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路过一处村庄,有一群高句丽遗民拥在路边高呼:大王爷、高公主!
大祚荣驱马上前,在马上向大家施礼。
人群中为首的头领高叫道:大王爷,真是你回来了!
大祚荣向下细看,觉得有些面熟,便问道:你是谁,我们好象见过面。
那人高叫道:大王爷,你认不出了吗,我是金银铁呀!
大祚荣认出那人是当年在辽河岸边相遇的高句丽青年金银铁,便翻身下马,拉起金银铁,欢笑道:你是金银铁吗?我们可是老相识了。你的身体还这样健壮,本王真是高兴。
金银铁忍不住哭起来,说道:大王爷,我天天在盼望,可把你们盼回来了。高公主好吗?
大祚荣道:多谢你还想着我们。高公主很好。我们都回来了。你的家人好吗,乡亲们都好吗?
金银铁道:我们苦苦等了三十年,真是一言难尽。请大王爷和高公主到村中休息,乡亲们备了酒菜迎接你们。
辽东是大唐与长白山区之间的缓冲区,大祚荣要返回长白山区重建家园,就必须先安抚好辽东。辽东地区高句丽遗民的动向,对大祚荣来说十分重要。现在大祚荣进入辽东地区,不能放过安抚高句丽遗民的机会,也不能放过了解辽东和长白山区状况的机会。
大祚荣见金银铁热情邀请进村,说爽快应道:好,好。我和高公主进村见一见乡亲们。
大祚荣和高贞玉来到村中。全村老少叩头相迎。
大祚荣道:大家快起来。我和公主不能久留。金银铁,请你抓紧时间说一说高句丽乡亲的情况,安东都护的情况,总之,你知道的事情都说一说。
金银铁道:大王爷急着赶路,我就长话短说。先是宝藏王回到安东府做都督,高句丽遣民纷纷向安东府聚拢。宝藏王就暗中和黑水部联络,想要恢复高句丽国。可是黑水部的人马却被唐军一举击溃了。宝藏王复国的计划暴露了,又被发配到邛州,很多高句丽青年也被强迁到陇西。我听了大王爷的话,在这等大王爷回来,没有向安东府迁移,才侥幸留了下来。后来辽东郡王薛礼到西凉国去战九姓突厥,辽东的高句丽遗民纷纷占山为王,有九大寨主,不服辽东郡王管制。现在是薛礼的儿子薛纳当辽东郡王,有五万人马,驻扎在抚顺。
大祚荣点了点头,再问道:你知道靺鞨各部的情况吗?
金银铁道:知道一些。大王爷去营州以后,黑水部向南扩张,占了涑末江以北大片土地,还要向辽东扩张。大唐皇帝派来个李多祚将军,他是个靺鞨人,来了之后先和黑水部谈判,设了酒宴款待黑水军将领,却在酒席间把黑水军将领全部杀死。黑水部从此退回北方,没有再来。现在涑末江一带是伯咄部占据着。长白山以东是白山部占据着。
大祚荣又急切地问道:近些年辽东打过仗吗?
金银铁道:前些年薛纳和九大寨主打过一些小仗,也没有分出胜负,九寨还是照样不服管制。近几年没有打过。
大祚荣道:你讲的这些很重要。我要谢谢你。
金银铁道:当年大王爷说过,要回来带领我们建设新家园。现在可算把你们盼回来了。请大王爷带我们走吧!
村民们都围上来,乞求道:请大王爷和高公主带我们走吧!
大祚荣道:我这次东归故土,就是要和大家一起创建一个繁荣强盛的长白山国。不过现在我还有许多大事要安排,还不能带你们走。待我安顿好了之后,会派人和你们联络。
金银铁道:当年大王爷让我们等,我们一直等了将近三十年。现在又让我们等,又要等多少年呢?
大祚荣道:这次不会再等那么长是间了,最多让你们再等三年。三年之内,我一定要来收拾辽东。
金银铁道:我们相会大王爷和高公主不会不管我们。有大王爷这句话,我们就再等三年。只盼大王爷早派人来。
大祚荣道:我们走后,你们要想办法和九大寨主联络,让他们发动高句丽遣民抢占土地,四面八方骚扰唐军,不能让薛纳安居抚顺。
金银铁道:大王爷的意思我明白。有高贞玉公主为我们作主,我们高句丽遗民宁肯做大王爷的臣民,绝不会再做薛纳的奴隶。
大祚荣道:我要上路了。请乡亲们多多保重。
金银铁带着乡亲们送出五十余里,才依依惜别。
大祚荣和高贞玉告别了村民,匆匆去追赶队伍。
高贞玉道:王爷让金银铁去联络九大寨主,是想招抚辽东吧?
