你……”欧阳亦宗募得转过身,痛色满溢的瞳眸深深的凝望着女子纤弱的背影。千言万语却被哽压在喉间,只化作一句轻柔的思念,却足以割痛女子那百感交集的心。
“公子自重,小女子并不认识你。你还是速速离去吧!若奴家的夫君回来,定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流锦抑制住颤抖的声音,快速的说罢便推开房门,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而后重重的合上了木门。
欧阳亦宗双眸圆睁,脚下一阵虚浮便几乎跌倒。她……有了夫君了……她还说,她不认识他……
男子嘴角微抽,撕心裂肺的痛自心底生生烧灼到四肢百骸,瞬间便把那一袭浓烈的希冀和欣喜都焚烧殆尽。欧阳亦宗如坠入万丈深渊,心阵阵紧缩,阵阵揪扯,有什么东西将那薄弱的柔软贯穿,碾碎。难以名状的痛……
“姐姐,你回来了。”梦婷从后屋走了进来,看到神色异常的女子倚在门上,便对她笑道。
“姐姐,前天迷豆差一点走丢了呢!哦,对了,有一个长得很俊的男子,硬是呆在院中不走,还非要在这里等他的什么妻子。姐姐看到了吗?三天了呢!难道他终于走了?”梦婷垂头拿起桌上的茶杯,为流锦倒了一杯热茶。一边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却一直不见流锦做声。便感到有些奇怪。当她端着茶走到流锦面前的时候才发现,无力倚在门上的女子,早已泪流满面。滂沱而下的泪雨打湿了那方轻纱,女子清灵的面容便缓缓现于眼前。
“咦?姐姐,你怎么哭了?”梦婷蹙起眉头,担忧的看着流锦。
“没……没事,我们进去吧!”流锦伸手胡乱的揩了揩眼角的泪水,扯出一丝牵强的笑容,拉着梦婷向后屋走去。……
明月高挂,清幽的月光如一袭无边无际的轻纱,披挂于天地之间。啾啾的虫鸣和着溪中此起彼伏的蛙声,演奏着一支快乐的乡间小曲。空气中弥漫着缕缕清幽浅淡的花香,让人闻之皆醉。朦胧的月色中,安静的小院内,一抹挺俊的身影被月光拉的越发的修长。男子面色沉静,幽深无底的瞳眸流露着坚毅的目光,就那样岿然不动的屹立于皎月之下。
夜风拂摆起男子雪白的衣襟,男子落寞而孤寂的身影,就这样生生刺痛着女子酸涩的水眸。
流锦倚窗眺望,眸光紧锁着月光中那抹伟岸的身影,睫羽微颤间,便再次泪如雨下。
听梦婷说,他在这儿等了她三天,而今又是两天过去了,他却依旧不眠不休的站在那里。就算是再深厚的内力,也敌不过这样的折磨啊!
为什么?为什么要来?百转千回之后,你我只能相忘于尘世。为何还要出现在我的面前?过去了,不管是爱也好,很也罢,痛过哭过,便再也回不去了。我害死了你的兄弟,而你,两次把我嫁给别的男人。无奈,为难。尽管我们都不是刻意的,但还是给彼此造成了巨大的伤害,且永远无法弥补。所以,此生,你我彼此相忘,才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结局。
如今,你已经贵为一国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