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马挥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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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马挥戈- 第1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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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阿鸟说:“可我觉得他那些东西都是天底下不曾有的,让我学了,比现在干这干那,意义更大。”
风月“唉”地叹了一口气,说:“我就知道你有这毛病,我可跟你说,太好学了,不是件好事儿,读书?!那也是过犹不及。”
狄阿鸟连连点头,倒像到了史千亿老挂在嘴边的话,说:“阿师说得有道理。史家媳妇一天到晚都这么说,读书多了也不好,还说是她爹说的。您看这样行不行,反正我现在年轻,跟他学学看,要是度了牒,入了道士籍,我就,我就,我就不用再被人流放了呀。您老不觉得,让我呆在这荒地方,哪也去不成,太憋闷了么?!”
风月无话,反过来问他:“这不是你自找的?!”
两个人正说着,于蓉子等不及了,上茅房呢,在外面问:“还没有好么?!”狄阿鸟一比指头,嘘了一声,风月连忙咳嗽,说:“人老了,有便秘,排得不畅,你再等一等。”狄阿鸟想换作别的女子,也在外头脸红,不过这于蓉子,不好说的,他要了风月的耳朵,小声在风月耳边说话。
风月不大相信,问:“你说的是真的?!可以延年益寿。”
狄阿鸟信誓旦旦地说:“没错。”
风月说:“我看了,人长得是标致,割爱给我,你不心疼?!”
狄阿鸟笑着说:“有了好东西,先孝敬阿师嘛,何况,我没碰她一指头,真的。”
“真的?!”风月半点不信,说,“漂亮的女人不好找,内媚的更不好找,你也是色字中人,比着阿师还青出于蓝,你当真没有碰过她?!”
狄阿鸟说:“没有。信不信由你,阿师,实话给我说,愿意不愿意让她过去,代替学生侍奉您?!”
风月流露出取舍之色,但还是断然拒绝,说:“不要。小娘子虽好,却正芳华,要是与人通好,我反倒奈何不了。”
他一改神色,说:“怎么?!想收买我,安慰我?!我可真替你担心了,你竟然没有碰她,内媚呀,比长得漂亮更让人心乐,你无动于衷,是不是遇到了啥问题,能举么?!不耐久战?!醺酒过度?!”
狄阿鸟说:“我都要戒酒了,现在一个月才饮一次。”
风月惊骇,伸伸耳朵,当没听清,继而说:“你玩了,玩了,权柄你不想持,美色,你也可忍,酒也可以不饮,金钱,看起来也没有以前爱了,难道你真的,真得具备出家的潜质?!你真是变了,你阿妈知道,不气死也气个半死。怪不得四个妻妾,前头漂亮,后头丑,你告诉我,你一个月有几次?!”
狄阿鸟说:“一天一次,她们轮流。”他气急败坏,问:“您老怎么老问这样的问题?!”
风月说:“担心。”他又问:“你有没有觉得做这种事味同嚼蜡,越来越没有乐趣,只是为了子嗣有望,不得已,硬挺着?!”
狄阿鸟仰天张口,再一捏鼻子,说:“阿师,你能不能说正事。”
风月着急地说:“我就是给你正事,你要是把什么都看淡了,那就坏了,年纪轻轻,万念俱灰,青灯黄卷,这怎么办呀。”
狄阿鸟无话可说,只好问:“到底我能不能答应我外父?!”
风月警告说:“你可是有老婆的人,要是你顾不了她们,她们一个个跑完,有你受的。”
狄阿鸟继续说:“我问的是我能不能答应我外父?!”
风月反问:“你不是最不喜欢玄学么?!我一直认为在这一点上,你比较像我,也比较像你父亲,你怎么就喜欢玄学了呢,咱不学,好么?!”
狄阿鸟说:“这不一回事儿,此玄学不同于彼玄学,我学成了,回头教你?!没时间跟你多说,于蓉子还等着上茅坑呢,要是你不是与我外父一块来,我就教教你几何,学了之后,你一定不像现在这么固执。”
他说:“我决定答应我外父。”
风月无奈,说:“你这个兔崽子,你答应吧,你就出家吧。什么都不管了?!”于蓉子再次走到十几步外催。风月立刻说:“那好。我答应你,不过有一个条件,好好与这个小娘子说说,让我尝尝。”
狄阿鸟大喜,说:“没问题。”
他打开柴房的门走了出去,发觉于蓉子瞪大眼睛看着自己,问:“怎么了?!”
于蓉子手指移动,说:“刚刚还是你先生,怎么突然就变成了你?!”