大祚荣道:辽东对我们非常重要,高句丽遗民对我们也非常重要。如果能够把靺鞨七部聚拢起来,再把辽东高句丽遗民招抚过来,长白山区就全都在我掌握于之中。到那时,海东之国就会雄峙一方,可以和大唐一争高下。
高贞玉道:招抚高句丽遗民的事,可以借助我母亲留下的太妃玉印。
大祚荣道:这事还不能急于求成,待我们返回海兰江老营再从长计议。
大祚荣和高贞玉高高兴兴追上大队人马。任雅湘和崔岳林见大祚荣和高贞玉满脸喜悦,不禁相视一笑。
大祚荣道:你们笑什么?
任雅湘道:王爷和王妃喜形于色,一定是了解到许多重要情况。
大祚荣道:金银铁说的情况确实很重要。辽东郡王薛纳有五万人马驻扎在抚顺,其余方向没有阻碍。薛纳是我们东归的绊脚石,也是我们重建家园的拦路虎。我们现在要分成两路。部众从北路向东,避开薛纳。我率一支主力走南路,专门去会薛纳。你们以为如何?
崔岳林道:王爷要实现东归建国大计,必须先克服薛纳的辽东军这个绊脚石。我完全赞成王爷的决策。
任雅湘道:王爷先把薛纳镇住,再进入长白山区,便可从容不迫,这是上上之策。可是安东都护薛纳是名将薛礼的长子,他有五万人马,王爷不能轻敌。
大祚荣道:洪云仙师说我的武功不在薛礼之下。薛纳再勇猛,也不会比他父亲薛礼更强。薛纳之军号称五万,却多年没有打过仗,其状况大约和赵文翙的营州军不相上下。我的骑兵经过多年训练,威猛如虎,又是渴望返乡之旅,以一当十,英勇顽强,势不可挡,肯定会将薛纳一举击溃。
崔岳林道:这是东归后的首次战役,必须大获全胜。王爷要把三万骑兵全部带上,让各位上将和王爷同行。
大祚荣道:我有必胜的把握。只带大野勃张雨生二将和一万轻骑即可。你们要带领部众从北向东加快前进,三天后我到关门山和你们会合。
任雅湘道:部众有我们众多头领照应,请王爷放心。
崔岳林道:祝王爷抚顺之战马到成功。
三十年前,薛礼灭了高句丽国,被大唐高宗皇帝李治敕封为安东大都护兼辽东郡王,坐镇平壤,统治东方。五年后,因西突厥九姓可汗猖狂进犯西凉国,骚扰陇西,朝廷就把薛礼调到陇西去战突厥九姓可汗。薛礼不负大唐皇帝重望,在西凉国三箭定天山,迫使西突厥九姓降服。薛礼又被敕封为西凉国王,没有再返回辽东郡。辽东郡王爵位和安东大都护帅印就由薛礼的长子薛纳承袭。
薛纳可没有他的父帅那么幸运。首先是新罗国乘薛礼西征之机,使出蚕食之策,不断向北推进,占去了大同江南岸大片土地。接下来就是辽东各地高句丽遗民不服薛纳管制,纷纷占山为王,九大寨主又占去了北部山区大片土地。
薛纳在平壤城坚持不住,不得不撤通向鸭绿江以西,退守抚顺城。
第三十章 战薛纳智勇并用 镇辽东张驰有节
大祚荣和大野勃张雨生带了一万轻骑兵,向抚顺奔去。而在抚顺等着他们的,是安东都护薛纳和他的五万辽东军。这将是一场殊死的搏斗。一方是归心似箭,一方是坚如磐石。一方是不胜则亡,一方是不能再败。一方是怀有一身盖世武功的老英雄大祚荣为首,一方是大唐英雄薛礼的儿子薛纳挂帅。这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两虎相斗,必有一伤。
契丹兵反营州和涑末部东归的消息,早有快马报到辽东郡王薛纳府中。薛纳深知事情重大,急召众将商议对策。
薛纳对众将说道:契丹反叛,有朝廷大军前去征讨。消灭大祚荣,则是本帅的责任。大祚荣擅自东归,必会骚扰辽东,若不早除,将成大患。
薛纳的胞弟、先锋官薛泰禀道:末将愿请将令,前去阻击大祚荣。
薛纳道:大祚荣非等闲之辈。当年他曾在父帅的眼皮底下,把高句丽公主高贞玉救出平壤。这次他率部东归,必是视死如归,会做拼死搏斗。辽东军要与他有一场大战。各营兵马整装待命,一旦大祚荣窜来,本帅要亲自出马,将他一举歼灭。
众将应道:末将遵令!
这日有探马来报:有一支骑兵向抚顺奔来,旗号很特别,不是契丹人,也不是高句丽人,更不是新罗人,好象是涑末部的人马。
薛纳问道:有多少人马?为首的是不是大祚荣?
