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祚新忍痛收起张大虎的骨架,悲痛欲绝,急急进城来向大祚荣禀报。
大祚荣得到张大虎在白狼河遇难的消息,悲痛万分,立即向都督府请求批准,出城料理。出现了这种特别情况,李都督不能再设障碍,立即批准大祚荣出城。
大祚荣起大祚新的引领下,来到张大虎的遇难地。他不相令勇猛的张大虎会平白无故地死于狼爪之下。他在草丛中拾到两具带血的狼夹子,就断定张大虎是先中了狼夹子,失去了活动能力,才被野狼伤害。那狼夹子的规格形式都不同于涑末部的猎具,就断定是契丹人所为。大祚荣在悲痛之中冲动的下了结论,张大虎是被契丹人谋杀的。这个念头一经产生,就恨不能立即抓出契丹凶手,给好兄弟张大虎报仇雪恨。
大祚荣紧握着狼夹子,大怒道:下夹子捕兽,必须通报四方,并且在附近留下标记,以免伤人。这是普天下狩猎者必须遵守的规则。现在这两副夹子,一无通报,二无标记,不是成心害人么?我一定要查出下夹子的人,让他为大虎兄弟抵命。
大祚荣怒冲冲回到营州城,直奔都督府,向门卫叫道:速去通报,大祚荣有大事禀报。
李道亨见大祚荣怒气冲冲,还以为他是为张大虎之死而烦恼,亲切地说道:张大虎不幸遇难,本帅也很伤感。不过人死不能复,王爷要节哀。
大祚荣把狼夹子举起来,向李都督禀道:张大虎是被人下暗器谋杀而死,请大都督务必查办凶手。
李都督道:告人谋杀要有证据。你的证据就是这两具狼夹子。狼夹子是草原上常见的猎具,到处都是,你让本帅到哪里去查找下夹子的人呢?
大祚荣道:这一带只有涑末人和契丹人。那猎具不是涑末部的,下夹子的一定是契丹人。请大都督下令到契丹部落去捉拿凶手。
李道亨对这种事早已司空见惯,若无其事地说道:就算狼夹子是契丹人设下的,又能怎样?下夹子捕狼,并不犯法,误伤了人命,也不能就说是谋杀。况且,松漠府下面的契丹人有十几万,你也无法指认是谁下的夹子,总不能把所有的契丹人都抓起来吧?
大祚荣气忿地质问道:照大都督这么说,张大虎就白白死了不成?
李道亨把两手一摊,说道:那你说,张大虎不白死又能如何?在营州以北这片大草地上,这样白白失去性命的事情经常发生,如果都要本帅去查办,怎么管得过来?这不过是个意外而已,不可能让任何人来承担责任。本帅奉劝你,还是要严格约束部众,不要到契丹人的地盘上去惹事生非。
大祚荣按捺不住,大叫道:原来营州的法度竟是这样的草菅人命。平白无故死了人居然可以不查不问!以后要有契丹人到我的地盘上来,我也要杀他个血肉横飞。
李道亨一拍桌案,大喝道:本帅可要警告你,天灾横祸不可预测,人为的祸乱却要受到惩罚。你要敢故意制造事端,本帅就要对你从严管制,不准你踏出王府半步。
大祚荣这才醒悟到自已言行失态,恨恨地说道:我明白。我是被你管制的,你怎么说都是有理。告辞了。
李道亨望着大祚荣的背影,苦笑道:死个人算什么大事?营州就是这样,你还能翻过来不成?