狄阿鸟这才知道她以为自己会白日变化,笑了一笑,回头再一看,给惊诧了,柴房门又给关了。
阿师是要大小解,还是在里头等于蓉子,他连忙走回去,一听,里头传来哽咽声,只听阿师苍老的声音:“先主呀,你在天有灵,让你唯一的儿子醒一醒吧。他这是怎么了?!他到底是怎么了?!你我二人辛辛苦苦地栽培,可时至今日,什么都刺激不到他,他对什么都不动心呀。”
什么要美女,不过是故作轻松而已,不过是故作轻松,以至于自己前脚一走,他后脚就黯然悲伤,一时忍不住,把门又给拉上了。
狄阿鸟给于蓉子往一旁指指,让她到一侧解决完事儿,自己背对着站着,想起自己五、六岁大的时候,老师就呆在自己身边,无论大雪纷飞,还是大雨滂沱,无一日不督促自己学习,虽然极不严肃,却也是谆谆教导,从天朝田亩到北国地理,呕心沥血,其结果,年龄渐渐大了,自己的学生却要跟别人去学玄学,一时也情不自禁,不由得悲自心发,潸然泪下。
风月在里头念叨:“我传授他的,都是王霸之学呀。他的野心呢,欲望呢?!”两人隔着一道门,狄阿鸟只觉得自己有千言万语,无从说起,忽然发觉自己的脚动,竟然不知不觉画了个三角形,一时哭笑不得,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光。
他大步向前走去,真想回去,跪倒在风月面前,发誓再不迷恋这些奇淫它术,但是,他却忍不住,忍不住。
奇妙的几何,就是地图,就是战争的胜负,就是杀给自己一座尸山血海的拓跋巍巍的败亡,那片河,那河血,那吊在树上的死人,那群鸦乱舞的田野,他猛地往前一跑,蹿进了堂屋,只见谢道临抬头,连忙大声说:“外父。我跟你走,我跟你学,无论花费什么样的代价,我都肯,我都肯,您老就是让我抛弃娇妻幼子,不作旁骛,我也做得到,做得到。”
谢道临嘴角嚼动,无声地笑了几笑,略带激动地说:“我就知道。”他说:“让那些功利塞心的士人见鬼去,什么盖世武功,什么琴棋书画,什么致富生财,什么美色权力,只想从中得到这些,又怎么能触摸到天帝的灵魂,果然,我女儿没有看错人,有此决心,方见追寻天道的执着,这才是我的女婿。你我父子,总还是有一样的地方。”
第二卷 大漠孤烟 三十三节
    狄阿鸟自然也不是不想从中得到点儿什么,不免有点儿惭愧,可这个时候,他也绝不会傻到承认,跟从点头,与人一起感动中。
谢道临感动之余,倒不是立刻带他一家走,只留下几卷书文,先一步去跟朝廷打招呼。
他走之后,风月才没有顾忌,忽然提起高奴的马匹试养问题。只要风月接受牧场饲养,怎么建牧场根本就不是问题。狄阿鸟是个有心的人,在建设牧场的过程中,把步骤,项目,进展等都作了详细的归纳和记录,资料放在三分堂那儿,他二话不说,就给了一个提议,问:“与三分堂合作好么?!”
这个问题突然了。与三分堂合作,三分堂是京商,从某种程度上讲就是中原朝廷的触手,与他们的合作让利不说,还面临马政被中原控制的危险,风月不敢去考虑。狄阿鸟正在画一只大苹果,结合他对几何的扩展,在一旁描呀描,勾勒出圆润的线条,本来准备用毛笔描出了一大团黑,担心嗒嗒儿虎日后不认得,不敢轻易下笔,被风月追得急,笑了笑,不知不觉拿着研墨的炭条在苹果上比划,给了一句让风月眼皮跳闪的问题:“与三分堂一起合作,表面上是让朝廷控制了高奴的马政,而实际上,高奴若开创条件,大力扶持,则朝廷用马仰赖高奴矣,不容高奴动乱。朝廷急于摆脱对高显马匹的依赖,而今在备州开辟牧场,施行马政,不过备州虽有养马的条件,却无一合格之牧场,据三分堂的人观察,其牧场大大小小,猝然成立数十家,大则马千余,小者马百余,得马政之利,无马食供给,杂粮飞涨,饲养又不得方,用人无度,开支庞大,马又多病,骨瘦毛长,无疑于三岁小儿涂鸦之笔,远远不及我们这儿的牧场,非长久之计。雕阴转手马匹已经开始上市,上个月供马三百余匹,可谓牧场之中的佼佼者,而雕阴靠近高奴。高奴从而胁雕阴,近京城,两下合作,若再养马有成,中原马政只会依赖高奴。高奴一旦有乱,朝廷大害,高奴一旦稳定,朝廷获利,朝廷必不敢谋高奴……”