探马回道:大约有一万人马。主将五十岁上下。
薛纳道:必是大祚荣来犯。薛泰领二万人马留守,本帅带三万人马出战。
薛泰道:大祚荣只有一万人马,不如我军全军出动,将他一举歼灭,根除后患。
薛纳道:大祚荣虽然只有一万人马,却是拼死东归的亡命之徒。我军必须采取稳健的对策,不能孤注一掷。
薛纳带了三万人马,在抚顺城外严阵以待。他想象不出大祚荣是何等人物,只知道此战意义重大。他接替父帅掌管辽东军以来,没有抵住新罗国的北进,没有平定九寨之乱,在皇帝面前丢尽了脸面。这次一定要把东归而来的大祚荣消灭在辽东,重振薛家将的威风。他抖擞精神,全神贯注地等待大祚荣的到来。
大祚荣和大野勃、张雨生带领一万骑兵来到抚顺城下,见城外有三万人马列阵,军旗上映着好大一个薛字,旗下是一员白袍持戟的大将,知道是薛纳出来迎战了。
大祚荣对大野勃和张雨生说道:抚顺城下的主将和薛礼一样装束,必是薛纳。如果我军将他击溃,必会招来朝廷大军追击,那对我的复国大计很不利。我今天只想把他镇住,让他从此不敢来长白山区骚扰。我先去和他交手,你们把阵脚压住,见我挥手,就全军去冲他阵中,再往返冲杀,让他溃不成军。
张雨生道:让孩儿们先去挑战,父王压阵。
大祚荣道:休要多言。看我怎么去制他。
大祚荣纵马向前,问道:对面阵中可是薛纳将军?
薛纳纵马迎出,应道:本帅正是大唐安东都护薛纳。你是何人?为何率兵到辽东来骚扰?
大祚荣道:本王是涑末部王爷大祚荣。因为营州发生动乱,不得不率部东归,要重返长白山区,无意骚扰贵军,只是借路而行。
薛纳喝道:你部奉诏西迁,理应安份守已,接受教化,效命大唐。你现在串通契丹,反叛营州,擅自东归,罪在不赦。既知本帅在此,还不下马就擒?
大祚荣道:你父亲薛礼可算得上是一代英雄。本王看重你父亲,才向你说借路二字。你若不识抬举,本王的铁骑转眼之间就会把你的乌合之众踏成肉泥。
薛纳道:你真是个狂妄之徒。不要以为大唐的边镇大帅都象赵文翙那么庸碌无能。当年我父没有将你生擒活捉,抱恨终生。今天要让你知道薛家将的厉害。
大祚荣道:本王知道薛家将小有名气。你父亲在西凉国三箭定天山,备受世人称赞。可在本王看来,薛家将也不过是徒有虚名,只能在弱兵和百姓面前耀武扬威。
薛纳道:本帅也听说过你和契丹神箭手孙万荣射羊定界的故事,知道你有些雕虫小技。可是今天你遇到本帅,就没有机会逃脱了。劝你自已下马受缚,免得本帅动手。
大祚荣道:本王并不想和你结怨,只是好言向你借路。如果你非要比试一下,本王也只好奉陪。现在你的人马多,本王的人马少。你是依仗人多势众来混战一场,还是和本王单打独斗?
薛纳道:本帅要是以多胜少,有损薛家将的威名。今天只凭手中这把大戟来制服你。
薛纳说罢,纵马冲来,挺戟便剌。
大祚荣把手中金枪向外一拨,顺势向薛纳肋下剌去。
薛纳闪身躲过,再把戟尖剌向大祚荣咽喉。
大祚荣用枪杆挡开,两马错蹬而过。大祚荣突然使出回马枪,直剌薛纳后心。眼看枪尖就要剌进薛纳后腰,大祚荣却把枪尖向下一压,剌中了薛纳战马的后鞧。那战马惊叫一声,向前猛窜,险些把薛纳闪下马来。
大祚荣并不追杀,只把手中枪向后一招。大野勃和张雨生见到信号,发出一声呐喊,万马铁骑如旋风般冲进薛军阵中。
薛纳治军虽然比赵文翙强出十倍,可是辽东军多年没有实战,装备不齐,军容不整,失去主帅的指挥,进退无据,一盘散沙。遭到生龙活虎般的涑末部骑兵冲击,立刻向两边退散。不等辽东军作出反应,大野勃和张雨生又指挥骑兵往返冲杀。辽东军顿时乱了阵脚,纷纷向四外奔逃。
薛纳正在努力勒住战马,却听大祚荣喝道:薛纳看箭!
薛纳听到有箭,本能地把头向下一缩。那支箭却不偏不倚射中了薛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