大祚荣回到涑末王府,气忿地向父亲禀报了李道亨不肯捉拿凶手等说词。
大仲象倒是很理解李都督的苦衷,向儿子劝道:李都督所言也有些道理。张大虎误走白狼河,中了狼夹子是个意外,不能归罪于契丹人。
大祚荣道:可是,大虎兄弟死得太惨了。
大仲象道:应该说死得壮烈。他是为了救活牲畜,寻找草场而死的,我们都要感谢他的贡献。不过这个教训很沉痛。在这样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不可以单独行动。大家都要以此为戒,任何时候都不可忘乎所以,粗心大意。
大祚荣心情郁闷,回到自已房中,见高贞玉正在给小雨生唱儿歌,便上前抱起小雨生,说道:这个苦命的孩子,西迁路上没了亲妈,现在又没了亲爹,真够可怜。
高贞玉道:不管怎么说,大虎夫妇是因为西迁而死的。奉诏西迁是你做出的决定,就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我们要把这孩子当成自已的亲生儿子来养,这样才对得起大虎兄弟。
大祚荣道:奉诏西迁是长远大计,我这样的决定并没有错。只是大虎兄弟实在是死得可惜。我要对天发誓,一定要替大虎兄弟把这孩子培养成涑末部的大英雄。
大祚荣怀着无限痛惜的心情,给张大虎举行了隆重的安葬仪式。并在坟前庄严宣誓,把张雨生收为义子,传授他全部武功,培养他成为一代英雄。
第十二章 契丹酋猖狂挑战 神箭手射羊定界
涑末部熬过了到营州后第一个艰难的冬季,终于迎来了春暖草绿的季节。随着天气转暖,大祚荣的心情也逐渐轻松起来。他在督促部众展开春季放牧之余,开始在王府中教弟弟妹妹们练功习武。好象从此可以过上平静的生活。
可是,不幸的事情很快就发生了。这群背井离乡的人们,刚刚得到了老天的恩抚,却又有人祸袭来。
这天大祚新慌慌张张回来禀道:契丹人不准我们的牧民在金岭寺的草场上放牧,还打伤了我们的牧民。
大祚荣道:二百里草场是都督府划定的,岂容契丹人无端骚扰。你集合一支骑兵,保护牧民。契丹人再来捣乱,就把他们打回去。
大仲象道:强龙难压地头蛇。契丹人在这片草地上经营了几百年,不欢迎我们来分割草场也很自然。我们要据理力争,不可好勇斗狠,避免和他结怨。他们如果不听劝告,可以请都督府出面调解,不可轻易动武。
大祚荣道:二弟先回营安抚部众。我去都督府联络一下。
大祚新遵命而去。
大祚荣来到都督府,向李道亨禀道:我部牧民经常遭契丹人骚扰,请大都督主持公道。
李道亨道:本帅自会派人去约束契丹人。你涑末部也要遵守督令,不可越界放牧。
大祚荣道:我部一向遵守督令,如有违令,甘愿受罚。
十天后,大祚新又进城来禀道:遵照父王的指令,我们已对契丹人的骚扰一忍再忍,可是契丹人反而变本加厉。今天有一大队人马来到我们的牧区,夺走了五百只羊,为首的还扬言要和大祚荣见个高低。
大祚荣道:看来李都督的训戒对他们不起作用,要靠我们自已保护牧民了。家丁给我备马,我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看。
大仲象道:你此去只可以据理力争,把羊群讨回来即可。我们还要在这里长期和他们相处,千万不要大动干戈,为几只羊结下仇怨不值得。
大祚荣道:父王放心,我不会轻易和他交手,但也要让他知道我涑末部不可欺。否则,他们就会越发猖狂。
大仲象道:想一想你师父的嘱咐,好好把握分寸。
大祚荣道:请父王放心。我心中有数。
大祚荣兄弟两个来到营州北门,径直打马出城。
守门将军上前阻拦道:没有都督府的命令,大王爷是不能出城的。请回吧!
大祚荣道:事情来得突然,来不及向都督禀报,请将军通融一下,本王会有重谢。
门将道:大王爷不要为难我。督令森严,不能违抗。
大祚荣道:把我二弟留在这作人质,总可以了吧?
门将道:二王爷可以自由出入。大王爷却不可以。有人质也不行。这是都督府的命令,请大王爷遵行。
大祚荣道:今天我就违反一回,大不了受罚。
大祚荣用枪杆把门将拔到一边,兄弟二人打马出城,急匆匆去寻找夺羊的契丹人。
契丹人本是东胡一支,有八大部落。现任酋长被大唐皇帝封为松漠府都督,赐名李尽忠。李尽忠手下有两员大将,十分骁勇。一个名叫孙万荣,是李尽忠的大舅哥,担任松漠都督府属下的归诚州剌史,武功虽然只是中等水平,可是力气大得惊人,随便使出的凶猛招数常常让对手招架不住,更有一手神射之功,几十年没有遇到对手。他手下有五万骑兵,是契丹八部中实力最强悍的首领,是松漠一霸,就连松漠府都督李尽忠也要让他三分。另一个名叫李楷固,是松漠府都督李尽忠帐下的上将军,也就是李尽忠的护卫总管,都督府兵马的指挥权在他手中。李楷固以勇猛善战扬名松漠,鞍马上使矛弄弓,状如飞仙,特别善使马套,捕捉獐鹿狐兔,百无一漏,远近无人能敌。今天来强夺羊群向大祚荣挑战的正是归诚州剌史孙万荣。自从他的弟弟孙万策曾被大祚荣摔倒在地,他就存心要找个机会和大祚荣见个高低。他今天就是来向大祚荣挑战的,夺了羊群并未离去,只等大祚荣前来应战。
大祚荣兄弟二人来到近前,见一伙契丹人,有五六十人,正围着羊群戏马取乐。
大祚荣纵马上前,喝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抢夺夺我的羊群?