狄阿鸟侃侃说着。
风月慢慢寻思着,不知不觉,炭条乱抹,擦着画过,上头炭痕累累,苹果屁股灰一片,痕迹有重有轻,脏兮兮的。
狄阿鸟猛然低头,却是见自己的苹果站了起来,不是平平的,是站起来了,有前有后,就像是放在桌子上,不禁盯着发呆。他忽然给风月一摆手,趴下来再画一个,拿炭抹,抹了几笔,大喊:“苹果。我要苹果,快给我一个苹果。”
入秋之后,家里就藏的有苹果,卓玛依连忙寻一个,奉送面前,狄阿鸟就顾不得理会风月,使劲看苹果,精细交加地说:“阿师,妙处出现了,妙处出现了,你快看着苹果,它不是平平的果。”
风月气死了,正讲着大事儿呢,他来一句:“苹果不是平平的果。”苹果当然不是平平的果,它是圆圆的果。
不过狄阿鸟之前的话不是没道理,如果高奴每年产马数千匹,半数输入中原,中原还真舍不得让高奴有动乱。
依照朝廷对外藩的策略,交换上,高奴也不会吃亏。
只是,这只是一种可能,只是一种推测,还需要深入探讨,他推着狄阿鸟喊:“阿鸟。阿鸟。”狄阿鸟回过神来。风月郑重地问:“怎么和三分堂摊份合适?!朝廷也许不会亏待高奴,可是三分堂呢,商人,伤人,无利不往,他挟上国之势,倾轧盘剥,我们和他计较,则会引发与朝廷的纠纷,不予他计较,他变本加厉,两者之中夹了一个狐假虎威者,一旦挑拨,岂不……”
狄阿鸟一摆手,说:“不会。”
风月说:“怎么不会?!”
狄阿鸟想也不想,告诉说:“怎么不会?就是不会,三分堂他敢,还真的反了,实话告诉你,三分堂是咱们家的。”
风月浑身一震,问:“你说什么?!”
狄阿鸟回头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我没骗你,田小小姐就是阿田,这事儿你别找我,找她去。”
他把凡事推给阿田,送走老师,一连画了三天苹果,把妻子的胭脂都拿出来图苹果,涂得几个女人督促他去县城买胭脂。
狄阿鸟见那苹果越来越像,最后几张涂上油脂,还光亮亮的,作了挑选,带上,准备到了县城,让人给装裱一下。
雕阴城里的人越来越多,四方商贩不远而来,现在都不分逢集不逢集了,一天到晚都是人,一天到晚,店铺都开张,人多了,认得他的也多,不一定谁认出他,一寒暄,就会上来一群人围着他说话。
他让马不芳赶车,自己干脆带了副面具。
两人找家装裱店,把画交出去,回头卖了一大堆东西,赶着马车去三分堂开设的会馆,到费青妲他们那儿拐一拐,到了晚上要走,画还拿不出来,就拜托费青妲替他取画,取过之后,或托人,或自己给他送去。
他现在越来越闲,什么都推给费青妲他们,自己几天都不露头一次,只说家里抱了个胖小子,顾不过来。
费青妲眼看他胖小子都有了,而自己年龄已到,却找婆家的时间没有,心里哪会平衡,见他一幅画还让自己去取,当面儿就恨得牙根痒痒,等他走后,不停地跟王小宝他们一家人说:“什么也不干,一个月领薪三百两,都快把三分堂当他家开的了,要是再这样,我就把他给辞了。”
不光不满,她还恨得要死。
她喜欢过人家,结果人家不屑一顾,什么样的女人都娶了,就是不理睬她,现在家里美满无比,儿子都有了,自己还孤零零一个,谁受得了?!
画。
你还有闲情逸致画画?!
打发我给你取画,就知道我拒绝不了你,就知道我……
她气了个死,又气了个活,根本没有去取画的心,倒是装裱匠装裱好苹果,把画送进门,她气冲冲地扔了几个钱,一把打开,只见一个艳灿灿的苹果,黑红的边儿,镀着一层光,一团亮白凝在一侧,好像颗心在胸膛一涨一缩,墨与胭脂香味交织一起,扑鼻沁肺,她身子一软,就给坐下了。
这苹果,太像了。
太像了。
这是画么?!她是个好画画的女子,忍不住用葱指慢慢地抚摸,好像在抚摸自己的一颗寂寞多时心,正面把画摊到桌子上,面向坐过来,慢慢地俯下红唇,伸出舌尖,舔了一添,又凑上唇瓣,情不自禁地两臂前摊,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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