孙万荣拍马过来,喝道:你是什么人?
大祚荣道:我是涑末部王爷大祚荣。
孙万荣道:原来你就是大祚荣。你可知道我是谁么?
大祚荣不想与他纠缠,只想讨回羊群就赶快离去,便镇静应道:你是谁与我无关。我只要讨还这群羊。
孙万荣听弟弟孙万策说过大祚荣有擒熊缚虎绝技,今天是专为向他挑战的。就故意找碴道:你想讨羊,就和我有关。我是归诚州剌史孙万荣。这草场是我的,草场上的羊自然也都是我的。
大祚荣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部奉诏而来。草场是都督府划定。你无端来扰,是何道理?
孙万荣道:你好大的口气。开口奉诏,闭口督令,吓唬谁呀?这草场几百年来都是我契丹人的牧场。李都督凭什么胡乱分配,就连皇帝来了也不行!你涑末部不在长白山老实呆着,跑到松漠草原来干什么?好端端的草场让你凭空分去一半,我岂能容你!
大祚荣道:你这纯粹是胡搅蛮缠,究竟想干什么?
孙万荣道:我要做的事很简单,按草原上的规矩,比武定输赢。你若胜得我手中这口大刀,这片草场就归你。你若是败在我手下,那可就要给我作奴隶,按例向我纳贡,这群羊就算是头一批贡品。
大祚荣道:你这是强取硬夺的规矩,拦路劫财的规矩,山贼草寇的规矩。你想比武,可以光明正大来挑战,用这种下流的方式来要挟,真让天下人耻笑!
孙万荣道:你倒是很会说话。可是我孙万荣不相信花言巧语,只相信手中大刀。你是认输,还是应战,明确回答!
大祚荣看到眼前这位蛮横的契丹酋首不可理喻,也只好以武功来制服他。便沉着应道:你敢来挑战,我岂能失礼。不知你想怎么个比试法?
孙万荣道:放马过来,大战三百回合!
大祚荣心中暗想,这又是一个莽夫,就知道大战三百合,想必是有些蛮力。我若是和他交手,定要费些功夫才能胜他。不如避其所长,用巧技制服他。
大祚荣不卑不亢地回道:就是大战三千回合也无所谓。可是刀枪相见,非死即伤。我不想和你结怨,就比箭法如何?
孙万荣一向以神射出名,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弓箭二字。这个涑末人竟要比箭,正好撞在他的强项上,心中不免发笑。
孙万荣大笑道:哈哈,你不敢交手,却想比箭。你可要知道,我孙某是契丹第一神箭手。你要比箭,不是要吃大亏么?
大祚荣道:我宁愿吃亏,只想让你输得口服心服。
孙万荣道:我这样提醒你,是想让你另选比试。你还敢嘴硬。小的们,捉两只小羊羔,到二百步以外待命。
几名契丹兵捉了两只小羊羔,抱到二百步以外。
孙万荣对大祚荣说道:等一下小羊羔被放开,一定会拼命跑回羊群。你我各射一箭。射中羊身为小胜,射中羊头为中胜,射中羊眼为大胜。你听清了么?
大祚荣道:这办法很好。不知剌史大人射左眼还是右眼?
孙万荣道:你以为我是射中哪只算哪只么?我专射右眼。
大祚荣道:那好,我就专射左眼。
孙万荣一挥手,羊羔被放开。两只羊羔向羊群飞跑。
孙万荣和大祚荣扯弓搭箭。只听嗖的一声,箭已飞出。一只小羊羔应箭倒地,另一只仍在飞跑。
孙万荣狂笑道:好你个大祚荣,还敢比箭,居然连个羊尾巴都没射到,活该做我的奴隶。
大祚荣从容收弓,微笑道:剌史大人,请先看清那只死羊再说话。
孙万荣定睛向死羊一看,原来两只眼睛各插一支箭。
孙万荣吃了一惊,心中暗道,他居然能和我同时射中另一只羊眼,箭法远在我之上,不能再和他比试了,恐怕再比试下去会很难收场。他心中这样想,口中却仍是出言傲慢。
孙万荣故作镇定,叫道:嗬,你也射中羊眼!这样说来我们打了个平手。
大祚荣道:死羊摆在那里,剌史说是平手,就算是平手。
孙万荣道:虽然是平手,我也算你胜了。这羊群还给你,这草场也还给你。今后就以这射羊地为界,你东我西,各守地界,互不侵扰。
大祚荣道:但愿剌史大人说话算数。
孙万荣道:我孙万荣吐口唾沫也要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